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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進入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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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照舊是謝喬喬最先吃完。她放下碗筷後, 張雪霽也跟著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三兩口解決掉剩下的早飯,指著岑長冬道:“我剛剛已經測過了, 他沒有吃過人,身上也沒有怨氣,是路子很正的妖修。”

“他來找鳳凰, 也不是有別的什麽圖謀, 只是為了拿到鳳凰骨救自己的妻子。”

紀欞月詫異:“妻子?鎮子上還有另外一頭狼?”

張雪霽搖頭:“岑長冬的妻子不是狼妖,而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人類壽命有限,而妖族生命漫長——他想要為自己的妻子延長壽命,聽說鳳凰一族的骨頭熬成湯可以為人再續一世的生命, 所以他就來找鳳凰了。我勸他跟我們一起去鳳凰圩,鳳凰圩存在了幾千年,有很多鳳凰骨頭可以撿。”

“只要不是元月秘境裏面始祖鳥的骨頭,其他同類的屍骨,鳳凰族並不會在意。”

午黎撇了撇嘴,道:“都說了鳳凰骨根本沒有那種效果。”

一直沈默著的岑長冬終於開口,聲音嘶啞晦暗:“不管有沒有用, 我都想試試, 總不能讓我眼睜睜看著阿雲老死在我面前。”

紀欞月聽著他們的對話,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忽然恍然大悟,大聲:“原來如此!鎮子上那些村民夜裏看見的倒三角臉的妖怪,原來就是你和你妻子啊?!”

岑長冬表情一僵, 疑惑:“什麽?”

於是紀欞月又把上元仙門今天一大早接到的委托和大家重覆講了一遍。午黎對凡人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聽過便撇撇嘴繼續吃東西了。只不過在紀欞月說到鎮子上的人把最近頻頻失竊的事情也安到狼妖頭上時, 午黎的表情有了一絲絲微妙的變化。

張雪霽聽話, 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岑長冬已經決定跟我們一起前往鳳凰圩,偷東西的鳳凰……”

午黎大聲為自己辯解:“什麽叫偷東西的鳳凰?區區人類的小玩意兒!我能看上那是他們的福氣,別不識好歹——”

謝喬喬幽幽的看向他。午黎現在一被謝喬喬盯著,就覺得自己膝蓋隱隱作痛,嘴裏沒有說完的話,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等到午黎的聲音完全消失,謝喬喬才站起身,從盤子裏拿了一塊點心當餐後零食。

謝喬喬:“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進東冥大漠。”

岑長冬也站了起來,微微頷首道:“東冥大漠內部十分兇險,阿雲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方便進去,我要先去安置好阿雲,再來找你們會和。”

張雪霽很爽快的答應了:“那我們就在這個客棧門口等你。”

幾人三言兩語便定下了未來的行程,岑長冬沒有片刻耽誤,立刻大步走出客棧,去安置他的妻子。眼見著桌子四面都要安靜下來,紀欞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連忙站起來大聲喊住張雪霽:“等等!你們不等小師叔了嗎?”

張雪霽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疑惑:“我們等戚忱幹什麽?”

紀欞月瞪圓了眼睛:“等小師叔一起進東冥大漠啊!”

張雪霽挑眉,臉上掠過一絲促狹的笑意。他道:“我們又不是上元仙門的人,為什麽要等戚忱?你留下來等他不就得了?記得通知他趕快回來,不要在狼妖的事情上耽誤時間了。”

紀欞月還想說些什麽,張雪霽已經轉身快步跑開了,腳步輕快,一步三跳,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午黎覺得他莫名其妙:“你在高興什麽?”

