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黑齒國國境，我還在我為我的學識氣度不夠而感到慚愧，柯學也若有所思。

黑齒國國土相當貧瘠，不過百姓精神世界豐富，各個都愛看書。

沿著十三公主的地圖繼續走，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白民國和黑齒國交界的的地方。一座巍峨高聳的山峰擋在我們面前。這座山峰似乎披著一層霞光，看起來倒有幾分意境。

我說：“如果在這座山上刻一塊碑，上面寫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那就完美了。”

柯學很納悶：“一刀，靈臺方寸山，用的是我佛教意境，斜月三星洞又是道教的意境，這是為何？”

我說道：“說明我佛道雙修啊。孫悟空就是，他明明是道教出身，偏偏幹的佛教的活，後來還成了鬥戰勝佛。”

柯學喝道：“胡說，我佛教裏哪有孫悟空這號人物？”

我笑道：“柯半仙，這時候你倒認為自己是佛教徒啦？”

柯學哼了一聲。

忍冬見我倆有鬥嘴，躲在一旁偷笑。她指著山峰問道：“這麽高大險峻的山峰，叫什麽名字？”

我打開十三公主的地圖，對比著看，說：“這叫鱗鳳山，自東向西一共有一千裏長。鱗鳳山有意思，山峰中間有一道山谷，山谷的東邊都是走獸，沒有一只兩只翅膀飛的鳥。山谷的西邊都是飛禽，沒有一只四條腿跑的動物。禽獸分地盤分得倒是清楚啊。”

柯學也說道：“貧僧倒是聽過師叔一葉情道長講過。東邊叫做麒麟山，因為裏面桂花多，所以又叫丹桂巖。西邊叫做鳳凰山，因為裏面梧桐樹多，所以又叫碧悟嶺。麒麟山旁邊有一道小山嶺，上面有一頭兇惡的怪獸，叫做狻猊，所以這道小山嶺也叫狻猊嶺，這個怪獸狻猊經常帶著很多少見的怪獸去麒麟山上搗亂。鳳凰山那邊也有一道小山嶺，山嶺有一只兇惡的怪鳥，叫做鹔鹴。”

“等等。”我打住他，問道：“sushuang是什麽東西？”

柯學一楞，然後哈哈大笑：“你個文盲！山海經沒看過麽？鹔鹴是一種傳說中的神鳥，它在哪裏出現，哪裏就會有飛霜降臨。”

我老臉一紅。《山海經》這種古書，佶屈聱牙，我根本沒有勇氣去看。

忍冬倒是知道一些，說道：“我聽我爹講過，世界上有五種神鳥。東方發明，南方焦明，西方鹔鷞，北方幽昌，中央鳳凰。”

我叫道：“你們真有學問啊！可以申請做黑齒國百姓了！”

西門慶蹲在我肩膀上，說道：“別打岔，聽這個色和尚講完。”

柯學清清嗓子，說道：“鹔鹴和狻猊一樣，也喜歡帶著莫名其妙的怪鳥去鳳凰山騷擾。”

我又有疑問了：“傳說中，麒麟是百獸之王，鳳凰是百鳥之王，這狻猊不怕麒麟，鹔鹴也不怕鳳凰啊？”

柯學給我普及知識：“剛才忍冬說了，鹔鹴是西方神鳥，鳳凰是中央神鳥，不是很怕他。龍生九子，其中一子是狻猊，所以狻猊也不怕麒麟。”

聽到這，我不禁汗顏。我在二十一世紀，認為自己讀了不少書，尤其喜歡中國古典小說，不過對中國傳統神話和傳說都不太了解。遠的不說，單單這狻猊和鹔鹴兩個動物的名字我都不會念，更別說寫了。

