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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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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也沒有爭論出結果來。

戚忱仍舊覺得胖胖丁和皮卡丘是妖物——張雪霽則堅持口袋妖怪才不是妖怪的準則, 無論如何也要糾正戚忱的想法。

謝喬喬並不在意他們吵鬧,只是擺弄張雪霽遞給她的那把傘。

她用過皮卡丘的杯子,現在又有了皮卡丘的傘。

傘面是用特殊的布料制作, 摸上去時感覺有些像野獸的皮革,但又沒有那麽柔軟。也不知道張雪霽用的什麽顏料染色,即使是大雨沖刷, 傘面色彩依舊十分鮮艷。

戚忱:“你腿怎麽回事?”

他們剛剛還在吵架, 戚忱話題轉得張雪霽都有點猝不及防。他低頭一看自己打著石膏的腿,沈默了幾秒,梗著脖子:“昨天晚上從臺階上摔下來,不小心摔骨折了。你眼睛又是怎麽回事?”

戚忱眼睛還有點腫, 滿眼都是沒睡好的紅血絲。他一抿唇,也梗著脖子,道:“昨天晚上指導師侄們修行,通宵熬夜,沒有睡好罷了。”

兩人給自己找完借口,又莫名心虛,悄悄瞥向謝喬喬。

正好謝喬喬也在看他們, 眼神一對視, 她略微側著頭,慢吞吞轉著手上的皮卡丘雨傘,俊俏的臉上無甚表情。

看起來她不準備拆穿這兩個人拙劣的謊言。

戚忱和張雪霽同時在心底松了口氣。

戚忱往後退了一步,道:“既然你們也打算離開,那我就不耽誤你們時間了——日後有緣再見。”

謝喬喬隨意一點頭, 表示自己有在聽。

張雪霽還不忘提醒他:“下次見面, 要記得提前準備見面禮啊!”

戚忱無視了張雪霽, 最後再看了謝喬喬一眼, 然後轉身大步踏入雨幕之中。轉過身去,確保表情不會被別人看見後,戚忱才垂下眉眼,放松的露出了沮喪表情。

他原先是打算來送傘的,但現在看來,似乎是沒有必要了。

走廊下只剩下張雪霽和謝喬喬。

大鵝撲騰著翅膀沖到謝喬喬面前,張嘴就是一頓彩虹屁輸出:“今天的喬喬大人也是如此的光彩照人,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謝喬喬:“說重點。”

大鵝:“喬喬大人,我沒有傘。”

謝喬喬低頭,盯著大鵝看了好一會兒。

大鵝委婉的轉動它修長的脖子,害羞道:“喬喬大人,您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我多少還是會有點……”

張雪霽把粉色的胖胖丁傘蓋到大鵝頭頂:“喏,你打這個。”

大鵝還想抗議,張雪霽已經一貓腰閃到了謝喬喬身邊:“我們兩擠擠。”

謝喬喬沒有意見,打起傘,問:“接下來去哪?”

“去大漠的話就要往西,先過東海,進羅火洲。”張雪霽從自己袖子裏拿出地圖,仔細查看著,“從這入東海的碼頭,原本貝海國有一個,但是貝海國現在被鳳凰燒了,所以只能走鹿城或者無月鎮。”

“走無月鎮的話就要經過渝州城——戚忱他們應該是原本就打算走無月鎮,所以才會在渝州城歇腳。而魏章和楚粟,原定的路線應該是從鹿城進東海,但他們半路得到消息,又改道渝州城……”

他從袖子裏找出一只大號的記號筆,低頭咬下筆蓋,在地圖上圈起了‘鹿城’:“這裏面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且還是和渝州城的這座魔窟有關系的事情。”

“魔窟裏面出現了和我故鄉有關的東西,我想弄清楚這座魔窟的主人是什麽身份來歷。”

“我不急著去大漠,打算先去鹿城湊個熱鬧,看鹿城到底發生了什麽。喬喬你呢?”

謝喬喬看了眼地圖,道:“我不著急,什麽時候去鳳凰圩都可以。”

張雪霽:“真不著急啊?”

謝喬喬搖頭:“真不著急。”

張雪霽看她神色,謝喬喬還是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

他想了又想,還是把自己最想問的那句話問出了口:“喬喬同學,你去鳳凰圩,總不至於是尋仇吧?”

