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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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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鵬家裏。

鐘敏沈著臉:“把傷害降到最低,是什麽意思?是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嗎?”

“他一開始的說法是處理得體面一些。但後來我具體問了問,他現在也不知道能怎麽處理,因為他不了解情況。他得先來問問你。我告訴他了,你不可能跟他交代那些。”

鐘敏插話:“對。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他,我不會給他機會拯救自己。”

常鵬默了一會,道:“簡語能想到,首先就是得拖延時間。寧雅的死正好撞在警方知道寧雅去找過他之後,所以他得去跟警方講清楚寧雅找他做什麽。他有證據表明寧雅去找他借錢,但如果只是借錢,他解釋不了為什麽寧雅會找他,為什麽他同意借,所以他準備好了錄音。”

“呵,多麽老奸巨滑,準備得多周到。”鐘敏冷笑。“你看他,遇上什麽事,都會先防備一道。他跟寧雅的談話想必也是精心準備過的,他會引導寧雅說話,讓寧雅感激他,會讓寧雅證實他是無辜的。”

常鵬想了想錄音的內容:“確實如此。”

“他一向準備周全。他殺死我媽媽的時候,就是經過周密策劃,該說什麽,該怎麽刺激她,自殺的條件,自殺的環境,目擊證人,他都會給她準備好。”鐘敏看著常鵬,“完美犯罪。我是跟他學的。”

常鵬嘆息,把鐘敏抱進懷裏。

目擊證人,就是鐘敏。

多殘忍。

常鵬聽鐘敏說過她母親的死。她找不到證據,她只有懷疑。

跟顧寒山一樣。

這也是她為什麽執著於要實施完美犯罪,她什麽都要比簡語做得好。她想證明她是簡語的女兒,她還比他優秀。

常鵬相信鐘敏的話,他想到今天簡語的作為。

簡語知道他對孔明有不良企圖,他預見了他有可能會對孔明下手。但是重癥樓沒有下手的機會,於是簡語給他創造了條件,他為此甚至換了孔明的藥,讓孔明病情加重。他布好陷阱,等他跳下去,然後把他抓住。

許光亮告訴簡語,孔明“指證”出了他常鵬就在棄屍現場,簡語沒有來質問他。寧雅告訴簡語,是他常鵬收買她做了這一切,顧亮因此而死。簡語也沒有來質問他。

他就是能這麽氣定神閑地再挖一個坑,親手抓住他,然後交給他一個自首任務。

常鵬想不到,如果他們沒有“壞”得這麽徹底,怎麽跟簡語“抗衡”。想必就只能由簡語擺布。

當初他與另一個學生競爭參與簡語主持的一個項目,明明他的綜合評分比那個學生高,但就因為那個學生家庭背景更好,更有錢,更有資源,他就被刷下來了。他告訴過簡語他的情況,如果他得不到這份工作,他會很困難。簡語安慰他,鼓勵他,給予他很大的肯定,讓他心裏充滿希望。但最後簡語不但淘汰他,還是等到最後一刻淘汰,讓他錯過了別的項目機會。

他後來從被選中的競爭對手那裏知道,大家都傳簡語選定他常鵬,他的競爭對手才會拜托家裏,拿出了簡語很想要的一個資源。而這資源,是之前簡語從正常途徑去談談不下來的。

他常鵬,不過是一枚棋子。

這樣的“小事”,不勝枚舉。

再比如鐘敏幫他向簡語提出工作安排的事,進項目組的事,漲薪的事,職稱評定的事,簡語全都一口答應。但最後,簡語交給他一份擬定好的口供,告訴他好好自首,拖延時間,好讓鐘敏出國。

常鵬覺得真是太諷刺了。

簡語真的教會他,千萬不要覺得別人對你的好是真的好,也許只是想把你養肥了好宰了你。

常鵬對鐘敏道:“我覺得你應該跟簡語談一談。”

“談什麽?”鐘敏生氣。“事到如今,他都跟我們撕破臉了,還有什麽好談的。魚死網破。”

常鵬道:“既然都不懼怕最糟糕的情況,那為什麽要拒絕轉機?”

“你說什麽?”

常鵬道:“如果簡語真能幫我們脫罪呢?就跟從前一樣。”

鐘敏盯著他看。

“你想拉他下水,讓他陷得更深,這不是最好的機會嗎?”