柯學繼續說：“一葉情道長曾經路過鱗鳳山，看到鳳凰和鹔鹴爭強鬥狠，各自派手下的鳥出去單挑，打得不亦樂乎。後來有遇到麒麟和狻猊比武爭鋒，也是派手下的猛獸決鬥，那打起來地動山搖，一些小動物都躲在洞裏瑟瑟發抖不敢出來。不過畢竟邪不勝正，打過來打過去，鹔鹴和狻猊都打不過鳳凰和麒麟。”

我無不惋惜：“可惜了！沒見著！傳說中的神獸呢！”

我們正在討論，突然聽到鱗鳳山裏傳來老虎獅子大象的嘶吼聲，喊聲震天。我剛準備望過去，又看見無數只叫不出名字的大鳥往鳳凰山飛去。這些怪鳥體格龐大，但是非常有紀律，跟人類一樣排兵布陣。一會兒排成S形，一會兒排成B形。不知道這群大鳥是在嘲笑對手，還是在嘲笑我們。

柯學特別興奮：“看，鹔鹴又來找鳳凰打群架了！快去看！”

我們喜出望外，向風霜山跑去。

我有面目全非腳，這武功有兩個作用，一個跑得快，二來可以毀容。柯學是博士級高手，功力深受，也跑得快。只有忍冬跑得慢些。我只好背著她跑。

西門慶改蹲在忍冬肩膀上，喊：“一刀加油！是時候在姑娘面前展示你男人的魅力了！”

跑到鳳凰山下，我氣力不支，跑不動了，只好慢慢步行。

柯學說道：“往梧桐樹多的地方走就行了。鳳凰喜歡待在梧桐樹上。”

我們走了個把時辰，只看到一些麻雀喜鵲燕子之類的小鳥，並沒有看到大鳥，剛才在國界處看到的那些怪鳥也沒瞧見一只。我有點喪氣，說道：“奇怪，怎麽沒有大鳥，也沒看到鳳凰，難道鳳凰召集百鳥開會去了麽？要是看不到鳳凰，那剛才跑了半天就白跑了！”

柯學笑道：“一刀，你又著相了。你去登山，登山山頂那一刻的滋味固然美妙，但是登山途中也有很多風景啊。你看，周圍這些五彩燦爛的小鳥，每種小鳥的叫聲都賞心悅目，這也是其中一種收獲。而且……”柯學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你背著忍冬，香玉滿懷，還不滿足麽？”

我讚道：“言之有理！”

我們繼續朝梧桐樹多的地方走。

不一會兒，我聽到一陣嘹亮的鳥鳴，聲音清脆，我甚至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柯學說道：“這麽響的聲音，肯定是白鶴之類的大鳥。”

我們找了半天，並沒有看到大鳥的蹤影，只覺得鳥鳴聲越來越近。

柯學皺著眉頭說道：“奇怪，這麽大的聲音，怎麽看不到鳥的蹤影？西門慶，你也是鳥，你飛到天上去看看。”

西門慶撲騰翅膀，說：“滾。老子賣萌多年，翅膀退化得厲害，只能飛一點點高，飛不了多遠。”

忍冬眼尖，說：“前面有一棵大樹，聲音好像是從書裏面發出來的。”

我們邊說邊走，離這棵樹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震耳朵。我往書上一望，只看到幾只彩色的蒼蠅，並沒有看到大鳥。這時一只蒼蠅飛到我耳邊，我下意識地揮手趕走它。誰知這只蒼蠅大叫一聲，猶如雷鳴！把我震倒在地！

“我的藥師佛！這巨大的聲音居然是蒼蠅發出來的！”我說道。

“不對，這不是蒼蠅。”柯學突然動手，兩根手指夾住一只蒼蠅，說道：“你們仔細看，這小東西紅嘴綠毛，長得像不像縮小五十倍的西門慶？”

我稍作端詳，又看看西門慶，笑道：“還真的挺像！西門慶，這是你兒子啊？”

西門慶大怒：“放屁，鸚鵡下的蛋都比這個東西大！”

