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詭譎的黑暗力量。

重重碾壓下來，胸腔骨骼驟然到發出細碎的哀鳴，仿佛下一秒骨頭就會碎裂。

在沒有完全緊閉窗簾縫隙裏。

月光照耀在惡魔纖長猩紅尖銳手上，皮肉消融漏出地下詭異的金色骸骨。

毫不留情薅住艾倫濕漉漉的銀發。

強迫對方擡起頭。

月光透過窗簾的裂隙照進來，照在那張艾倫記憶裏詭異美艷的臉上。

一半是人形，一半是骸骨。

美的妖異萬分。

如海藻般濃密的紅發，又像是地獄肆意燃燒的熊熊火焰。

莉莉絲美的充滿攻擊性，像是地獄肆意生長劇毒薔薇。

艷麗到極致。

卻偏偏眼眸是金色的，絢爛的像是黃金夢的河流，收斂了夜空所有光輝潛藏著無數‘美夢’。

‘你就這麽想死。’

‘嗯？；

渾身充斥著詭秘澎湃的黑暗力量惡魔一寸寸逼近。

在她出現之後空間急速壓縮，本來不算狹小的臥室被迅速變得窒息壓抑。

僅剩一個小小空間，被迫蜷縮成團的籠中鳥。

艾倫削瘦到病態的手臂，死死抓著被冷水浸濕的被褥。

執拗不肯松手試圖遮擋住自己單薄醜陋的身體。

“別看我。”

他戰栗虛弱的聲線在黑暗中不成調。

薄弱彎曲的脊背，在窒息的陰暗中戰栗不止。濕漉漉滴著水銀發，被粗暴的揪掉一大把。

胡亂的掛在莉莉絲金色骸骨利爪上。

垂落。

瀕死的金絲雀，那薄弱不堪的自尊心。

在這一刻盡數碎裂。

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一樣的孤寂，冰冷的水漬在被褥上濕濡的留下深色汙漬。

削瘦身體顫抖的像是溺水的人，抓著被褥手青筋暴起，薄弱的地方能看到皮肉下面骨頭白色與青筋。

“別看我....”

莉莉絲第一次見到艾倫，是滿臉是血趴在地上癲狂的哭笑的籠金絲雀。

那個時候他就瘦。

但是那個時候的艾倫，瘦還是很具有美感的。

像是易碎的水晶，完美的藝術品，年輕的身體嫩的掐的出水。

但是現在他瘦到脫相，清楚能看到脊背上，肩膀上身體凹陷下去的骨頭輪廓。

能數出來，他背後凸起的骨節，到底有多少個。

昏暗的臥房裏，蒼白的人偶透出死氣，仿佛沒有靈魂一樣。

執著的重覆著。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一聲比一聲哀泣，一聲比一聲微弱。

莉莉絲從冷水裏抓著艾倫，卷出來的時候很生氣。

但是等到將人拖回來壓在身下，頭發被她薅掉一大把的時候，聽到耳邊似乎哀泣的微弱聲之後。

莉莉絲忽然就不生氣了。

有什麽好生氣的呢？瀕死的籠中鳥，跟本經不起她的怒火！

她沈默看著金色骸骨利爪上，垂落失去光澤的銀發，再看看神經質一樣抓住被褥遮死都不肯擡頭的艾倫。

她卑微的籠中鳥沒怎麽長高。

但是艾倫的沒怎麽長高，是對比別人來說。

他沒有像安格斯從當年小小一個人，長到一米九的高挑身高。

也不像坎蒂那樣從清秀稚嫩的少女，完美蛻變成身材豐盈的成年女性。

艾倫長高了。

但也僅僅只是長到了跟海利差不多。

嗯。

實際情況可能還要矮一點。

不過他的身高矮，是可以預見的結果。

艾倫不可能長得很高，淒慘的人生被藥劑侵蝕身體，加上病態的生活習慣。

他成長速度永遠追不上別人，所以相比之下就像是被遺棄在原地的孤鳥。

“為什麽不看你？”

