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這話的時候臉是朝向跌坐在地，捂著傷口滿臉挫敗的伽勒說的。

但是惡魔金色眼眸的餘光。

卻是落在了坐在利比安獸背上，披著鬥篷的人身上。

莉莉絲在看著他，惡魔在審視著他。

身形很瘦弱的少年？

又或是的少女。

個子不高，低垂著頭，看不清臉。

很緊張身形微微顫栗著，過長的鬥篷的邊沿耷拉下來，將他罩住嚴嚴實實。

看不清臉。

只能看到緊緊攥著韁繩的纖細手指，緊的每一寸骨節都在泛白。

手背上透出淡淡青色的血管。

色澤很像是記憶裏的身影。

....

其實，懼怕高階惡魔的是常態。

但是眼前這家夥的恐懼，莫名的叫莉莉斯隱約有點不開心。

......

像是記憶中那個孱弱纖細的身影，在背離自己慢慢掙脫掌控的感覺。

莉莉絲感到厭惡。

“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那個家夥的味道。”

那家夥自然指的是，孱弱的金絲雀。

莉莉絲很確定，那個削瘦的銀發青年，已經死在了她獠牙之下。

沒有人從惡魔利爪中逃出去。

她親口咬下了那個汁水香甜的果實，親自品嘗了到了靈魂穿過喉管的感覺。

她再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再也聞不到，那柔軟幹凈的氣息。

帶著沐浴後香味，柔軟溫熱的皮膚，永遠整潔的白襯衫。

艾倫頭發是銀白的，眼眸是寶石般的紫羅蘭色。

穿白色衣服。

最能映襯他蒼白如同白玫瑰一樣的面容。

昳麗-精-致。

哪裏像眼前這個家夥，渾身灰突突透著廉價的氣息的粗布鬥篷。

以及鬥篷外面纖細的小腿上面，粗糙的腿環，堪稱粗制的短靴。

莉莉絲金色的眼眸，審視著面前的人。

一寸寸的對比。

躁動不安的利比安獸，噴湧著恐懼的鼻息重重地甩頭，四個粗壯的蹄子在刨地，踩踏著淤泥水窪。

它想逃。

但是它不敢。

那是野獸敏銳直覺下選擇的規避，臣服於強者的自我保全。

尤其是當那鬼魅般的身影，閃現逼近在它身側的時候。

令人窒息黑暗力量，極其濃烈的薔薇香味，像是驟然綻放一樣。

赤紅如火焰般的長發，艷麗至極的面容，金色的眼眸像是含著寒冰。

她在逼問坐騎背上的人，為了防止對方調轉韁繩逃跑。

惡魔修長而冰冷的猩紅指尖，壓在利比安獸粗壯的脖頸上。

像是壓住這個龐然巨物喉管的利爪。

隨時會撕裂它的喉嚨。

血腥與殺戮的威懾力。

嚇得利比安獸，驚恐斜著黑色眼珠子，滑稽的漏出更多白眼球。

發出臣服的低吟，然後跪膝臥倒在地。

它體型巨大，身子一矮。

晃動的坐在後座的薩妮，“啊——”短促的發出一聲尖叫，臉龐重重砸在前面人的背脊上。

砸的變形。

艾倫毫無反應。

他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世界都靜止了。

低垂的視線裏全都是她的手，莉莉絲回蕩在他耳邊質問。

放在利比安獸側頸上纖長的猩紅指尖，離他握著韁繩的手非常近。

非常近。

近的艾倫能看到那只修長手指上皮膚紋路，惡魔猩紅指尖邊沿的鋒利寒光。

看到那只蒼白毫無瑕疵的手，僵硬像大理石一樣，充滿雕冰冷塑般的美感。

異樣的誘惑力。

就那麽擦過利比安獸的脖頸，就那麽擦過他緊緊抓住韁繩的手。

艾倫似乎重撫摸冰冷刺骨的掌心。

莉莉絲握住他的手腕，抵在頭頂的強勢姿態，親吻時冰冷的體溫。

以及吐息時呼吸頻率，摩挲在耳邊令人酥-麻。

她問他。

他身上為什麽會有那個人的味道....

誰的味道？

艾倫心裏隨著巨增的恐懼伴隨著戰栗，卻隱隱帶著幾分卑微的期待。

期待莉莉絲口中的人說的是他。

期待他在她生命裏面，自己渺小的存在過。

“你身上也有那家夥的味道，背後天使也有那家夥身上也有那個味道...”

