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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輕輕的,只是來不及說再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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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鉤邊”應該是形容繞襟的樣式。

順利入了瓊華,早是蜜柑意料之中的事。

重光因正直澄凈而拜入正法長老薄如門下,蜜柑則因骨骼清奇被收作掌門符璣的第二名入室弟子,與太清只有一墻之隔,每日推開門互相看著對方那令自己無比生厭的臉,皆是甚為糾結。

太清蹙眉看著蜜柑藍紫交映的曲裾,其實相比其他瓊華弟子,蜜柑著裝無疑更謹慎重禮,但他卻怎麽看怎麽別扭,特別在蜜柑笑瞇瞇的右手疊左手低頭向掌門師父行禮時偷偷吐了幾下舌頭在他眼中更是無比刺眼。

而蜜柑在第一次打照面的時候,就不喜歡這個過於嚴肅不知變通的家夥,只是瓊華派最基本的心法和劍法,掌門是交代太清教予,太清自上而下冷冷瞥了蜜柑一眼,卻很是仔細的將心法謄了下來交代蜜柑背過,劍法也幾乎每日都用自己清修的時間來指導蜜柑,自己的修行都慢了些許,所以蜜柑雖看他不順眼,卻很尊敬他這個人。

只是可惜重光並未隨蜜柑拜在掌門符璣門下,聽說正法長老很是和藹平和,修的是瓊華派長生一門路子,怪不得初見那日還納悶瓊華派的掌門和長老都是老頭子,卻偏偏這個正法長老還是個少年模樣。

“宓涵這幾日還真是勤奮,連師父都旁敲側擊的說了我一頓呢,肯定是掌門又去師父那裏喝茶了。”重光笑著從袖中摸出蠟紙包著的點心,捏著袖子輕輕的擦著蜜柑額頭上的汗水,微微低頭向太清點了點頭,“太清師兄也來用些點心吧。”

“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太清微微頷首,目光冷冷落在蜜柑身上,“尚有三式不曾記清楚,你竟還能吃得下。”

“你瞧著了,我勤奮都是大師兄逼出來的,我自己可不想這麽拼命呢。”蜜柑喜滋滋的咬著甜軟的搞點,順便拿白眼瞪瞪一臉鄙視模樣的太清,“不就是第一次拿劍當成刀使了麽,大師兄用得著這樣麽。”

不就是用刀法硬是壓了你一頭,讓師父他老人家笑呵呵的看了你半天麽?再說她修刀法都數十年了,這麽和太清一比試,還真有些欺負小孩的味道。

太清冷冷的哼了一聲,抱劍挑眉看著蜜柑:“惰性如此,實是不可教也。”

重光抱著茶杯呵呵一笑,蜜柑扔下點心撲向太清,擡腳就是攻擊太清的下盤,幾招之下兩人果然又拔劍開始纏鬥起來,雖說太清初初應對的有些慌亂,重光卻不難發現他嘴角微微揚起,果然是早就料到蜜柑會被他激的忘記偷懶,果真……是每日只讓蜜柑只用一塊糕點呢。

醉花陰裏鳳凰飛,三杯淡茶照三人,起劍間花落紛飛,刀光劍影裏全實笑鬧,雖說蜜柑不甘的叫聲此起彼伏,卻正好調劑了昆侖山中的淡泊寧靜。

重光有些羨慕的看著兩人一招一式來來回回,若是他現在不是將近弱冠,肯定也能和他們一樣學習那些精妙的劍法了,不過師父也曾說過,便是不去修那些劍法,瓊華一派的咒語修到極致也不會差了那些劍法去。

到時候,就算不能和宓涵並肩而立,也能稍稍幫她一些吧。

恍惚中耳邊一陣輕揚琴聲,不必轉頭也知道是不知何時來到此地的青陽,他們這一代的弟子僅有他們四人,大師兄太清性子嚴謹喜好鉆研劍法,二師兄青陽待人溫和喜好撫琴,聽長老師父說太清原本不日就要開堂收徒,卻是為了教導宓涵而推後了。

如此重要的事情給耽擱,卻不見他對蜜柑有什麽抱怨,這人,其實也是蠻喜歡宓涵的吧?