張雪霽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曲,瞥了午黎一眼,嘴角上翹:“就是想到高興的事唄。”

午黎:“……”

謝喬喬走回房間門口時,恰好把那塊點心吃完。她重新把兩把靈劍拿出來好好擦拭了一番,隨即將它們整齊的放入書箱中。

原本書箱裏只有這兩把劍的,但現在卻多出了很多書和卷子。書和卷子都是張雪霽給謝喬喬的,有些謝喬喬寫過,有些她還沒有來得及看。

她側過頭,取下床頭那盞被花鈴月施加了法術的柚子燈,將它小心的安置在書箱角落之中。

不一會兒張雪霽也推門進屋,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書箱,甚至看起來還比謝喬喬帶著的書箱更大一些。謝喬喬看了眼他後背的書箱,目光略帶疑惑的轉向張雪霽。

張雪霽把書箱放下,掀開蓋子給謝喬喬展示:裏面五花八門什麽都有,謝喬喬一眼掃過去,甚至沒辦法很好的給裏面那堆東西分類。

張雪霽解釋:“鳳凰一族的術法與空間緊密相連,它們長居東冥大漠,修行時所誕生的靈力也影響了整個東冥大漠的靈力磁場。任何空間術法在東冥大漠範圍內都會受到影響,其中也包括儲物法器。”

“喬喬你也把自己的儲物法器收拾一下,將平時經常要用的東西全都撿出來放進書箱裏帶著。”

謝喬喬沈默片刻,點頭:“好。”

她沒什麽太需要收拾的東西,即將撿了幾件日常用品放進書箱裏,也還有很多空隙。張雪霽清點完兩人的書箱,確認沒有遺漏什麽東西之後,才鄭重其事的把兩個書箱蓋子蓋上。

二人一同下樓,剛好大鵝和琵琶它們也下來了——大鵝仍舊幻化做年輕婦人的模樣,琵琶就藏在大鵝高聳如雲的華美發髻之中。大鵝也背著兩個大包袱,裏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塞著什麽。

午黎倒是下樓得最快,等謝喬喬他們下來時,他已經在客棧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眾人並沒有等多久,很快岑長冬也過來與他們會和。

一行人都是大包小包的,看起來最輕松的就是午黎了,他什麽也不帶,就空著兩只手。這讓大鵝頗為嫉妒,一路上都沒少瞥午黎。

午黎被它看得不耐煩,在大鵝某次悄悄打量他時,驟然開口:“你再看我,我就把你串起來烤來吃掉!”

他語氣冷酷,聽起來不像是在騙人。大鵝被嚇了一跳,迅速躲到謝喬喬身後,緊緊抓著謝喬喬的衣袖,沒有答話。

午黎和大鵝中間隔著一個謝喬喬。午黎嗤笑,嘲諷出聲:“你往她身後躲什麽躲?她就那麽點高,又擋不住……嗷!”

他的嘲諷還沒有說完,被謝喬喬踹了一腳膝蓋。

那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饒是一直面無表情的岑長冬,冷硬的臉皮也抽動了兩下,默默的離謝喬喬更遠了一點。

唯獨張雪霽,還敢湊過去看熱鬧,看著抱住自己膝蓋滿地打滾的午黎,張雪霽忍不住樂得笑出聲。

午黎呲著牙:“張雪霽!”

張雪霽的低笑變成大笑,毫不掩飾。謝喬喬則面無表情的從午黎身上跨過去,腳步絲毫不停,冷淡的扔下一句:“不要耽誤路程。”

好在鳳凰的恢覆力很強,謝喬喬也只是單純的踹碎了午黎膝蓋,而不是奔著把他踹癱瘓去的。所以午黎很快就能用靈力把自己的骨頭接起來,忍著痛繼續齜牙咧嘴的跟在眾人身後。

這支隊伍自然和‘團結友愛’四字完全沾不上邊。但幾個心思各異的人勉強算是有著一樣的目的地,所以一路上還算順利。而且有謝喬喬這樣壓倒性的武力值在前面壓著,其他人也不敢搗亂。

他們吃過早飯就出發,但一直到中午才走近東冥大漠的邊緣。因為正午時分的太陽過於毒辣,所以他們又在沙漠邊緣休息了一段時間,直到時間接近傍晚,眾人重新整裝,又趕了一段路,才算是進入東冥大漠的範圍。

進入東冥大漠後,對環境變化最敏銳的不是午黎,而是謝喬喬。她作為這行人中的最強者,無論是靈力還是洞察力都遠遠甩開另外幾人一大截。

東冥大漠的空間也很奇怪——它給謝喬喬的感覺不是空間錯亂,而是不穩定。東冥大漠的整片空間都極其不穩定,好像周圍的空間隨時都會裂開然後將路過的行人拽入另外一個世界。

但它偏偏又一直沒有破裂。

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把整片東冥大漠維持在了這樣微妙平衡的狀態。這樣詭異的平衡如同一桿不穩定的天平,稍微那邊的力量增加一星半點,整個空間就會迅速潰散。

