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的問題再次激發了我思鄉之情。

我說道：“我想回家！藍主決說的方法根本不管用，還是得找掌握五雷正法的人送我回家。我打算去河北道找李典文，請魏王幫我尋找會五雷正法的人。”

忍冬有些懷疑：“魏王會不會幫你呢？”

我笑道：“不管他幫不幫我，如果我不去找他，他肯定是不會主動找我的。還游江南不？”

忍冬說道：“不游了吧，你想回家，也沒有游玩的心思了。”

我感覺到忍冬心裏有一些失落，只能說：“忍冬，對不起，如果李典文能送我回家，我就帶你去暢游二十一世紀，江城三日游。如果李典文不肯幫我或者不願意幫我，那我再帶你去游遍大唐江山。”

忍冬笑道：“少吹牛了？你有那麽多銀子麽？”

……

半個月後，我們來到了河北道的幽州城。

自從紅線姑娘偷偷摘了圖絕主將兼圖絕太子慕容體彩的美瞳之後，圖絕大軍那邊安靜了許多，一連個把月都沒有挑釁的舉動。但是最近圖絕人又開始屁股長釘子蠢蠢欲動了，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刺客來行刺李典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慕容體彩這是要找回被人摸走美瞳的場子。

可惜李典文天生金剛之軀，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圖絕人重視火器的發展，火器在戰場上犀利無比，但是面對李典文這種層次的高手高高手，那就有點不夠看了。

李典文抽空見我一面，然後繼續忙著沙盤的推演。李典文身邊的謀士越來越多，不過傳說中的那抹紅線我是沒眼福瞧著了。

滿嘴臟話的鸚鵡西門慶居然待在李典文身邊。和他形影不離的，是那只魁梧的食猿雕。

食猿雕去掉翅膀的話，體型有大象那麽大，西門慶的個頭在食猿雕身上就仿佛我身上的一只小蜜蜂，虧他們能恩恩愛愛和和美美。

算起來我和西門慶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他看見我很高興，說：“老胡，這段時間你死哪去啦。”

我覺得西門慶的語調變得很奇怪，說話的語句中間夾雜著很多鳥語。我說道：“我微服私訪游江南去了。”

西門慶捧腹大笑，說：“就你個窮光蛋，內褲都是買十塊錢一斤的，還微服私訪！要不要臉啊！”

我嘿嘿傻笑，問道：“鳥兄，你說話怎麽帶著鳥語？”

西門慶有些惆悵，說：“我長期和這只食猿雕在一起，沒什麽人說話，只好跟鳥聊天了，逐漸掌握了鳥語。要是半年之內還是沒人跟我說話的話，我估計我會喪失說人話的功能，成為一只徹頭徹尾的鳥。”

我笑道：“你現在本來就是一只鳥嘛。”

西門慶不與我爭辯，說：“李典文這裏還有個咱們的老熟人。你發現沒？”

我四周環顧，沒看到什麽人。“沒熟人啊。”

西門慶拿翅膀指著一條大黃狗，說：“你不記得了？上次在去子母河的另外一邊調查敵情的時候碰到一個穿越者，那個穿越者倒黴穿越成了一條狗，就是這只。”

我想起來了，說：“是縣長穿越的，我知道我知道。”我低下頭，說：“縣長大人好啊。”

縣長汪汪叫了幾聲。

我說道：“我是穿越者啊，你的老鄉，說人話，說狗話我聽不懂。”

縣長好著急，汪汪叫了兩聲，還是沒有說人話。

西門慶解釋道：“老胡，這大黃長期在圖絕那邊，沒有人說話，只能跟狗交流，他已經喪失了說人話的功能，他保持著人的思維，但是不能做出人類的行動了。”

我大驚：“那就太悲劇了啊。可以訓練找回說話的功能不？”

西門慶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再不會來跟我聊天扯淡，我也會變得跟大黃一樣，成為一只真正的鳥。”

我說道：“那就太可惜了。”

李典文的寢室周圍戒備森嚴，比我上次在的時候要嚴好幾倍，看來最近的刺客有點多。

已經到了夏天。

李典文的寢室在一個小院子裏，四面都是樹，解了不少暑氣。

傍晚十分，李典文走出書房，伸了個懶腰，跟我打招呼，問：“小胡大夫，這次游江南碰到什麽好玩的事情沒有？說來與我聽聽，我好解解悶。”

我剛準備說話，西門慶的嗓子開始叫了。我聽了半天沒聽懂，說道：“鳥兄，說人話，別說鳥語啊。”

西門慶的本能越來越接近鳥類。他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切換到人話的音頻，說：“魏王小心，有刺客！”他的話裏還夾雜著大量的鳥語，而且說的人話還是二十一世紀南方某地的方言，我都聽得很吃力。李典文則完全不知西門慶在說什麽。

我張嘴，說：“西門慶說有……”我的“刺客”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大黃也開始狂叫不止，蓋住了我的聲音。好在我是個人，能夠直立行走。我跑到李典文身旁，在他耳邊說：“有刺客！”

李典文絲毫不畏懼，拔出長劍，朝四周喊道：“那個不怕死的刺客，出來！本王給你單挑的機會！”李典文名字裏有個“文”字，實際上武功高強，內力身深厚。他這一嗓子，震落了不少葉子。