“重光師弟不必擔心,大師兄雖然有些冷厲,卻不會為難宓涵師妹,師父他們心疼著呢,數十年也就收了這麽女娃娃,天資還這麽優秀,大師兄心中定是有數的。”青陽停下撫琴,微微對重光一笑,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掌門師父他老人家都說了,縱觀百年間,從未見有蜜柑這般天資的弟子,年紀如此輕輕就有這樣淩厲刀法,若不碰上道行千年的妖魔,她何處都去得了。”

“宓涵救我性命之時,我就知道了。”重光也是一笑,當初堵住出口的橫梁哪止千斤,宓涵卻能單手提起,另一只手尚能將他輕松的從地底拖出來,再去扒扒滿目瘡痍之中還有沒有活著的人……這樣的天賦,怎能不讓人在意呢。“即使如此,重光仍擔心得緊,畢竟……宓涵仍是女子。”

“修道之人不分男女,何況,別說青陽了,就是大師兄也打不過宓涵小師妹嘛。”

重光笑而不語,只是靜靜的沏茶等蜜柑和太清兩人打累了就再來喝一口。

青陽微微嘆息著繼續撫琴,時而婉轉矜矜,時而猶如出鞘利劍,看似無意之中,卻又冥冥合著太清和蜜柑對舞的劍法節奏,時疾時緩。

每次等到蜜柑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點心總是只吃了一口,其他的全被看戲的青陽和重光吃光了。劍招每次都順著太清的意全都演練記熟了——或者該說是太清每次都引導她使這些剛學的招式,於是蜜柑再次不依的揮劍刺向在她看來一臉奸相的太清……

不用劍法,用刀法,輸的人一定是太清。

眼看蜜柑馬上就要不客氣的踢上太清的屁股,青陽不動聲色的起身攔住蜜柑,笑道:“小師妹,這邊來坐。重光小師弟給你還留了幾塊,師父他老人家今天剛剛交代下些許事情,青陽正想轉告大師兄和小師妹。”

重光起身欲走,青陽急忙攔住:“此事不止關於掌門師父的弟子,是掌門師父要我們四人先知道,再告知外門弟子,重光不必急著走。”

太清微微蹙眉:“如此重要之事,師父怎會不把我們喚去一同去說?”

“掌門師父不願打擾你和宓涵小師妹修劍,只是掌門師父還有執劍、正法、肅武三名長老都一並閉關修煉去了,僅有威儀和慎行兩位長老坐鎮瓊華,掌門師父他老人家說本該待宓涵小師妹學成入門劍法後親自教授……”青陽頓了頓,凝神說道,“不過,幾日前蜀山盟曾遣弟子前來瓊華相告,如今在位的皇帝信奉佛教,斥蜀山為邪魔外道,似有意入犯蜀山,執意要修建佛塔。”

“既然是以至此,師父為何還要閉關?雖說我派與蜀山盟來往並不密切,卻也算是一同修道欲達仙人之境的同門,梁帝信奉佛法,便要我修道之人無立身之地嗎?”太清怒道。

“雖說如此……掌門師父似是同執劍長老發現了什麽,只是倉促間師父並未說清楚,只是交代瓊華上下近日嚴加境界,不過瓊華毗鄰西域,梁帝應該不會對瓊華下手,”青陽低頭沈吟一陣,“師父要一名長老師叔帶你我其中一人,領外門弟子前去蜀山支援,以盡瓊華綿薄之力,可要……再帶上宓涵和重光”?

“重光入門日淺,恐怕去了也是拖累師兄。”重光一臉愧疚,他的初級法術雖然已能用的熟練,但根基實在是太淺,一個時辰內只能用三個法術,其中還算上了恢覆體力的術法。

蜜柑想了想:“我倒是可以試一試。”

重光微微攔了一下蜜柑:“師兄們商討正事,宓涵不要胡鬧。”

蜜柑知道重光擔心自己,拍了拍重光的手,笑道:“不必擔心我,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厲害一點點,起碼到現在我還沒有事不是?”

青陽吐了一口氣,無奈道:“那就由大師兄好生帶著宓涵小師妹了,青陽留在瓊華等你們歸來,若是師父和師叔們出關,我定然立刻通知你們,若是應付不得,師父也說了不必拼命,保護好自己。”

太清點點頭,清冷的眼神微微有些擔心的看著仿佛什麽事兒都沒有的蜜柑,不由在心裏嘆息,這個小師妹到底知不知道趕赴蜀山支援,到底是有多麽危險的事情?看她雖然刀法優秀,卻對仙家的術法陌生的緊,更不要說佛家的術,不曾與他們交手,就不知怎麽應對。

“宓涵,你且先與我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蜜柑點點頭,隨太清去了一處偏僻的地方:“你有什麽話不能當著我兄長和青陽說?”

