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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徐閑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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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繁榮依舊,連日的晴天過後, 開始下起了雨。

表面上還是尋常日子, 可徐椀知道,平靜背後就是波濤洶湧。

在李顯那也聽說了,衛衡一意孤行跪了聖上面前, 攬下了罪責, 天子一怒之下, 給他發配邊疆磨煉去了, 臨走時候,讓人給將軍府送了許多東西來,裏面還有些春桃。

雖然他沒有特意吩咐,但是徐椀卻從中感受到了些愧疚之心來。

那些桃,也沒有說給誰的,她拿了一個,放蔫吧了也沒有吃,徐鳳白養了一個多月的病, 身子已無大礙了, 難得清閑在家,教了徐椀下棋。

徐椀始終沒有問她, 她還是個孩童,不宜太過。

就這樣陪著就好。

轉眼到了五月二十五,徐椀還記得,是徐鳳白的生辰。

在東宮就一直盼著快些回去,因說是想送一個小東西給舅舅, 李顯還幫著她想了很多主意。不過她自有主意,這麽長時間了,其實一直在學作畫。

前個已經挑出一張滿意的來了,讓人裱了畫軸,就等著去拿了。

過了晌午,李顯大發慈悲讓她早些回去,徐椀乘車回來,先取了畫,打開一看,畫面上三個人的背影在茫茫草原上,被夕陽拉得老長,卷著畫軸一看,更有意境。

也是來了興致,在畫旁加了一行小字。

難得浮生得一閑,贈舅,徐閑閑也。

回了家了,卻是撲了個空。

徐鳳白不在,問了洪運說是她爹使人來過,得了消息就出門了。

徐椀只得把畫放了舅舅屋裏,先回去了。

徐鳳白的確是應了趙瀾之的約,前日晚上他就來了,有意無意地就跟她說,明個告假閑著在家,一副讓她約他的嘴臉。

身子也才好,他賴在她房裏,總想啃她。

她懶得理他,現下時候不好,在順利退身之前,不能再出事端了。

白日在家裏逗著徐逸,沒想到趙瀾之到底按捺不住,還是使了人來送信,約她青樓一見,真是混鬧。

不過,想著他那無賴模樣,徐鳳白還是乘車出來了。

依舊是停了後門處,她讓人等著,徑自下車。

就像往常一樣,青樓早有人在樓下等著她了,徐鳳白手裏還拎了兩壺酒,才要上前,女人匆匆忙欠了欠身,對她搖了搖頭。

趙瀾之不在這裏

徐鳳白瞥著她:“怎麽了?”

女人快走兩步,絞著手絹,神色焦急:“趙公子讓我等著小將軍,他走得很急,家裏好像是出了什麽事,小將軍還是不要去找了他才好。”

她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樣,令人生疑。

徐鳳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事還吞吞吐吐的,直說就是。”

這幾年都是她穿針引線,給了賞銀兩頭幫著聯系著,從未出過錯。

女人左右看看,才是低頭:“趙公子讓老太太叫人找回去了,起初無人理會可是大鬧了青樓,說是家裏妾還丫鬟什麽的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老太太在家尋死覓活的,再不回去可就真出事了。”

輕轉身,徐鳳白輕皺著眉:“胡說,他哪來的妾室。”

女人呵呵稱是,又說聽前面人傳的,當不得真。

再不聽人啰嗦,這就往出走。

按理說,不該聽她這個。

可出來上了車了,又是細想,若是言之鑿鑿,她必然不信,這妓子遮遮掩掩的,反倒令人生疑。

趙瀾之家裏的老娘,從來聽風就是雨,因著他的婚事沒少鬧騰。

掀開車簾,這就讓往他家去了。

急趕慢趕到了趙家,徐鳳白坐了車上,沒著急下車。

大門開著,不多一會兒,院裏的小廝接了大夫來,急得火急火燎的,院子裏也似乎有女人的哭聲,好不熱鬧的。

徐鳳白猶豫片刻,下車。

門口看門的小廝早不知道哪裏去了,後院人倒是多,一個女人的哭聲尤其的大,一口一個老太太地叫著,她尋著動靜走過去,站在了園子外。

園內老太太罵得正歡:“早叫你娶了個媳婦兒回來是正經,你不聽,現在算怎麽個事,有了阿蠻了,沒個正房的影兒,還要擡了妾了!”

徐鳳白赫然擡眸,走了進去。

趙瀾之跪了老太太的面前,低著頭任她拿著拐杖抽著他,也是不服:“妻都沒有一個,哪來的妾,這兒子不能認。”

他擲地有聲,老太太氣得舉了拐杖要打:“我打死你得了,都有了你骨肉,不擡你還讓孩子稀裏糊塗地生!”

