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西門的人奉旨周游列國，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失蹤的三個王子，齊王，楚王和燕王。我們有游歷了很多國家，都沒有這三位爺的消息，如今卻在棉衣國打聽到了一個。

我問道：“敢問陛下，那個李典謀是不是一個胖子，身手卻特別靈活，擅長使用長劍？”

國王陛下也不是很肯定，說道：“寡人沒有親眼見過。將軍和士兵們都說那個胖子長了四雙手，使用把八柄劍，每柄劍都快如閃電。”

我笑道：“這明顯是誇張！哪有人長了八只手。”

陛下搖搖頭，說：“那可不一定。在我們國家的西邊，有一個翼民國，他們身上還長著翅膀呢。長八只手有什麽奇怪的。”

想想也是，我們得找機會確認一下這個胖子是不是楚王李典謀。我又向國王請教：“李典謀在哪個國家啊？”

陛下指著西邊說道：“往西，我們棉衣國和兩個國家接壤，一個是岐舌國，一個在長臂國。這兩個國家世代友好，彼此通婚。長臂國經常假道岐舌國進攻我國。每次戰爭，我國百姓和士兵都傷亡慘重，唉。”這個國王陛下倒像是一個愛國愛民的好君王。

柯學在外人面前永遠是高人模樣，他向國王敬禮，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願去長臂國，說服那李典謀改邪歸正，回歸大唐，不再與棉衣國為敵！”

國王陛下大喜，給柯學敬禮，說道：“大師，那就麻煩你了。你需要什麽報酬？來人，給大師三百兩黃金，當做報酬。”

柯學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說：“金銀都是身外之物，貧僧不需要這些俗物。”

陛下問：“那大師要什麽？”

柯學說：“貴國可由婦女委員會？如果有的話，貧僧願意擔任會長或者主席，點化眾生。”

陛下笑道：“我國女性，除了種樹織布，基本不出門，沒有這什麽委員會。寡人這裏又不是西梁女國，她們那裏才有這個委員會。”

柯學瞬間口水泛濫。

我們陪著國王聊了許久，國王居然想認我們做親家，國王的親家那就是國舅了。不過那蔣英文蔣英羽的父親蔣基芳可是個大貪官，我可不想跟她們扯在一起，因而婉言謝絕了。

國王留我們住了幾天，和蔣家姐妹一同普及養蠶技術，才放我們走。

棉衣國和岐舌國中間還是隔著一大片木棉和桑樹構成的樹林，在樹林裏迷路了好幾趟。個把星期後才來岐舌國。

岐舌國城池下有一排士兵站崗，進進出出的百姓非常多。他們國家的百姓長得倒是和我大唐人差不多，只是鼻子更挺。

我們走過去，士兵們猛然一跺腳，嚇了我們一大跳。

他們張開嘴齊聲喊道：“岐舌歡迎你，為你開天辟地，流動中的魅力充滿了朝氣！”他們居然搞合唱，唱的是我那個時空劉歡的《北京歡迎你》。

我在二十一世紀好歹也是個麥霸，我下意識地唱到：“岐舌歡迎你，在太陽下分享呼吸，在黃土地刷新成績。”

士兵們齊聲說：“請進。”

走進城門之後，忍冬小聲說道：“一刀哥，他們唱歌好好聽啊。”

我老臉一紅，說：“那都是因為有我的襯托。”

街上人很多，但是行人很少，因為他們多圍著桌子坐著聊天，個個聊得興高采烈，滿面紅光。偶爾有人一個人坐，卻自言自語同樣聊得眉飛色舞。

我非常納悶：“他們在聊啥？不幹正事兒整天閑聊？”

柯學笑道：“這有什麽好稀奇的？你看那些豪門大戶裏的妻妾們，都沒什麽事兒幹，整天都在嚼舌頭，和岐舌國的人有什麽兩樣？”

我聳聳肩，說：“走，去聽聽他們聊啥。”

眼前有兩個老頭下象棋，他們下棋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說十分鐘的話才下一步棋，這盤棋估計可以下到過年。棋局旁邊還坐著不少人觀戰，邊看邊閑聊。我們走過去，加入他們的聊局。

下棋走黑棋的老頭說：“聽說咱們咱們木大人家的公子，和另外幾個花花公子非禮了一個小姑娘，那個姑娘不堪其辱，上吊自殺了，真是造孽啊。”

走白棋的老頭說道：“誰說不是呢。不過我聽說啊，那個姑娘是醉紅樓新來的姑娘，第一天出門接客，第一個客人就是木大人家的公子。誰知木公子當天喝多了酒，把新姑娘拿出來給他的朋友一起分享。人多勢眾，把姑娘活活弄死了。嘖嘖。”

看棋的一個大媽反駁說道：“不對不對。我聽我一朋友講，那姑娘胃口大，想一次掙六個人的錢……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低估了那六個浪蕩公子的體力，不幸慘死。”

站在大媽旁邊的一個大爺說：“你說的也不對，我聽我夫人的鄰居的女婿講，那個姑娘是個正經人家，但是家裏窮，先攀高枝兒，所以去勾搭木公子。誰知道木公子那天吃了很多春藥，小姑娘初經人事，就被弄死了。”