“於理而言,你是初入瓊華,雖然是掌門師父的入室弟子,卻不應這麽早隨我去蜀山支援,可你情況特殊,若不是掌門師父和師叔閉關修煉,我是決計不可能讓師妹和師弟以身犯險。”太清正色,眼中並無先前半分不屑輕蔑,反而全是擔心。“既然我是大師兄,你與重光便是我的弟妹,我須在師父不在時照顧你們。我知道你實力出色,可並不知佛家法術,此行危險,你一定要萬事聽我的,不準逞強,若是做不到,我就將你關在思返谷。”

蜜柑心中一軟,知道這看不爽的家夥雖然性格很討人厭,不過的確是為自己著想,本來還想頂他幾句,也不由得軟下了口氣:“我知道就是了,我都多大的人了,肯定知道照顧自己的,倒是你一個小屁孩,在這邊對我用教導的口氣,你自己曉不曉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雖有長老隨行,可長老萬一自顧不暇,那個萬一定是要發生的……算了,悄悄的幫襯著,也不枉師兄妹一場,這個太清,也算是個不錯的家夥。

☆、六畫.塵遠

太清蹙著眉,很是無奈蜜柑一路上不管什麽都要去看個熱鬧:“你不是,剛從山下入的瓊華?”

“荊州地震,我和重光一路幾乎算是逃難過來的,怎麽可能還有閑情去看這些東西?”蜜柑好奇的拿起一個荷包,對著上面精致的繡工驚嘆不已,來來回回的摸著。

“誒喲小姑娘,你到底買是不買啊?瞧你仔細的這個模樣,不過是普通的繡娘一個時辰的粗活做工,你也這麽新奇哇。”擺攤的老人笑呵呵的看著蜜柑新奇的模樣,附近的小商販聽見老人的聲音,也都紛紛擡頭看了過來。

“來給我看看,”一個潑辣少婦不由分說的奪走了蜜柑手上的荷包,不過兩眼就說道。“這看起來是陳小娘子家那個十歲丫頭的手工活兒嘛,針腳和陳小娘子一模一樣,就是稍微亂了些,十年後又是一個好繡娘喲,小姑娘家的,這麽簡單的荷包還是自己縫了吧。”

蜜柑臉上微微一紅:“我不擅長這個。”

少婦微微驚訝的看了看蜜柑身後有些不耐煩的太清:“小姑娘,不是我說你,你要是手上沒幾個功夫,你和你家郎君成親時沒有好手藝,可入不了婆家的眼吶。”

蜜柑嘴角一抽,回頭果不其然看見了太清烏黑烏黑的臉色,急忙擺手解釋:“這位姐姐,你誤會了,我和這位少俠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們……額,他是我的大師兄。”

“呵呵~”少婦掩唇一笑,放在兩人身上的目光更是暧昧,壓低聲音湊到蜜柑耳邊說道,“什麽師兄妹呀~日子長久就成一家人了。瞧瞧你穿這一身月色的半臂,他著的也是一身月色深衣,走在路上誰不講你們看成一對兒呀?雖說這小公子嚴肅了點兒,不過也是郎才女貌,配你正好呢。”

蜜柑眼睛和嘴角同時又一抽:“姐姐,我乃修道之人,何況他這人忒是沒趣兒——”

猛然被人一把扯著往前走,蜜柑倒退著訕訕對少婦笑了笑,小聲喊道:“太清大師兄,大庭廣眾之下你對我一個女子這麽做,似乎不太厚道吧……”

太清冷哼一聲:“是不太厚道,我該想個更有趣的法子。”

“……”就知道他聽見了。

蜜柑無奈的翻翻白眼,其實從出門時長老說要兵分兩路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後悔了,長老帶著外門弟子第一時間去支援蜀山盟,讓他們二人從地上繞個圈子走,務必時刻註意著梁帝和佛門的動向——其實,是不願意帶著他們兩個小拖油瓶才對吧。

“你若是不服氣,隨時可以跟我討教一二。”太清微微一翹唇角,“長老與我們劃定了時間,若是一路上都由你這樣好奇的四處觀看,恐怕明年我們也到不了蜀山。”

“因為我好奇嘛。不過大師兄啊,聽說你很小的時候就被掌門師父上了昆侖山,雖然我也不太知道山下是什麽樣子,不過山上清清冷冷的,整日對著劍譜法術,難道你對山下的事情一點兒都不好奇嗎?”

