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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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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性格強勢的緣故,顏瑛對顏殊黛鮮少有溫言軟語的時刻,吵架就更不用說了,什麽話難聽挑什麽話說,直接往心口戳冰刀子。

沈齡舟一聽顏瑛這口氣就暗道不好,趕緊看向身後的女兒,然後給她使了幾個眼色,生怕這母女倆又吵起來。

好在顏殊黛還記得剛才的約定,臉色慢慢變得和緩,雖然沒服軟,但至少沒打算走了。

沈齡舟連忙把人按在顏瑛側手邊的沙發上,自己也坐在顏瑛身邊,把針尖對麥芒的倆人隔開。

看著顏殊黛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顏瑛的氣不打一出來:“怎麽不說話?啞巴了?瞞著我和你爸結婚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嗎?還說和季家聯姻對顏玉的發展大有幫助?”

沈齡舟一邊給妻子順背消氣一邊給女兒說好話:“我們不提這件事了,殊殊也是一時沖動,現在都和那小子分手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們準備一下吃飯吧。陳媽!”

顏瑛肩膀一扭掙脫開沈齡舟,擺明不吃這一套:“你不用替她說好話。”

“顏殊黛我告訴你,顏玉不需要你那些見不得光的下三濫手段,你要是真有本事就使出來讓我看看,不然就給我在家裏老老實實拿零花錢,我去找個職業經理人來幫我也一樣能行。”

見不得光?下三濫?

顏殊黛無聲地冷笑,本來今天她就是打算來遞臺階的,這些年來每一次吵架都是她先低的頭,沒辦法,誰叫顏瑛是她媽呢?

所以一進門她就時刻提醒自己,無論顏瑛說什麽都別往心裏去,點頭認錯就是了。

回去了怎麽做還不是她說了算?

這次沒瞞好,下次瞞緊點就行。等到生米煮成熟飯,顏瑛不也還是只能接受?

只是沒有想到顏瑛原來是這樣看待她的。

顏殊黛反骨一下就上來了,全然忘了今天是來和好的,冷冷出聲嗆她:“如果你想談的是這件事,那我只能說我已經決定了,誰也別想插手,後果我自己會負責。”

顏瑛直接被氣笑:“你自己會負責?好,那從今天開始你的事我一概不管,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立刻給我滾,看著你我就心煩!”

到了這個地步,顏殊黛也不甘示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拎起包包就準備走人。

母女倆的脾氣一上來,沈齡舟是勸也勸不了,攔也攔不住,在一旁幹著急。

見顏殊黛要走,他連忙追上去,沒走兩步後頭就傳來顏瑛的夾雜著冰刀怒火的聲音:“她要走就讓她走,以後也別回來了!”

顏殊黛哪能聽不到,動作隨之一頓,然後又加快了腳步。

沈齡舟看著女兒很快消失在玄關屏風後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氣,回到沙發邊坐下,對顏瑛說:“你這又是何必呢?直接把人給氣走了,明明心裏天天記掛著。她來了不就代表願意退一步了嘛,你怎麽就不能心平氣和地和她聊聊,非要吵得不歡而散?”

顏殊黛這一走,顏瑛也冷靜了不少,剛才確實是她沖動了,但嘴上還是不承認:“是我非要和她吵的嗎?你沒看她那什麽態度,我好好說她聽得進去?”

沈齡舟深谙妻子刀子嘴豆腐心的暴躁性子,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安撫著,又開始做調解工作:“那你話也不能說得那麽重啊,殊殊臉色一下就變了,心裏該有多難受。她的想法是偏激了些,但總歸也是為了公司……”

顏瑛臉上染上幾分懊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火一上來就什麽都顧不了了。我是真怕她做出什麽事來,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你說她膽子怎麽那麽大啊,結婚這樣的大事都能當兒戲?”

