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州城由於以前安南國的洗劫，府庫裏可能真的沒有什麽錢，當時團練也被解散了。現在的團練是前任太守組建的，三個民兵共一把兵器，另外兩個人只能拿木棍。

想要團練和城外那些亡命之徒的流匪作戰，一身裝備是必需品。首先說武器，陌刀長槊這種貴重的兵器就不用想了，長槍長矛也夠嗆，一把鐵刀肯定需要，不能比這個更差了。還需要置辦弓箭，好的弓箭也買不起，也只能買一般的，起碼能夠射出五十步。此外還有護甲，陌刀手和重騎兵的鐵甲是奢望，有棉甲布甲用就謝天謝地了。

外面那些流匪，動輒上萬人，雖然裹挾著大量的普通百姓，但是兩成的可戰之兵還是有的。地方團練起碼得有一千名兄弟。

一千個人，需要一千把鐵刀，一千套棉甲，三百套弓箭，這些都是錢。

姚謙書激動之下對知州劉左卿說道：“裝備的錢我出！”

劉左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真的你出？那可是一筆不菲的費用，你要是後悔的話，現在撤回這番話還來得及。”

騎虎難下。姚謙書怎麽能反悔，他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出就我出！我出五千兩銀子，裝備去哪買？”

劉左卿說道：“本官在魏州有熟人，魏州有大量的備用裝備，只要你有錢，他們第三天就能送貨上門。”

“好，一言為定。”

姚謙書回到他的小院子，和我們商量，他憂心忡忡地說道：“我砸鍋賣鐵，勉勉強強湊出五十兩，連五千兩的零頭都不夠啊。”

忍冬在身上掏了半天，說：“我省吃儉用，只有三兩銀子還有兩百文銅錢。”

我看到忍冬的眼光落在我身上，我只好說：“我這幾年坑蒙拐騙，一共攢了五十八兩銀子……”

姚謙書不住嘆氣，說：“遠遠不夠啊。這劉大人真當我是搖錢樹啊，五千兩銀子！上哪兒去找？”

他老婆麥火柴走出來，說：“夫君，莫慌，我來幫你湊錢。”

左硬抗的家被強拆之後，他和老娘都搬到姚謙書家裏來了。姚謙書和麥火柴睡一間房，我和左硬抗睡一間房，忍冬和左母睡一間。

忍冬的容貌會隨著太陽的升起落山而變化，把左硬抗母子嚇了一跳。

姚謙書說道：“娘子莫非用那個紙人變錢出來？”

麥火柴說道：“正是！”

藥姚謙笑道：“我還以為你娘子的障眼法呢。”

麥火柴掩嘴輕笑，掏出白紙和剪刀，剪出五個小紙人出來。麥火柴說道：“五千兩是吧。我請這五個紙人運五張一千兩的銀票回來。”

大唐有一個好處，銀票業務做非常好，好歹這個王朝也延續了八百年，銀票大大促進經濟往來。

片刻功夫，五個紙人運來了四張一千兩的大額銀票，和九張一百兩的小額銀票。

我點了一下，一共是四千九百兩。我問道：“不是五千兩麽，怎麽少了一百？”

麥火柴說道：“一百兩是手續費。這五個紙人不會免費服務。”

……

大家目瞪口呆。

姚謙書說道：“天上不會掉炊餅。你這四千九百兩銀子哪裏的？說出來，好讓為夫心裏有個底。”

麥火柴說道：“我算是劫富濟貧，銀票是從劉大人哪裏偷來的。他那還有很多呢。”

姚謙書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劉左卿這個狗官，看起來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實際上也是個貪官，怎麽會有這麽多錢，肯定是貪的！”

我笑道：“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他貪來的民脂民膏，我們用來裝備軍隊，消滅土匪。不要有心理壓力。”

三天後，我和姚謙書一起去找劉左卿要兵器。他指著兵器庫，裏面擺滿了兵器，說這些都是魏州友軍送過來的，他們買一贈一，還送了不少樸刀和弓箭。

這些天我根本沒有看到運兵器的馬車隊。兵器庫地上都是灰，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我懷疑朝廷早就發了兵器，劉左卿故意扣著不發給團練，打算用來賣錢，正好姚謙書出了五千兩。

亂世之秋，劉左卿竟然還要發國難財！

劉左卿這個禍國殃民的貪官！

等我月華劍練到巔峰了，我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戳他幾十劍。

我記得老皇帝在世的時候，幾個王子爭權爭得厲害，朝廷文武百官都忙著站隊，但是政治還比較清明，貪官雖然有不少，但是都偷偷摸摸地貪。現如今，劉左卿這種人開始明目張膽地竊取國家財產！

萬一流匪攻破了貝州城，死傷無數，身為一州最高長官，他劉大人不怕背負責任？“

我腦海裏千百個想法輪流轉。

不管我心裏如何誹謗，劉左卿還是笑瞇瞇地把武器都發給了姚謙書，姚謙書給一千團練士兵裝備起來。

團練士兵都是貝州城的勇士好漢，有的力氣大，有的脾氣差，有的擅長雞鳴狗盜，不過他們都拿過姚謙書的好處，或者被姚謙書的人格魅力征服，他們都聽從姚謙書的號令。

在十萬悍匪的虎視眈眈之下，姚謙書當仁不讓地成為團練首領。他掏錢給麾下兄弟買裝備，又收獲了大筆人心。

姚謙書開始展開常規訓練。在訓練之前，我建議他給這支團練部隊取個響亮招風的名字。姚謙書深以為然，問道：“取什麽名字好？”