惡魔的尖銳利爪，勾著被薅掉的濕噠噠的銀發，松開扼住下巴的梏桎。

莉莉絲低下頭湊近艾倫，那張死都不肯擡起來的臉，嗅著他身上沐浴後香氣。

“你躲什麽？”

“你有哪裏是我沒有見過的？”

惡魔力量是狂暴的，怒火讓她一時失手，薅掉了籠中鳥濕漉漉的羽毛。

所以莉莉絲松開了手指，免得碾碎他脆弱的胸腔。

但是手上動作松了，她那張令人窒息絕美面容靠的更近了，入侵感像是冰冷的潮水沒過頭頂。

窒息。

黑暗中的魔鬼註視著獵物。

避無可避。

“好了，別哭。”

巨大金色骸骨指尖，輕輕勾起床上濕濡的被褥，挑籠中鳥那張蒼白昳麗的面容。

強迫看著他那張，在黑暗中濕濡的臉。

濕漉漉的銀發胡亂的粘在臉上，紫羅蘭色的眼睛中似乎含著巨大的悲傷，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崩潰的。

分不清是冷水，還是眼淚。

他最後的倔強，可憐的自尊心，愛意與恨意的糾纏，都隨著赤-裸的狀態。

毫無遮掩一一被碾碎。

“我不在，你就這麽折磨自己？”

“嗯~”

莉莉絲氣息是冰冷，狂躁的惡魔氣息碾壓在身上，讓人靈魂戰栗。

“現在雖然是溫暖的春季了，但是這個天氣泡冷水。”

“本來就只有半條命，我要是不來下半條命也得沒。”

凍得瑟瑟發抖，銀發濕噠噠滴著水，加上惡魔冰冷的體溫。

讓青年單薄到病態的背脊上，泛起一層密密麻麻雞皮疙瘩。

但是他執拗看著黑暗中逼近自己的惡魔。

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裏，滲出的哀傷仿佛永遠都流不盡一樣。

“怎麽會弄的這麽狼狽？”

“本來就沒有什麽優點，漂亮的軀殼都變醜了。”

惡魔尖銳的利爪勾著他的下巴低語。

然後尖銳的利爪，將濕噠噠的被褥勾起來，蓋住籠中鳥病態削瘦的身體上。

然後莉莉絲慢慢從兩米多高的惡魔形態，變成個正常的赤發金眸的女性。

跟海利那張寡淡的面容不同，她這回用的形態是自己的本來的面容。

赤紅長發與金色的眼眸，周身泛著黑暗的光芒，讓她看起來有種詭異黑暗美。

給他披上被子，伸手撩開濕噠噠的被褥，自己擠了進去。

空間一下就更小了。

“你不是想殺了我嗎？”

“要是就把自己折騰死了，你還怎麽殺掉我？”

“你該不會以為，單靠聖光賜福的匕首就能捅死我吧。”

惡魔的氣息是冰冷的，但是莉莉絲擠進來的時候，她的身體變得滾熱。

溫暖的仿佛火焰一樣，瞬間將瀕死籠中鳥圈入懷中。

“作為十二惡魔中的色-欲，天使長槍都沒能擊殺我。你要是想殺了我，得需要強悍更雄厚的力量。”

“起碼不是這麽孱弱的模樣。”

惡魔到底是可憐自己淒慘的金絲雀，態度變得溫柔。

“不然你走不到我面前就會被黑暗力量侵蝕殆盡。”

“今天能捅我一刀，還全靠自己主動抱住你，不然你哪裏走得到我面前。”

惡魔的指尖，慢慢撫摸上那張蒼白冰冷的臉頰。

摸著那長大之後，依舊昳麗的面容。

莉莉絲指尖慢慢摸到她下來頭發位置，一點點的撫平他濕冷的長發，摸到卑微的籠中鳥心尖都在戰栗。

顫抖的嘴唇，急促的呼吸，殘破的幾乎叫不出她的名字。

“好了別哭了，是我。”

“我回來了。”