柯學說道：“這個小鳥叫做細鳥。大小像蒼蠅，外貌像鸚鵡，它叫一聲，聲傳數裏。他們特別喜歡在日出的時候叫，所以有人把它們叫候日鳥。”他夾著這只細鳥，遞到西門慶跟前，說：“西門大官人，這只細鳥就上給你做小老婆啦！”

西門慶大叫道：“開什麽玩笑！這麽小！怎麽生蛋！”

我們三個人都大笑不止。

西門慶雖然不喜歡這細弱蚊蠅的細鳥，細鳥卻喜歡西門慶，剛才從我耳邊飛過的那只細鳥就扒在西門慶身上不肯走了。西門慶暴跳如雷。

忍冬從長安城出來之後，心態放寬了不少。她說到：“我們現在才在鳳凰山的山腳，往山上走吧，說不定翻過這座山，就能看到鳳凰啦。要是撿到幾根鳳凰的毛當做首飾，那更好不過了。”

我附議，說：“那我撿鳳凰蛋。”

柯學怒道：“瞎說！鳳凰又不生蛋。它每次都在火中涅槃。”

我本來想說鳳凰還是無性繁殖呢，但是鳳凰和龍都是我國最神聖的生物，不便開玩笑，就此閉嘴。

說來奇怪，在鳳凰山上，感覺重力都變小了，我們走路生風，跑得飛快。不一會就爬到了鳳凰山的山頂。

站在山頂，看到西山頭長著無數的梧桐樹，梧桐樹林中央一棵最高大的樹上棲立著一只漂亮的大鳥。看過無數神話影視劇的我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鳳凰。鳳凰身上有五種顏色的羽毛，每種顏色都是純粹的單色，紅就紅到徹底，綠就綠到巔峰。鳳凰站起來的身高大約有兩米，尾巴長達三米，燦爛輝煌到了極致。

鳳凰左右兩邊密密麻麻站著無數飛禽，有的是兩米多的大鳥，有的是兩三寸的小鳥，赤橙黃綠青藍紫，什麽顏色都有。至於信天翁和金雕這樣的超級大鳥，就在天上盤旋。

東山頭也站著一只身高兩米尾長三米的大鳥，論身材相貌和鳳凰倒是有幾分相似，不過這只鳥渾身都是碧綠色，不像鳳凰五彩繽紛。看樣子，這就是想跟鳳凰媲美的鹔鹴。

鹔鹴身邊也圍繞著許許多多的鳥類，造型奇特，有三個頭六只腳的，有四雙翅膀兩條尾巴的。稀奇古怪的都有，像是被核輻射了一樣。

我怕驚著這兩只神鳥，小聲說道：“它們殺氣騰騰，不知道是單挑還是群毆。”

正說著，碧綠色的鹔鹴怪叫兩聲，它身邊一只大鳥應聲而出。

這只大鳥長得幾乎和鳳凰一模一樣，同樣的毛分五彩，只不過身高只有一米五，尾巴只有兩米長，像是沒有發育成熟的鳳凰。這只怪鳥飛到一塊突出的石頭上，抖擻翅膀羽毛，展翅飛舞，畫面倒也精彩紛呈，整體的顏色像是春節聯歡晚會的舞臺現場。它飛到一塊雲母石旁邊停下。

雲母石光滑無比，就跟大鏡子似的。

怪鳥照著鏡子，顧影自憐。

我說到：“它在鏡子面前一站，鏡子內外的顏色互相映襯，還挺好看的。據說鳳凰本來是兩個生物，雄者為鳳，雌者為凰。百姓們搞不清楚，幹脆統稱鳳凰。這只小一號的鳳凰，莫非是雌鳳凰？”

柯學笑道：“非也非也。這只小鳳凰名叫山雞，毛色艷麗，頗以為豪。山雞喜歡站在水邊看自己的倒影，一看看幾天幾天，餓暈了就掉到水裏淹死。”

