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多蘭爾瑟河畔。

曼妙空靈的歌聲遠遠從岸上傳來，如同美夢中魅妖的低語。

節奏低的鳴震鼓點。

合奏時優雅婉轉的哼唱，加上孤傲清冷鋼琴曲的旋律。

聽起來就像是多蘭爾瑟河冰冷深邃的河水，刺骨的冷，無法被人理解的孤獨之路。

苦悶與癲狂糾結著殺欲，占據他的內心。

讓他想咆哮。

陰冷潮濕的房間裏，低矮昏暗的房梁下，佝僂著背脊根本就站不起身的男人。

氣喘籲籲。

魔光石陰冷的光芒陰照在，他的臉上身上，裸-露的皮膚顯出一種亡靈般的慘白。

鼻梁上飛濺了幾點鮮血。

手裏提著的錘子上黏膩膩糊著一團血肉。

可能是腦漿組織，可能是肉，可能是粘著頭發的血絲。

掛在錘子上，滴落鮮血。

.....

終於安靜了......

面前的草垛陰影深處，模糊幹癟的黑影蜷縮。

像條打死的狗，被虐殺的貓。

只漏出一只蒼白稚嫩的手，臟兮兮的垂落在暗色調彌漫著腐朽味道的草垛上。

“不怪我！”

渾身染血男人，佝僂著背脊。

他顫抖著嘴唇，神經質一般的囈語，嘴裏喋喋不休的碎念。

在為自己糾正。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誰叫你逃跑呢....誰叫你一個勁的哭鬧不休.....這是你自找的....”

“自找的.....”

殺欲充斥著內心。

腎上腺素飆升，身體抑制不住的瘋狂戰栗肌肉緊繃，時刻做好獵殺的準備。

親手扼殺生命時過度的沖擊力，反覆沖擊著行兇者緊繃脆弱的神經。

男人神經質的勾了勾嘴角。

沒笑出來，下一秒就吐了。

他扶著旁邊的草垛吐得稀裏嘩啦，從鼻子嘴裏冒出來的全是胃液混雜著烈酒的酸水。

那味道銷魂的直沖腦門。

“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伴隨著嘔吐，殺人之後過度刺激，讓男人醉意醒了大半部分。

這讓，他對自己行為感覺到害怕，令人窒息的恐懼隨即漫上心頭。

怎麽辦！

嘔吐到虛脫，手抖到不成樣子。

男人強迫自己抽煙冷靜下來。

他慌慌張張掏煙的時候。

摸到迸濺在衣服上黏膩膩的鮮血腦漿，黏答答的糊了一手，混跡在血肉裏尖銳的骨頭邊角還刺傷了手指。

“艹！”

“該死的！”

氣急敗壞的怒罵。

讓那張陰冷魔光石下慘白的臉，看起來像個剝去了偽裝的老鼠。

披上了皇帝的新衣，也是爛泥裏的廢物。

“你要是不吵不鬧，不就不用死了！”

“不就不用死了！”

“所以這怪你。”

毫無無愧疚之心的狡辯令人作嘔。

佝僂著背脊的年輕男人，陰狠呆滯的目光，跟瘋子一樣掃過滿是血跡的板房。

像是被鐵銹繡上了腦神經動了下。

從令人窒息的憤怒與害怕中冷靜下來。

他得處理屍體。

對處理屍體。

殘忍慌亂的殺人者，望著扭曲的屍體，滿目血腥的紅。

誕生了個絕妙的主意。

......

城堡中暫時休息。

艾倫與艾德琳的鬥爭，並沒有因為歸來的休息間隙而停止。

貿然親吻莉莉絲，還刺傷了他的。

勇敢。

但是結局很慘烈。

占有欲爆棚的金絲雀，從惡魔手中要走了這份被懲罰的權利。

他不允許莉莉絲去看艾德琳，也不允許她跟那些對她有企圖的籠中鳥呆在一起。

太多人覬覦他的神明。

得十分小心。

“莉莉絲。”

面容蒼白昳麗的青年，緞子一樣的銀色長發披肩。

雙手按在她肩膀上，現在這個位置讓艾倫跟莉莉絲正好平視。

魔神狀態的色-欲惡魔。

莉莉絲本身就是欲-望的化身，美的極具傾略性，像火焰一樣奪目。

“你不許偷看。”

