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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混沌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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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共工的聲音,白澤蒼白的手動了動。

她慢慢擡起了頭。

看見她面貌的一瞬間,墨雪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迫使自己沒有叫出聲來。

長發如墨,垂蕩在胸前,皮膚因為常年沒有曬到太陽的緣故,有些病態的蒼白,一仰頭,便露出了修長好看的脖子。

只是,那原本是秋水般美麗的剪瞳的地方,卻是一片恐怖的黑洞。

她的眼珠,居然被人生生挖走了!

“我道是怎麽今日外面有聲響,原來是您來了。”循著共工的聲音,白澤慢慢轉頭,準確無誤的對著共工說道:“共工大人,今日來我這裏,是想知道什麽呢?”

共工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墨雪,淡然道:“天下之事。”

白澤沈吟片刻,笑了。

那張臉,本事美麗出塵的,只是再加上這空洞的眼窩,使得她這一笑,顯得分外的駭人,平添出了一股陰森的味道:“我想起來了,您一共來過我這裏三次,一次,是為了知道黃帝後人的去處,一次,是為了知道青丘山之主對於您是否有用處……”她收斂了笑容,正色道:“而這一次,卻是為了天下之事?”

“不錯。”共工只說二字,卻是擲地有聲。

白澤沈默了一會。

“若我沒算錯,在此之前。”她冷冷說道:“女媧娘娘,已經請您在江山,和心中所想之人中,選擇了一個。而您,選擇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嗎?”

共工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就算共工沒有回答,白澤也已經知道了答案。她慢慢地仰起頭,用那空洞的眼窩對著頭頂之上的穹頂,似乎是想看穿什麽。

“那麽,開始吧。”她慢慢地,一字一句的說道。

石室中突然刮起了一陣旋風,而這旋風的正中心,正是仰頭看天的白澤。

她嘴中念念有詞,單手結印,放在胸前。

白澤站起身,跪了下來。

她越念越快,到了最後,變成了清唱。空洞的眼窩始終擡著頭,對著那黑色的穹頂。

恍若,是在向九天之上的神明祈禱著什麽!

白澤將手舉過頭頂,發出最後一個音節。

旋風漸漸停止,白澤也不在吟唱。只是她依舊保持者跪立的姿勢,沒有動彈。

一聲嘆息,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回蕩開來,最終消失不見。

“您是知道的。”白澤收回手,依舊跪著,空洞的眼窩轉向共工,面色無悲無喜:“我能夠說的,只是水族的將來,卻無法改變什麽。”

共工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

墨雪楞楞地聽著他二人的對話,略帶詫異地望了望共工,嘴角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

“水族的將來嗎……”她心中暗想,明了這裏是水族族長才能夠進入的預言之地,而自己在這個時候被共工帶來此處,是說明他最終選擇了自己,來陪著他,走以後的路嗎……

可是,為什麽不是霞殤?

為什麽,不是那個唯一紮進她內心的女子?

只瞬間,墨雪便了然一切,她眼中含淚地悄然註視身邊的共工。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愛或者不愛,從來不會說出口,當所有人都以為你選擇了天下時,你卻偏偏……

呵……墨雪忽然輕笑,只是那笑,在此時看來,卻異常淒苦。

有什麽辦法呢,你選擇了她,正如我選擇了你一樣,除了陪著你一起走向那未知的深淵,我,還能怎樣呢……

一滴淚,輕輕滑下,落在地面,開出無聲的花。

這天地間,究竟是誰癡?又是誰傻到無可救藥?

第二十一回 不為離人照屋梁

青衫閃動,一個男子慢慢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我卻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認命這兩個字是怎麽寫的了。”男子嘴角含笑,目光淡淡的掃過了眾人。

勾陳似乎極為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看見男子,嘴角抽出了幾下,冷然道:“我會不會寫這兩個字,又與你何幹了?”

男子對勾陳這個樣子,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不再理會勾陳,他轉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屏幽:“你……還好嗎?”

屏幽看見男子突然出現在這裏,仿佛也是吃了一驚,可是當男子轉過頭問她話時,她的表情又變回了原本的淡漠,朝男子屈膝行了一禮:“見過……勾芒大人。”

“屏幽,你別理他!”縛神陣之中的勾陳似乎預料到了什麽,大聲說道:“我就算是魂飛魄散,也不需要他的幫助!”