沈齡舟寬慰道:“你也別太擔心,我再和她說說,她也不是不知利害輕重的小孩,自己會把握好的。明天在公司遇到,你也別對她發脾氣了。”

“這個我知道,我也就是在家裏說她幾句,在外面肯定會給她留面子的。”顏瑛說,過了會又忍不住嘆氣,“你說顏玉現在發展得也挺好的,她何苦拿自己的幸福去賭呢?我和顏玉都不需要她這麽做,也從來沒想過要她和誰家的兒子聯姻。我寧願顏玉破產,也不願意犧牲她一輩子的幸福。”

其實顏瑛又怎麽會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基業,擔憂顏玉的將來?

她自從父母離婚後便一直跟著母親顏知禮,那時她才三歲,看盡了母親如何為顏玉奔波打拼,放棄原本千金小姐和富家太太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不辭辛勞才打下的江山。

所以這三十年來,她對顏殊黛高要求高標準,為顏玉培養一個優秀的新繼承人。

怕她過於依賴父母,於是從小就將她放在奶奶那裏,直到高中才接回鼎湖,一家三口同住。

顏殊黛也沒有令她失望,理性冷靜,獨立自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將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她上任以來規模擴大了一倍不止。

直到這件事發生之前,她還想著明年就徹底放手,將公司全權交給顏殊黛管理,自己也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享受養花賞月的老年生活。

但沒想到顏殊黛感情淡漠到幾乎冷血的地步,把婚姻都拿來交易,還絲毫不覺得這是問題。

她這些日子以來心裏都惴惴不安,怕再不阻止會產生一個誰無法承受的後果。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了問題,才導致顏殊黛成長為今天這個模樣。

如果她當初不選擇把顏玉的擔子壓在顏殊黛身上,那女兒是不是就可以做一個天真爛漫的掌上明珠?

像圈子裏的名媛淑女那樣,喝喝下午茶,閑聊幾句最新的時尚趨勢,無憂無慮多好啊。

不,那都是假象。

她的母親不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嗎?

顏知禮奉之為圭臬的溫良賢淑相夫教子那一套,最終換來的卻是出軌家暴,在她25那年給了她沈重且毫不留情的一擊,也徹底打醒了她。

母親創業的艱辛,也有一部分來自於娘家人的冷嘲熱諷,作壁上觀。

直到顏玉小有名氣,顏家人才不情不願地施舍出他們的憐憫,給予一點幫助和扶持。

讓顏殊黛當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千金小姐,不就是讓她重蹈母親的覆轍嗎?

不行,她絕不允許。

顏殊黛一生下來就是註定是要肩負起繼承家業這份重任的。

她必須擔,也必須擔得起。

這不僅僅是為了顏玉,更是為了她自己。

又過了兩日,沈齡舟估摸著顏殊黛氣也消了大半,於是給她打了個電話。

他是吃透了這母女倆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在顏瑛面前就說女兒被她那麽一否定心裏肯定不好受,惹得顏瑛愧疚懊悔。

在顏殊黛這邊又說顏瑛每天都為她的事擔憂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顏殊黛也狠不下心真的和自己母親置氣再不來往,答應了今晚回鼎湖一起吃飯。

一進門就被茶幾上的一抹紅吸引了視線,是一張燙金鏤空請帖。

兩天前剛在這和顏瑛吵了架,顏殊黛一時還抹不開面子,沒和顏瑛打招呼,拿起請帖朝沈齡舟的方向看去:“這是什麽?”

“你媽媽剛回來,還沒來得及跟我說。”沈齡舟故作不知,熟練地把話頭拋給顏瑛,“這是誰送來的請帖?”