雙手捧著惡魔冰冷的臉。

臉是放大版的美艷絕倫，金色眸子裏低垂註視人的時候。

像是兇惡的野獸瞇著眼睛，閑暇時盯著自己寵物。

任由自己籠中鳥在膝蓋上蹦跶，軟軟的羽毛勾著她的指尖，額頭抵著她掌心乖順。

漫不經心的魔鬼，尖銳的利爪，梳理愛寵細軟的羽毛。

撫摸著那張昳麗柔軟面容。

在沒有歸期的絕望等待中被圈禁了十一年，艾倫雖然二十六歲，但是外表依舊是十七八的少年。

稱為他青年是因為年紀。

不是長相。

舊日的烙印，不會隨著成長而褪去，只是因為他的自卑與敏感而隱藏。

所以他的面容看起來依舊艷麗澀-情。

但是寫在臉上惡劣與歹毒，刻入了骨髓裏變得更尖銳隱晦。

陰沈而扭曲。

“你不許偷看。”

雙手捧著莉莉絲臉再三強調。

穿著覆古精致貴族的服飾，脫掉了那身枷鎖一般的牧師服。

艾倫變得像是古堡中的貴族，領口上帶著與眼睛同色的紫色寶石穿白襯衫。

黑色月光下看。

腰身纖細背脊挺直高，傲多刺的白玫瑰，清冷昳麗的青年褪去了少時的稚嫩。

變得更耀眼奪目。

濃烈萬分。

“你得答應我，不許偷看。”

即使是再三同意。

依舊是捧著莉莉絲確認。

說一句親一下。

柔軟唇瓣親吻的時候，能聞到她唇齒間濃烈薔薇香味。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看。”

“我不會輸的。”

濕熱的潮氣噴在臉上的時候。

無比悸動。

身為惡魔的莉莉絲是沒有心跳溫度呼吸的。

但是她有感覺。

能感覺到全心全意依賴自己純白羔羊，經歷了時間變遷依舊赤誠的信徒，向惡魔毫不避諱漏出柔軟的脖頸。

艾倫抱著她時幾乎溢出來的占有欲，胸膛裏愛意爆棚鼓噪的心臟。

每一次跳動，都在喧鬧的說愛她。

“我要親手剝了他皮。”

當年就是死在他手上的艾德琳，作為幕後推手艾倫。

再來一次，那和卑劣的家夥，最終還是會死在自己手上。

他跟自己搶主人。

“我以為他是要找我報仇，沒想到他的目的是你....”

迷戀的摸著惡魔的臉，繾綣的紫羅蘭眸子在她臉上巡視，像是一汪霧氣迷蒙的湖泊。

異常動人。

“他親吻了你。”

“他居然親了你，不剝了他的皮，我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莉莉絲等我。”

抱著魔法書最後親吻了自己摯愛的人，面容昳麗的銀發青年眷戀的松開惡魔的肩膀。

艾倫起身的時候。

化作夜鴉的黑金，撲棱著翅膀正好從窗外飛進來。

偌大的夜鴉，聲音依舊呱噪。

“哦！”

“主人。”

黑金的本體比一般烏鴉要大的多，聲音嘈雜的夜鴉停駐在窗臺上。

尖銳的鳥喙，以及強壯的利爪，泛著冰冷的暗光。

城堡裏面開始紛紛揚揚落下了黑羽，像是滿天黑色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黑羽後面。

有什麽東西在漸漸扭曲變化，邪肆英俊惡魔黑金，慢慢從黑暗深處的走出來。

“我尊貴的主人。”

“艾倫少爺。”

“安格斯準備向神殿的天使神像下手。”

刺穿了惡魔胸膛的天使長槍。

那是光明使徒留給神殿最後的寶貝，殺死的惡魔驅除黑暗的神器。

對付光明神殿。

比自己跟艾德琳爭風吃醋的那點破事要重要的多。

本來想要去剝了艾德琳皮的金絲雀停下腳了，艾倫側過身來站在身側傾聽著，清冷昳麗的面容落在黑暗中。

註意力明顯放在黑金身上。

“天使神像？”

“天使神像能毀掉？”

