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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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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空。

晨曦時彌漫的薄霧。

汙水橫流的馬路上,衣衫襤褸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或坐或橫躺,蝸居擁擠在街角。

他們瘦到像骷髏一樣身軀和手臂,掛著襤褸破爛的衣服,躺在垃圾堆積的汙穢中。

沒有任何生機麻木的眼瞳,機械般倒影著昏暗天空。

漫著疾病的惡臭與死亡的陰霾。

濕滑汙水橫流的石板路上,守在馬車附近的美麗少女,似乎被街頭死氣沈沈的場景所觸動。

美麗天真的少女,那雙幹凈無汙的淺灰色眸子,憐憫看著街頭瘦骨嶙峋的流浪者。

她掙脫了仆人勸說的手。

踩著精致鹿皮定做的小短靴,從旁邊剛開門的面包店裏花一枚銀幣價格。

買了幾塊四溢香甜的面包,想分發給街上無家可歸的難民。

天真的小姑娘剛剛抱著一堆食物,蹬蹬蹬從面包店跑出來。

然而就在她出門的瞬間,身後伸出一只粗糲的大手,抓住這個天真無知少女的後衣領。

“啊——”

穿著簡裝的聖騎士,就算是沒用多少力氣。

坎蒂還是被嚇得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慣性使然衣領勒住了她的咽喉。

手一哆嗦,懷裏抱著散發香氣的面包,全掉在地上。

黃燦燦誘人的面包掉,落在沾滿淤泥的木制臺階上,然後圓潤的蹦跳。

瞬間掉落在了汙水橫流的石板馬路上。

滾得全是汙泥。

“你幹什麽?”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坎蒂看著跌落在地的面包,怒氣沖沖的回頭瞪著揪住她衣領的霍華德。

幾個月不見。

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聖騎士,現在形象潦倒了很多。

頭發淩亂臉頰削瘦,連夜休息不好眼下一片青黑,臉上肉眼可見憔悴。幾天胡須沒刮,長出青青的短茬子。

穿著一身利落的便裝,扮風塵仆仆。

直到坎蒂轉頭怒氣沖沖朝他呵斥,他才緩緩松開手。

“面包都掉了!”坎蒂可惜看著掉落在淤泥裏的面包,氣得直跺腳。

“食物掉到泥巴裏面就不能吃了,街上那麽多無家可歸瘦骨嶙峋的病人,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

“坎蒂·鄧肯小姐。”彬彬有禮的聖騎士很少如此失禮,直接叫淑女的全名。

霍華德一雙棕色眼瞳收斂著暗光,警告的盯著面前氣得通紅天真無畏的少女,“請註意你言語,街上這些不只是流浪者。”

“他們還是感染者。”

那些盤踞在瘦骨嶙峋的身體上,鮮紅像是煙霧又像是蜘蛛絲一樣的血色紋路。

長在手上,腿上,軀幹,或者是臉上。

它們會無限擴大,瘋狂奪取宿主的生命力。

直至那不詳的圖案遍布在瘦骨嶙峋身上每一寸皮膚,感染者的生命才會走到終點。

那個過程,非常痛苦,非常漫長。

從初期感染的疼痛懶惰,到後面的狂躁不安,直至臨死前的極致瘋狂。

當身上遍布蜘蛛圖案開始變黑。

沒有斷氣的感染者,會無差別的襲擊周圍的人。

用牙齒和瘦骨嶙峋的尖利手掌,撕爛無辜者的血肉和咽喉。

即使僥幸有逃脫的人,沾上了血液吐沫也會變成新的感染者。

“你想死嗎?”霍華德極具壓迫感的視線牢牢盯著,面前梗著脖子心虛至極的少女。

“他們是感染者....也是難民嘛....”坎蒂緊張到手指揪著裙擺,聲音越來越低,態度也越來越沒底氣,“我就是想給他們買點...”

“買點吃的。”

霍華德看著少女橙紅色的發頂上翹起的短發,終於覺得自己太嚴厲了點,態度緩和下來嘆了口氣。

“不要幹這種蠢事。”

“他們急缺的不只是食物,最重要是藥品。”

“更不要說你那幾個甜滋滋的面包,根本餵不飽整條街的難民。如果他們都瘋湧過來怎麽辦,我們會被堵在這條路上。”

霍華德暗示坎蒂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在街邊黑暗四通八達的小道裏面,躺著更多的絕望病入膏肓的人。

他們的情況比外面能看到的更糟糕。

正瞪著一雙雙被蛛絲感染猩紅眼睛,渾濁的觀察著周圍行人的一切。

如果這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真的貿然靠近,霍華德以騎士的名義起誓,她一定會那些逼到絕地感染者拖入黑暗。

生撕了。

.........

