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愛世人，同樣惡魔也不愛。

......

泛黃破舊的聖書上。

神明銘刻下的告誡發出金色的光芒。

永遠不要相信惡魔的‘溫柔’。

那是腐壞的深淵。

令人上癮的毒藥偽裝成包裝精美的‘蜜糖’。

引誘純潔的信徒。

一點點蠶食，一點點吞並，直至地獄的火焰焚燒過全身化為灰燼。

偽裝成‘蜜糖’的毒藥。

可以是金錢，可以是權利，可以是美貌，可以是永生....

也可以是愛!

惡魔沒有心。

沒有心的生物，怎麽會愛人。

尤其是身為十二惡魔中的魔鬼作為黑夜主宰。

說莉莉絲會‘愛’人！

這是弗蘭克這輩子聽過最滑稽的笑話。

莉莉絲活了多久？

沒人知道。

即使她外表依舊年輕美艷，即使曼妙的身姿上,沒有皮膚松弛長滿贅肉，渾身上下沒有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

依舊無法改變她存在了千年的事情。

哦！

可能不止千年，可能是好幾千年。.

因為神殿裏視作珍寶的聖書，流傳下來歲月就已經超過了兩千年....

被神明撰寫留在聖書上面的十二惡魔。

實際存在的歲月，可能更久遠。

這麽想....事情就變得很微妙....

在莉莉絲，色-欲惡魔漫長的生命軌跡裏面。

經歷過多少面容俊美驚才絕艷的勇士，英雄，魔法師，又或者是異界的神明....

見識過那麽多瑰麗特別的人物和風景。

憑什麽會接納一個卑賤的人類，擁抱一個被玷汙過的金絲雀？

一個空有美貌毫無作用的雛鳥。

對他那麽‘溫柔’那麽‘包容’那麽‘疼愛’。

惡魔充盈到近乎將艾倫包裹的疼愛。

好的像是惡魔指尖羅織的一場旖旎夢境，恰恰因為完美所以充滿了虛假的泡沫。

弗蘭克看著高高的王座之上。

艷麗絕美的黑夜主宰，攏在懷裏的銀發青年。

艾倫長得真的很精致。

剔透幹凈的美，源自於他孱弱的身形白到近乎透明皮膚，以及月光一般微微帶著卷的銀色長發。

蒼白的唇瓣微微抿著透著一層水色。

被漏出本體的惡魔，莉莉絲攏入懷中的時候

他像是被濃重幽暗的夜色包裹的白玫瑰，生長在貧瘠長滿雜草的荒地上。

被夜色‘庇佑’堅韌的成長。

........

‘庇佑’即是圈禁，以‘愛’為名義的殺機。

......

看著黑暗中濃情蜜意的兩人。

充滿祥和氛圍的黑暗殿堂裏弗蘭克沈默著。

看著被莉莉絲利爪牽著手，一寸寸走入黑暗的艾倫，他純白的靈魂上黑暗已經浸入骨髓。

被玷汙在淤泥中掙紮被玷汙的靈魂，因為信仰與愛意而變得純粹、

不是坎蒂那種沒有經歷風雨，而保持的脆弱純白。

而是經歷了黑暗，從淤泥裏爬出來之後，被‘愛意’滋潤，因為信仰而一步一步淬煉熠熠生輝的靈魂。

那是艾倫經歷苦難的人生中，靈魂深處最後一點純粹之地。

潔白的沒有任何瑕疵。

對惡魔來說是無法抗拒的純粹之物。

弗蘭克看著莉莉絲尖銳骷髏手掌，輕輕撫摸著艾倫削瘦的背脊。

她閃爍著寒光的利爪，堪稱‘溫柔’的劃過他精致下顎，鋒利的指尖帶著危險的意味。

感受到弗蘭克的視線，轉過那雙鎏金色眼眸。

璀璨的仿佛烙印。

高傲永不褪去的黑暗。

..........

信仰崩裂的紅衣主教和主宰黑夜的惡魔莉莉絲達成了微妙的協議。

那是協作的立場。

弗蘭克為她拔出道路上隱蔽的聖光荊棘，而莉莉絲則是幫弗蘭克親手碾碎那些披著‘人皮的野獸’。

互利互惠。

吃飽喝足之後。

弗蘭克終於有力氣清洗自己。

因為坎蒂還在船艦上等著他，弗蘭克不能暢快的洗個澡。

只是一邊卷起袖子，一邊走進了洗浴室裏。

在惡魔分裂的小世界裏面，外面依舊保持著歌劇院的場景，舞臺後面卻像是個不知道哪裏扯過來的建築內室。

拼接衍生出來的世界。

並不恐怖。

就是有點怪異，切割的破碎分裂感，一盞一盞昏黃的燈光照在頭頂。

順著著走廊頂部往遠處衍生。

照的四周墻紙有種腐朽帶著歲月的痕跡。

覆古的花紋墻布摸起來的粗糲手感，到處透漏著異樣另類的美。

就跟主宰黑夜的莉莉絲一樣。

她長得真的危險，美的另類並且艷麗，但是非常迷人。

幹凈洗浴室。

天使雕像的孩童手裏，抱著蘊藏著出水口的泉眼，潺潺水流流入銅盆。

弗蘭克看了眼鏡子裏落魄到醜陋自己。

仔細端詳了下，“果然是個醜東西。”

