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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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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 走不到二十裏,便是鹿城大門。

鹿城和渝州城一樣,雖然名義上是周國的城池, 但畢竟天高皇帝遠,一城稅收土地子民,全部歸城主管轄, 猶如小小國中國。而城主就是大家默認的‘國王’。

班銳等人在城門口和謝喬喬他們分開, 而胡英英在發現謝喬喬並不管她後,猶豫了一下,選擇跟著班銳等人一起離開。

清晨的鹿城還很安靜——這個點本來應該大家都起來勞作了,但不知為何, 鹿城卻是家家戶戶房門緊閉。

張雪霽謝喬喬走了許久才找到一家客棧。

客棧裏面也空空蕩蕩,底下飯廳連個客人都沒有。

店小二無精打采的趴在櫃臺上撥弄算盤,看見二人進來,連忙強打精神招呼他們:“二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張雪霽:“來兩個房間……”

謝喬喬打斷他:“一間。”

張雪霽頓了頓,側目看她,謝喬喬臉上表情依舊沒什麽表情, 冷淡又理所當然的。

他摸摸自己鼻子尖, 幹咳一聲,改口:“一個房間,三餐按時上,餐後甜點也要。”

他付了錢,一行人上樓;大鵝用翅膀把門關上後, 連忙張開嘴:“可算能說話了!憋死我了!”

琵琶小妖也從張雪霽袖子裏爬出來, 唉聲嘆氣:“一直躺著當掛件也太難受了。”

張雪霽從袖子裏掏出毛筆, 在房間窗戶和門口畫下晦澀難懂的陣法, 隨後在陣眼處放入靈石。

靈石迅速融入陣法之中,那些晦澀難懂的字符散發出微光,明亮一瞬後又逐漸消失不見。

“一個屏蔽外界的小陣法,以免有人偷聽我們聊天。”張雪霽理了理衣袖,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我昨天和那三個人打聽過了——鹿城的城主姓衛,衛彥正是城主大人的侄子。”

“班銳則是自幼與衛彥交好,所以才和他一起進山,而鄒意就是他們找來帶路的向導,也是本地非常可靠的獵戶。”

張雪霽把鹿城和鹿鳴山騎鹿仙人的傳說又講了一遍。

衛彥之所以會找上班銳鄒意一起進山,是因為城主患上了一種怪病,城中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衛彥從小由自己叔叔養大,關系極好;他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說是騎鹿仙人留在鹿鳴山的那頭仙鹿鹿角,可以治好城主的怪病,所以才決定進山尋找仙鹿。

不過現在看來,衛彥終究是要無功而返了。

謝喬喬認真聽著。等張雪霽說完了,她才皺著眉發問:“ 所以鹿鳴山裏,真的有仙鹿?”

張雪霽笑了:“當然是假的啊,要是有真的,那只小狐貍敢這麽囂張的跟著衛彥他們走?山神都是小氣鬼,在他們的地界裏,別說妖精吃人了,就算人捕獵捕多了它都會直接山崩地裂把人‘吃’掉以示懲戒。”

“我在那只狐貍尾巴上貼了個追蹤符,她十有八九會跟著衛彥回城主府。等小狐貍在城主府鬧出事情來了,我們再假裝是除妖師,正大光明的上門去——還能順便賺一筆賞金。”

大鵝:“你的心肝太黑了。”

琵琶小妖柔弱附和:“黑透了。”

謝喬喬:“那只狐貍呢?”

張雪霽:“修行不易,揍一頓,讓它以後好好修道別吃人,再扔回去就行了。”

謝喬喬頷首:“嗯。”

大鵝從二人對話中,隱約嗅到了一點自己‘寵物’地位要不保的勢頭。它立即拍著翅膀煽風點火:“萬一喬喬大人一走,那只狐貍故態覆萌又傷人性命怎麽辦?喬喬大人,你可不能因為狐貍精長得比較可愛就對他們心生憐憫啊,他們就是故意利用人類的這種心理,好暗算人類,去偷!去搶!去騙!厚顏無恥!”

謝喬喬瞥了它一眼,仍舊是冷靜的開口:“若是傷人性命,一拳打死就是了。”

“……”

大鵝突然想到自己當時也被謝喬喬一拳打得鼻青臉腫,頓時悻悻,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煽風點火了。

雖然只開了一個房間,但張雪霽清楚謝喬喬沒有半分綺麗心思。她只是單純覺得,一個房間會更安全而已。

他從自己袖子裏抽出一個巴掌大的六角窗格,拿起小刀繼續自己之前沒有做完的工作;謝喬喬則站在窗戶旁邊,推開了窗戶往外看——外面是朗朗白日,大街上卻沒有一個人。

街道上零星開了幾家早點鋪子,只可惜也無人光顧。謝喬喬粗略看了兩眼,有賣包子的,也有賣饅頭花卷的。

“這個點了,街上還是一個人也沒有,看來鹿城確實發生了怪事啊。”