太清的腳步頓了頓,眼中微微疑惑:“我為何要好奇?鬥轉星移,此般繁華終有一天會消失,而此間凡人,不過數十年便埋入黃土,修道為成仙一途,凡間終不是我所眷戀之所,既然不是,就不必好奇。你莫非不是也這麽想,才入瓊華的麽?”

“不是。”蜜柑幹凈利落的搖搖頭,“最初是因為沒有地方去,所以才去瓊華,後來覺得真是個不錯的修養生息的地方,很適合重光,所以才願意拜入瓊華的……別這樣鄙視的看著我,想必大師兄家中較為富裕,上有兄姐下有弟妹,所以掌門師父找到你,能輕易的不費幾句話帶你回瓊華,我說的對不對?”

太清驚訝的瞥了蜜柑一眼:“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師父尋到我時,我僅有六歲,家中的確算是一方富賈,上有三個哥哥,下有兩個妹妹,且當日掌門師父只說了兩句話,家中人便爽快同意讓我修道。你緣何知道的這麽清楚?”

蜜柑笑笑:“想想就知道。”

“……”太清站在客棧的門前冷冷地看著蜜柑笑瞇瞇的臉,“這間客棧有些不對,小心。”

“被我說中了,就急著轉移話題啦?”蜜柑打量著這間來福客棧,雖說並不是很想聽太清的話,可她也能感覺到站在門口迎客的夥計身上有一股微妙的不協調,門上不僅掛著一只頗有年份的銅鏡,還在隱蔽處貼了不少咒符。“那你打算要住在這裏麽?”

懷中忽然一熱,蜜柑有些痛苦的皺皺眉頭,封印在那個地方的應該是水靈珠,怎麽這個時候有動靜?太清和青陽當日追的就是這個東西,看來也不止兩三個勢力在找這個東西……那個艷鬼真是找了好大的一個麻煩給她呢。

無論如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水靈珠在她的手裏,而蜜柑自己也微微擔心著,雖然現在是小孩子的模樣,可是要是時間長了身子一點兒也不長大,肯定會被當做妖怪來看……額,雖然從某方面來看,她的確是妖怪沒錯兒。

蜜柑剛暗暗打定了主意,太清便忽然開口:“我修道之人,所為就是滌蕩時間妖魔鬼怪,若是見妖邪不除,又怎能稱自己為瓊華弟子,既然我們不趕時間,這幾日就暫且住在這個客棧,直至鏟除妖邪為止,你覺得如何?”

“滌蕩妖魔鬼怪麽,既然是大師兄的興趣,密函自然是跟著大師兄了……只是,大師兄你先前有沒有對抗類似妖魔鬼怪的經驗,要是你打不過這個妖邪,我們師兄妹都交代在這裏,別人說我們倆殉情而死,多難聽啊。”

“密函小師妹,你若是不願同大師兄一起走,隨你自便!”太清狠狠的從牙根裏咬出幾個字,不知道為何近日來稍微舒爽的心情,卻因為看著蜜柑頭頂的發旋兒而突然難受起來。

摔袖不管蜜柑在身後嘻嘻哈哈,太清徑自走進來福客棧向掌櫃要了兩間房,邊旁敲側擊的托掌櫃暗中將客棧的老板約到房間,想問清楚這間客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板金直客客氣氣的敲了敲太清的房門才推門進去,雖然掌櫃卻才說了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可進了門瞧見還有有一個更小的女子嘻嘻哈哈的繞著少年說笑,他心裏還是咯噔直響,不知道他們初入客棧,是哪裏不滿意了:“這位少爺,在下就是來福客棧的老板金直,卻才聽掌櫃的說少爺找在下,不知有何事情?”

太清瞥了蜜柑一眼,低眉冷聲道:“在下太清,修道於昆侖山瓊華派,師父遣我與師妹外出游歷,來至此地,見客棧上下一股邪氣外溢,便想來問問老板近日來客棧可曾發生過什麽怪事?”

金直一聽見昆侖山瓊華派六個字,看著太清的眼神立刻激動起來:“少爺竟是修道的劍仙,怪金直眼拙不曾看出!只望劍仙少爺可否幫幫我來福客棧上下,我只知道可能有妖怪在內,請了許多道士來做法卻不得解脫,劍仙少爺來到此地實在太好了!”