‘同志’悄悄升級成了‘同學’。

謝喬喬沒有在意。

她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嗯,去尋仇。那天磐涅的鳳凰跑得太快,我沒能把它打死,所以只好去鳳凰圩尋仇。”

她說得輕巧,全然不提自己那時候跟瘋子一樣掏出自己劍心當利器紮進了鳳凰眼睛裏面的事情。

至少對於謝喬喬來說,這並不算什麽很瘋狂的舉動。

外面大雨仍舊在下,張雪霽掏了掏自己耳朵,先確認了一下自己聽力沒有出問題——然後他盯著謝喬喬那張平靜無波的臉,陷入了沈思。

謝喬喬開口,誠懇的建議:“你如果擔心,進入大漠後,我們可以假裝不認識。”

張雪霽:“為什麽要假裝不認識?”

謝喬喬神情認真:“以免連累你。”

她並非全然的對俗務半點不知。

相反,謝喬喬知道很多凡間的事情。比如說鳳凰在民間傳說裏都是和九天神仙並肩的神族,是天道厚愛血脈高貴的物種。

她只是知道了,但仍舊要去做。

就像老師教過她的那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殺了人就是要償命。更何況一群自視甚高的扁毛畜生——自然應該為她老師,為貝海國被燒死的數萬條人命,付出慘痛的代價。

張雪霽又往她那邊擠了擠,嘆氣,從她手裏拿過傘。他比謝喬喬高太多,謝喬喬打傘,傘面老是撞到他的頭。

張雪霽撐著傘,傘往謝喬喬那邊傾斜,把她側面也遮得嚴嚴實實。

“算了,還是一起吧。誰讓我們兩是慘得天造地設同樣無家可歸的倒黴蛋呢?”

“……張雪霽,別亂用成語。”

“咦?你知道天造地設的意思啊?”

謝喬喬側目,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張雪霽摸摸自己鼻尖,適時的把嘴閉上了——他不想自己另外一條腿也被謝喬喬打骨折。

他們也沒有通知其他人,靜悄悄的就離開了城主府。

臨行前張雪霽還想找魏章問問鹿城的事情,只可惜他傳信給魏章,也沒有收到回應;魏章本來就擅長占蔔之術,想要躲起來的時候很難有人能找到他。張雪霽扔了幾次龜甲也沒占出個所以然來,幹脆就放棄了。

暴雨一直下到傍晚,張雪霽和謝喬喬出城之後,雨才漸漸小了起來。

魔窟,蓮花井,黑色長道的盡頭。

黑色魔氣翻滾聚集,重新凝結成身材嬌小,頭生四面的魔。它扭動脖子,四張臉上神態各異。

紅色河道中的白色蓮花聚攏起來,花莖纏繞,編織出一個模糊的人形。

四面病緣瑟瑟發抖俯跪在地,不敢言語。

白色蓮花編織出來的模糊人形,雖然是人身,但人類的脖頸之上,卻是一顆碩大的蛇頭。蛇首低垂,威嚴的聲音自四面八方響起:“你倒是很有閑心。我命你看管這座墓室,你卻被人類取了性命。”

“南塘君,您聽我解釋……啊!”

四面病緣未曾說出口的解釋變成了慘叫,朵朵蒼白蓮花綻放於它身軀之上。模糊人影巨大的手掌撕開它胸腹,將那截赤紅肋骨拽下來。

下一秒,空間扭曲,四面空氣都蕩漾開波浪一般的紋路。

編織出模糊人影的蓮花迅速潰散,魔窟重新被死亡的寂靜籠罩。

鹿鳴山。

這座山的名字,自然來源於鹿。

鹿鳴山和鹿城一樣,都是依靠山鹿出名的地方;據說早年間曾有山鹿仙人騎鹿而過,將鹿留在了此地。

仙鹿與凡□□媾,在此地繁衍生息。故而鹿鳴山的鹿肉質鮮嫩可口遠勝其他地方,鹿茸鹿血之功效也比其他地方的鹿更甚百倍,甚至還遠銷中洲,可謂聲名遠揚。

故而本地養鹿之道頗為發達,且代代家傳,傳男不傳女,絕不外傳。

有些家裏不善此道者,自然就只能上山狩獵野鹿,以此為生。

只不過近日連下半月暴雨,山路陡峭危險,已經許久未曾有獵戶進山獵鹿了。

時至傍晚,暴雨越發誇張,已經到了普通人難以在大雨中行走的程度。獵戶

鄒意皺眉站在山洞門口,往外望,卻什麽也看不見。

他嘆了口氣,道:“今天晚上怕是要在山裏過夜了。”

班銳與衛彥也跟著露出凝重神色。

班銳開口:“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此刻天色還沒有黑透,如果我們冒雨……”

作為經驗老到的獵戶,鄒意立刻搖頭否決了他的想法:“這麽大的雨,先不說我們能不能看清楚路,光是要站著走出山石路和爛泥地都困難。”