他們一直趕路到深夜。

謝喬喬還沒什麽感覺,但其他人卻都出現了些許疲態。她沒有勉強大家繼續趕路,只是言簡意賅的留下一句‘原地休息’,便坐下不再言語。

休息的地方是張雪霽找的,在風不太能吹到的沙坡背風處。本來午黎等人已經做好了在抵達鳳凰圩之前不吃東西的準備了,結果張雪霽坐下之後,從自己的書箱裏拿出折疊的鐵架,自在鉤,吊鍋,甚至還有一個壺。

午黎看得一楞一楞的:“……你進沙漠帶這些玩意兒幹什麽?”

張雪霽覺得他問得很奇怪,遂理所當然的回答:“做飯啊。你們不餓嗎?”

在另外幾人滿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謝喬喬泰然自若的挪到張雪霽身邊坐下,打了個響指,指尖燃起一簇火焰。她將那簇火焰扔到吊鍋底下的燃料堆裏,黑色的燃料堆迅速燃燒起來。

這種燃料張雪霽身上也少,所以他放得比較少,還在燃料堆上放了小捆的木柴;當然,那切得整整齊齊的小捆木柴,也是張雪霽書箱裏的。

他收納做得很厲害——畢竟是十幾歲出國比賽過的人,自我照顧能力很強——不大的一個書箱,楞是被張雪霽塞滿了各種日用品。

他甚至還帶了碧水壺。

碧水壺當然不是張雪霽的壺。那是他在中洲時和人打賭贏來的一個小玩意兒,只要往裏面加滿水,那水壺便可以無窮無盡的倒出水來,直至將一條大江填滿。

雖然是十分精巧的小玩意兒,但對於修道者而言沒什麽益處,也就凡間的人將其當做寶貝收藏。但偏偏中洲的皓月都最是修道者雲集,路邊賣面的攤販也十之八九都是修道者,所以這碧水壺在皓月都是屬於雖然少見,卻並不珍貴的小玩意兒。

張雪霽昨天清理袖裏乾坤,找到這東西時都好半天沒有記起來這壺是做什麽的。

將碧水壺裏面的水倒入吊鍋中,然後把肉幹撕開扔進去,又放進去各種佐料,面條,底下明火加熱,很快食物的香氣就冒出來了。

其他幾個人立刻也圍了上來,眼睛都不約而同盯著那口吊鍋。吊鍋不大,一次頂多煮兩個人的份兒,燉肉和面食的香氣在沙漠中顯得如此彌足珍貴。

謝喬喬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只是在張雪霽往鍋裏放水時,她便默默的用靈力支起一方小小的屏障,籠罩著那口吊鍋,以免大風把沙子吹進鍋裏去。

她的靈力只維護著那口鍋,多的範圍連半寸都不肯多挪出來。

入夜之後的沙漠時不時就刮過一陣風,很快,除了那口被謝喬喬眷顧的幸運之鍋外,其他人頭發上都落了層沙子。

張雪霽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頭發,看著鍋裏的面條和肉塊都熟了,他伸手在自己書箱裏摸出兩個雞蛋,單手往鍋邊一磕,往咕嚕嚕的滾水裏面打了兩個蛋。

他打下去的蛋不是散的,就是兩個恰到好處的荷包蛋,裏面微微可以看見一點流動的蛋芯。

張雪霽又從書箱裏掏出碗——午黎他們已經麻木了,連奇怪的目光都懶得投給張雪霽,只是盯著張雪霽手裏這碗面最後歸誰。

他用筷子去夾溏心蛋,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那雙筷子在他手裏,比大部分人自己原裝的手都還要巧,輕輕一挾,兩顆糖心荷包蛋就完完整整的臥在了碗底,隨後是面和燉肉,一些煮熟的野菜,最後澆上菜湯。

午黎眼睜睜看著他把整個鍋裏的面都撈幹凈了,不由得著急:“你一個人吃?!”