“你被他說服了?”

“我在跟你商量。我們一起討論怎樣對我們更好。”常鵬道,“如果他能幫我們,雖然他的出發點是為了他自己,但如果真能幫我們,我們就先過這關,然後想做什麽才能繼續。”

鐘敏抿緊嘴。

常鵬道:“你可以出國,帶著我們的研究成果,把論文發表了,將研究公開,狠狠打簡語的臉。你會被邀出席論壇,你會有演講,會有記者采訪你,你就可以公開自己的身世,向學業界控訴簡語的惡行。”

鐘敏的嘴抿得更緊。

“這不才是你想要的嗎?”常鵬握著她的肩,“我們做了這麽多冒險的事,賺著刀口上的錢,跟殺人魔合作研究,不就是為了那一刻嗎?”

是為了那一刻。

鐘敏這些年,幻想過無數次那樣的場景。要去鬧事,公開簡語是她爸爸,寫舉報信到學校就可以,找家媒體炒作一下也可以。但是那樣的結果,她鐘敏只是簡語拋棄的私生女而已,名字都不會被人記住。她永遠也翻不了身。

只有她成為跟簡語並肩的醫學家,她站在閃光燈下,享有世間矚目的成就,那一刻,她平靜地講述自己的身世,講述自己是如何勵志走到今天。到那時,她的名字會被大家記住,會深深印刻在學術界。而簡語,就是拋棄了鐘敏的那個教授。

名詞所有格,關乎著她的尊嚴。

她想從簡語那裏奪回尊嚴。

“我們不能著急。”常鵬道,“反正事情已經曝光,不能再做什麽了。就看看簡語他想怎麽辦。他想拖延,我們就幫他拖延,我們利用這些時間,做好我們的準備。”

“要準備什麽?”

“死是不用準備的,但是活下去卻要。”常鵬頓了頓:“你應該跟簡語談談。就算是防止他殺我們滅口,都該談談。他現在知道控制不了你了,你可以試著控制他。你不怕坐牢,不怕死,他怕不怕?”

怕的人就是輸家。

鐘敏想了很久,問:“他還跟你說了什麽?”

常鵬把簡語教他保持沈默的招數告訴了鐘敏。他道:“我覺得,你也可以這樣。如果警方也找你問話的話,別著急捅出來,反正我們真的最後也沒什麽好損失的了。”

鐘敏點頭:“還有嗎?”

“簡語想跟老王他們聊聊。”

鐘敏笑笑:“他想做我們代理人嗎?”

“我們可以先跟老王他們聊聊。”

鐘敏搖頭:“我說了,這次行動失敗,就沒法聯絡。不聯絡,互相不知道對方的情況,這樣反而更安全。我覺得,他們一定已經跑路了。他們的路子,可比我們多。只要他們沒被抓住,我們就是安全的。”

常鵬道:“簡語還嚇唬我說他們有可能把我們滅口。”

“聽他放屁。在現場被發現的又不是我們,要滅口也是我們滅口他們才對。”鐘敏道:“你提醒得對,簡語才更有可能是想滅口我們的人。”

常鵬道:“老王他們如果真有路子,也許可以成為我們的後路。”

鐘敏知道他在想什麽,她點頭:“等他們成功逃出去吧。他們安頓好會聯系我的。反正,他們別被警方抓到,我們會省事很多。”

常鵬點點頭,道:“簡語去醫院討論那個警察的手術方案了,不知他怎麽考慮的,如果他真幫我們,就不會讓那個警察活著。還有,他說他會趁機跟警方打聽一下情況,有消息會及時通知我們。”

——————

醫院。

葛飛馳焦急地問顧寒山:“應該有看到是什麽意思?你不確定看沒看到?”但是她又誇下海口說能做模擬畫像。

但向衡已經聽懂顧寒山的意思了:“我帶你重回現場,能刺激你的記憶嗎?”

