早晨的天氣太冷了，可能穿的太厚了。

也可能是周圍熟悉的人事，和周圍空蕩蕩顯得有些頹敗的花園，跟記憶裏的場景相似。

降低了艾倫的警戒心。

讓他對著面前安格斯漏出了平靜的姿態。

穿的厚厚的衣服坐在輪椅上，寶石一樣的紫羅蘭眼眸垂落。

看著苗圃裏尚未枯萎的花朵，註視著淩亂與衰敗中肆意綻放的生機。

練吐出來呼吸，都帶著幾分自嘲的味道。

“我哪裏算的上純粹。”

當初召喚莉莉絲時候。

自己就不是高傲冷酷的魔鬼看中的獵物。

那份過度的專註與‘愛意’，是他用靈魂付出代價換來代價。

稚嫩天真金絲雀，渴求黑暗的垂憐。

“惡魔喜歡純潔的靈魂。”

“他們的眼睛可以看到人類靈魂的色彩。”

艾倫撥弄著的面前花叢，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下花瓣，藍色嬌艷的花朵輕晃。

那艷麗的色彩。

襯托著他袖口的寶石袖口，閃爍著璀璨的光澤。

表情漸漸淡了下來。

“所以我並不純潔，也不純粹....”

“我只是貪婪。”

貪婪的愛慕那個，將他拖出地獄的惡魔。

只一眼就是，執念刻骨。

即使是為此付出生命都想回來。

艾倫被籠罩在聖光下的時候，待在沒有死亡與疾病的神明之境的時候。

根本就沒有節後餘生的喜悅。

就像是飄無所依的浮萍，甚至不如那水上一朵潔白的水蓮。

他就那麽泡在天使湖泊的池塘裏，在孤寂冰冷的湖水中慢慢修覆靈魂。

一個人在起起伏伏的回憶裏。

反覆記起。

那些抓不住逐漸消散的虛化夢境，那些盤旋在耳邊逐漸遠去的安慰與溫柔言語....

莉莉絲冰冷的手。

她說話的聲音略微有些性感的音質。

以及她摟著自己睡覺時，攏著腰的姿態。

惡魔明明沒有體溫，但是她撫摸自己時候總是溫暖的。

艾倫僅僅只是閉上眼睛，就能想到她說過的那些話，她拉著自己做的那些事...

一寸寸撫慰過傷口，將他從地獄與黑暗裏帶出來。

雖然莉莉絲並不溫柔甚至顯得有些冷漠。

但是那是他的‘神明’。

所以，艾倫才會甘願面對死亡。

卑微虔誠的信徒，怎麽可能會拒絕自己‘神明’！

特別是當那詭異的金色眼眸註視著艾倫的時候，仿佛被惡魔捕獲靈魂的感覺，讓艾倫下意識挪不開視線。

他好像整個人都被釘在原地。

整個人從身體直至靈魂，都已經跪俯在了黑暗神殿前。

所以艾倫當初在那個午後，把手放上去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無論她在哪裏，無論出現多少次，都會是一模一樣的答案。

毫不猶豫。

“真是個瘋子。”

安格斯知道面前的家夥對於惡魔不正常的獨占欲。

從小時候就那樣。

安格斯以為重來一次，會有什麽不一樣的結果。

“結果還是跟以前一樣，腦子有病。”

“以愛為生命。”

“滿腦子都是情愛。”

“我還以為你這次回來是為了報仇呢？”

“畢竟被欺騙，被吞噬的恐懼與憤怒。”

安格斯看著艾倫，慢慢吐槽著。

他手裏長劍放在了旁邊，靜靜站在艾倫身旁。

居高臨下的看著身旁的銀發少年，看著那雙記憶裏相似的，紫羅色眼睛裏攏薄霧。

似乎帶著某些化不開的濃厚色彩。

不知道是恨意還是執念。

安格斯的目光了落在苗圃裏尚未枯萎花朵的上。

註視著淩亂與衰敗中摻雜的生機。

看著綻放嬌艷奢靡的花朵，在清晨的涼意中，吐露著幽夜的芬芳。

“結果還是那個樣子！”

對於艾倫回答和態度。

黑暗騎士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

安格斯隱藏下來了，昨天後半夜發生的事情。

憤怒至極的黑夜惡魔，走過每一次寸土，都燒灼燒成了巖漿。

直接化為火海。

安格斯不相信有人真的不怕死，更不相信艾倫和主人之間沒有事情。

“越是純粹的感情，越是不能接受殘酷的真相。”

“我以為你心裏多少是懷著仇恨的。”