莉莉絲眼眸裏裏閃爍著內斂陰暗的光輝。

她在問質問眼前的人，也是在問身後重傷的天使伽勒。

“那家夥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

目光來回了一下。

“他是你的情人。”

毫無征兆的一句話，冰冷的陳述。

讓艾倫渾身躁動的血液順江變得冰涼。

像是罩頭潑了一桶冰水，渾身血液從頭頂一寸寸凍結。

莉莉絲不是個有耐心的惡魔。

得不到的答案，會自己去尋求。

所以逼近走到那個瘦弱的身影面前，猩紅的指尖抓住鬥篷的邊沿。

正想拽下來。

卻被匆匆伸出來一雙蒼白的手，緊緊抓住了即將被揭下來的鬥篷。

抓的特別緊。

纖細的手指倉皇地抓住鬥篷邊沿，捏出深深的褶皺，混亂中觸碰到惡魔冰冷的指尖。

突然從他掌心爆發的聖光魔法，瞬間將渾身縈繞著黑暗力量莉莉絲籠罩。

聖光魔力與黑暗碰撞爆發出巨大的氣流。

震顫開。

莉莉絲身上開始漏出了惡魔本來形態，美艷軀殼一寸寸變成骸骨模樣，身上華麗優雅的黑色長裙。

也慢慢焚燒變成人魚鱗片那樣流光色澤。

腐朽帶著黑暗痕跡的裙擺，上面點綴著濃烈鮮艷的金色薔薇。

....

莉莉絲非常詫異，看著的照耀在身上聖光，金色眼眸垂落。

看著緊緊抓著鬥篷帽檐的手。

捏出深深的褶皺，跟她截然不同的溫度。

即使冒出聖光魔法。

皮膚非常暖和，非常細軟。

似乎隱隱帶著顫抖與崩潰，像是被她逼到絕地一樣。

空氣裏有潮氣的味道，跟印象中那個人非常像。

他在害怕。

在哭。

太像了！

“不說話？啞巴？”

“不肯讓我看見臉，難道臉上有疤？毀容！”

莉莉絲金色的眼眸落在他頭頂，還是站在聖光魔法近距離的爆發點，她都沒感覺到多大殺傷力。

好像那魔法只是為了驅逐她一樣。

“要擊退我，單靠驅逐沒用的，你得徹底抹殺我。”

莉莉絲被聖光灼燒出了本體，但是隨著聖光魔發的消失，黑暗重新聚集她又慢慢恢覆原來的形態。

姿態優雅。

看著面前緊緊抓著鬥篷的纖細手臂。

看到那用力到幾乎斷裂的指尖，纖細的手腕往下衍生。

看到袖口下的袖筒伸深處，膚色病態的蒼白跟艾倫一樣。

鬼使神差。

莉莉絲沒了探究下去的欲-望。

她有些懷疑。

總覺得自己現在撕開這家夥的鬥篷，他脆弱的似乎殘破的人偶碎裂成無數殘片。

拼不回來一樣。

“你不是天使，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是幽靈？”

“幽靈怕陽光，鬥篷可得帶好。”

莉莉絲的金色眼眸，目光最終落在了他膝蓋上。

寬大鬥篷嚴嚴實實蓋住了上半身，從寬大的鬥篷下面漏出的纖細小腿。

莉莉絲的視線看的艾倫都能感覺到小腿上的皮膚在灼熱。

他似乎感覺到惡魔在審視她。

好像猩紅的指尖，堅硬姿態捉住了他腳踝。

拖入荊棘叢中。

“還是個瘸子。”

莉莉絲沒有松開捏著鬥篷的指尖。

只是極輕蔑的嗤笑一聲。

“這樣隊伍組成，也敢從我手上搶奪獵物。”

“來救人？”

保持著那個姿勢

然後在操縱腳下肆意增長的荊棘，悄無聲息的從泥土裏鉆出來，卷起了後座一臉驚慌的小姑娘薩妮。

“啊——”

卷著小腿。

像是倒提著逃跑野兔的後腿。

精致卻滾滿泥土的裙擺往下耷拉著，罩住她的腦袋視線無論怎麽撥弄都撥弄不開。

胡亂踢蹬，嚎啕大哭。

“救命——救命——”

“哇——”

“放開薩妮！”

“托德！”

“我會殺了你的，你這個惡魔。”