艾倫也知道那座雕像，他被囚禁在聖光神殿中的十一年。

雖然一直是微妙的存在。

但是艾倫知道消息明顯要比安格斯更多。

即使是沈溺在無盡的悲傷裏，天性中鬥爭的經驗依舊讓對於情報收集的迅速。

“毀不掉。”

滿腦袋爭風吃醋小東西突然調註意力。

一定是被黑金的話語吸引，莉莉絲轉頭看著站在身旁的艾倫。

“神明的賜予毀不掉的。”

“不過那個神像上有一縷意識魂魄，那是它唯一的弱點。”

“天使的留下意識魂魄太薄弱。”

“我雖然不能把利爪伸進去抓滅天使的靈魂，但是地獄裏多的是黑暗汙穢的東西，想汙染很簡單。”

“汙染了天使的靈魂，就等於毀掉了神器。”

“到時候沒有人能舉起神明的武器，自然也就沒有人攔得住我。”

莉莉絲說著話的時候，她金色視線低垂著凝視著，艾倫那張清冷昳麗的臉。

惡魔圈養的籠中鳥。

漂亮的跟畫中人一樣，整個人透著鼓清冷沈重的質感，偏偏人又纖細。

勾人。

“不過黑暗汙穢的東西好弄。”

作為地獄中十二惡魔，莉莉絲在下界也是危險的存在。

“但是想將東西放上去沒那麽容易。”

“安格斯會死。”

“汙穢力量與光明力量一瞬間碰撞，會讓神明的力量失控。”

“即使一絲天使的意識，也能輕易毀滅一座神殿。”

撫摸著艾倫的長發，平淡的開口。

“就跟當初我的胸膛被天使長-槍穿過的時候，帝都所有人民都在歡呼我的死亡，恐懼的黑暗被驅逐。”

“卻沒有人預料到到那才是血腥戰爭的開始。”

惡魔的血有毒。

過於強大而失控的力量更可怕。

天使靈魂即使消亡，也能輕而易舉奪人性命。

“所以安格斯提議完全是自殺式襲擊，我不想自己養大的孩子白白走向死亡。”

“想要毀掉神殿有很多種辦法。”

...........

孩子的骨骼很細，肉也很嫩很軟。

滿身血汙的貴族服飾，英俊的尼克渾身一片狼藉。

這個毫無創作天分的貧窮畫家，將血淋淋屍體砍碎放進鐵鍋裏煮烹煮。

他不是要吃肉。

他是拋屍。

被砸黏的屍體到處都是血，像是個踩黏了的漿果。

血跡。

擦不凈，洗不掉，瘋狂的蔓延。

尼克想把屍體塞進麻袋捆上，塞入石頭沈入多爾藍瑟河底下。

但是黏糊糊的屍首套著麻袋丟下去，鮮紅的血跡就會蔓延到整片江面。

尼克也是第一次殺人拋屍。

他害怕太陽亮起來起來的時候，血跡沒有褪去滿目猩紅，更怕晚上拋屍的時候。

會被多爾藍瑟的河畔幽會散步的小情人。

看到不正常發黑的江水。

所以他把屍體放入鐵鍋燉煮，煮熟了就不有血跡飄出來。

小孩子身體真不大，貴族孩子的皮肉又軟。

提起來就跟個貓兒一樣，又像個體型不大狗，正好塞入鐵鍋。

火爐上點著火。

滿是血汙尼克煩躁的看著鍋裏咕嘟咕嘟冒熱氣水。

看著屍體在熱水中煮的肉漸漸發白。

他腦袋裏充斥的全是孩子淒厲尖銳的慘叫哭泣....伊妮德捂著臉悲傷哭泣的身影....還有就是科爾那個面帶刀疤男人揪住他領子威脅聲音.....

“你TM是個沒有任何用處廢物。”

“有天賦？”

“你看看你畫這個垃圾，贗品照著描都描不出感覺，光有外表沒有靈魂,沒有靈魂！”

“你他嗎就是個廢物。”

.............

被拖著領子踉蹌著提到血腥油畫前，年輕畫師尼克萬分驚恐的臉。

被抵在了那張血腥畫卷上《月下鋼琴室裏的‘少女’》。

在華麗幽暗的鋼琴室裏，閉著眼沈淪在鋼琴曲的美麗少女。

每一次皮膚都在發光，但是他的眼睛是閉著的，渾身充斥著死亡的慘白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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