我是取名困難癥晚期患者。我說道：“我也沒想到什麽好名字。來點霸氣的，叫龍組軍？”

姚謙書笑道：“這三個字平仄讀起來很不順口啊。”

我問道：“什麽叫平仄？”

忍冬提了個建議，說：“左大哥能夠騎老虎，那就叫騎虎軍吧！”

麥火柴也提了個意見，說：“這些戰士奔跑起龍騰虎躍，靈敏迅捷，幹脆叫騰訊。”

我笑道：“這兩個名字得掐架……”

姚謙書喊上幾個兄弟一起來取名字，最後的名字定為迅雷軍

。

沒幾天，就有一股小盜匪過來攻城。一千迅雷軍齊齊亮相，憑借氣勢竟然把那股子強盜嚇跑了。姚謙書洋洋得意。

我得意不起來，貝州城周圍都是盜匪，我想出海也出不了啊。我得幫助姚謙書肅清周圍這些蝗蟲一般的強盜。小股強盜走了，但是更大股的強盜距離貝州已經不遠。

按照慣例，這些強盜打出來的旗幟還是“替天行道”。

一千團練兵根本不夠，起碼需要五千。增兵需要錢財，錢都掌握在知州劉左卿手裏。姚謙書多次請求劉左卿拿錢出來，都被擋了回去，說府庫實在沒錢。

沒多久，劉左卿說皇上的生日到了，普天同慶，他要代表貝州給皇上送禮。

我好歹是老皇帝敕封的作風按察使，大大小小是一個官兒。我去找劉左卿：“劉大人，現在當務之急是增加防務，而不是給皇上送禮啊。你有給皇上送禮的錢，還不如用來買兵器裝備。”

劉左卿也叫苦，說道：“貝州府庫只有幾枚破銅錢，急需朝廷撥款。戶部由皇上的近臣主管，我不把皇上哄高興了，皇上怎麽會撥款給我們？”

這個劉左卿在官場沈浮多年，我說不過他。我問道：“給皇上送什麽禮？哪裏來的錢？難道要增加稅賦，讓貝州城的百姓出錢？”

劉左卿急忙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就按照你說的辦！我一定會稟明聖上，說小胡大人為民情願，代表民眾意願給皇上籌錢。”

我欲哭無淚：“我哪來的資格代表貝州五十萬百姓啊？我還是個外地人。”

劉左卿糾正道：“無論本地人還是外地人，都是皇上的子民。”

很明顯，劉左卿早就想好了搜刮民脂民膏討皇上歡心，搜刮過程中，少不了中飽私囊。

貝州城以前經過安南人的洗劫，好不容易恢覆過來一點點，又遭受劉左卿刮地皮的絕招。

我突然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我見過劉左卿。當時李典文追擊安南人未果，回來的路上遭遇長臂國的圍追堵截，李典文排出絕招，安排了一支由貪官組成的軍隊抗衡長臂國，這些貪官的手長得無以倫比。李典文用戰功來抵消貪官的罪惡，有幾個貪官消滅掉了幾百個長臂國戰士，洗脫了罪犯身份，而且還當回了官。劉左卿就是武功高強的貪官之一！

難怪他刮地皮的功夫這麽嫻熟。

劉左卿沒錢給團練兵，但是他派出去收稅的士兵各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惡狠狠地收取高於平時兩倍的稅賦，百姓怨聲載道。我是外地人，來貝州住了十幾天還沒有辦暫住證，被罰款三兩紋銀。

交稅的時候，我雖然是外地人，但是在貝州住了十幾天，依舊得交稅。

我不肯交稅，劉左卿就派出董超薛霸這兩個主任高手來強收。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心不甘情不願地交了稅。劉左卿說要按人頭收稅，麥火柴已經懷了十五天的孩子，也是條生命，同樣得交稅。

劉左卿徹底撕下了他偽善的面具，成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裏的大貪官。他除了董超薛霸兩個主任，還有幾十副主任，都是高手。打不打得過安南人長臂人不知道，反正欺負老百姓那是輕車熟路。

我十分憤怒，找到劉左卿說道：“劉大人，你別忘記，你是朝廷命官，要遵守朝廷法度，你這麽無休止地搜刮錢財，對得起頭上的這頂烏紗帽？十三公主跟我關系好得很，小心我參你一本。”

劉左卿笑道：“本官心裏只有皇上，可沒有什麽公主。你要參我？歡迎之至啊！前提是能走出這貝州城。”

貝州城外面依稀可見大隊盜匪的蹤影。

沒多久，我和忍冬身上的路費都被劉左卿扒光了。他把眼光盯上了姚謙書，因為他輕而易舉地拿出了五千兩紋銀。

他找到姚謙書，說以朝廷的名義向姚謙書借錢，借五千兩來裝備士兵，好護送皇上的禮物去長安，他裝模作樣地寫了個欠條。姚謙書長著脖子喊道：“我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劉左卿臉一沈，說：“不要跟我裝窮。你上次輕輕松松拿出五千兩銀子，這次就沒錢了？我可聽說你暗地裏和那些盜匪眉來眼去，似乎有叛國的嫌疑。要是被本官抓住了證據，可是要抄家滅族的。你一家光桿一條，現在是有家室的人，好好考慮！”

姚謙書偃旗息鼓，回到家中，唉聲嘆氣。

麥火柴安慰道：“夫君，莫慌，我再請紙人出來。”

她掏出白紙和剪刀，剪出五個紙人，紙人剛剛飛出去，大門卻被踢開了。

劉左卿沈著臉喝道：“妖女！竟然使用五鬼運財的妖術偷本官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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