畢竟當初兩人感情那麽好。

結果一夕之間全部化為泡影。

真的不會崩潰？

真的不會瘋？

安格斯換了個位置，放在自己身上想想。

他覺得是個如果是自己，可能會忍不住要殺人。

但是艾倫卻默默泣淚，沈默的受了死亡。

像是對過去所有感情的切斷，給自己最後一個答案，即使是死也要死在那個人懷裏一樣。

只是萬萬沒想到本來應該被吞噬靈魂人。

沒有死。

不僅僅只是沒有死亡、

甚至還換了個新的人類軀殼，帶著聖光的氣息回來了。

安格斯的心情當時就顛倒覆雜了。

他不知道艾倫是怎麽逃脫的，也不知道他現在回來是什麽樣的心情行為。

是憎恨是畏懼，又或者是想報仇。

都很難說。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因愛生恨。

再聯系昨天晚上後半夜，渾身燃燒著火焰，拖著一地爆裂的火焰巖漿的惡魔。

被赤紅擁簇著，一步步沈重的離開了城堡。

安格斯終於從心底承認。

就像黑金所說的，亡者回歸從來不就是什麽好事。

他能做也即是告誡威懾一下，以及在背叛的最後時刻砍下艾倫的頭。

“雖然你看起來孱弱，這幅新軀殼，沒有什麽戰鬥力的樣子。”

“但是你身上帶著聖光氣息。”

“我會盯著你。”

“直到黑暗完全接納你，承認你的忠誠之前，你不許隨意行動。”

“否則，我會砍下你頭。”

光明與黑暗永遠對立。

安格斯平淡的告誡著帶著威脅的意味。

看著艾倫那張昂著頭的昳麗面容，蒼白無暇的臉精-致像是月色下的白玫瑰。

眼睛裏醞釀著霧氣。

以及從鼻息之間凝固成白煙的呼吸。

聽到安格斯告誡與威脅，並沒有表現出極大抗拒，反倒是坦然的擺明姿態。

“我知道....”

死了一次，不想再死第二次。

他只想待在莉莉絲身邊，永遠待在她身邊...

......

