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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心裏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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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司出來直到停車場齊淮真始終陰沈著臉一句話都沒有,蘇雲星跟在他身側一顆心七上八下,腦子裏亂哄哄的,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上了車,齊淮真系好安全帶,終於開口:“不用再來了。”

“可是我還沒……”話到後面她自己都覺得說不下去,他猝不及防地斬斷公司大部分資源,擺明了要整垮夏安妮,她再去公司算什麽?

咬了咬唇,發現自己天真得可以,以為只要自己堅持就可以不辭職,結果他索性把她就職的公司連根拔起。

夏安妮就算不被整垮也元氣大傷。一瞬間,她甚至懷疑是自己連累了夏安妮。

齊淮真嘴角抿出不悅的弧度,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抱著僥幸?

“你堅持回去上班我不攔著,不過,我也明白地告訴你,除非你離職,否則我不會罷手。你不想整個公司的人陪著你失業吧?”

“你怎麽能這樣?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扯上不相幹的人嗎?”

她以為自己了解他強硬的性格,雖說一不二不容置疑不容反駁,卻也還是講道理的。可這兩天,他先後拿老陳和王嬸的工作警告她,現在更拿整個公司脅迫她!

幾乎到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程度,這樣的他讓她感覺陌生又心驚。

齊淮真目視前方,不緊不慢地反問:“我沒跟你商量過?你是怎麽答應我的?又是怎麽做的?”

蘇雲星深吸一口氣,心裏有點發虛,她確實出爾反爾了,但是:“我承認我有不對的地方,可你不能打著商量的名頭讓我什麽事都順從你的意思。我想工作,我需要工作!”

齊淮真握方向盤的手發緊,“這破工作哪裏值得你心心念念?對夏安妮忍氣吞聲又是為了什麽?”

以前他是不知道,還以為她能從工作中獲得多大的樂趣。今天親眼見了,她是喜歡當受氣包?他太太不說眾星捧月,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當他死人嗎?

她被問得心裏發酸,在蘇家出事之前夏安妮的態度不是這樣的,她在公司最多是存在感低。

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就如那些人背後議論的那樣,她現在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破落戶!而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她拿什麽跟他匹配?她甚至不過是個替身!

哽了半晌,才低聲道:“公司是我們幾個大學時候一起辦起來的。”

“我知道。”齊淮真早就調查過,所以才能這麽精準快速扼住夏安妮的命脈。而她持有股份不過是零頭罷了!

車廂裏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靜,蘇雲星絞著手指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心裏明白說什麽無濟於事。不說他不會停手,就是停手了她也不可能再回去上班。

良久,他再度開口:“你要是想上班,我給你安排工作。”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工作由他親自安排。

她一驚,仿佛咽喉被人扼住,頓時不能呼吸,脫口道:“那不好吧……”

她是想工作,而不是被他安排工作。

齊淮真終於在臉上顯露不悅的神色,“哪裏不好?難道我安排的工作會比你現在的更差?”

“我……”

“我怎麽覺得你並不是想工作,只是想跟我唱反調?”

他讓她辭職,她非要堅持工作。他妥協給她安排工作,她又覺得不好。

在她心裏到底是他安排的工作不好還是他這個人不好?

蘇雲星被他的話刺的心口一疼,她不是想跟他唱反調,而是不想一味地迎合他的喜好,把徹底的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的影子。

他就不能讓她保留一點自我嗎?

有些事她一直在逃避,深怕觸及會在兩人之間撕開難以愈合的傷口。不知不覺中她一再妥協,可他似乎永遠不滿足,所有跟那個人不相似的地方都要剔除。

越是深陷越是不願意渾渾噩噩地將就,她不能再逃避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著喉嚨的幹澀道:“我只是……沒安全感。我們之間的懸殊越來越大,除了用工作來證明我的價值,我不知道還能怎麽辦?如果連工作都是你安排的,那我也太依賴你了。”

齊淮真只覺得可笑,“你找的工作就能給你安全感?體現你的價值?我安排就是依賴?我是你丈夫,你依賴我不是理所當然嗎?”

至於她口中的懸殊,他根本不放在眼裏。有沒有蘇氏做她的後盾都無所謂,他從來沒想過蘇氏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

“那不一樣,我不希望自己依賴別人才能生存。”

況且這份依賴岌岌可危,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坍塌,到時候她該怎麽辦?