“雖然留在這裏過夜有遇上狼群和其他野獸的危險,但現在暴雨下得這麽厲害,一般野獸也不會輕易離開自己領地出去覓食。而且野獸大多畏火,山洞裏有足夠的幹柴,可以連夜使用。”

“先在這裏過夜,等明天天亮,雨勢降低後再回去,反而會更安全……”

“鄒叔!那邊有個人!”衛彥年紀最小,性格有些一驚一乍的,指著瓢潑雨幕,驚聲叫了出來。

鄒意下意識:“不可能!這麽大的雨,怎麽可能還有人呆在外面……”

他順著衛彥指的方向,看出去,自己也呆了。

半透明的青白色雨幕中,突兀的出現了一抹明黃。

雖然被雨幕沖刷遮掩得有些扭曲,但那顏色明顯不是花也不是樹,更不是什麽野獸——它甚至還在往鄒意等人棲身的山洞迅速移動過來。

鄒意把兩個小少爺護在身後,自己站在洞口,一只手謹慎的壓在腰間刀柄上,手背青筋暴起,渾身肌肉寸寸繃緊。

近——更近了。

那明黃色破開雨幕,轉眼間就到了山洞口,一個身穿月白長衫的小公子從奇形怪狀的明黃色傘下跳過來,沒能一步站穩,連滾帶爬,差點摔進鄒意懷裏。

就在他險之又險,差點摔倒時,身後舉著傘的姑娘一伸手,抓住他衣領,又把他拽回去了。

那小公子生得很端正,單眼皮,眼睛又大又亮,臉頰上還帶著稚氣未脫的少年氣。他險些摔了,被人揪著衣領站穩,也不生氣,回頭沖舉傘的小姑娘笑,說:“好險好險,我這張臉差點就折在這了,幸好我在萬寶閣給自己買了保險,毀容了還能額外領一份收入。”

看起來,當真是好脾氣到沒邊了。

舉傘的姑娘擡眼,和鄒意對視——鄒意剛放松下去的肌肉,瞬息間又繃緊了。

明明只是個小姑娘,個子還不夠他胸口高。可她柳葉眉下那雙沈郁冷漠的黑色眼睛,卻如同巍峨山岳,迫人可怕。

對視的瞬間,鄒意感覺自己頭皮都要炸了,那種發根一根一根豎立起來的毛骨悚然感令他無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可怕的,被龐然巨物當做小點心打量的恐懼感——在對面那個舉傘的少女移開目光時,立刻便消散了。

少女左手舉傘,右手松開了小公子,背著翠色小巧的書箱,身後冒出一只大喘氣吐舌頭的大白鵝。

她收了傘,也不和其他人搭話,自顧自走進山洞,先放下書箱,然後自己人坐了上去,垂著眼一言不發。

小公子倒是很熱情,同他們打招呼:“我和我朋友路及此處,遇到大雨,實在沒辦法繼續走了,只好先進來躲雨——大叔,你們也是來躲雨的嗎?”

他態度和善,笑起來眼眸彎彎,天然眼角下垂的眼睛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鄒意右手仍然壓在刀柄上,臉上扯出一個敷衍的笑臉:“此處是鹿城獵戶開辟出來的臨時歇腳處,上山打獵的獵戶如果被困無法下山,就會過來拿走山洞裏的儲存的幹柴和食物,等到第二次上山時再補充回去。”

“二位看起來眼生,不是鹿城本地人吧?”

小公子笑盈盈道:“我們是從經幡國來的,準備去中洲求學。”

鄒意瞥了眼坐在書箱上的少女,忍不住問:“她……這位姑娘,也是去求學的?”

這位姑娘哪裏像個求學的人?她看起來倒像是專門拆遷學院的。

小公子笑嘻嘻:“當然,喬喬同學學問可比我好。”

說話的功夫,張雪霽也沒有閑著。他從自己袖子裏翻出幹毛巾,走到謝喬喬身邊:“快擦擦,風大雨大的,你頭發都有點濕了。”

謝喬喬看了眼他手裏的毛巾,並沒有接,道:“你先擦一擦自己,我無妨,不會生病。”

張雪霽:“毛巾又不止一條,你用唄。”

“……”

謝喬喬接過幹毛巾,慢吞吞的開始擦頭發,擦臉,也擦擦自己胳膊上濺到的水花。

實際上她已經是這行人中身上最幹爽的人了。

張雪霽和大鵝基本上都被淋了個透濕,琵琶仙子倒是因為體型小,而躲在張雪霽袖子裏逃過一劫。

此時有外人在,大鵝也不方便說話,乖乖蹲在一邊裝普通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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