我擡頭望四方，沒看到什麽刺客。

李典文又喊了一句，說：“本王頂天立地，保家衛國。如果你是大唐國出來的刺客，我定要你粉身碎骨。如果你是圖絕來的刺客，各為其主，我也不殺你，讓你提早滾蛋。你的體味太重，我已經知道你在哪了。我倒數五個數，如果你出來，我饒你不死，如果你不出來我就把你剁成肉餡餵大黃。”

聽李典文這麽一說，我才反應過來真的有一股很重的體味。我說道：“兄弟，你有狐臭啊。我不是歧視有狐臭的人，只是覺得您不太適合幹殺手刺客這一行，太容易暴露目標了。”

李典文開始倒數：“五。”

他剛剛數完一個數，就有一個人掉落下來，摔在李典文身前。此人跪在李典文身前，說：“魏王饒命！”

此人一身黑色緊身衣，身材高大，但是看起來似乎只有一身蠻力。這種角色在文藝作品裏都是打醬油的。

李典文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來行刺我？”

來人不敢擡頭，說：“見過魏王。草民叫做李龜兔。祖輩是大唐人。我的父親年輕的時候掉進傳銷組織，去了圖絕，一去就是十幾年，後來喪失了大唐的戶籍，幹脆在圖絕落地生根。圖絕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我出生長大後，仗著有幾分力氣，在圖絕胡攪蠻纏，天天犯罪，被圖絕驅逐出境，我又回到了大唐。大唐講究戶籍，我沒有戶籍證明，無法正常讀書工作，只有殺手組織找人不看戶籍證明和身份證，於是我就加入了史記。”

李典文嘆道：“戶口本害死人啊。原來是有人出錢請史記做生意。我看你本事也不差，怎麽我兩嗓子就把你吼下來了？”

李龜兔說道：“草民雖然在殺手組織裏工作，但是經常看書看報，知道魏王您是忠君愛國的真英雄真豪傑。我本來不想接這單生意的，可是領導說如果我拒絕工作，就我送回圖絕，做流水線工人。我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其實領導也知道我這兩把刷子根本不是您的對手，他是殺雞儆猴呢，告訴其他員工，如果不認真學習專業技能，就會跟我一樣，被派出去執行十死無生的任務。我想著，我跟你動手肯定死，要是提前投降，說不定還能贏得一線生機。魏王爺，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提前投誠的份上，繞我一命吧。我家裏還有個老婆等著我養呢。”

我忍不住插嘴，說：“標準臺詞應該是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兒待哺麽？”

李龜兔說：“這個臺詞邏輯上有毛病。您想想，如果我的老母已經八十了，我的兒子才兩三歲，很難解釋得通啊。除非我老母在六十歲的時候生的我，然後我生的我兒子。或者我六十歲的時候，才開始生兒子。無論是什麽情況，都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妊娠計劃。所以，魏王，我是個一個誠實的人，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殺手，也不是一個優秀的刺客，但我會是一個合格的勤務兵。魏王，您就收下我吧，讓我侍奉左右。”

李典文說道：“老弟，你這話題轉換轉得非常生硬啊。我還沒說繞不饒你，你就想讓我給你提供工作崗位了？”

李龜兔擡起頭來，嬉皮笑臉地說道：“我知道魏王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王爺，嚴格來說，我也是大唐子民啊，您應該愛我才是。”

李典文啞然失笑，說：“今天本王心情好，就饒你一條狗命。”

我目瞪口呆。這殺手的從業風險也太小了吧！

李典文休息片刻，又去忙公務，我沒找著時間說出我的訴求。

第二天清晨，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女人找上門來，大聲喊李龜兔的名字。

天蒙蒙亮，李典文早早出去跑步鍛煉去了。我承擔起迎賓的任務，問這個女人：“你是哪位？找李龜兔幹啥？”

女人十分傷心，先抹了一把眼淚，然後說道：“昨天白天，我夫君李龜兔回家，說要去執行任務。我說能不能別去了，咱們就安安穩穩地過黑戶的生活，黑戶雖然沒有戶口，但是有命啊。殺手這行不是那麽好幹的。工傷率非常高。我夫君跟我說，我保證只是最後一次了。一聽這話，我就嚇得半死。大人您是知道的，但凡說是最後一次執行任務的殺手，都沒有什麽好下場。我百般阻撓，我夫君就是不聽，非要出去。到了後半夜，夫君還沒有回來。我就知道我夫君可能要死了。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我來確認，如果我家夫君真是死了，我就處理他的後事，然後自殺陪葬。如果他萬一沒死，我就得請他趕緊退休，千萬不能繼續幹這行了。我昨天半夜從長安郊區的家出發，一路不顧形象地狂奔，終於找到這來了。大人，你見過我家夫君麽？他的名字很奇怪，叫做李龜兔。是個正常人聽過他的名字都會很快地記住。”

我看這個女人護夫心切，頗有些感動，說：“大嫂請放心，你夫君迷途知返知難而退退隱江湖，已經洗手不幹了。現在在魏王身邊做侍衛。你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李龜兔晨跑回來了，我讓他來尋你。”

女人大喜，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倒頭便睡。

我心中感嘆，夫妻情深啊。

突然，我感覺有些不對勁。長安距離幽州，何止數千裏，這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半個晚上就能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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