銀發紫眸的貴氣少年,淺色睫毛如羽翼輕輕扇動。

眼睛裏面像是透著粉紅浪漫氣息的湖水,波光粼粼幾乎溢出來的柔情。

抱著從提前定的艷麗白玫瑰,光潔的額頭上散落幾縷銀發。

漂亮的像幅油畫。

窗外雪景依舊,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和煦陽光,給他披上了層溫柔的幕布。

遮掩了皮囊下的病態與瘋狂。

艾倫精心的準備他的臥室,將艷麗的白玫瑰點綴在寬敞明亮窗臺上,床頭上,還有潔白的被單上。

少年纖細的手指將扯下來柔軟花瓣,一點點精心布置房間的時候。

每落下一枚花瓣,他的心底就柔軟一分。

暧昧的午夜尚未降臨,他就已經軟成一汪水。

頂著暧昧又羞澀的薄紅,指導了安格斯早課。

還捧出來了珍藏的珠寶,送給了呱噪吵鬧的夜鴉黑金。

艾倫頂著一張薄紅精致的臉,雖然什麽都沒說。

但是他羞紅臉的態度已經是明著表示,讓他們給自己騰地方。

他想要一個完全獨處夜晚。

貪婪的夜鴉,毫不猶豫收了滿滿一盒子,閃閃發亮的珠寶。

化作蘭德爾的黑金,就將一肚子無知的安格斯,以巡視古堡莊園的名義拐帶出去。

臨走的時候還貼心的交代仆人關上門。

出去三天。

這是呱噪的黑金給艾倫這只貪婪的籠中鳥,爭取出來的時間。

也是變相的暗示他,好好把握。

七個月。

他終於成年了

艾倫興奮到昨天一晚上都沒合眼。

他興奮到幾個星期就惴惴不安,昨天甚至罕見的沒有纏著莉莉絲陪著一起睡覺,他要在成年的這天送給她一個盛大的‘禮物'。

但是生日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越靠近有夜晚,艾倫心裏就越有種,說不出來的憂慮和焦躁。

那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不安。

好像他興奮的情緒波動了內心的黑暗一點點吞噬。

艾倫跟莉莉絲待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清晰可見。

溫柔的惡魔會親親他,會抱抱他,會摟著他入睡。

但是卻也僅僅只是停止在這種範疇。

無論是艾倫穿的多少,衣擺撩的多高,無論姿勢多誘人。

即使兩人抵在人群擁擠的隱蔽處尋求刺激,被人窺探的禁忌感時刻撩撥著身體裏興奮神經。

莉莉絲從來都沒有情動過。

她總是用一種玩弄撩撥隱隱透著惡劣的眼神,看著他蜷縮在懷裏,羞恥到滿身通紅。

越陷越深。

然後莉莉絲現在那張寡淡的臉,就會變得極具誘惑力和攻擊性。

她會隨意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紅潤帶著水色的唇瓣。

像個變態。

每次到那種時刻,艾倫就會感覺那莉莉絲舔的不是唇瓣。

舔的他的顫抖戰栗的心尖。

如果說勾引技能。

艾倫的技巧源自於不幸的童年,莉莉絲的技能就是天賦。

她是代表黑夜色獄的魔神,沒有人能抵禦莉莉絲的魅力。

哪怕頂著寡淡無趣的皮囊,但是如果她真的想,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墮落在獄望的深淵。

