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朋友的快樂童年（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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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沒想到的是，隔天省裏就來信了。
郵差到村口的時候，醒目的工作服很快讓眾人圍了上去，確定真的是寧省日報寄來的，喬大成便拿著信封帶著大家到大隊拆信去了。
信殼裏是厚厚的一疊，喬大成在大家的註視下拆開。
喬晨曦作為被采訪的一員，此刻坐在喬大成邊上，獨享最佳視角。
最上面的是杭才良的信，喬大成作為村裏少數識字的一員，負責為大家讀信。
開頭便是誇喬家嶴的蔬果好吃，他們全家還有報社裏的同事都說要找機會來啟安縣買。
下面，便是刊登了喬家嶴采訪稿的報紙，給的是頭版，標題也很誇張，是：勤勞和科技：美好生活來自哪裏。配圖就是剛一下車，在稻田拍的全村人都在幹活的場景。
關於種子的問題只是寥寥幾筆，全篇都合了喬大成的心思。
尤其是最後一句，看得喬大成心裏發熱，“如今，每一個喬家嶴人都把土地當作自己奮鬥終生的事業，萬眾一心，用自己的雙手和智慧換取美好的未來。”
真好。
大部分村民看不懂報紙，但是他們看得懂照片，看到報紙上的大圖有自己彎腰種稻的背影，一個個激動得不行，還沒找到的就拉上身邊的人幫忙一起找。
“大隊長，我們把這張照片剪下來掛在大隊辦公室的墻上吧！”
“剪什麽剪，這不是人家給我們寄來好幾張照片嗎？我回頭搞個相框掛起來。”喬大成手上是一大把相片。
稻田拔草的那張就在最上面，還有清晨送菜送楊梅的車隊圖，山上楊梅樹一片紅色的圖，合作社葡萄架子的圖……
“拍得真好啊，就是有點小，大隊長，我們先掛這個，等到時候等玻璃房搭起來，我們去請個攝影師好好拍一拍，做得大一點，掛在大隊！”
說話的是王春梅，她的腦子真的很靈活，其他人聽了都跟著附和，覺得這個想法好極了。
就連喬大成也很支持這個。
把煥然一新的喬家嶴拍下來，記錄下來，貼在大隊，讓他們的子子孫孫都知道他們的父母多麽勤勞能幹。
熱鬧欣喜夠了的人群逐漸散去，喬晨曦也不用再勉強自己和大家一起高興，拉住喬大成，“大伯伯，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回靈走了，留下一大堆椰子，作為最後的禮物。
喬大成知道回靈就是系統，有時候喬晨曦也會把發生在她和回靈身上有趣的對話說出來，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熟悉了。
“怎麽走了？有說為什麽嗎？”
時間久了，喬大成也把回靈當作和曦曦一樣的孩子看待，第一反應是怎麽就走了，而不是走之後那些蔬菜種子水稻種子都沒了。
“說是元氣值夠用了。”
說到這個，喬晨曦眼淚嘩啦啦地留下來，只有提到這個，喬晨曦才清晰地認識到相比自己的真情投入，回靈其實很無情。
喬大成無法，拍了拍喬晨曦的肩膀，準備把孩子哄睡再說。
等晚上，喬晨曦情緒穩定下來，又把回靈說的喬家嶴人種的蔬果依舊會和以前一樣好吃說出來。
等待喬家嶴眾人的又是開會的大喇叭。
這麽多椰子是回靈回饋大家的，喬大成和喬晨曦自然得把椰子送給大家。
又一次被召集到大隊的院子，這回，大家都很奇怪。
最近沒發生什麽事啊？
中午剛看了省裏寄來的照片，還有什麽事？
仔細一想，還真有，那就是喬晨曦要上學了！
聰明的喬家嶴人一下子聯想到各種種子，該不會曦曦上學就沒得種子拿了吧！
這個猜測一上來，人都急了，一個個趕向大隊。
院子裏，喬晨曦站在屋檐下的臺階上，身邊放了十餘個筐子，裏面裝著一個一個綠色的球狀物，椰子。
喬興因著曦曦的原因，也在一邊幫忙，還有喬陽曦。
張阿巧抱著喬晨輝在一邊找了個凳子坐，好奇地看著這些綠色的球球，似乎看久了，就能看出來這是什麽。
喬大成和喬興在清點個數，得確保每個人都能分到一個，上至走路離不開拐杖的喬四太爺，下至目前村裏最小的小雲，每個人都要有份。
人群陸陸續續地湧進來，第一批人看見的自然是擺好了的一個個筐子和裏面的不認識的綠色球狀物。