提到山雞，我首先想起香港電影古惑仔裏面陳小春演的那個混混。實在不能拿出來和這只燦爛奪目的傻鳥做對比。我說：“原來是個自戀狂。”

科學說到：“山雞有鳳凰的姿色，但是沒有鳳凰的高貴氣質，也不會叫，所以稱它為啞鳳凰。你看，在鹔鹴的隊伍裏，山雞的賣相最好，所以鹔鹴派她出來和鳳凰比美。”

西山頭的鳳凰引吭高歌，一只孔雀從隊伍裏飛出來。

孔雀展翅，飛在半空中，渾身上下反射著一層柔和但是輝煌的光芒。孔雀開屏，尾巴展現出來的魅力更是動人心魂。

山雞剛開始還能勉強地鬥舞，後來看到孔雀開屏後的華彩顏色，金碧輝煌，不免自慚形穢，張開嘴巴無聲叫了兩聲，朝著雲母石猛然撞去，當場死亡。

我大驚：“這山雞為何自殺？”

忍冬嘆到：“山雞見比美比不過孔雀，明白過來自己剛才的賣弄顏色其實是班門弄斧，所以羞憤輕生，沒想到這只山雞如此有血性！一刀哥，你說我這模樣，站在天下第一美女十二公主面前，豈不是也得撞墻自殺？”

我開解道：“話不能這麽說。山雞這種鳥，活著的目標就是為了追求美麗，比美比不過人家，鳥生失去了奮鬥的目標，所以自殺。但是人不一樣啊，除了美貌，還可以追求別的人生目標嘛。比如嫁給我這樣的好丈夫，比如生一個好孩子，比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比如光宗耀祖，比如保家衛國。像柯半仙，他的目標就是夜夜當新郎，處處是丈母娘。”

孔雀比美獲勝，回到隊伍裏。

鹔鹴這邊又派出一員大將，這只大鳥一身白毛，嘴巴長得像話筒。它張開嘴鳴叫，居然能模仿各種各樣的聲音，連鳳凰的歌聲也能模仿。

原來剛才是比舞蹈，現在比唱歌。

鳳凰這邊不甘示弱，一只五彩喜鵲，它只會叫一種聲音，但是悠揚婉轉，十分悅耳。

這場比賽打了個平局，不分勝負。兩只鳥都唱到吐血，才回歸本陣。

突然鹔鹴隊伍裏一陣騷亂，只見一只身高三米的大鵝跑出來了，這大鵝的身材基本和可以載人飛行的信天翁差不多大。仔細一看，這大鵝居然有九個頭。

科學興奮得大叫：“今天看夠本了！九頭鳥都出來了。”

九頭鳥有九個頭，就是有九張嘴，自己一個人就組成一個合唱團，高中低聲部齊全，自己給自己配和聲。這下無敵了。

我不禁為鳳凰擔心。很明顯，論唱歌，沒人唱得過九頭鳥了。

這時鳳凰隊伍裏飛出一只西瓜大的小鳥，白色的脖子紅色的嘴巴，一身綠毛。小鳥飛在半空，朝九頭鳥叫了幾聲，音色奇怪，跟狗叫一樣。

我笑道：“鳳凰手下人才濟濟啊，有人會外語。”

九頭鳥聽見小鳥的狗叫，居然嚇得抱頭鼠竄。

我奇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九頭鳥這只巨無霸，怕這個小不點？”

柯學又跟撿到寶似的，說：“這個小不點可了不得了，它的正式稱謂叫鴟鳥，你估計不沒聽過，不過它有個外號你肯定知道，叫天狗！”

我笑道：“天狗是鳥啊，我還以為天狗是條狗呢。”

柯學說：“難道天牛還是牛？據說九頭鳥原本有十個頭，後來被狗咬掉一個頭，傷口處一直在滴血，九頭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狗，聽到狗叫都嚇得要死。鳳凰不愧是神鳥，對癥下藥，藥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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