張雪霽瞥了他一眼,不語,把裝滿面條的碗轉手遞給謝喬喬,還從自己書箱裏抽出一雙筷子給她放在碗上。

謝喬喬接過面碗,側臉看向午黎,語氣淡淡:“我一個人吃,不可以嗎?”

午黎:“……可,可以。”

他哪敢說不可以?就謝喬喬那個表情,他要是說不可以,那岑長冬也就不用去鳳凰圩了;等謝喬喬把他打死,岑長冬再把他屍骨一收拾,就可以拿回家給他媳婦兒燉湯了。

謝喬喬挑了一筷子面,卷起來塞進嘴裏。面條有點燙,她小口小口吸著冷氣,眉頭微皺。

張雪霽:“味道差點?”

謝喬喬鼓著臉頰,聲音含糊:“好吃,燙了點。”

張雪霽啞然失笑,但沒有再說什麽,繼續從書箱裏拿出面條往吊鍋裏放:“你們還有誰要吃?”

午黎和大鵝同時舉手,大鵝瞥了眼午黎舉起來的手,不動聲色的挺直背,把自己的手臂舉得更高了一些。午黎註意到了,一聲冷笑,同樣挺直脊背,將自己的手臂舉得更高。

大鵝半跪起來,手臂又舉高一截。午黎扯了扯嘴角,直接蹲著,手舉得更高,並向大鵝扔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張雪霽懶得理這兩個幼稚園生,轉而問岑長冬:“要來點面條嗎?”

岑長冬抿著唇,點頭,低聲道:“多謝。”

張雪霽笑瞇瞇的往吊鍋裏放面條,眼眸彎彎的:“別客氣,咱們是互幫互助嘛!”

很快第二鍋面條也煮好了,張雪霽給大鵝和午黎各自發了筷子和碗。午黎眼巴巴看著張雪霽開始分面條,忽然眉頭一皺,道:“不對。”

張雪霽從容不迫的把面條分到兩人碗裏:“有什麽不對?”

午黎:“為什麽這份面裏面沒有放雞蛋?”

張雪霽聳了聳肩:“因為我的袖裏乾坤很小,而且這一路奔波,顛簸太大,雞蛋帶多了也容易壞,所以我就帶了六個蛋。”

午黎:“那你剛剛才打了兩個蛋!還有四個呢?”

張雪霽振振有詞:“還有四個要留著明天和後天給喬喬吃啊!生長期孩子的雞蛋你都要搶嗎?!”

“……”

午黎覺得張雪霽純屬是睜眼說瞎話,但是謝喬喬看過來了,他不敢說。他氣悶的捧著面碗,嘴裏嘀嘀咕咕了幾句,低頭大口呼嚕面。

哧溜了兩口面條,午黎動作一頓,低頭看著面:咦?還挺好吃的?感覺比他在鎮子上吃到的味道好。

張雪霽煮的第三鍋面條才是他和岑長冬的。他也不想最後吃,但這一群人裏就他會用吊鍋會煮面,所以張雪霽也只好忍著餓最後吃了。

等張雪霽吃到面時,謝喬喬碗裏已經只剩下面湯了。

她捧著碗,開口:“張雪霽。”

張雪霽:“嗯?”

謝喬喬:“你喜歡吃蛋嗎?”

張雪霽嘴裏塞著面條,聲音含糊不清:“不太喜歡,我自己平時都不吃雞蛋的。”

謝喬喬哦了一聲,用筷子叉起最後一個荷包蛋,一口塞進嘴裏。那塊荷包蛋有點大,把她臉頰都塞得鼓鼓的。

順著單個方向吹過來的風沙全都被靈力隔開,風聲也變得離他們很遙遠,只剩下燃料和木柴燃燒的熱情聲音,幹燥而溫暖的回響在夜裏。

吃過晚飯,大家都有些犯困。琵琶修為最弱,已經趴在大鵝衣袖裏睡著了。

碗是午黎洗的——午黎也不想洗碗啊,但是張雪霽不洗,謝喬喬說他不洗碗的話他們下頓就吃鳳凰煮面。

所以午黎只好捏著鼻子,放下自己尊貴的身段,不情不願的去洗碗了。

謝喬喬要守夜,主動坐到了山坡上面,岑長冬也在山坡上面坐著。張雪霽給他用的傷藥確實是好藥,他胳膊上的燒傷經過重新包紮後,現在已經可以繼續活動了。

當然,行動力肯定是不及之前的。

謝喬喬在離岑長冬稍遠的地方坐下,冷淡道:“你可以去下面避風的地方坐,今晚我守夜。”