“不必喚我劍仙,叫我道號太清便是,這是我的師妹宓涵,你把事情說清楚就好。”太清擡手示意老板在對面坐下,一邊用眼角瞪著因為跪坐雙腳有些發麻的蜜柑,警告她稍微安分一些。

金直作揖道謝後,吩咐夥計拿來好茶,唉聲嘆氣道:“我金家祖祖輩輩都在此地做客棧的生意,從我曾曾曾曾爺爺開始,我金家就從不做半分壞事,因為我是老來得子,我爹爹更是日行一善……當然,在下也是如此,可是不知怎麽的,這個月初開始,我的家眷還有夥計丫鬟都好像得了怪病,男子越發的面黃肌瘦,似有一團黑氣總是徘徊在臉上,女子則是神情恍惚面色慘白,我請了多少郎中都說沒有什麽病,請了道士就來一場場的做法,也沒有什麽作用……太清道長,您可一定要幫在下好生瞧瞧啊!”

太輕蹙眉:“除了這些,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別的怪事?”

金直想了半天:“好像……也沒有吧,大家還是照以前那樣過日子,要真說有什麽奇怪的,別人我不知道,就是月初那陣一直做一個夢,半夜總是嚇醒,第二天就沒什麽力氣了,不過休息一陣子倒也沒什麽大礙。”

太清低頭想了一會兒,對金直道:“多謝老板相告,稍後我會在客棧裏四處看一看,這幾日我都會住在客棧裏,你吩咐家眷夥計小心一些,我會畫些符咒,希望能有些效果。”

“那真是多謝道長了。”金直開心的道謝,“這幾日的食宿就交給在下吧!請兩位道長好聲休息,在下先下去了!”

太清點點頭,轉頭看著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四肢立刻伸開躺在藺席上的蜜柑,皺眉道:“註意儀禮,出門在外,外人看見甚是不好。”

“我從沒這樣坐這麽長時間,你饒了我吧……”蜜柑揉揉雙腿,“大師兄知道這是什麽類型的妖怪了嗎?”

“不知。”

“那你打算怎辦?”

“今晚一探再作打算,聽老板一說,可能是入夢的妖邪作怪。”

☆、七畫.緣盡

問掌櫃要了一小壺燙好的酒,蜜柑拖著帝血姬躺在房頂的瓦片上,滿月的光芒冷清的灑在地上,蜜柑瞇著眼睛對月亮舉起杯子,大吼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師兄在下睡,我在瓦上醒!憑啥我來吹冷風,師兄就在裏面耍?!”

“宓涵,閉嘴!”金掌櫃房中傳來太清壓抑的低吼,“你可否老老實實守著?”

蜜柑猛地喝了一口特地問掌櫃要來的酒,接著“噗”的一聲吐了出去:“我不依!”

太清眼角微微抽搐著,看著窗前落下帶著酒氣的陣雨,按捺住想要捂住臉的手,抱歉的對掌櫃作了一揖:“抱歉,給掌櫃添麻煩了。”一個不會喝酒的人要酒做什麽?胡鬧!

金掌櫃笑呵呵的擺擺手:“在我這裏隨意就好,道長要不要也來些酒暖暖身子?”

“多謝掌櫃盛情,一杯水便可。”太清擺擺手,示意金掌櫃不要在意他們頭頂上那個不斷撥弄瓦片的人,“金掌櫃安心就寢,那妖物怕是是入人睡夢吞噬人精氣的,我已在四周布下陣法,我同師妹內外共守,若是妖物今夜前來,定會傾盡全力將他擒下。”

金掌櫃呵呵點點頭:“麻煩道長、麻煩道長……那,我這就去就寢了。”

太清點點頭,蜷指向天花彈了一顆石子,瞬間撥弄瓦片的聲音就消失了。

蜜柑無聊的將杯子放下,左手抱著帝血姬右手抱著熱乎乎的酒壺。

將自己的空間感知遍布整個客棧。懷中的水靈珠自從月亮出來之後就微微發熱,雖然想拿出來好好看看,可是太清也在這裏,要是讓他看見了那還能得了麽。

想到當初碰見那個不知名的艷鬼把水靈珠托付給自己,蜜柑不禁抱著膝蓋把自己緊緊的蜷起來,自己……和他們不是同類,她是吸血鬼。如果有一天暴露了,她倒是很肯定自己肯定沒有那麽大的魅力讓瓊華派一眾人放過她,水靈珠只是代為保管而已,還給那個叫安奴的人之後,她一個人可打不過瓊華那麽修道的劍仙。