隨即嗤笑著搖搖頭。

掬起一捧水澆在臉上，讓人精神一振奮的涼意，額前淩亂的頭發變得的濕噠噠。

衣領也澆濕了。

清凉水滴順著手腕滑入袖口，袖子沾濕了冰涼一片。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弗蘭克正在努力的清洗著臉上以及手上的汙漬。

皮膚幹裂粗糙的一塊一塊，跟溢出過旺的油脂皮屑混跡在一起，一抓指甲縫裏全是泥巴。

臟得不成樣子。

臉埋在水裏弗蘭克沒說話。

他使勁搓著臉蛋，一遍一遍。

直到臉摸起來沒有那麽臟，沒有那麽多淤泥和油脂。

這才擡起臉來。

臉上抓的一片通紅，一道一道清楚的指甲印子，但是那張已經老去的臉依舊俊美。

時間的沈澱讓弗蘭克極具人格魅力。

有種禁欲的氣質

“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是莉莉絲邀請我來的。”

崩騰的水珠順著下顎手腕滑落，抵在衣領上沾濕袖口，帶來細微的濕-濡感。

因為是嘗試過幹渴和饑餓的感覺，弗蘭克很真珍惜被水源包裹的感覺。

無論是喝下去，還是清洗自己，都是珍貴的資源恩賜。

“說謊！”

“莉莉絲怎麽會邀請你來呢？”

艾倫微微皺眉，紫羅蘭色的眼眸，裏浸滿了厭惡。

他不信。

“她躲著你還來不及，怎麽會邀請你出現在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

指的當然是黑暗深處，莉莉絲的藏身之地。

“她躲著我....”

弗蘭克洗完臉之後輕笑一聲，著拿起剃須刀他擡起眼睛，透過鏡面直勾勾看著站在身後抱著雙手靠在門框上的艾倫。

“你還是那麽惹人討厭。”

“我那麽喜歡她又怕死，她躲著我幹什麽。”

勻稱打在下巴上的泡沫，弗蘭克對著鏡子開始刮胡子，他的音調帶著幾分疲憊還有些漫不經心。

“放心我沒有舉報莉莉絲的想法。”

“不準備做第二個萊斯利，我有牽掛，有願望，有未完成的使命，不想這麽年輕就回到光明的懷抱....”

割一下剃須刀就在水池裏擺一下，一圈圈蕩開水波紋氣氛詭異的安靜。

“死人什麽都做不了。”

“只有活人才有改變世界的權利。”

老式刮胡刀非常鋒利，弗蘭克因為說話分心沒有掌握好，手一抖下巴頓時割開一道口子。

弗蘭克低聲痛呼一聲。

絲絲殷紅的血絲在臉上的白色泡沫上暈開。

“......”

“現在我們是契約盟友，請對我信任一點。”

“我一個人打不過身為十二惡魔之一的黑夜主宰。”

“鬼才信你。”

弗蘭克雖然氣質出眾，但他實在是不像個好人。

尤其是現在這樣，歪著頭刮胡子笑的陰惻惻的樣子像個變態。

“你信不信我不重要，因為你的神明的莉莉絲，她信任我。”

“這就夠了。”

“你應該對她更有點信心。”

“畢竟我撒了謊。”

“確實是我找她，不是她找我，用了點特殊的手段和她當年炸碎一截手指催動了魔法陣。”

“才來到這裏，你才能見到我。”

“所以放心吧！”

“不是莉莉絲找我，是我找她。我心中懷有仇恨帶著私欲，想跟魔鬼做交易。”

光線昏暗的洗浴室裏。

潺潺的水流聲不止，弗蘭克對著鏡子慢慢刮胡子。

動作熟練慢慢漏出光潔下巴。

“不過我沒想到她在這種時候都還帶著你，讓我一個單身狗看你們兩恩愛的模樣，實在是有點過分。”

“真讓人嫉妒的甜蜜。”