葛飛馳張了張嘴:“不是,那得明天了,今晚先確保把陶冰冰救回來。”

他知道向衡在著急什麽,現在離案發已經大半天了,對方可能已經在策劃逃跑的事。而他們還沒有找到線索,還不知道他們是誰。

葛飛馳生怕顧寒山想一出是一出,非挑現在跑現場,他趕緊道:“只要知道對方的身份,他逃到天涯海角都能把他抓回來,救人要緊。顧寒山,救人要緊。你這大半天什麽都沒能跟警方透露,他們肯定覺得你沒看到任何東西,但是陶冰冰不一樣,萬一她真看到了什麽,他們就不可能讓她活著下手術臺。”

“葛隊說得對。”向衡道。

“我沒說要去。”顧寒山看向向衡:“給我現場照片和視頻,越多越好。”

向衡馬上給方中打電話。

“就在這裏看嗎?”葛飛馳更著急了,他剛要說什麽,護士拿著托盤過來,上面有點滴和抽血工具。

“先給你打個點滴,把血壓降下來。抽個血,化驗。”護士一邊說一邊麻利地準備,“病人叫什麽名字?”護士拿著藥瓶在核對。

“葛飛馳。”葛飛馳很想跳床逃跑,這種關鍵時候,他住什麽院呢。

顧寒山幫他看了看點滴用藥,點點頭,讓護士掛上去了。

“顧寒山,你能想起來嗎?你一定要想起來啊。”葛飛馳被按住胳膊綁上矽膠綁帶開始抽血,心裏惦記著事,一點沒覺得紮針疼。

向衡打完電話了,對葛飛馳道:“你安心住院,趕緊好起來趕緊歸隊。我盯著這事。”

護士好奇地聽著他們說話,幫腔道:“對,好好養病,我們一定把你治好,讓你破更多的案子。”

葛飛馳一點都沒安慰到。他揮揮手,讓護士趕緊走。

葛飛馳對顧寒山道:“我讓技術員過來,把模擬畫像的軟件帶上,你想到什麽隨時讓他給你出畫像。”

“我一會就去盯手術了。”顧寒山道。

“技術員不能來,這樣簡語會知道我們在做模擬畫像。”

葛飛馳心一緊,對,簡語會給同夥通風報信的。

啊,他覺得他的血壓要上天。

向衡道:“讓技術員隨時待命吧,有情況我給他打電話安排。”

葛飛馳趕緊給技術員打電話。

顧寒山看他表情,問他:“你需要安慰嗎?”

“不,不。”葛飛馳頭暈,只能擺手,“我不吃糖。”

“我還有別的法術。”

葛飛馳覺得他下一秒就得心梗。

“你的法術變出一個兇手的模擬畫像就行。我給你送十面錦旗。”

“一面就行,寫上敬贈福星寒山。”

葛飛馳:“……”這究竟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我得走了。”顧寒山道,“走之前我要安慰你一下。”

葛飛馳想拒絕。但顧寒山又道:“剛才安慰了阿姨,我心情很好。”

意思是你是為了自己爽才安慰別人的?葛飛馳更想拒絕了,但他突然想到剛才顧寒山心情一爽就有了靈感,葛飛馳趕緊配合:“來,施展你的法術。”

不就是吃顆糖,他可以。

顧寒山掏出一副撲克牌。向衡的手機遞了過來:“顧寒山,你看看,能想到什麽?”

方中發過來一堆照片和視頻截圖。

顧寒山一邊洗牌一邊看,葛飛馳很想把她手上的牌丟出去。專心一點啊!

顧寒山沒看多少,她忽然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那人的鞋子是黑色的,鞋底有道白邊,綁帶的繩子是黑色,繩頭白色。鞋繩穿過的孔是銀色的,沒有看到品牌LOGO,鞋後幫有點高。他的褲角是深棕色,直筒休閑褲,不是很長,像九分褲的款樣。他走動的時候露出了腳後跟。襪子是灰色的,低幫襪。”

顧寒山喃喃自語。

葛飛馳和向衡幾乎是屏息看著她。

顧寒山忽然睜開了眼睛。葛飛馳差點跳了起來:“想起來了?”

“很多人在我腦子裏走。”顧寒山道。

葛飛馳很想讓她繼續閉眼睛。顧寒山卻把牌遞給向衡:“抽一張,寫上一句你想對葛隊說的話。”

葛飛馳瞪著眼:“我還沒死。”

向衡抽了一張牌,接過顧寒山的筆,在牌面上寫了字,然後還給顧寒山。

顧寒山把那張牌很隨意地插回牌堆裏,洗了洗牌,又讓葛飛馳抽一張。

葛飛馳按捺住焦急抽了一張,顧寒山把筆交給他:“寫上你的心願。認真一點,這是法術。”

她就差自誇自己是小仙女了。

葛飛馳想了想,他的心願?他的心願只有一個。他寫上了六個字:“破案,抓住真兇。”

顧寒山接過那牌,看了看:“你認清你的牌哦。一會我會把它抽出來。”

顧寒山把牌翻過來,背面朝上,要把牌插回牌堆裏。葛飛馳忽然伸手搶回那牌,壓在自己手掌下面:“等等,你再回憶回憶,你回憶出來了,我再讓你繼續玩。”

顧寒山問他:“你剛才安排的技術員,還是那天幫我一起做模擬畫像的那個嗎?”