齊淮真聽得火大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在馬路邊急剎車,慣性帶著身體往前沖又被安全帶扯回來。

蘇雲星被嚇了好大一跳,大馬路上他幹什麽?心有餘悸地扭頭看他,只見他的臉色陰沈得嚇人,幽深的眼裏醞著怒意。

她知道自己駁了他的意思勢必會惹他不快,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怎樣的狂風驟雨。

他微微瞇了瞇眼,眼中的光被斂藏,剩下烏漆漆的黑沈。語速緩慢聲音低啞,帶著暴風雨前的沈悶:“我是你丈夫不是別人,你不想依賴我想依賴誰?還是你根本沒把我當丈夫?”

換作以往,蘇雲星根本不敢挑起這樣的話題,對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順從,期盼哪一天能被他記在心裏。

可今天,或許因為事情都沖到一起,也或許因為沒了退路,她突然厭倦了沒有自我的迎合,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不安終於說出了口。

“你把我當妻子了嗎?我知道你心裏有別人,你讓我這樣讓我那樣,無非是想讓我更像她一點。你也不是希望我依賴你,你不過是把我想象成她,想象她依賴你!”

齊淮真的眉頭緊緊皺起來,周身仿佛凝了一層冰,冷得駭人。聲音卻出奇得平靜,平靜得叫人害怕。

“你聽誰說我心裏有別人?”

蘇雲星狠狠咬住唇,沒有人告訴她,是她無意間聽到的。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寧願永遠不知道,這些年也不會這麽煎熬。

車廂裏的空氣凝住了一般,僵硬冰冷令人窒息。有一個聲音在她心底吶喊質問,他為什麽不否認?為什麽不解釋?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他嗤笑一聲,很不以為然:“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閑言碎語,不過,就算有這麽一個人又怎麽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也不否認你跟她有幾分相似,這不能說明什麽,最多是審美偏好。”

親口聽他說自己跟他的白月光有幾分相似,而且還是這麽輕描淡寫不以為意,似乎不過是閑聊天氣。

蘇雲星眼睛發漲鼻頭發酸,悲傷如同洪水決堤灌滿胸腔從眼角溢出。她以為他至少為自己分辯幾句,可他不僅承認得幹脆利落,甚至美其名曰審美偏好!

這幾年他除了在她身上找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他究竟有沒有仔細看過她?還是說在他審美偏好之外的東西他從來視而不見?

齊淮真冷眼看她低頭垂淚,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雖極力克制情緒卻止不住眼淚。他半點解釋和安慰的意思都沒有,也不願說違心的話粉飾太平。

壓抑的啜泣聲漸漸低下去,他這才重新啟動車子。

“有什麽可哭的?你是我太太,她什麽都不是。”

她低著頭不說話,鼻子堵得難受心堵得更難受。聽起來好像她狠狠地把白月光甩在身後,可人總是對求而不得的東西念念不忘。

白月光或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齊太太,但在他心裏永遠擁有一席之地。

她恍恍惚惚地胡思亂想,聽到他催她下車才茫然地擡頭,發現不是回家而是到了一家美發會所。

她沒動,眨眨還有點酸澀的眼睛,“怎麽不回家?”

“你頭發長了。”

她想起來了,他已經不止一次提醒她頭發長了要修。雖然她從來沒見過白月光,但從他所謂的審美偏好不難推測出白月光的頭發長度,修短兩三公分最得宜。

“我想把頭發留長。”

既然是審美偏好,他能不能為她做一點點改變?

可惜他沒有那麽細膩的心思,反而覺得她今天特別胡攪蠻纏,修個頭發推三阻四,矯情得不行!她不會覺得頭發修短三公分就會變成得更另一個人一模一樣吧?

他也著實沒耐心跟她耗,冷著聲音:“你既然知道我們之間的懸殊越來越大,這種情況下你難道不該迎合我?跟我擰著來對你有什麽好處?”

她怔住,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自從蘇家發生變故,她也擔心自己的婚姻會受到波及。所幸不論外界怎麽風言風語,他對她的態度始終沒變。她還以為他跟外面的那些人不一樣,哪怕只當她是替身,也給予尊重。

現在看來是她天真了。在他心裏,她不僅是替身,還是一個必須識時務迎合他審美偏好的替身。

是呀,現在的她除了一張能做替身的臉之外一無所有,有什麽資格跟他談個人喜好?

忽然間,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鋪天蓋地的絕望將她籠罩。不過是頭發,長一點短一點能怎麽樣?

他不過是透過她看另一個人,大概眼裏永遠都不會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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