唯一能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也只有重光了吧。至於太清,一舉一動這麽板正的人,肯定是高舉大義滅親的那一種,青陽麽,可能會裝作沒看見自己留個小情什麽的——這樣算下來,要不就趁著這一次下山的機會跑掉算了……

再舍不得誰也總有分開的一天,畢竟最初只是想只要重光餓不死就可以了呢。將他送上瓊華已經算是報了恩,找到那個劉安奴還了艷鬼的情,她也要想辦法離開這個地方——這些年在瓊華看到的各種典籍雖然對空間法術描述十分少,但空間是能夠切割繼而重新連接的,的確是沒錯的。

每一個世界,也不過是一個空間而已。

“在想些什麽,竟能笑得如此開心。”

蜜柑手中的酒壺被拿走,太清雲淡風輕的再拿過酒杯,瞥了一眼蜜柑,自斟自飲起來:“這酒倒是不錯,給你喝真是浪費。”

蜜柑伸手就搶:“身為修道之人,破戒喝酒好像不太好吧?”

太清哼道:“思返谷內,青陽存了好幾壇,待到你能收徒的那日,讓他給你嘗嘗。不會喝酒,明明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誰說我不會喝,以前可是喝過不少,只是……不知道是這麽個味道而已!”蜜柑微微臉紅,雙眸映著微弱的亮光,輕輕擺動著手中淺淺的酒盞,不禁想起在流魂街和那些人拼酒時候的光景。

那時候雖然嘗不出酒的味道,但卻能品嘗到友情的醇厚,相比是比酒更好的味道。

仰頭輕輕啜了一口,辛辣的味道頓時沖上鼻腔,蜜柑不禁捂住口鼻,嗆得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了:“這、這是什麽!怎麽會有這麽嗆的味道!”

太清瞥了蜜柑一眼,微微哼了一聲:“說了你不會喝,卻硬是逞能,卻不知是在哪裏喝了兌水的,才是嘗不出味道吧。”

“才不是,那群家夥每次都能喝的爛醉,想必是很好的酒,我嘗不出味道,只是因為我本身的原因——那段時間,我失去了味覺和觸覺,他們願意和這麽無趣的我一起喝酒,即使我嘗不出味道,他們也都要讓我嘗嘗味道最好的……大家都是好人。”

太清擡手的動作一頓,小心的觀察著蜜柑的表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重光從來不曾說過兩個人,特別是蜜柑過去的事情,如果不是蜜柑自己說出來,想必是誰都不會知道這個女子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

失去味覺,失去觸覺,於他這種修道之人來說,也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不成魔障,也算是極其幸運的事情了。他們也是人,怎能舍棄七情六欲?她口中說的這樣簡單,而她失去這兩種感覺又有多久呢?

“既已如今……好了,便是萬幸。”太清想了很久,才安慰道。“此次外出,助蜀山渡過此次劫難,不如去尋曾經友人,再一同喝酒如何?”

蜜柑呵呵笑著,撒開四肢啪的躺在瓦片的屋頂上,再喝了一口嗆辣的酒:“找到他們的時候,我恐怕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了,無論我去哪裏,都會與人分別……太清呵,你知道麽,我走過這麽多地方,認識了許多許多的人,有厭惡的人,有想要好好珍惜的人,可是無論那一種,我都總是在同他們告別,有很多人,我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過。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見了,請你幫幫忙,幫我說一聲永別吧,就算有一天能再見,也可能是下輩子了吧。”

太清暗暗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蜜柑閉上雙眼安靜呼吸的臉。

不在這個世界?下輩子再見?不過十六歲剛剛及笄的女子,怎能輕易說出這般話來?不過,再想起初次見面之時那攔在艷鬼面前不肯退後的少女,擁有那樣一把不知是何質地的刀,定然……是有著不願與旁人說出的心事。

六歲便離家上山清修,正是好玩的年紀卻要自律,師弟皆是十幾歲的少年,並無人陪她玩耍。師父又對他要求嚴格,他又是入室大弟子,那些人情世故他不懂,所以他只能以沈默,盡量不讓自己的無心之言傷害旁人。