張雪霽湊到窗戶面前,俯身往外看。他手上還拿著那個巴掌大的六角窗格,雖然眼睛沒有看它,但手上小刀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熟練進行著最為精細的雕刻動作。

謝喬喬視線從窗外,轉移到張雪霽手上。

張雪霽的手很好看,和她的手不同——少年手指修長,骨節勻稱,除去常年握筆握小刀留下的薄繭外,幾乎沒有任何的傷痕。他屈起手指動作時,手背上青筋明顯的鼓起,指節處又略微透出幹凈的水紅色。

註意到了謝喬喬的目光,張雪霽拿起自己手上在雕刻的東西,刻意舉到謝喬喬眼前,晃了晃,眼眸彎彎:“這是二胡的音窗。之前的萬年節紫金竹做完書箱還剩下不少邊角料,就順便用來做點二胡配件,差不多快完工了。”

二胡原材料需求倒是不多,張雪霽很早就開始獨身一人走南闖北,早就收集齊了原材料。只是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沒有心情去弄,斷斷續續的也只做出了幾個零件。

直到他和謝喬喬在渝州城說起中秋節,張雪霽才生了重新將那把二胡做完的心思。

謝喬喬盯著張雪霽手上的六角窗格看了一會,遲疑:“也是你老家的東西嗎?”

張雪霽:“對,我老家那邊的一種樂器。等我做好了,可以教你——二胡很好學的。”

謝喬喬無所謂,隨意點了點頭:“好。”

兇劍和青靈劍都放在書箱裏。

張雪霽還給書箱做了小格子,可以把兩把劍分開放;雖然同樣都是靈劍,但兩把劍明顯氣場不和,挨近了就劍鳴不斷。

不一會兒小二送早飯上來。兩人用過早飯,張雪霽在桌子上鋪開本子寫東西,謝喬喬獨自坐在床上閉目凝神。

她習慣了沒事做的時候就運行靈力修煉;但謝喬喬並不知道,她所做的這些行為其實根本就不算是修煉。

天下修道者起點皆是引氣入體,先築基,後登長生,攀大道。

但謝喬喬跳過了所有的步驟。她天生劍心,大道圓滿,入道即悟道——距離飛升,不過一念。

謝喬喬修道是自己找到契機便入了,無人可教,自然對此一竅不通。而張雪霽又不會修仙,即使理論知識再怎麽豐富,但他畢竟沒有真正的入道過,自然也無從發現謝喬喬的特殊情況。

白天很快就過去,外面夜幕降臨,店小二上來送晚飯,敲門聲驚醒了張雪霽。

他伸了個懶腰,將桌子寫得密密麻麻的本子合上,起身去開門。

大鵝趁此機會,撲騰著翅膀飛過去想看看張雪霽平日裏都在寫些什麽。只是它還沒來得及翻開張雪霽的本子,就被謝喬喬掐住脖子拖了回來。

它嚇了一跳,但也不敢掙紮,鵪鶉似的瑟縮著。

好在謝喬喬也完全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垂眼冷淡的看著它,說了一句:“非禮勿視。”

隨後便松開大鵝脖頸,不再理會它。

大鵝松了口氣,悻悻的躲到一邊去了。

琵琶小妖又飛出來,頂著一張重新繪畫好的,秀麗面孔,繞著大鵝打轉。大鵝嫌她飛得自己心煩,一翅膀把她推開。

琵琶小妖有些沮喪,趴在大鵝脖頸上發呆。

二人都是巫雲山土生土長的妖怪,原本在巫雲山過得好好的——她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麽大鵝就和謝喬喬說了幾句話,忽然就鐵石心腸的要跟著謝喬喬走了。

還有那只小狐貍也是,還有那個藍衣服的小劍仙也是。

他們好像都只是和謝喬喬幾個照面,便像有著天然趨光性的飛蛾一樣,奮不顧身的追著謝喬喬去了。

琵琶小妖呆呆的看向謝喬喬——傍晚天色昏暗,窗戶是開著的,屋內燭火與窗外灰紫色的晚霞交相輝映,冷色調鋪在謝喬喬深陷的眼窩和鼻梁側陰影處。

她神色冷淡,眉眼間壓著一股迫人的郁氣。

聽聞人類總愛用物喻人,或是嬌花,或是猛獸。可琵琶小妖卻覺得謝喬喬二者皆不像。

她站在那,就只是謝喬喬,冷漠又沈郁,令人捉摸不透,又令人著迷。

晚飯是幾道普通的家常菜,客棧廚子手藝不錯,幾道葷菜頗具鹿城本地特色。在貝海國被燒毀之前,謝喬喬連漁村都沒有出過,所以也覺得新奇,比平時多吃了三碗飯。

兩個十五六歲生長期的小孩兒湊在一起,飯量能讓成年人破產。

好在張雪霽不缺錢,預付了租金和飯錢。

入夜後外面又開始下雨,張雪霽好不容易寫完本子上的東西,揉著太陽穴停下動作,低頭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把那幾頁紙卷起來——紙上畫著繁覆精密的設計圖紙,拆分得十分詳細,每個零件旁邊都有大量的解釋和註釋。