一切糾葛的愛意與恨意，都隨著這句‘我回來了’而消彌。

積蓄安全感與渴求愛意突然蜂擁而至。

從濕冷被褥外面強硬擠進來溫熱軀體，莉莉絲身上的溫度仿佛火焰般能浸染人心。

明明不燙。

但是卻將艾倫心裏那個瀕死靈魂重新賜予生命火焰。

青年冰冷的手臂，跟少年時期的柔軟，截然不同。

艾倫依舊年輕，但是他的皮膚已經有了成年之後才有的緊實質感，骨骼也漸漸變的堅韌。

莉莉絲靠過去的時候，他似乎依舊有些抗拒。

但是那種抗拒有點像是力竭之後的微弱抵抗，但是隨著更多委屈與心慌湧上心頭。

潰不成軍。

但是艾倫依舊看不了她，又或者說雖然眼睛不看她，但是身體一直在渴求她的擁抱。

“莉莉絲...”

惡魔擠進來之後，掙脫不掉主動抱住她削瘦青年。

莉莉絲都能感覺到那削瘦身體上刺骨的寒冷。他戰栗的身軀，肋骨上清楚骨頭輪廓。

身上冰冷的水漬都隨著惡魔熾熱到滾燙軀體驅散，被冷水沾濕的被褥也恢覆到了之前的模樣。

艾倫在心底描繪過很多與莉莉絲重逢的場景。

他想過殺了她再自殺，但是真正面對心中摯愛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依舊無可救藥的愛著她，瀕死的籠中鳥總是卑微的渴求惡魔並不存在的心臟。

“莉莉絲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莉莉絲變作人形的時候，是正常女性身高。

正好跟艾倫差不多。

從以前懷抱著他，變成被人懷抱著，感覺很新奇。

莉莉絲的手在被褥地下，按住的艾倫過分削瘦的胸膛。

“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感覺到艾倫帶著濕意的顫音噴灑在耳際，他的聲音變得更低沈了褪去了少年的稚嫩。

顫抖的尾音在黑暗中聽起來很勾魂。

“我以為你不見我...我以為你不想看見我...我去找你，安格斯說你不在....不想見我...”

死死抱著她的削瘦手臂，蒼白的臉埋在她脖頸處，吐出來呼吸都是。

顫抖帶著孱弱的氣息。

雖然艾倫的懷抱並不舒服，骨頭摸著膈人。

“安格斯說你不想見我。”

但是他落淚紫羅蘭色的眼眸依舊像寶石，蒼白昳麗的面容依舊惑人。

配上在枕頭上絲絲縷縷散開銀色發絲，跟她赤紅長發執著的纏在一起。

精致就是月光下枯萎的白玫瑰。

充滿病態奄奄一息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會墜落。

“不要拋棄我，不要生氣...見不到你,我會死的....”

“我會死的。”

死死捏著她手腕，握住蒼白手指，胡亂低頭去親吻惡魔的指尖。

莉莉絲很容易就從艾倫手裏掙脫出來。

“我沒有生氣。”

“聖光的匕首捅不死我。”

“以你現在不穩定的精神狀態，加上你可以微弱不計的實力，上午的那一刀最多算是‘情人間的情調’。”

“安格斯說我不想見你是在說謊。”

“別看那小子看著長了小奶狗的臉。”

“在地獄裏長大，經歷過不少事情，已經成功蛻變了白切黑。”

莉莉絲被瀕死的金絲雀死死抱在懷裏，感覺到他的眼淚沾濕她的脖頸赤紅的長發。

聽著他細碎的啜泣聲。

慢慢撫摸著艾倫的背脊，指尖感受著骨節突出來弧度，一節一節往下摸。

“我不見你。”

“是因為我去找我被丟失的殘骸。”

莉莉絲慢慢將懷裏人抱緊了，感受著青年抱著她時戰栗，艾倫埋在脖子上。

試圖透過她擁抱吸取力量，尋求薄弱的安全感。

“剛剛才回來。”

“還有就是，你聽誰說我不要你了。”