若真算來,也唯有青陽,才算是他唯一的朋友。

“不能自己與他人嚴明之人,實在是太懦弱,將責任推諉至他人身上,亦是不好。”太清冷冷的答了一聲,“不過,若真是有始料未及那一天,我會代你向重光言明。”

“那就……謝謝了……”

☆、八畫.磐平

太清猛然清醒,下意識拔出佩劍警惕著,卻發現自己面前是一個奇怪的世界。

方方正正的建築和窄小的街道,沒有馬的馬車,還有那些從未見過的奇怪穿著,街上隨處可見和色目人一樣鮮艷的發色,容貌卻是中原人的輪廓。

忽然吸引太清目光的是一個少女,微微臉紅她短裙下遮蓋不住的修長雙腿,目光定定的放在她的臉上——除了她擁有一雙純凈的黑色雙眸,少女的面容完全是宓涵的模樣,她靜靜的坐在樹下的椅子上,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麽。

“蜜柑,久等了!”從遠處跑來的另一名少女氣喘籲籲的拍了拍“宓涵”的後背,“都是老媽啦,非要我把那杯牛奶喝掉!明知道我受不了那種怪怪的味道,還要逼我喝,今天的社團晨練我估計沒法進行了,一定會吐,一定會!”

“宓涵”起身一巴掌推在來人的肩膀上:“魂淡啊,知道我媽出差去了沒人給我做早飯,誠心讓我嫉妒呢?啊,車來了快上去,今天是老妖婆在門口站崗,去晚了會要命呀~~”

太清蹙著眉頭,看著兩個少女說說笑笑著登上馬車,談論的都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東西,而自己也不由自主的任由這個叫做蜜柑的少女牽引著去向一個又一個地方。

最終,兩個人停在了一個名叫“院學塔斯珀”的地方,許多穿著相同的少年和少女的也同樣的不斷聚攏而來,太清低頭想了想,這個地方的閱讀習慣似乎同他的習慣相反,這個地方恐怕是學堂一樣的地方,念做“珀斯塔學院”才對。

這樣奇特的地方,和蜜柑容貌相似的人,還有看不透的小師妹宓涵,答案呼之欲出——宓涵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怪不得卻才會說那樣的話了。但是太清想不明白,他又怎麽能看到宓涵的這些事情?莫非是隱藏在客棧的那只妖魔獨有的能力?

“這樣的事情,我自己都想不起來,雖然早就有了準備,也沒想到。”

太清一怔,扭頭果然看到了身著月色半臂的蜜柑,一臉茫然的看著走進方正建築之中的另一個她,張開嘴卻不知道安慰什麽,只能貌似隨意的說道:“過往與現在並無有差,即已是宓涵,又何必在乎那些前塵往事。如今……我們困在妖魔的陣內,想要出去恐怕也不是易事,暫且看著……【她】的行動如何?”

蜜柑點點頭,雖然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撕破這個困住兩人的結界,但是她想要看一看曾經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即使親眼看了數天【林蜜柑】的生活,蜜柑心底也是一片陌生。自己真的曾經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嗎?既然這樣的普通,又為何會在一個又一個世家之中輾轉徘徊?那些和她同樣名字叫做蜜柑的矛盾存在,又是為什麽呢?

她想要知道。

“呀,你看那孩子,怎麽穿成這樣子在我們學校裏?Cosplay或者行為藝術嗎?”

“沒正數,那不是Cosplay是正統的漢服啦~等等,那不是高一E班的林蜜柑嗎?哇,穿上漢服再帶上隱形眼鏡好有氣勢,很漫畫誒!”

蜜柑看著指著自己這個方向的兩個人微微一笑:“當著別人的面談論人家,是不是有些不太禮貌?”

兩個少女立刻瞪大了眼睛,呆呆的回答道:“……對、對不起!不過,你真猛啊,也不怕老妖婆看見狠狠罵你一頓嗎?”

蜜柑微微一笑:“老妖婆麽,不過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林蜜柑’,不歸她管的。”

“不是林蜜柑?可是……”林蜜柑並沒有親戚不是嗎?

“快要上課了,你們不去座位上坐好不要緊嗎?”蜜柑禮貌的指指遠處穿著一身黑色套裙正怒氣沖沖走來的中年婦女,果不其然看見兩名少女花容失色的提著書包沖進了教學樓。

太清蹙眉:“這裏的人……看得見你。”

“沒錯,雖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蜜柑摸摸手中的帝血姬,自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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