最後檢查了一遍內容,確認沒有錯誤後,張雪霽用手蘸了旁邊杯子裏的茶水,在桌子上畫下法陣,投入靈石,再放入紙卷。

法陣亮起微光,很快便吞噬了紙卷,將其傳送至指定的位置。

畫了一整天的圖紙,張雪霽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生銹了。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原地做了幾個廣播體操的活動動作,一轉頭,正好對上謝喬喬的臉。

當然,謝喬喬沒有在看他。

謝喬喬只是坐在床邊,雙手結印,閉目養神。

張雪霽雖然不會修道,但總感覺謝喬喬這個狀態,似乎和他平日裏看見的同門修煉的場景並不太一樣。

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嘛……張雪霽沒有修過,也說不出個因為所以然來。

他的視線不過停留了兩三秒,謝喬喬便敏銳的睜開眼,黑沈丹鳳眼眨也不眨的望著張雪霽。

“你寫完了?”

張雪霽揉著自己後脖頸:“嗯……寫完了。”

謝喬喬點頭,往裏靠了靠,將床外側的位置空出來。她還是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只是用手拍了拍外側的枕頭:“那就來睡覺吧。”

“……”

張雪霽揉脖子的動作頓時停住。他眼睛都睜大了,盯著謝喬喬,開口時不自覺磕巴了一下:“睡睡睡覺?”

謝喬喬平靜:“你不睡嗎?”

張雪霽原本確實是有點困了。但他現在又不困,甚至還精神起來了;他先是把揉脖頸的手放下來,放下來後又覺得自己的手擺在哪裏都不對,放在哪裏都礙事,於是又把手放回去,繼續揉著自己脖頸。

謝喬喬看著他來來回回的動作,疑惑:“你扭到脖子了嗎?”

張雪霽:“沒沒沒有!”

謝喬喬:“你結巴什麽?”

“……我緊張!緊張!”張雪霽幹咳一聲,又把手放下來,“我覺得吧,那個,我還是打地鋪好了。”

謝喬喬不明所以:“為什麽要打地鋪?這張床明明這麽大。”

張雪霽把手背到身後。

他想避開謝喬喬視線的,但是避開之後,又覺得自己不應該表現得這麽心虛,於是強迫自己繼續對視謝喬喬的眼睛。

謝喬喬那雙黑沈的眼瞳,眨也不眨盯著某個人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給人可怕又沈靜的壓迫感,如同與山岳對視。

但張雪霽可不這麽想。

他就是覺得謝喬喬眼神太幹凈了,幹凈得看人和看狗都一個樣。

張雪霽硬著脖子,正氣凜然:“因為男的都是人渣!不能和他們一起睡覺,會被騙的!”

謝喬喬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張雪霽聲音逐漸減弱:“當然,我不是人渣,我就是覺得男女有別,我和你一起睡這樣傳出去肯定是你吃虧。而且你也知道的,我腦子有病,就喜歡打地鋪,睡床上我不習慣,會睡不著的……”

搞不懂。

完全搞不懂張雪霽在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謝喬喬盯著張雪霽看了一會兒,思考良久,點頭:“哦,那你打地鋪吧。”

張雪霽看著謝喬喬的臉——他確信謝喬喬壓根沒聽懂自己在講什麽東西。其實張雪霽自己也沒有聽懂自己糊裏糊塗講出了什麽東西。

他摸了摸自己鼻尖,老老實實的抱了床被子開始打地鋪。

“那我熄燈啦?”

“嗯。”

張雪霽吹滅蠟燭,室內頓時只剩下窗外照進來的月光了。

他的地鋪就打在床旁邊,但是卻幾乎聽不見謝喬喬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一縷月光透過窗戶落到張雪霽臉上,他擡起胳膊搭著額頭遮了遮光,問:“你覺不覺得這月光晃眼睛啊?”

謝喬喬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回答他:“床上照不到月亮。”

張雪霽:“……也對哦。”

月光從他手指縫隙間落下來,稀疏的散在他臉上。

張雪霽:“喬喬同學,你真的不好奇我平時都在畫什麽東西嗎?”

謝喬喬:“嗯,好奇,你說吧。”

張雪霽:“……喬喬同學,你好敷衍啊。”

片刻的安靜後,張雪霽聽見床上,傳來謝喬喬很輕的一聲嘆息。

謝喬喬:“張雪霽,我有點好奇,你和我說一下吧。”

張雪霽把搭在額頭上的胳膊挪開,高興的誇獎謝喬喬:“喬喬同學!你說話技術進步了耶!剛剛那句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勉強,特別真誠!”

作者有話說:

小張:緊張到開始胡言亂語.jpg

嗚嗚嗚噫想要摩多摩多的營養液澆灌qwq多澆澆水喬喬才會長高高!【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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