後面來的雖然看不到，但是大家都在聊，自然往上擠去看。
這個跟球一樣的綠色的東西大家都沒見過，免不得有人上來想摸摸，一個人上前摸了，其他人也都跟上。
喬大成站在邊上看，只說了一句，“以後，我們買不到那麽好的種子了，不論是小白菜種子，還是水稻種子，以後就靠我們自己了。”
剛剛還熱鬧的院子，仿佛時間靜止了，每個人都停下手裏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放好手腳。聯想到中午喬晨曦的表現，他們好像懂了。
等反應過來，才開始討論，那以後怎麽辦？
以後怎麽辦，喬大成的意思是先不說回靈的話，不然實在解釋不清。
“咳咳。”喬大成咳嗽幾聲，準備先把椰子處理了，“這件事先放一邊，這幾年我們攢了那麽多錢和糧食，怕什麽，以前我們不都是這麽過的？走前她還送我們新水果，叫椰子，大家先吃了再說。”
喬大成這樣說了，大家便收拾收拾心情，看這一筐筐的綠球。
只是，從來沒見過椰子的喬家嶴人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吃。
“外面這個是殼吧，硬邦邦的，不能吃，估計得拿刀剖開來吃裏面的東西。”
“這摸著像木頭吧，你說像不像？可能得拿斧子劈。”
“先拿刀劈開來再說嘛，大隊裏也有刀啊，大隊長，應該有多吧，我們拿一個試試。”
喬大成當然說好。
因為人太多，喬大成就拿了砧板凳子，準備在院子的地上把椰子切開來。
手上舉著菜刀的是喬大江，他被委托重任來劈開這個叫椰子的東西。
喬晨曦打起精神，努力不讓自己掃興，跟著一起看。
曦曦看著爸爸把砧板放到凳子上，又把大圓球放到砧板上，舉起菜刀開始準備切。
用力！
切不動啊。
喬大江只好拔出菜刀。
“奇了，裏面這麽硬啊，別不是這個不能吃吧。”
圍觀的人的話就沒停過，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彼此輕聲地說，只有希望得到回答的時候，才會大聲。
“大隊長，這真的能吃嗎？”
這回喬大成也不敢點頭了。
雖然回靈明確說了是水果，是好東西，可是這怎麽看都不像能吃的樣子啊。
沒得到肯定的回答，立馬有人說話，“真不能吃啊，怎麽不早說，我就說嘛，看著像木頭。”
其實喬大江也懷疑了，這切下去硬得跟鐵一樣，就算是吃的，他們也咬不動啊。
喬大成深吸一口氣，說，“能吃。”
這麽久了，還是要相信回靈啊，到目前為止只帶給喬家嶴好處，沒有壞處。
喬大成這麽肯定，喬大江不再懷疑，繼續用力。
陳月芬在一邊看了很久了，總覺得喬大江似乎不那麽靠譜的樣子，試探著提出自己的建議。
“要麽外面先把外面能切的切下來，萬一這跟桃子一樣，裏面很硬的是核呢？”
媳婦就是聰明啊。
喬大江醍醐灌頂，“對對對，先把外面的削下來。”
喬大江換了方式，手起刀落，切下一塊一塊軟綿綿的不像木頭的木頭。
圍著的小朋友可不管，元元個傻大膽撿起地上的絮狀木頭往嘴裏塞。
才嚼一下，元元就呸呸呸地吐出來。
一邊的元元媽輕輕拍打兒子的肩背，“你是不是傻，這看著就不能吃。”
“那我試試嘛。”
元元理直氣壯，小巧靈活的身子一扭就從媽媽身邊溜走了，跑到曦曦和陽陽身邊。
元元媽媽無奈，扭頭沖身邊的人說，“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說完也沒當回事，聊起了其他的事。
切到後面，就只有一個硬邦邦的球。
“沒辦法了，力氣大點把它剁開來。”就跟剁排骨一樣。
喬大江領命，舉著刀用力地往下砸去。
一下不成就兩下，三下！
突然有人驚叫起來，“是不是有裂縫了，我看有水流出來了。”
喬大江停下手裏的動作，低頭仔細看，好像是有縫了，外面也有水滲出來，就是這水果水分也太足了。
不過水分足，就一定很好吃吧。
喬大江受了鼓舞，深吸一口氣，狠狠一劈，大圓球變成了兩半，滾到地上，水流了一地。
元元媽媽驚呼，“哎呀，這怎麽是空的，不是說能吃的嗎？”
邊上的人跟著搭話，“那能吃肯定是能吃的，估計這水是用來喝的。”
他們在這邊討論著，陳月芬已經把兩瓣椰子殼搶救起來了，裏面還有一點點水，喬大成進去拿勺子了，很快出來，對時常圍在自己身邊的這群孩子們說，“還有點，陽陽你們一人一口嘗嘗，現在我們有經驗了，等會兒再開一個。”