捂著血淋淋腹部，純潔天使在伽勒在低聲威脅。

即使差點被腰斬，天使也不會死亡。

甚至是黏膩血液沾濕衣服，伽勒捂住的傷口的位置，凹陷的傷口在一點點覆原。

只是天使的修覆力，不像惡魔強悍。

伽勒染血的金色長發垂落在背後，微微呼吸急促的俊美面容，完美修長的身長即使受傷也極具美感。

迅速挑起手上的半截斷劍，朝著卷著薩妮的莉莉絲投擲過去。

斷掉的聖劍依然鋒利。

在莉莉絲逼近提著薩妮的時刻，負傷的天使已經可以站起身了。

只是伽勒還沒動手。

提著驚叫不止的小姑娘，美艷的惡魔站在濃重黑色煙霧中，她身旁綻放金色薔薇吐露著的劇毒芬芳。

“叫囂再兇一點。”

“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說不定你都不見的能看到將來陽光。”

........

莉莉絲周身縈繞的黑暗力量，開始凝聚飛旋。

周圍肆意增長的金色荊棘，像是巨大荊棘牢籠，將所有人囚禁在其中。

直接拖入地獄。

.....

艾倫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重新回這裏。

莉莉絲的城堡。

瑰麗的深紫色天空絢爛的像是一個沒有邊境的虛妄世界，到處都充斥著寂靜和死亡的氣息。

腐朽的黑暗與華麗。

寧靜湖泊中的巍峨城堡，淺淺湖面下面全是淺淺的清澈湖水，細碎的金箔。

艾倫重新踏入這裏。

只是這一次。

他不是莉莉絲的愛寵，而是莉莉絲的囚犯。

因為天使伽勒的錯誤判斷，艾倫送入了一間單獨牢房。

站在他背後的紅發惡魔，莉莉絲對待他並沒有多殘暴。

最起碼沒有對待伽勒殘暴。

艾倫是看著伽勒被一腳踹了進去，重重砸在墻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重的墻壁都凹陷了。

伽勒長得很俊美，他的好看是充滿聖潔光明的那種美感。

是幹凈純粹的。

這種長相本來對於惡魔來說，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但是莉莉絲很嫌惡他。

那家夥身上充斥著光明女神的氣息，那個陰險的瘸腿女人，沒有任何戰鬥力的神明。

瑪莉亞永遠都坐在獨角獸的背上，她無法行走空蕩蕩裙擺下沒有腿。

戰鬥力不高，一肚子腹黑。

一腳踹飛伽勒，重重關上牢門。

莉莉絲沈默的就看著，坐在利比安獸背脊上，無法行走的艾倫。

跟瑪莉亞一樣不能行走，戰鬥力薄弱。

披著寬大的袍子，垂在身側的手似乎異常緊張。

緊緊抓著衣服下擺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莉莉絲低頭沈默的看了他很久。

從她腳下長出的荊棘，蜿蜒著像是靈活的手臂，將那個纖細的人連著鬥篷一起卷起來。

艾倫被帶入了一間單獨的牢房。

陰冷的，潮濕的，彌漫著濃重屍骸的臭味。

從鬥篷下面的縫隙裏看起來，比光明神殿的牢房要骯臟很多，角落裏散落著不知道是什麽生物的屍骸。

他緊張的看著陰暗中劃過去的冰冷地面。

石子，昆蟲，濕漉漉的地面，泛著幽暗的光芒。

在尖銳的荊棘卷著腰搖搖晃晃的最後一刻，他落入了一個冰冷堅硬的臂膀。

艾倫被擁抱過很多次，他太熟悉莉莉絲懷抱了。

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渾身僵硬大氣都不敢出，卻在下一秒被輕輕放在地上。

莉莉絲不生氣的時候，脾氣還算是平靜。

她將那個看起來脆弱不堪的人，親自抱到了地上。

莉莉絲總覺得他身上氣息很熟悉，雖然夾在聖光中帶著一點令人厭惡的味道。

所以她在用身體感觸丈量，觀察他到底是那誰。

艾倫雖然個子很矮削瘦，但是他是青年，骨骼很勻稱皮膚很細....

但是懷裏這個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家夥，抱起來更像個不大的少年。

很輕。

身體很軟，漏出來皮膚非常柔軟。

軟的莉莉絲想咬下去。

....

因為恐懼而緊緊抓住，昏迷不醒的米婭哭泣的薩妮。

小孩子的聲音在空洞牢房裏格外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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