那是跗骨之毒。

會讓人心甘情願破開胸膛雙手奉獻生命。

所以每一次的角逐交鋒,最終都是以艾倫這只卑賤的籠中鳥,沈淪進入更深的獄望中為結局。

艾倫覺得自己沒救了。

每次情潮沒有下去,他手臂擋著眼睛,胸口悸動不已的時候。

就覺得自己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莉莉絲。

每天多貪慕一點,他就更愛的更深一點。

羞澀說不出口的喜歡,已經心中熾熱已經燃燒成火海。

將他整個靈魂都淬煉的鮮艷奪目。

無可救藥。

喜歡已經形容不了他對莉莉絲的渴求。

他愛她。

所以艾倫顫抖著指尖挑開襯衣的時候,獻祭的羔羊將自己剝的幹幹凈凈。

浴室裏白蒙蒙的熱氣緩緩上升,艾倫漂亮的銀發披散在單薄肩背上,一口氣直接沒入水中。

美麗的銀發沾了水,濕噠噠披在蒼白背脊上。

被霧氣蒸到微微薄紅的臉頰,一雙泛著柔情蜜意的,紫羅蘭寶石般的眼睛。

泡在浴缸裏,任由溫熱的水源,將他溫柔的包裹。

艾倫撩開後背的粘著銀發,認真仔細清洗身體。

他的身量比半年前高了不少,雖然比起同年的男孩依舊矮。

但是外表依舊精致美麗。

其實艾倫不喜歡自己臉。

他清楚自己被玷汙的人生,就是因為這份過於美麗的外表。

但是莉莉絲喜歡漂亮寵物,所以艾倫哪怕覺得自己很臟,卻依舊把自己打扮的幹凈精致。

他會乖乖吃掉不喜歡的食物,會喝下那些一言難盡的藥劑,會在莉莉絲懷裏縮成一團的安睡。

在夜深人靜被痛苦記憶侵襲的時候,戒掉賴以生存的酒精。

越是知道自己配不上純潔美好四個字,就越是努力把自己包裝成那個樣子。

靈魂不純粹,但是外表純粹。

也好。

艾倫把所有的不適留給自己,把最美好柔順的一面留給莉莉絲。

所以他從來沒有像以前一樣,歇斯底裏發瘋鬧。

只要莉莉絲在,他可以對世界報以溫柔。

人就這樣。

謊話說多了,自己也就騙過去了。

雖然現實偶爾會在不經意間撕開一個角落,黑暗的記憶蜂擁而來。

但是沒關系。

今夜惡魔會用她的獠牙,一寸寸的撕碎那些痛苦的過往。

艾倫像個虔誠的朝聖徒,把自己渾身上下洗的幹幹凈凈。

泡到手上皮膚起皺,渾身上下搓掉了好幾層皮。

這才穿上柔軟輕薄的衣服,邁著兩條光溜溜的小腿坐在床褥上。

把頭發擦幹,靜靜等著夜幕的降臨。

.......

莉莉絲今天離開了古堡。

因為她散播的瘟疫,從隨行的隊伍中爆發之後。

仿佛淩冽寒冬一樣,瞬間席卷了整個聖都。

其實那個病不致命。

但是腐朽上層權貴沒有第一時間采取措施,導致病原體洩露,瘋狂擴散。

那種像是蛛網煙霧一樣病毒會侵蝕人的大腦,它們以記憶與生命力為食物。

莉莉絲用疾病感染,除掉所有知道艾倫秘密的高層。

但是洩露出去的病毒脫離控制,在貧民之中造成了更嚴重的擴散。

加上死亡人數的激增,屍體堆積導致病毒快速變異。

瞬間就將整個聖都籠罩在死亡陰霾之下。

帝國動蕩被瘟疫侵襲,連帶著國內的物資生產力大幅度降低。

物價飛漲。

不過幸運的是,他們現在不在朝聖之都。

化作蘭德爾的黑金繼承爵位之後,以培養繼承人的緣由繼續留在了古堡。

莉莉絲作為這片領地的真正主人,有她的力量庇佑這附近染病的人並不多。

但是依舊會有過路著,或者逃出來難民,倒下死在路邊的爛泥裏面。

為了不引來朝聖之都的註意。

每到這種時候,莉莉絲就會隨機放出‘幸運兒’。

......

當莉莉絲巡視完領地回到古堡。

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

古堡偌大的大廳裏,不要說管家,甚至都沒有清掃的仆人。

仆人和護衛是不可能全部休息的,但是古堡裏面也沒有被入侵痕跡。

惡魔敏銳的感官可以清楚知道古堡中發生的事情。

莉莉絲站在客廳裏轉頭往窗外看了看,她忠誠的仆從夜鴉們依舊徘徊在樹上。

平常呱噪的隨從,今夜卻一個個都閉緊了嘴巴。

躲在茂密樹葉裏面,只剩下一雙雙黑漆漆的眼珠子,歪著腦袋直勾勾望著她。

透過它們的眼睛,莉莉絲知道了今天發生在古堡的事情。

她嘴角揚起了淺笑。

擡腳緩緩順著樓梯緩緩走到了臥房門口。

其實躲在房間裏面的,艾倫是不知道莉莉絲回來的。

但是在惡劣的惡魔,在腳步停駐在門前的那一刻,她撩動了籠中鳥的心弦。

那一瞬間,詭異的心靈相通了。

胸口惡魔契約在發燙,密密麻麻從骨頭裏面生出的戰栗順著背脊勒住了他的咽喉,蜷縮在被子裏的艾倫一瞬間覺得呼吸困難。

他感覺被褥裏面空氣稀薄赤熱到讓人腦袋發昏。

緊閉的門扉被打開。

“吱呀——”一聲,又被關上。

響動在房內的腳步聲,依舊是他所熟悉韻律。

每一步都踩在心尖上。

床上的被褥突然塌陷了一塊,艾倫的心也就像是猛地一沈。

但是很久很久之後,坐在床上的惡魔似乎都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越是這種暧昧的時刻,焦灼就越是難熬。

惴惴不安的籠中鳥,輕輕從被褥裏面伸出了一截手指,指尖輕輕勾住了莉莉絲纖細手指。

柔軟的,渴求的,還帶討好的意味。

艾倫抓住莉莉絲的手掌拉了下。

“莉莉絲不拆禮物嗎?”

現在是寒冷,被厚厚被褥罩住,艾倫為了今夜。

他在裏面憋了很久,說話都有些甕氣。

“禮物。”

“不應該自己拆。”莉莉絲的聲線慵懶帶著幾分惡劣的味道。“你拆給我看。”

“我想看。”莉莉絲挑逗話,像是撓在心間的羽毛。

討好的從被褥裏爬出來少年,像是朝聖者又像是獻祭的羔羊。

艾倫臉憋得通紅,一雙眼睛彌漫著水霧,脖子後面還系著跟打成蝴蝶結的銀絲帶。

銀發披肩穿著輕薄衣服,蒼白的肌理隱約可見,他的動作生澀卻充滿了討好。但是艾倫很緊張,渾身上下每一個神經都在緊繃。

越愛就越緊張。

艾倫幾乎都快想不起來,取悅人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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