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雨夜。

披著雨衣的年輕人，扛著醉醺醺的醉漢。

一步深一步淺前走到自己預謀的兇案現場。

這是喬千辛萬苦找到黑暗之地。

有著濃郁的黑暗氣息，而且下水道深處，彌漫著死亡與屍體的惡臭。

管道裏面遍布生活的汙穢廢水，還有就是蜷縮在的其中已瀕臨死亡，意識癲狂的感染者。

以及被屍體醞養幾乎多到滿出來的嗜血鼠群。

“再來~~”

“喝幾杯啊~~”

喝酒喝到說話都說不清楚的醉漢，兩腿發軟身子完全倚靠在並不高大的喬身上。

壓的喬搖搖晃晃。

臉色很難看。

“黑暗終會降臨~”

裹著雨衣的青年，在冰冷的雨夜短暫的吐了口氣。看著自己從吐出的熱氣，瞬間凍成白色的冰霧。

目光頓時變得陰冷。

一把就將喝得不醒人事的醉漢推入下水道淤泥中。

“艹——”

冬日聖都，本來就冷的刺骨。

更不要說下水道裏淤泥結成冰又臭又冷，醉漢毫無防備臉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頓時個人滾在浸入骨髓惡臭與冰冷中，連帶著醉醺醺的酒意也凍醒了幾分。

“你個混蛋...”

“想打....打架....”

頂著一臉汙穢的醉漢，醉醺醺的想掙紮起來，翻開眼皮口齒不清辱罵。

話還沒說完。

就看到站在下水道外面穿著雨衣的青年，修長的指尖舉起脖子上什麽東西湊到唇邊吻了下。

隨後一把從脖子上扯下直接丟在了醉漢身上。

與之一起傾瀉下來還有奇異的藥劑。

下一秒。

沈悶的慘叫，隨著嚙齒動物咀嚼的聲音，響徹夜空。

直至消亡。

披著雨衣的青年冷眼看著醉漢，被雙目猩紅的老鼠分食瞬間化為血淋淋骨頭。

分離掙紮的手，最終無力的垂落在淤泥中一動不動。

青年拋下的惡魔銀幣泛著幽暗的光澤。

在接觸到殘酷屍骨的瞬間。

以惡魔的銀幣為中心發出刺眼的光，躺在被分食成骸骨淤泥中間，地上瞬間繪制出一個奇異的黑暗陣法。

被活祭之人的血氣怨氣。

匯聚著彌漫在帝都黑暗氣息，醞釀成最好誘餌。

黑暗力量在聚集飛旋，在夜幕的遮蔽下。

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激烈。

然而就在黑暗力量暴動幾乎登頂那一刻。

黑暗召喚陣法直接崩潰。

因為黑暗力量的反噬，披著雨衣的喬瞬間感覺到內臟在被火燒。

“呃——”

他捂著胸口悶哼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然後努力頂住幾乎撕裂胸口痛楚，脫力跪倒在濕噠噠的路面上。

喬的褲管幾乎是落地瞬間就浸濕了，那種幾乎凍掉骨頭的冷，讓他差點因為痛楚陷入暈厥的意識稍稍變得清醒。

秀氣的年輕人掙紮著從懷裏掏出恢覆藥劑，氣喘籲籲用牙齒咬開瓶子，

一口灌下。

然後跪趴在地上重重喘息，猛錘了下地面。

又失敗了！

穿著雨衣的青年面無表情看著淤泥中慘烈的屍首，他目光陰冷抿緊的唇瓣漏出了他的壞心情。

可惜，危險的兇案現場不是他惱怒發洩的地方。

喬強迫自己支撐起還死不了的身體，打起精神抹去兇案現場的痕跡。

......