現在不是惋惜切毀了的果子的時候，對味道好奇一下吧。
勺子來了之後，曦曦最先喝，所有人都盯著曦曦的臉，想知道這跟天露水一樣的東西到底好不好喝。
曦曦喝進肚子，回味了一下，很鮮的感覺，很爽口，爽口中帶著點甜味，還想再喝。
雖然回靈走得很無情，但是留下的椰子真的好好吃，哎。
不過椰子水的味道也不是人人都喜歡。
大寶一碰到嘴，就皺起眉頭，但是因為大家都看著，不能浪費，還是咽了下去。
喝完了椰子水，喬晨輝還饞著，看上了殼裏沾著的白白的那層果肉。
“大伯伯，這個白白的是不是也可以吃啊，我想吃。”
喬晨輝軟糯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大家仔細一看，又都覺得這層白白的才是果肉，應該吃這個才對。
於是幾個孩子各自拿著自己的勺子挖著吃。
一樣的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
曦曦是吃得開心的，奶香味十足，還帶著之前椰子水的清甜，還能嚼，有實感，一勺接一勺地挖著吃。
再吃下去，可能就忘了回靈離開帶來的不愉快了。
吃完之後，喬大成信守承諾，又拿了一個，“我們再開一個吧，個數肯定有多，讓孩子們再嘗嘗味。”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眾人知道了這個名為椰子的水果的內部構造，開始為喬大江獻計獻策。
最受大家認可的一個方案就是拿個盆，把椰子洗幹凈在裏面劈開，大家對著盆舀著吃就行了。
想來想去，確實這個方法最簡單實惠。
喬大成索性大手一揮，給開了五個，讓在場的大孩子小孩子都上來嘗嘗味道，沒結婚的都能來。
喬惠君一開始有點不好意思，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小孩搶吃的。
但是喬晨曦可不管，大伯伯都說了，沒結婚的都算小孩子，拉上姑姑就把手裏的勺子塞進姑姑手裏，一家人用一個勺子不寒摻。
住的近的幾戶人家已經派家裏跑得快的去拿了，以免孩子因為勺子的問題吃不到。
這椰子到底好不好吃是另一回事，新鮮玩意兒必須嘗嘗啊。
院子中間的大臉盆被圍了好久，吃得差不多了，話題又回到沒有好種子了。
沒有好種子，意味著蔬菜瓜果味道不再那麽好，那就沒有人買了，就賺不到錢了。
沒有好種子，意味著水稻小麥的產量又要回去了，剛吃上幾年白米飯的喬家嶴人怎能不焦躁。
散了半天心的喬晨曦這會兒心情已經好很多了，看著大家這麽急，忍不住想給大家吃顆定心丸。
向喬大成要了喇叭，喬晨曦揮著自己的小手臂站在臺階上，“各位爺爺孃孃伯伯嬸嬸，聽我說一句。”
“我們喬家嶴人，聰明又勤勞，靠我們的雙手一樣可以獲得大豐收！”
喬晨曦面色堅定，給了大家極大的信心。
“對！曦曦說得對，我們靠自己！”
“是啊，種了一輩子田，沒道理我們還種不出什麽花頭來。”
……
喬晨曦面對大家的反應，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臉，真好。
此時的喬晨曦還不知道，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因為一紙政策，啟安縣所有下放到家庭、生產隊的副業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
包括喬家嶴。
甚至喬晨曦要在好幾年後才知道，他們一次一次送上去的水稻種子，山裏的泥土已經丟進了垃圾桶。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最後情節的設定參考：
“□□”期間，農村掀起了“大批資本主義”的浪潮，批判所謂的“單幹風”“三自一包”等。在此影響下，社員自留地、家庭副業與集市貿易等一並被劃為“資本主義的尾巴”，大力批判所謂“唯生產力論”，鼓吹“窮光榮，富必修”，將部分勤勞致富的農民視為異端，作為兩極分化的典型去批判。——摘自《變與不變：改革開放初期的農村改革——以“萬元戶”（專業戶）為中心》 來源：《紅廣角》作者：董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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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殼裏是厚厚的一疊，喬大成在大家的註視下拆開。