顏瑛表情微僵,但語氣對比上次卻是順和了許多:“哦,簡長貴小孫子的生日宴。”

顏殊黛來之前,沈齡舟在她耳邊萬般囑咐,生怕她們一個不對頭又吵起來,讓她別和女兒計較,有什麽話都心平氣和地說。

她也深知事不過三的道理,顏殊黛這都第二次先低頭,她要是再一個不痛快就把人趕出去,母女倆的關系怕是很難修覆了。

聽出女兒對之前的爭吵避而不談,她也心照不宣地轉移話題,暫且將矛盾放在一邊,準備過段時間找顏知禮出面,顏殊黛自小和她奶奶親近,應該能聽得進勸。

她說得言簡意賅,但該有的信息一點都沒少。

簡長貴,小孫子,生日宴。

簡長貴是簡軍建設的董事長,農村人,跟著父母來江城,十幾歲就在工地搬磚,幾年後混成了一個小包工頭,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如今他一手建立的簡軍建設已經是江城數一數二的建築企業。

顏殊黛若有所思地打開請帖,然後懶洋洋地掃了眼:“簡——戌?”

原來是這個“戌”。

同在一個圈子裏,她多多少少聽別人說起過簡戌,那時還猜想是哪個“xū”,現在看來倒是有點特別。

特別的……狗。

顏瑛聽出她語調中帶有疑惑,於是便給她介紹起來:“沒錯,簡戌是簡長貴大兒子簡慶生的兒子,也就是你梅初奶奶的孫子,以前他年紀還小,這幾年又在國外留學,你倆年紀不相仿,沒見過也正常。”

緩了口氣又繼續說:“其實不止是你,簡長貴這次給他辦這個22周歲生日宴,實際上就是為了把他正式帶出來給大家認識。你也知道,這兩年簡長貴已經不大管事,今天突然來公司,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顏殊黛又往下看了眼,簡戌的生日在10月24日,如今才九月,簡老爺子竟然提前了一個多月親自來請,可見對這次生日宴的重視。

這倒是與傳聞迥乎不同。

傳聞簡老爺子偏愛二兒子簡慶華,並不看重前妻所生的大兒子,現在公司的執行總裁和總經理也分別由簡慶華及其兒子簡陽擔任。

簡戌則是標準的享樂至上的公子哥,父母老來得子溺愛得很,10歲迷上騎摩托車,說要做職業賽車手,摔斷手把父母嚇得頭發都白了,幾年前又為了追一女同學追去了英國,死活要和人家讀一個大學,簡家找了門路才把這個成績吊車尾的超級差生送進牛津。

眾人皆以為簡慶華繼承簡軍建設已是板上釘釘,現在看來倒是難說。

顏瑛記起一樁舊事:“說起來你和簡戌小時候倒是見過一面。”

顏殊黛略感訝異:“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印象?”

然後就聽見顏瑛講:“當年雖然你梅初奶奶和簡長貴離婚很久了,但簡戌是她親孫子,疼愛得緊,他的周歲宴肯定是要親自操辦的。你奶奶和梅初奶奶是至交好友,自然也要去賀喜,當時我們一家都去了,包括你。”

顏瑛似乎想起什麽有趣的事來,說著說著還停下來笑了下:“你猜他抓周的時候抓了什麽?”

顏殊黛問:“什麽?”

顏瑛笑說:“他放著面前琳瑯滿目的東西不抓,突然抓了你的手。然後你奶奶和梅初奶奶就開玩笑,說要給你們倆定親,讓他給你當童養夫。要不是你梅初奶奶走得早,我們兩家自此少了聯系,你們也沒什麽機會見面,說不定這事還真能成。”

顏殊黛饒有興味地勾起唇角,把“童養夫”一詞在心裏翻來覆去嚼了好幾遍。

顏瑛餘光掠過桌上的請帖,這才想起正事,簡長貴親自來請,她當然是要給面子。

但平日裏顏殊黛都不愛參加圈裏小輩的生日宴,並非她不善交際或不願應酬,而是她做事講究效率,所以更偏愛小型的商務宴會。

於是顏瑛問:“說著說著都扯遠了,他的生日宴你去不去?”

顏殊黛將請帖合起,然後才慢條斯理道:“去。”

聽到她說去,顏瑛倒是不確定起來:“你真的要去?”

顏殊黛狹長的眼尾微揚,狐光盡顯:“對啊,去看看我的……童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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