情敵的關系。

讓弗蘭克的抱怨多了幾分讚美的味道。

想到莉莉絲向自己攤開的尖銳手掌，艾倫想象著當時她坐在王座上偏向自己的樣子，心裏細密密泛出絲絲甜意。

莉莉絲從來都不隱蔽愛。

她疼愛他。

疼愛的光明正大。

可惜甜蜜的愛意並沒有在心裏存在多久。

刮完胡子的弗蘭克，透過鏡子問出了致命的拷問。

“不過你們之間親密的關系，讓我我有個疑問。”

“你確定那是‘愛’嗎？”

將沾滿泡沫的刮胡刀浸入水池裏。

任由泡沫在水面上暈染開，一圈一圈像是艾倫心中因為弗蘭克的疑問而僵直的內心。

那是‘愛’嗎？

久遠的記憶襲上心頭，艾倫似乎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崩潰的抓著莉莉絲袖子，紫羅蘭色的眼睛大顆大顆掉著眼淚的樣子，怯懦有悲傷的樣子。

問她惡魔是有沒有心。

淚眼模糊，哭到臉頰腫起，幼稚的可笑。

“你要是想說惡魔沒有心的話。”

“就不用再開口了。”

“莉莉絲沒有心....我早就知道了...”

艾倫半張臉影遁在黑暗裏，精致蒼白面容隱約有幾分特殊味道，他紫羅蘭色眼睛像是浸染在濃霧後面。

看不清楚。

“莉莉絲雖然沒有心。”

“但她並不是沒有感情的冷血生物....”

弗蘭克捏著刮胡刀的手松開的時候，略有些分量的刀刃，很容易就沈入了水下。

在銅制的洗浴池的上，撞得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

“不。”

“你不懂，惡魔沒有心也沒有感情。”

弗蘭克洗幹凈的臉，雙手撐在洗臉盆上，略微陰沈的表情。

即使穿著邋遢的衣服，但是表情依舊跟神殿裏紅衣主教重疊。

黑暗帶著幾分救贖的味道。

像是解開真相殘酷的手，讓依靠在門扉上的艾倫略微感到不安。

“他們是冷血生物，以人類的靈魂為食。”

“我們在惡魔眼裏就相當於牛，羊，豬，的這種可以宰殺吃掉的牲畜.....換個角度，你想想你自己。”

“你覺得你會喜歡晚餐時盤子裏的肉嗎？”

“還是喜歡籠子裏關著宰殺牲口？”

“你千方百計跑到這裏，就是為挑撥我跟莉莉絲的關系。”

艾倫抱著手臂依靠在門扉上，他抱著臂膀的指尖輕輕捏緊，整個人身上的表情都開始黑暗起來。

“我勸你還是死了那條心。”

“閉上嘴，不然我會割開你的脖子。”

即使有莉莉絲夾在中間的契約關系，艾倫這個瞬間真的想殺了他。

“長得就是一幅令人厭惡的樣子。”

“說話也不好聽，從以前到現在，半點都沒變化。”

“令人作嘔。”

艾倫和坎蒂關系相對緩和一點，但是艾倫和弗蘭克的關系，可以說是互相厭惡都不為過。

“哦！哦！”

“放松點！”

“我沒挑撥你們關系，你盡量可以放平心態聽我說完，再決定要不要殺了我。”

張開的空蕩蕩的雙手，弗蘭克在艾倫面前揮了揮。

“我只是想告訴你惡魔真實面目。”

“惡魔是沒有心的，沒有心自然也沒有感情，她對你的好意，以及溫柔耐心，都是建立在靈魂契約的前提下.....”

“而靈魂契約的最終目的是吞噬你的靈魂。”

“我不知道你到底許的什麽願望，但是很明顯在願望完成的時候。”

“就是你被吞噬的時候。”

“而當你被吞噬的之後，她對你‘愛意’也好‘溫柔’也好，全部會化成泡沫....”

艾倫生氣的時候，紫羅蘭色眼眸明顯暗了下來。

因為他是黑暗的眷屬，弗蘭克可以明顯感覺到周圍空氣在躁動，他身後洗浴盆都開始發熱。

儼然有一種分裂的世界，會化成地獄火海的樣子。

莉莉絲是艾倫的死穴。

所以弗蘭克加快了語速。

“你不是愛慘了她嗎？”

“難道你不想讓她永遠‘愛’著你？永遠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你難道不想永遠跟她在一起。”

“辦法其實很簡單，永遠讓她得不到你的靈魂。”

“只要她永遠得不到你的靈魂，不管她對你是不是愛情，又或者是食-欲，有沒有心，有沒有感情。”

“只要惡魔契約無法完成，她的目光就永遠焦灼在你身上.。”

“不愛也會變成‘愛’。”

“靈魂契約會永遠牽制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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