喬晨曦作為被采訪的一員，此刻坐在喬大成邊上，獨享最佳視角。
最上面的是杭才良的信，喬大成作為村裏少數識字的一員，負責為大家讀信。
開頭便是誇喬家嶴的蔬果好吃，他們全家還有報社裏的同事都說要找機會來啟安縣買。
下面，便是刊登了喬家嶴采訪稿的報紙，給的是頭版，標題也很誇張，是：勤勞和科技：美好生活來自哪裏。配圖就是剛一下車，在稻田拍的全村人都在幹活的場景。
關於種子的問題只是寥寥幾筆，全篇都合了喬大成的心思。
尤其是最後一句，看得喬大成心裏發熱，“如今，每一個喬家嶴人都把土地當作自己奮鬥終生的事業，萬眾一心，用自己的雙手和智慧換取美好的未來。”
真好。
大部分村民看不懂報紙，但是他們看得懂照片，看到報紙上的大圖有自己彎腰種稻的背影，一個個激動得不行，還沒找到的就拉上身邊的人幫忙一起找。
“大隊長，我們把這張照片剪下來掛在大隊辦公室的墻上吧！”
“剪什麽剪，這不是人家給我們寄來好幾張照片嗎？我回頭搞個相框掛起來。”喬大成手上是一大把相片。
稻田拔草的那張就在最上面，還有清晨送菜送楊梅的車隊圖，山上楊梅樹一片紅色的圖，合作社葡萄架子的圖……
“拍得真好啊，就是有點小，大隊長，我們先掛這個，等到時候等玻璃房搭起來，我們去請個攝影師好好拍一拍，做得大一點，掛在大隊！”
說話的是王春梅，她的腦子真的很靈活，其他人聽了都跟著附和，覺得這個想法好極了。
就連喬大成也很支持這個。
把煥然一新的喬家嶴拍下來，記錄下來，貼在大隊，讓他們的子子孫孫都知道他們的父母多麽勤勞能幹。
熱鬧欣喜夠了的人群逐漸散去，喬晨曦也不用再勉強自己和大家一起高興，拉住喬大成，“大伯伯，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回靈走了，留下一大堆椰子，作為最後的禮物。
喬大成知道回靈就是系統，有時候喬晨曦也會把發生在她和回靈身上有趣的對話說出來，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熟悉了。
“怎麽走了？有說為什麽嗎？”
時間久了，喬大成也把回靈當作和曦曦一樣的孩子看待，第一反應是怎麽就走了，而不是走之後那些蔬菜種子水稻種子都沒了。
“說是元氣值夠用了。”
說到這個，喬晨曦眼淚嘩啦啦地留下來，只有提到這個，喬晨曦才清晰地認識到相比自己的真情投入，回靈其實很無情。
喬大成無法，拍了拍喬晨曦的肩膀，準備把孩子哄睡再說。
等晚上，喬晨曦情緒穩定下來，又把回靈說的喬家嶴人種的蔬果依舊會和以前一樣好吃說出來。
等待喬家嶴眾人的又是開會的大喇叭。
這麽多椰子是回靈回饋大家的，喬大成和喬晨曦自然得把椰子送給大家。
又一次被召集到大隊的院子，這回，大家都很奇怪。
最近沒發生什麽事啊？
中午剛看了省裏寄來的照片，還有什麽事？
仔細一想，還真有，那就是喬晨曦要上學了！
聰明的喬家嶴人一下子聯想到各種種子，該不會曦曦上學就沒得種子拿了吧！
這個猜測一上來，人都急了，一個個趕向大隊。
院子裏，喬晨曦站在屋檐下的臺階上，身邊放了十餘個筐子，裏面裝著一個一個綠色的球狀物，椰子。
喬興因著曦曦的原因，也在一邊幫忙，還有喬陽曦。
張阿巧抱著喬晨輝在一邊找了個凳子坐，好奇地看著這些綠色的球球，似乎看久了，就能看出來這是什麽。
喬大成和喬興在清點個數，得確保每個人都能分到一個，上至走路離不開拐杖的喬四太爺，下至目前村裏最小的小雲，每個人都要有份。
人群陸陸續續地湧進來，第一批人看見的自然是擺好了的一個個筐子和裏面的不認識的綠色球狀物。
後面來的雖然看不到，但是大家都在聊，自然往上擠去看。
這個跟球一樣的綠色的東西大家都沒見過，免不得有人上來想摸摸，一個人上前摸了，其他人也都跟上。
喬大成站在邊上看，只說了一句，“以後，我們買不到那麽好的種子了，不論是小白菜種子，還是水稻種子，以後就靠我們自己了。”