一邊哭得梨花帶雨地丫鬟,尖尖的臉,細細的腰趕緊攔在了男人的身前,撲騰也跪了老太太的面前:“不是主子的錯,春杏那天……他是喝醉了……”

徐鳳白一手扶在拱門上,那句糊塗地生猶如當頭一棒,胸腔當中的那顆心早已燒出了一把火來。

趙瀾之背對著她,還在和他娘解釋:“沒有,兒子沒有做過,她就是有了身孕也不是兒子的……”

老太太抖著手,指著他又是一頓罵,跪著的小丫鬟一聽他不承認更是直接往一邊墻上撞了過去,哭著說沒法活了。

老太太差點暈過去,一時間攔著那個是攔著那個,扶老太太的扶老太太的,趙瀾之更是怒火中燒,將癱軟在丫鬟當中的春杏一手提了起來。

春杏只是哭,尋死覓活的。

趙瀾之才拎了她,一擡眸餘光當中瞥見那抹白影,立即將人推開了去,轉身往這邊來了,他眼裏也只一個人,腳步飛快。

徐鳳白似才反應過來,轉身就走。

趙瀾之急急追了她出來:“站住!有人故意害我!不是我!”

話是這麽說,腳步更快。

徐鳳白出了趙家,直接上車,才叫了車夫趕車,趙瀾之跳上了馬車來,他不叫走,直接鉆進了車廂裏面來。

四目相對,徐鳳白只是撫額,輕輕揉著額角。

趙瀾之坐了她的身邊:“你信我,除了你我誰都沒有碰過,大夫給春杏看了,說是有了身孕了,但我真沒有做過,丫鬟都不叫近身,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她光只看著他,也不做聲。

他更是急,舉手起誓:“今日我說過的話,要有一句假話,就讓我不得好死!”

見她還不言語,更是拉住了她的手,攤開她掌心。

腰間的匕首這就抽了出來,反拿著放了她手心裏,一急也吼了出來:“你要是不信我,不如這就殺了我!”

說著竟是往前來擁她了,她手一動,匕首就抵在了她自己的頸邊:“下車。”

明知道,他不怕死不怕流血,所以才放了自己頸邊。

太了解他了,徐鳳白冷靜得很。

果然,趙瀾之不敢再靠近,光只看著她,一臉悲憤:“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她將匕首還了他腰間的鞘裏,點了下頭:“知道了,你下車。”

他怎麽肯,又怕太靠近了她惱,就老實坐了她身邊不敢再動:“我不下車,你相信我了,我才下車。”

馬車行到徐家門前時候,被前車堵住了。

徐鳳白提著酒,緩步下車,認出停著的那車標識,正是皇子府的。

車夫去後院卸馬了,她站在門外仰臉看著天上的白雲,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小廝發現她了,趕緊迎了她進去。

和每年一樣,過了晌午,李昇就會來尋她喝酒。

美其名曰是找不著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實則一直緩著她,想在她生辰這日,和她一起說說話而已。

其實,他那樣聰慧的個人,怎會不知道,她們已絕無可能。

不過時日長了,權和情怕是早已分不開了。

他就是不明白,於她,和他在一起說說話,喝喝酒,也不過是應酬而已,哪些話聽得,哪些話聽不得,哪些事信得,哪些事信不得,她清醒得很。

她厭煩的,無非是這樣的日子。

就像趙家老太太說的,稀裏糊塗說的孩子。

她阿蠻,不能這樣長大。

房門開著,李昇就站在門前,他一身錦衣,孑然一人。

看見她手裏提著的酒壺了,也是淡淡一笑:“怎麽,這是去備酒了?”

徐鳳白揚眉,也提了提酒:“嗯,殿下為鳳白踐行吧,鳳白心系邊關,京裏可坐不住了。”

也是不出所料,李昇迎了她進門,與她並肩:“邊關也大亂,再養養身子是正經,來得及。”

她把酒壺放了桌上,臉上就露出了憤憤之色,不過只在他眼底變了變,隨後裝作不經意地樣子,只淡淡地:“不願在京裏耽擱了,早走早解脫。”

李昇一手搭在桌邊,揚眉:“今個是怎麽的了呢?誰惹你不快了?嗯?”

桌上早擺了酒菜,徐鳳白起身去洗手。

走了屏風後面,一擡眼就瞧見平時搭外衫的地方掛著一幅畫,起初,她以為是李昇故弄玄虛拿來的,一把抓過這就走了出來。

李昇正給她倒著酒:“什麽事還在我跟前忍著不說,我瞧著你這模樣倒像是被誰欺負了,急著躲了外面去,身子還未好,急著出什麽京。”

他非要問,她偏就不主動往趙瀾之身上說,伸手打開了畫軸,眼前立即展現了一片淡墨畫作,寥寥幾筆,畫著倆大一小的背影。影子在隨風擺動的草地上被夕陽拉得老長,簡簡單單的一幅畫,上面字跡娟秀,她竟是不知,徐婉的字何時竟然寫得這麽好了。

徐閑閑,真是可愛。

看著她題的字,伸手在那三個背影上輕輕摩挲,實在沒忍住,轉過身去勾起了雙唇。笑,徐鳳白重新卷起了畫,走回屏風裏面放了回去。

李昇擡眸看見,依舊好脾氣:“那是什麽?”

她板著臉走了出來,輕描淡寫地:“沒什麽。”

才坐下來,洪運急著進門來報,說是趙瀾之來了,讓人攔在了大門外,正是鬧騰著。徐鳳白餘光當中瞥著李昇,袖一動,桌上的酒盞一下掃落了地上去。

“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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