岑長冬有些驚奇的看著她,視線裏略微帶一點打量的色彩。但因為他的目光裏沒有惡意,所以謝喬喬也就隨便他看了——剛剛那句話只是順口提醒,岑長冬要不要下去休息,謝喬喬並不在意。

她說完那句話後,便抱著青靈劍,目光遙遙看向遠方,不再理會岑長冬。

岑長冬的刀就斜插在他旁邊的沙子裏,他歪著頭看向謝喬喬,謝喬喬的側臉被一層月光籠著,沈靜而冷漠。

她就那樣靜靜的坐著,孤月,大漠,夜風,卻絲毫不顯得突兀。就仿佛她原本也是這冷寂畫卷的一部分,與世界隔閡,與所有人都殊途。

正因為眼前這一幕的謝喬喬給人印象很深,於是岑長冬腦海裏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就浮現出剛剛坐在張雪霽身邊吃面的謝喬喬——明明是同一個人,但站在張雪霽身邊的謝喬喬,身上卻好像突然有了生氣。

他躊躇片刻,開口:“謝姑娘……”

謝喬喬眼眸轉動,目光投向岑長冬,等著他繼續把話說完。

岑長冬一和謝喬喬的雙眼對上,就莫名感到一股壓力。他咽了咽口水,強忍著後背汗毛直立的奇怪危機感,繼續說了下去:“我發現您和張公子關系很好。”

謝喬喬點頭,坦然承認:“嗯。”

岑長冬蹙眉:“張公子確實是個特別的人——但不管他多麽有趣討人喜歡,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而謝姑娘你……你是極其強大的修道者。”

“所以呢?”謝喬喬反問,黑沈沈的丹鳳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岑長冬。

岑長冬緊張的手心都冒了冷汗,但還是堅持說了下去:“修道者壽命最短也有兩三百年,更何況是您這樣修為的強者,日後飛升仙界,日月同壽亦非妄想。可人類壽命最多不過百年,您眼下與他交好,百年之後,難道就不會心痛難舍嗎?”

謝喬喬楞住。

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謝喬喬根本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修道者;她突然就開竅,一開竅就入道,一入道就得道了。

這個過程太輕易,輕易到對於謝喬喬這樣習慣了苦難的人來說,她根本沒有生出自己是修道者的自覺。她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力量比其他人更強一些,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和普通人之間出現了巨大的溝壑。

最簡單也最直觀的區別,便是她與普通人的壽命之差。

取回劍心之後,她依舊是最強的劍修,強大的力量會延長她的生命;但張雪霽仍舊是凡人。

人類的一生對於長生種而言,又和朝生暮死的蜉蝣有什麽區別呢?

謝喬喬一貫是面無表情的。所以即使她突然楞住,岑長冬也沒有發覺,只是以為謝喬喬在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

他心裏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低下頭道:“抱歉,是我逾越了,不該和您談這件事……我只是——”

“看著您和張公子關系好,不禁想到了我和阿雲。”

提到妻子,岑長冬冷酷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了許多,就好像一顆幹枯的老樹突然冒出一點鮮嫩的綠芽。

“我與阿雲初相識時,她也是這樣十四五歲如花朵般嬌艷明亮的年紀……於我而言,這三十幾年的時光不過彈指一瞬,我以前修煉時甚至一睡幾百年才醒來也是常事。三十幾年對我來說真的太短太短了,短到我稍微瞇一瞇眼,它便消失無蹤。”

“可對我而言短短的三十幾年,卻是阿雲所有的花期。我空有一身修為,卻無法改變她日漸衰老,我眼睜睜看著她年華逝去,看她因為容貌不覆而不願意再見我……為了安慰她,我也努力幻化成年齡與她相匹配的男子。可我們心底都很清楚,這不過是假象罷了。”

“我要跟著她一起去死,她也不肯。我想要她跟我一起活,可她又做不到。昔日恩愛之時萬般溫柔小意,到了現在卻都變成刮骨刀,想一想都覺得心口疼——抱歉,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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