剛剛還熱鬧的院子，仿佛時間靜止了，每個人都停下手裏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放好手腳。聯想到中午喬晨曦的表現，他們好像懂了。
等反應過來，才開始討論，那以後怎麽辦？
以後怎麽辦，喬大成的意思是先不說回靈的話，不然實在解釋不清。
“咳咳。”喬大成咳嗽幾聲，準備先把椰子處理了，“這件事先放一邊，這幾年我們攢了那麽多錢和糧食，怕什麽，以前我們不都是這麽過的？走前她還送我們新水果，叫椰子，大家先吃了再說。”
喬大成這樣說了，大家便收拾收拾心情，看這一筐筐的綠球。
只是，從來沒見過椰子的喬家嶴人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吃。
“外面這個是殼吧，硬邦邦的，不能吃，估計得拿刀剖開來吃裏面的東西。”
“這摸著像木頭吧，你說像不像？可能得拿斧子劈。”
“先拿刀劈開來再說嘛，大隊裏也有刀啊，大隊長，應該有多吧，我們拿一個試試。”
喬大成當然說好。
因為人太多，喬大成就拿了砧板凳子，準備在院子的地上把椰子切開來。
手上舉著菜刀的是喬大江，他被委托重任來劈開這個叫椰子的東西。
喬晨曦打起精神，努力不讓自己掃興，跟著一起看。
曦曦看著爸爸把砧板放到凳子上，又把大圓球放到砧板上，舉起菜刀開始準備切。
用力！
切不動啊。
喬大江只好拔出菜刀。
“奇了，裏面這麽硬啊，別不是這個不能吃吧。”
圍觀的人的話就沒停過，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彼此輕聲地說，只有希望得到回答的時候，才會大聲。
“大隊長，這真的能吃嗎？”
這回喬大成也不敢點頭了。
雖然回靈明確說了是水果，是好東西，可是這怎麽看都不像能吃的樣子啊。
沒得到肯定的回答，立馬有人說話，“真不能吃啊，怎麽不早說，我就說嘛，看著像木頭。”
其實喬大江也懷疑了，這切下去硬得跟鐵一樣，就算是吃的，他們也咬不動啊。
喬大成深吸一口氣，說，“能吃。”
這麽久了，還是要相信回靈啊，到目前為止只帶給喬家嶴好處，沒有壞處。
喬大成這麽肯定，喬大江不再懷疑，繼續用力。
陳月芬在一邊看了很久了，總覺得喬大江似乎不那麽靠譜的樣子，試探著提出自己的建議。
“要麽外面先把外面能切的切下來，萬一這跟桃子一樣，裏面很硬的是核呢？”
媳婦就是聰明啊。
喬大江醍醐灌頂，“對對對，先把外面的削下來。”
喬大江換了方式，手起刀落，切下一塊一塊軟綿綿的不像木頭的木頭。
圍著的小朋友可不管，元元個傻大膽撿起地上的絮狀木頭往嘴裏塞。
才嚼一下，元元就呸呸呸地吐出來。
一邊的元元媽輕輕拍打兒子的肩背，“你是不是傻，這看著就不能吃。”
“那我試試嘛。”
元元理直氣壯，小巧靈活的身子一扭就從媽媽身邊溜走了，跑到曦曦和陽陽身邊。
元元媽媽無奈，扭頭沖身邊的人說，“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說完也沒當回事，聊起了其他的事。
切到後面，就只有一個硬邦邦的球。
“沒辦法了，力氣大點把它剁開來。”就跟剁排骨一樣。
喬大江領命，舉著刀用力地往下砸去。
一下不成就兩下，三下！
突然有人驚叫起來，“是不是有裂縫了，我看有水流出來了。”
喬大江停下手裏的動作，低頭仔細看，好像是有縫了，外面也有水滲出來，就是這水果水分也太足了。
不過水分足，就一定很好吃吧。
喬大江受了鼓舞，深吸一口氣，狠狠一劈，大圓球變成了兩半，滾到地上，水流了一地。
元元媽媽驚呼，“哎呀，這怎麽是空的，不是說能吃的嗎？”
邊上的人跟著搭話，“那能吃肯定是能吃的，估計這水是用來喝的。”
他們在這邊討論著，陳月芬已經把兩瓣椰子殼搶救起來了，裏面還有一點點水，喬大成進去拿勺子了，很快出來，對時常圍在自己身邊的這群孩子們說，“還有點，陽陽你們一人一口嘗嘗，現在我們有經驗了，等會兒再開一個。”
現在不是惋惜切毀了的果子的時候，對味道好奇一下吧。
勺子來了之後，曦曦最先喝，所有人都盯著曦曦的臉，想知道這跟天露水一樣的東西到底好不好喝。
曦曦喝進肚子，回味了一下，很鮮的感覺，很爽口，爽口中帶著點甜味，還想再喝。
雖然回靈走得很無情，但是留下的椰子真的好好吃，哎。
