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是雲蘿。

顏如玉看著仙蕙的目光，就知道她說不完的話是什麽。

不過她也渾然不在意就是了，上輩子的恩怨還有什麽可說的呢，只是不知為何，她卻仿佛卸下了一些重擔似的，隱隱有什麽從身上不見了一樣。

丹田裏的石碑，似是有什麽透體而出，變輕了一些。

神木仍舊在誦經，可石碑上也似乎出現了誦經的聲音，像是將什麽送走了一樣。不過聲音很快就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還來不及讓顏如玉聽清那是什麽。

顏如玉也沒多想，許是佛門法門，因果消亡之類的。

仙蕙的眸色變暗，變得空洞，她死了。

顏如玉的目光落在她的丹田位置，擡著手隔空一抓，便有靈力密布的小石頭從仙蕙體內透體而出，落在她手裏，也就是尋常晶石大小。

但顏如玉卻知道裏面封印了不少的仙靈石，馬夫和仙蕙都是從裏面獲取仙靈石。小石頭上一般已經變暗，一半卻還亮著，這就說明還有許多的仙靈石留著。

顏如玉大喜，這些仙靈石留著給楚尋，倒是能解一時的麻煩。

她將石頭收了起來，看向仙蕙脖子上吊著的墜子，道：“出來吧，我早就發現你了，王母。”

墜子發紅發亮，裊裊中果然出現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眸色平靜，似是看遍滄海桑田。然而她又是高貴至極的，渾身的華儀遮掩不住，舉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姿態。

王母活了很多年歲了，但她看起來仍然十分年輕，任哪一個不認識的人撞見，也絕不會將她和幾個孩子的母親聯想到一起。

仙帝修為再高，都已經是中年之姿，她卻還宛如二八年華。

她在駐顏術上很有一手，也很花心力，顏如玉曾身為她的貼身仙侍，對這些方面再熟悉不過。為了駐顏，王母幹過許多喪心病狂的事。

比如因為從古籍上見過的一則藥方，她派人到妖域去截殺了狐族公主，為的就是用那位狐族公主的一滴心頭血敷臉。

這樣的事，比比皆是。

所以顏如玉當年事很慶幸，她並非什麽神藥神草，而只是小小的一支血簪而已，這就不用提心吊膽王母那一日心血來潮，拿她煉養顏之物。

顏如玉對她還是很忌憚的，除了此人手段狠辣之外，還有她的實力不可小覷。

王母當年和仙帝一起打江山的事情流傳四方，身為女子，她的光芒自然被仙帝遮掩，後來已經很少人見過她出手，慢慢遺忘她的威名。

但顏如玉有幸見過一次，那一眼，終身難忘，她並不覺得王母比仙帝差多少。

這個女人，有姿色，有權勢，有實力，有心計，無論哪一樣，都怒甩普通仙子無數倍，相當可怕。

因而哪怕如今她面前的只是王母的一道神念，她也暗暗提起了所有的警惕，沒有絲毫放松。

王母的身段在女子裏已經很高了，卻比顏如玉矮上了一些，但兩人對視，卻不會讓人覺得王母比顏如玉矮，甚至她還顯得很高大。

“哦？”王母微微揚眉，“有點意思，你不僅認得仙蕙，還認得我，果然曾是我宮中之人麽？”

之前仙蕙話還沒說完，故而王母也不知道顏如玉是誰。

雖然不知道顏如玉的真實身份是誰，但現在，她終於找到她了。便是以她的天衍之術，都算不出來的尋常女子。

她的目光落在顏如玉身上，像看穿她的虛實，卻越看越仿佛在雲霧裏一樣，總是看不真切。

以前只是命線看不清，如今人到了跟前，也沒辦法看透。

這樣的事情，普天之下都是能數得清人頭的。虛靈子，魔帝，仙帝，還有幾位仙君……

“虛靈子真的是你師尊？”王母自言自語道。

她的神情很平淡，像是說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一點都不沒有因顏如玉殺死她手下而有絲毫的憤怒。但是顏如玉卻知道，這個女人隨時就會出手，只要你露出一點點破綻，就會遭她的毒手。

所以，顏如玉不會回答她任何的問題。

自然，她也不可能在她面前露怯，王母是厲害，但她比不過虛靈子。顏如玉在虛靈子面前都不會露怯，又豈會在她跟前露怯？

她就這麽靜靜的看著王母說話，不驕不躁，不害怕不緊張，也不露出絲毫破綻，像一塊打磨得很光滑的石頭，讓人無從下手。

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根本就是油鹽不進。

卻不知她的實力如何了，方才和仙蕙過招，根本就沒有用上她多少的力道。

顏如玉眼神微動，似有察覺，倏然擡劍揮了一下，便和虛空中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靈氣劍撞到了一起。猶自未停，腳下挪了兩步，劍繞打旋，便是將四周次來的靈力劍統統斬滅。

王母轉著祖母綠扳指，眼裏的玩味越來越重，這女子的確有很強大的修為底子，戰鬥靈敏度也極高，為人也很謹慎。

當年和顏如玉這般大的時候，她還毛毛躁躁的，就算天資過人，綜合算下來竟然比顏如玉還略有不如。

可惜她們是敵人，不然王母都想擡舉顏如玉，將她收入宮中，當個大仙侍什麽的。

她算不出扶桑是楚尋殺死的，因那時有顏如玉插手，所以也遮掩了天機。但她能猜到扶桑之死必然和顏如玉有關。

因她了解她的女兒，扶桑當年在宮中都已經將仙侍得罪了個遍，下界再遇到，自然是生死兩鬥的。

只顏如玉方才念了幾個名字，卻仍舊不知她是哪個。

不過這也沒關系，只要將她殺了，自然也算是為扶桑報了仇。至於還有沒有旁的兇手，容她慢慢算來便是，一個都別想逃。

王母走了兩步，緩緩擡手，華貴的衣袍委曳在地，袖口似藏了清風，如流雲浮動。

顏如玉瞳孔一縮，高舉起屠龍神劍，頭頂的萬劍就掙脫了南宮一劍的控制，隨著她的意念，率先一步朝王母襲去。

王母方才那一招，正是顏如玉當年見到的她勃然大怒用來殺人的招式。之後她經常做噩夢看到這個場面，幾近成了心魔，在很長的時間裏，自然也想過怎麽對付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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