“我讓文森特管家約了個帝都出名的工匠。”

“莉莉絲。”

“我想送你個禮物。”

艾倫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任由莉莉絲纖長的手幫他梳理好淩亂的銀發，剛剛夠著地的腳尖微微墊著。

惡魔摩挲著頭皮的指尖，舒服的讓他想瞇上眼睛。

“什麽禮物？”

艾倫銀發柔軟就跟緞子一樣，撫摸起來就像是油光水滑的大型長毛貓。

莉莉絲雖然對於世俗物質沒有什麽興趣，但如果是她圈養的籠中鳥精心準備的禮物。

她還是有點期待的。

“秘密！”

面容昳麗像白玫瑰的少年，漂亮的紫羅蘭色眼眸情意繾綣的望著，眼前惡魔寡淡的面容。

他把自己對她濃重的愛意都傾註在那顆赤紅如血的寶石上。

艾倫光是看著寶石絢爛的顏色，就會想起莉莉絲如流動火焰般的長發。

那濃艷瑰麗到極致的赤紅。

跟他銀白色的長發截然相反。

與莉莉絲擁抱在一起時候，兩人的長發交纏，那種緊緊纏綿密不可分的感覺，讓艾倫感覺自己像是浸泡在幸福裏。

莉莉絲容貌美艷而高貴。

極具攻擊性。

跟他這種蒼白脆弱沒有生機的外表不同，她完全就是黑夜中行走的魔鬼。

鮮艷濃烈而且銳利。

跟莉莉絲在一起。

艾倫第一次知道，原來美麗真的會引人犯罪。

他愛極了莉莉絲絕美的面容，也愛極了惡魔對他的溫柔。

艾倫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莉莉絲的容顏迷住，還是被她夾雜著溫柔的殘酷征服。

愛意與虔誠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在艾倫眼裏莉莉絲就是神明。

想象她雪白的脖子上，懸掛著那顆濃烈到極致的紅寶石項鏈。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艾倫都感覺自己灌了蜜甜的糖，心裏都是溢出來的愛。

.......

喬正陣虛弱的蜷縮在自己狹窄單薄陰暗木床上。

昨夜內傷到吐血的青年蒼白著一張臉，蘇醒之後第一時間從床鋪上探頭往窗外看。

“唰——”

窗簾生銹滾輪，拉動起來聲音刺耳。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冷。

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色，喬匆忙翻身下床。

一把抓起外套胡亂披上。

早飯都沒吃，就那帶著鳥窩一樣的頭發，頂著淩冽極寒踏出了房門。

當面色慘白的青年穿著灰撲撲幹凈的外套趕到首飾店的時候。

正好遇見諾曼先生帶著禮帽梳著精致胡須低頭正準備踏上馬車。

“諾曼...諾曼....”

“諾曼先生....我，我來了.....”因為一路瘋狂趕路，喬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沒什麽血色。

他的眼瞼下面肉眼可見的青黑，嘴唇都幹裂到起皮。

作為諾曼先生的學徒，喬比今天比昨天約的時間要完了十分鐘。

本來等了很久的諾曼，積了一肚子火氣。

但是他今天要去一個身份尊貴的貴族家裏做一單大生意。

諾曼在上流社會珠寶圈裏名聲很大。

他做的珠寶曾經一度是貴族爭相采搶購的高奢品，但是設計師的靈感最終會枯竭。

諾曼現在就是這樣窘境。

他已經沒有太多太新穎的靈感，所以諾曼找了個極具天賦的學徒。

喬。

能作諾曼的學徒，本該是令人艷羨的工作。

但是其中內情只有喬知道，他的設計稿被剽竊，還要接受諾曼的嫉妒，挑刺以及要挾。

作為學徒不光沒有工資還得倒貼錢。

這讓本來就貧困的喬過越發艱苦。

幸運是，當諾曼發現喬無與倫比的天賦後。

這個吝嗇的剝削者，終於從指縫裏每個月，施舍給他二十銀幣。

這才能讓喬勉強溫飽，不至於餓死。

“舍得的來了？”

“我還以為你被風雪沖暈了頭呢。”

諾曼拄著拐杖穿著厚厚的冬衣，苛責的視線鞭打在喬的背脊上，看著對方單薄素簡的衣服就更生氣。

諾曼的拐杖重重抽著喬的脊背上，砸的青年發出悶哼。

“還傻站在裏幹什麽！”

“滾進店裏去換身幹凈衣服，難道你想像個乞丐一樣去公爵城堡嗎？”

喬被砸了背脊生疼，悶哼一聲。

沈默的青年轉身回到店裏麻利的換了身衣服。

他看著鏡子裏跟，自己身材不那麽貼合的外套。

努力整理下外表，將帽子調正下方向。

讓鏡子中的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滑稽，這才跟著諾曼先生一起坐上馬車。

喬要去的地方就是惡魔城堡。

蘭德爾公爵的府邸。

只是這個模仿惡魔手法作案雨夜兇徒，對此一無所知。

.....