站在大爺後邊的一個流著鼻涕穿著開襠褲的小孩子舔著手指說道：“你們都說錯啦。我媽媽說，那個姐姐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小孩子旁邊的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大叔說道：“小屁孩懂什麽，那個姑娘明明是個劫富濟貧的女俠客，打算去木公子家取點銀子救濟窮人，誰知木公子周圍家有六個武林高手，俠客被亂刀砍死了。俠客死之前，重傷了木公子，讓木公子徹底斷了後。”

原來他們都在聊八卦，只不過他們越扯越遠，離事實的真相相差十萬八千裏了。

聊到後來，就開始向黃色小說的方向發展了，不堪入耳。因此我和柯學都聽得津津有味，西門慶聽得聚精會神。我看到忍冬羞紅了臉，才帶著她離開。

一路上遇到非常多的隊伍，都是閑聊家長裏短，編排他人謠言。他們說話的語速極快，聲音特別好聽，所有人都能同時模仿三個人以上的聲音。

“他們都會口技啊！”我嘆道。

忍冬眼尖，她指著那些人的舌頭說：“一刀哥，你看，他們的舌頭都從中間分叉的！”

我趕緊觀察，發現忍冬說得不錯。無論男女老幼，舌頭都特別長，從中間分為兩半，每個半邊都異常靈活。怪不得叫做岐舌國。

他們除了喜歡傳播謠言之外，還喜歡吹牛。一個比一個能吹，有一個家夥明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卻說自己天天大魚大肉。一個體重五百斤滿臉橫肉的女人說有三千個男人在追求她，其中還有一個是太子。一個拄著雙拐的瘸子說自己跑得比大唐的曹阿瞞還快。一個滿頭發虱子的邋遢男人說自己天天洗澡。等等，不可勝數。

岐舌國的人不說話不走路的話，就和大唐人的形象一樣，但是他們一走路，就露出和大唐截然不同的地方。他們的腿都非常細，幾乎和火柴棒子一樣，走路的時間一長，就容易骨折。

這倒是一樁奇聞。

我們想找個地方休息，忍冬卻突然喊肚子疼。可能是我們在木棉和桑樹林裏呆的時間太長，濕氣太重，忍冬受到損傷。我趕緊背著忍冬去找醫館或者藥鋪。

我在二十一世紀是中醫藥大學的，對中藥的味道比較熟。聞著味兒，找到一家醫館。

大夫的雙腿倒是很粗壯。他留著山羊胡子，看起來倒有幾分神醫的模樣。他聽完我們對病情的描述，開始對忍冬進行切脈，完了給她開了一些藥，囑咐我們如何煎服。隔壁家的藥鋪也是他家的，價格倒算合理，比大唐那邊還便宜一些。

我問道：“大夫，你不是本地人吧？”

大夫稍微有點詫異，說：“我是唐國人。聽你們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

老鄉見老鄉啊。我很激動，說：“是啊，我也是唐國的，沔陽郡的！看你老人家似乎在岐舌國紮根了啊。”

大夫嘿嘿笑道：“說來話長。九百年前，武則天謀朝篡位，我的祖先不願和武則天同流合汙，又打不過武則天，就逃離唐國，一路向西，來到了這個岐舌國。岐舌國的醫療水平相當落後，根本沒有醫生，靠著那些巫婆裝神弄鬼喝煙灰治病。我家祖上算不上中醫名家，在大唐只能算墊底的，離庸醫只差一步，但是到了岐舌國來，我們就成了神醫了。你看，在大唐，我們給一百個人治病，治好九十九個不一定有病人來感謝我們，但是治壞一個，我們就完蛋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裏就不一樣，我治好了五十一個，治壞了四十九個，也沒人罵我。”

“這是為何啊？”我問道。

“如果沒有我，他們一百個人起碼要病死九十個。我家先祖一來，起碼能活五十一個。他們要是罵我祖先，我祖先拍拍屁股走人，那些病人就只能等死。”

“這……你們得多鉆研醫術吧，不然總是死四十九個也不像話。”

“那是自然，經過九百年來幾十萬個失敗病例的經驗總結，我的醫術已經提高到治一百個好八十個的水平。不錯吧！他們也不敢罵我，還得把我當祖宗供著。不過呢，我也不仗勢欺人，醫療藥品費用都是公開的。”

“大夫，看您也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為什麽你把的醫術傳授給岐舌國的人，他們豈不是能活更多的人？”

大夫哈哈大笑：“岐舌國的人都是語言上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他們天生舌頭靈魂，雙腿無力，所以講起道理來，沒人說得過他們，但是他們做不了什麽實際行動。我倒是想傳授他們醫術，但是他們都不願意學，怕吃學醫的苦。你可知道，我從啟蒙識字開始，得在家中讀二十年的書，再跟隨師父出診五年，才有資格出來行醫。這二十五年的苦，他們才不願意吃。所以，只能任我這麽囂張了。”大夫既得意，又有點失落。

我問道：“那國王呢，王宮裏也沒有大夫麽？”

大夫冷冷笑道：“沒有，國王陛下整天吃仙丹，個個想成仙，所以沒有一個活得過三十歲。”

“啊，國王換人換得這麽勤快，就不怕造反？”

“一群整天吹牛傳謠言的人，還怕他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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