一寸寸摸過脊背，惡魔溫熱的手，摸到了籠中鳥削瘦手腕。

非常清楚摸到他手上一道道突兀疤痕，密密麻麻數不清楚。

莉莉絲臉色當時變得很難看。

“你的手腕怎麽回事？”

艾倫根本阻擋不了，莉莉絲突然話鋒一轉，突然強硬的將他手臂從被子裏拖出來。

惡魔的夜視力能力極佳。

艾倫根本想不到莉莉絲會突然發難。

他想躲的時候已經遲了。

“沒什麽！沒什麽！莉莉絲別看，不好看！”

他神經質一樣的，慌忙去遮擋莉莉絲的眼睛。

卻毫無防備被莉莉絲掀開被子，漏出幹癟削瘦滿身傷疤的身體。

被莉莉絲一把抓住手臂，毫無反抗之力壓倒在厚厚的床褥上。

“他們幹的？”

剛剛還在抱著她，親吻他耳垂，傾聽他哭泣惡魔。

聲音變得低沈。

那是發火的前兆，惡魔的怒火是越生氣越冷靜。

如果說莉莉絲剛開始，看到他泡冷水是有點生氣，那麽現在就是非常生氣。

惡魔的金色眼眸像是吸人魂魄一樣，她看過地方似乎都被地獄的火焰吞沒。

極致的羞-恥，讓艾倫在黑暗中，抑制不住的戰栗。

連說話都感覺喉嚨幹澀吐不出來。

“不是...我自己幹的...”

靠美貌皮囊引誘惡魔的視線。

可是現在美麗的皮囊都留下疤痕，艾倫就像是被血淋淋剝了皮的金絲雀。

失去賴以依靠的美貌，不知道拿什麽留住惡魔的視線。

“我不是故意的...莉莉絲，莉莉絲你一直不來找我...你消失了十一年....”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削瘦到病態的軀體執拗的靠向她，好像離開惡魔懷抱靈魂就會枯竭死亡一樣。

艾倫伸出溫軟的指尖，試圖拉回莉莉絲的手。

他像是瀕死枯萎玫瑰，在渴求愛意的滋養，不要因為他孱弱就棄之不顧。

“我以為你不要了我，莉莉絲你不要走。”

“我會好好養傷，我回會變得好看，我會跟以前一樣乖巧。”

“莉莉絲你不要生氣....”

不要嫌棄我...

不夠完美的金絲雀該死。

這是艾倫扭曲的經歷得出來的結果。

他顫抖的握住惡魔堅韌的指尖，很怕從莉莉絲那張臉上，看到嫌惡的表情。

那會直接將他擊潰。

“這裏呢？”

越遮掩暴露的越多，莉莉絲的熾熱指尖點住了艾倫，心臟上醜陋的疤痕。

那凹凸不平的傷痕，仿佛野獸利爪弄出來傷疤。

惡魔尖銳的利爪像是要將他的心臟刺穿一樣。

“....”

病態的金絲雀喉嚨艱澀的移動。

簡簡單一句話，仿佛耗盡了他全身力氣一樣。

“契約消失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所以是他自己挖的，不知道是找回來消失惡魔契約，還是想挖出來自己心臟。

逼得惡魔現身。

看看自己是不是那麽汙穢，是不是那麽不重要，是不是連被放棄都那麽輕而易舉。

“到底是誰告訴你我不要你了？”

聽到他哽咽到不成調的言語，又重新靠過來的莉莉絲，惡魔的身體熾熱仿佛能燃燒靈魂一樣。

莉莉絲壓在艾倫單薄瘦弱的青年身上。

看著他抑制不住在黑暗中流出眼淚紫色眼眸，看著他戰栗唇瓣吐出壓抑害怕到極致喘-息。

“還有是誰告訴你契約消失了？”

惡魔猩紅纖長的手指，攤開放在艾倫單薄到能看到肋骨胸膛上，靈魂契約在黑暗力量的引導下。

從心臟深處重現。

詭異如同惡魔註視般，盤踞在一起的金色薔薇。

深深銘刻在靈魂之上惡魔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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