而另一邊。

坐在莉莉絲膝蓋上抱著對方脖子溫存一番的艾倫紅著臉，終於坐到旁邊開始享用自己早餐。

之後，莉莉絲教導他的魔法課程開始正式上線。

兩人一對一待在惡魔領地中，開始手把手教導艾倫引導積蓄魔力。

交他怎麽把黑魔法調動起來。

莉莉絲手裏拿著艾倫當初召喚她黑魔法書。

將書懸浮在鮮紅指尖中，惡魔黑暗的力量迅速聚集，讓魔法書急速變換。

魔法書打開書頁翻飛。

裏面黑暗的銘文，仿佛一個字一個拆解開，然後增加重組一樣。

像無數道陰暗力量光帶環繞著莉莉絲全身。

將她絕美面容和赤紅長發包在裏面，刮起來的風吹得她如深海人魚波光粼粼的裙擺，以及纏在身上的荊棘和金色薔薇。

微微晃動。

等黑暗的狂風刮過之後。

莉莉絲手裏魔法書就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本的模樣。

本來艾倫那本魔法書是殘破舊的，現在整本書變得更厚更大。

書頁變得邊角殘缺不全，而且拴著銹跡斑斑的鎖鏈。

莉莉絲將書送到艾倫手上的時候，那銹跡斑斑的鎖鏈在嘩嘩晃動。

等艾倫拿到手上打開的時候，書裏面的內容已經完全改變了。

全是覆雜晦澀咒語記錄以及標註圖解。

密密麻麻，看的頭皮發麻。

“你在黑魔法方面很有天賦，你努力刻苦一點會會有成就。”

馬車行駛到惡魔城堡的時候。

時間趨近到了中午。

籠中鳥和惡魔的魔法課程可已經趨近了尾聲。

艾倫確實如莉莉絲預料的那樣有天賦，黑暗剝削生命的魔法教一次就會。

只是艾倫魔力並不充足，因為他沒有冥想過系統的學習，但是他對於黑魔法操縱能力一流。

很多人第一次不會成功，但是他一次就成功了。

看著籠子裏已經抽幹生命力的白鴿。

艾倫感覺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疲憊。

好像跑了三天三夜，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你做的很好。”

莉莉絲溫柔撫摸他的臉頰，惡魔輕輕擦過他臉頰手指帶著黑暗的力量，能緩解他身體上的疲憊。

“只是魔力不夠，平常需要多冥想。”

莉莉絲真跟艾倫說這話，那邊黑暗交界處。

從裂隙中飛進來夜鴉吸引了兩人的視線。

“諾曼先生到了。”

艾倫頓時開心的推開了惡魔摸著自己指尖，面容昳麗的籠中鳥昂著頭跟主人撒嬌。

“我找的珠寶設計師到了，莉莉絲得答應我不許偷看。”

整個城堡都在惡魔的掌控之中，只要莉莉絲想看就沒什麽能瞞得過她。

所以艾倫抱著惡魔的胳膊撒嬌，直到得到莉莉絲的首肯，這才一身松快的離開了課堂。

.....

喬第一次看見艾倫。

就不喜歡。

這個壓迫的青年討厭所有貴族。

當那個面容蒼白昳麗銀發少年從樓上走下來。

喬感第一反應就是貴族圈養的籠中鳥，朝著他張開無力的翅膀雀躍的飛下來。

艾倫長了一副引人犯罪的臉，就算是莉莉絲篡改了貴族們記憶。

但是有些滲透骨子裏的東西改不掉。

尤其是對於喬這種感覺極度敏銳的人。

在這個極度華麗的城堡內，諾曼這個虛偽卑鄙的剽竊者卑躬屈膝的對象，在喬看來就等同於剝削者。

他的敵人。

“艾倫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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