“對。”

“他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葛飛馳不記得,他得拿手機看。放開那張牌又怕顧寒山搶走,他幹脆把牌塞到靠著的枕頭後面,然後他拿手機,把技術員的號碼念了一遍。

顧寒山聽完,點點頭。她洗了洗牌,從牌裏隨便抽出一張牌,牌面一翻:“是這張嗎?”

那是一張黑桃K,上面什麽字都沒有。

葛飛馳:“……”小仙女的法術,好蹩腳啊。

“哦,不是。”顧寒山一臉不在意,“那一定是這張。”她手一晃,手上的牌面憑空變了,變成了紅桃3,上面正是葛飛馳的字:“破案,抓住真兇。”

葛飛馳驚了。

向衡也一臉驚奇。

知道顧寒山會玩牌,但不知道這麽厲害。

葛飛馳趕緊扒拉出來他壓枕頭下面的牌,打開一看,方塊10,上面是向衡寫的字:“放心。”

我,去!

葛飛馳徹底驚了。

這邊顧寒山淡定地給技術員打電話:“你好,我是顧寒山,你還記得我嗎?我現在想做一個模擬畫像。”

那技術員趕緊道:“呃,我要怎麽配合你,我們視頻?我給你拍一下軟件屏幕挑?”

顧寒山沒說話,過了一會道:“你先調出眉毛第三頁第二排右數第三個,鼻子第一頁第七排左數第二個……”

葛飛馳和向衡就盯著顧寒山。

顧寒山繼續通話,“對,就是你上次讓我看到的頁面。”她停了停,似乎在思考,然後道:“嘴唇是第二頁第一排第七個。”

技術員那邊的操作也很快,迅速把顧寒山提的這幾個都拼出來了。

“臉型是方臉,我們視頻吧,你給我看屏幕。”顧寒山加了那個技術員的微信,技術員接通視頻,把手機對準了電腦屏幕。

他已經知道顧寒山的能力,只開了中圖,在手機裏差不多能看清滿屏的臉型就行。

“翻頁,再翻。”顧寒山指示著技術員操作電腦,“第五排第二個。”

“發型是短發三七分。”顧寒山等著技術員調圖庫,“反了,右邊三分。好,翻頁,第二排第七個。”

技術員把人臉拼出來了。截圖發到顧寒山手機上。

向衡湊過來看顧寒山手機屏幕,葛飛馳伸了脖子,可惜什麽都看不到。

“下巴再方一點,往上收一些,人中長點,腮再胖一點。”

技術員很快調整完。再次截圖發過來。

顧寒山再看一遍這個畫像,又看看手表,她把這畫像轉給葛飛馳:“時間來不及了,先這樣,七分像,你們查吧。”

葛飛馳捧著手機,簡直怕下一秒就碎了。太珍貴了,五分鐘遠程弄出來的畫像。

“個頭很高,很壯實,一米八以上,肩寬,藏青色的外套,拉鏈款,外套兩邊有大口袋。棕色直筒休閑褲,黑色鞋子,鞋底帶白邊。”顧寒山道,“他身邊沒有緊跟著別人,但你們說他有同夥。不遠不近倒是有三個人在他附近,有兩個前後腳跟他進入了樓道。回頭有時間我再做那兩個人的畫像吧,同夥應該就在裏面。你們先查他。”

葛飛馳想馬上就給顧寒山訂錦旗。

敬贈福星寒山。

“我走了。”顧寒山手插口袋悠悠往外走,“我要去救陶警官了。”

真夠裝逼的。

向衡看著顧寒山的背影忍不住微笑,帥死了。

葛飛馳也盯著顧寒山的背影,待她出了病房門,他一臉驚訝轉向向衡:“她為什麽學你走路?說話語氣也很像。”

向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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