莉莉絲浸沒在誕生之地毒物沼澤深處。

沒有任何活物地方。

深紫色沼澤冒出粉色毒霧，連同留在地表肆意奔走的巖漿纏繞在一起。

在深不見底地獄深處，形成一幅詭異危險的畫面。

莉莉絲挖的胸口都快碎成渣渣了。

身體被毒霧和泥沼擁簇著，她身上的骸骨還在絲絲縷縷的冒煙。

地面上混著毒沼，延伸的巖漿液體。

那是能將惡魔身體燒爛的溫度。

莉莉絲就是在這種極端惡劣，充滿力量環境裏面，她一點點拆下來扣下來了金色的‘心臟’。

那東西極其堅固。

小小一團，但是紮根紮的很深。

而且挖掉之後，也會隨著莉莉絲的軀殼迅速覆原。

就像是甩不掉垃圾。

即使莉莉絲挖的自己胸口鮮血淋漓。

即使她把自己通了個對穿，金色的骸骨被碾碎了。

猩紅的血液，一點點順著手臂黏膩膩的流淌下來，滑落到手肘的時候、

就變成了飄零的薔薇花瓣。

莉莉絲身下，圍著自己一圈地方，全是散落的金色花瓣。

以及她被碾碎金色骸骨的碎屑，淩亂散落了一地。

在的破壞與修覆中無限反覆。

但是她依舊沒有挖出來光明的‘心臟’。

就跟焊在上面的了一樣。

跟她的身軀徹底融為一體，在她漆黑冰冷胸膛裏面留下了一點光明的蹤跡。

仿佛無盡黑暗中，微弱一點明燈。

明明弱的好像吹口氣就會熄滅，卻異常堅定。

真的是令人惱怒。

莉莉絲看著手掌上沾染的鮮血，看著自己掌心裏，掰斷的自己肋骨骨頭。

猩紅的指尖摸索著，骨刃鋒利的邊沿。

再看看這自己猩紅利爪，以及順著胸口窟窿，慢慢蜿蜒下來血跡。

莉莉絲終於接受了現實。

她被瘸腿的光明女神瑪莉亞徹徹底底擺了一道。

她胸口光明印記消磨不掉。

無論采取什麽手段。

那一點光明都會隨著，她黑暗中覆原的軀殼，恢覆到原樣。

就像是烙印在她身上烙印，令人惡心的東西。

讓她短暫嘗試到了思念的滋味。

回憶就是漫長生命中被延長出來的刀，一點點撬開她的記憶縫隙，喚醒並不在牽掛覆蘇。

莉莉絲不理解的感情。

令她在兩百年的生涯裏面，偶爾厭煩的情緒。

都是源於這顆‘心臟’。

無論她多有冷酷無情，無論她的胸腔裏有多空蕩蕩。

當這顆聖光‘心臟’在的時候，莉莉絲都能感覺到隱隱約約的痕跡。

就像是思念在心裏探出嫩嫩的枝葉，雖然只是棵小草嫩苗。

那也足夠了。

莉莉絲能清楚感覺到她感官在發生變化。

像是從高高在上的第三視角，能觸摸到了活物一樣真實感覺。

能感覺到接觸到記憶裏熟悉的身影時，那種放松愉悅感覺。。

以及撫摸艾倫時的那種滿足感。

就像是記憶裏失去某個空白身影被補齊了一樣，心裏那個被記憶藤蔓撬開的角落拼湊起來了

莉莉絲開始喜歡艾倫了。

雖然只是淺淺的，淡淡的。

但是這種感覺，就像是跨越了生神級一樣難度。

瑪莉亞可能偷偷的很得意。

但是莉莉絲很的心情就特別糟糕了。

她本來是沒有心的。

沒有心的惡魔，黑暗中誕生的十二惡魔。

天生就是的高貴的存在。

她為什麽要有心臟，這麽沒有用的東西...

所以她怎麽可能不報覆。

莉莉絲舔了舔蒼白的唇瓣，看著掌心裏折斷的肋骨尖，金色眼眸裏凝聚出濃重的陰暗。

.....

莉莉絲回來的時候是傍晚。

黑金這個時候正在擺著晚餐，香氣四溢菜肴，還有新出爐的點心。

平常陰冷死寂城堡，充斥著餐盤碰撞的聲音。

以及黑金指揮傀儡的聲音。

而且因為艾倫和安格斯回歸，城堡而沾染了活人的氣息，顯得終於不再那麽死氣沈沈。

本來一切正常。

除了清晨在花園裏。

安格斯和艾倫不太親近的談話以外一切都很平常。

直到那纖長挺直的身影，從地獄深處門扉裏走進來的時候。

慢慢隔著窗戶，走過餐廳的時候。

裹著厚厚的衣服，毛絨絨白領子只漏出半張臉的艾倫，仿佛有感應一樣轉過了頭。

正好看到了一片衣角。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撇了一眼，但是艾倫依舊看清楚了，那是莉莉絲。

坐在輪椅上等候著晚餐的金絲雀，突然毫無預兆的伸手調轉輪子往後退。

而正在呈上食物的惡魔管家黑金，擡起墨綠色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艾倫！”

“你要去哪裏？”

安格斯坐在餐桌前擦著手，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一邊叫著。

而眼神與端著餐盤的黑金對視了一眼。

心裏靜默不喧。

....

帶著滿身疲憊。

莉莉絲離開的時候怒火幾乎沖到了頂峰。

那麽回來的時候。

她這個人都很疲累，從狂怒狀態中緩和下來。

但不是忍下了這口氣。

而是因為她在誕生之中，挖胸挖的力量消耗過度。

即使誕生之地濃厚的黑暗力量是滋養她的本源，但是也經不住她這麽反覆拆解自己。

莉莉絲裹著長長的黑袍，略顯疲憊倒在沙發上。

像來優雅從容的惡魔，難得神態倦怠。

她身上帶著黑暗深處狂暴力量波動，以及夾雜著血腥味的薔薇香。

艾倫瞥到熟悉的身影，小心翼翼推門進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紅發惡魔莉莉絲，昂著頭靠在沙發上假寐的模樣。

身長勾勒的身段玲瓏的長裙外面罩了件鬥篷。

修長脖頸拉出的線條很漂亮，像來艷麗危險面容上，難得落下了一層詭秘的陰影。

看起來神情有點疲憊。

那向來猩紅的唇瓣也略微顯得有些白。

閉目休息的惡魔，莉莉絲身上的氣息很危險，身上帶著詭異香味。

還帶著一股灼熱到令人承受不住熱潮。

裹挾帶著淩厲的殺意。

艾倫推著輪椅剛剛停到門口，屋子裏修養惡魔就已經聽到了聲音。

但是莉莉絲，現在很累。

她現在沒有心情面對艾倫，更沒有心情去調-情。

因為她覺得自己會掐死他。

惡魔畢竟不是神明。

無論她表現的多完美，但是骨子裏註定不會高尚。

正在氣頭上的莉莉絲，搞不好真的會暴起殺人。

所以他還是乖乖離開比較好。

抗拒的姿態非常明顯。

就在莉莉絲以為艾倫感受到危險，會退卻的時候。

卻感覺到有車輪子“咕嚕咕嚕——”滾到身邊的感覺停住，然後就是慢慢壓在她垂落手背上的纖細手掌。

似乎被她身上高熱燙的狠狠戰栗了一下，然後下一秒就緩緩握住她冰冷的手掌。

纖細的指尖搭在手背上，聲音有些強裝鎮定。

“莉莉絲。”

“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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