不過椰子水的味道也不是人人都喜歡。
大寶一碰到嘴，就皺起眉頭，但是因為大家都看著，不能浪費，還是咽了下去。
喝完了椰子水，喬晨輝還饞著，看上了殼裏沾著的白白的那層果肉。
“大伯伯，這個白白的是不是也可以吃啊，我想吃。”
喬晨輝軟糯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大家仔細一看，又都覺得這層白白的才是果肉，應該吃這個才對。
於是幾個孩子各自拿著自己的勺子挖著吃。
一樣的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
曦曦是吃得開心的，奶香味十足，還帶著之前椰子水的清甜，還能嚼，有實感，一勺接一勺地挖著吃。
再吃下去，可能就忘了回靈離開帶來的不愉快了。
吃完之後，喬大成信守承諾，又拿了一個，“我們再開一個吧，個數肯定有多，讓孩子們再嘗嘗味。”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眾人知道了這個名為椰子的水果的內部構造，開始為喬大江獻計獻策。
最受大家認可的一個方案就是拿個盆，把椰子洗幹凈在裏面劈開，大家對著盆舀著吃就行了。
想來想去，確實這個方法最簡單實惠。
喬大成索性大手一揮，給開了五個，讓在場的大孩子小孩子都上來嘗嘗味道，沒結婚的都能來。
喬惠君一開始有點不好意思，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小孩搶吃的。
但是喬晨曦可不管，大伯伯都說了，沒結婚的都算小孩子，拉上姑姑就把手裏的勺子塞進姑姑手裏，一家人用一個勺子不寒摻。
住的近的幾戶人家已經派家裏跑得快的去拿了，以免孩子因為勺子的問題吃不到。
這椰子到底好不好吃是另一回事，新鮮玩意兒必須嘗嘗啊。
院子中間的大臉盆被圍了好久，吃得差不多了，話題又回到沒有好種子了。
沒有好種子，意味著蔬菜瓜果味道不再那麽好，那就沒有人買了，就賺不到錢了。
沒有好種子，意味著水稻小麥的產量又要回去了，剛吃上幾年白米飯的喬家嶴人怎能不焦躁。
散了半天心的喬晨曦這會兒心情已經好很多了，看著大家這麽急，忍不住想給大家吃顆定心丸。
向喬大成要了喇叭，喬晨曦揮著自己的小手臂站在臺階上，“各位爺爺孃孃伯伯嬸嬸，聽我說一句。”
“我們喬家嶴人，聰明又勤勞，靠我們的雙手一樣可以獲得大豐收！”
喬晨曦面色堅定，給了大家極大的信心。
“對！曦曦說得對，我們靠自己！”
“是啊，種了一輩子田，沒道理我們還種不出什麽花頭來。”
……
喬晨曦面對大家的反應，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臉，真好。
此時的喬晨曦還不知道，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因為一紙政策，啟安縣所有下放到家庭、生產隊的副業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
包括喬家嶴。
甚至喬晨曦要在好幾年後才知道，他們一次一次送上去的水稻種子，山裏的泥土已經丟進了垃圾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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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農村掀起了“大批資本主義”的浪潮，批判所謂的“單幹風”“三自一包”等。在此影響下，社員自留地、家庭副業與集市貿易等一並被劃為“資本主義的尾巴”，大力批判所謂“唯生產力論”，鼓吹“窮光榮，富必修”，將部分勤勞致富的農民視為異端，作為兩極分化的典型去批判。——摘自《變與不變：改革開放初期的農村改革——以“萬元戶”（專業戶）為中心》 來源：《紅廣角》作者：董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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