勾芒冷冷掃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了縛神陣中勾陳的面前:“沒用的東西。”

“你說什麽?!”勾陳冷哼一聲,似乎想要反駁,可是就在這時,縛神陣突然發力,勾陳身上受到一記重擊,悶哼一聲,沒有再說下去了。

霞殤皺了皺眉,這縛神陣是按照十二個時辰的走向來運作的,從現在起,一直到子時,他的魂魄會被這縛神陣慢慢分裂,最終魂飛魄散。

祝融居然用這個陣法來縛住勾陳,實在是太過可惡了。

“本來以為,你選擇了這條路,還算有了長進。”勾芒依舊是冷冷清清,毫不在意看著勾陳站在縛神陣之中,那難看的臉色:“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會為了和我慪氣放棄她們母女兩個?勾陳,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陣法之中的勾陳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可是終究還是沒有說。

“縛神陣,本來就是用來網縛住神魂的。”煙鴻淡淡的說道,看著在陣中的勾陳,他眼中閃過幾絲覆雜的目光:“而勾陳恰巧是以神魂之勢留在人間……或許,這裏可以助他脫困的,就只有你了,勾芒。”

“我?”勾芒冷冷說道,他轉過頭來,看著煙鴻,似乎是在諷刺什麽:“我憑什麽要救他?給我一個理由。”

沒有料到眼前這個掌管春天的神仙竟會如此的冷血,煙鴻和霞殤站在遠處,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勾芒轉過身。

一直沒有說話的屏幽,卻在此時有了動作。

她慢慢走到勾芒的面前,屈膝跪下。

“屏幽,你——”饒是勾芒,此時也是臉色一變,更別提站在縛神陣之內的勾陳了:“小幽,你做什麽!”

沒有理會勾陳緊張的叫喊,屏幽臉色蒼白卻神色堅定的看著面前的勾芒:“我求你,救救他!”

勾芒沒有回答,只是楞楞的看著她。

“你在求我,屏幽?”似乎是感覺有些好笑,勾芒的嘴角微微翹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他冷眼看著屏幽:“你為什麽要求我?你明知,只要你活著,我就……”

屏幽不語,只是看著勾芒。

“為什麽呢,你們兩個,要bi我到這等地步……”勾芒苦笑道,陌生的目光不斷地在勾陳和屏幽之間游移,仿佛他從來都不認識這兩個人一般:“你為了她,可以放棄尊嚴,放棄神格,卻不願意為了我……笑一笑……”

九天之上的神仙又如何了?形單影只,孤獨一人孑然獨行,那個從幼時起,便一直跟隨在身邊的影子,卻在這裏,被困頓在了這個該死的陣法之中。

勾芒淒苦一笑,他轉過頭,看著站在不遠處,並肩而立的霞殤和煙鴻。

“真是傻子啊……”一聲輕嘆,他走到了縛神陣之中。

縛神陣,本就是祝融專門為了束縛住勾陳魂魄的,現在勾芒以血肉之軀走進,卻反倒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看見勾芒真的走了進去,陣法之外的屏幽長嘆一口氣。

“若我真的幫你脫離了這個陣法,你可有什麽願望?”勾芒嘴角帶著笑意,看著自己的弟弟。

勾陳不語,只是轉過頭,看著站在陣法之外的屏幽。

“讓我,做人吧!”

我不要做什麽神仙,我不要什麽長生不老。

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不論多久,不論發生什麽。

就算是只有一天!

我也要義無反顧的陪著她!

他仰天,不知是在向站在身邊的勾芒,或者是這九天之上的神明說道。

“讓我做人吧……”

陣法,在那一瞬間停止了運轉。

紅色的光輝開始以某種古怪的頻率照耀著這片樹林。勾芒閉上了雙眼,沒有再看任何人,只是嘴裏漸漸地,開始吟唱起古老的咒語。

他從懷裏取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一邊吟唱著,一邊從自己的身上取下血肉,甚至是白骨。

“他這是想要幫助勾陳重塑肉身!”煙鴻站在霞殤身邊,輕聲說道。

霞殤回頭看去,煙鴻俊美的臉龐,在紅光的照映下,變得妖艷起來。

勾芒擁有春之力,那些恐怖的傷口在片刻之間,便生長出了新的肉。盡管如此,他還是微微顰起了眉,畢竟將自己的血肉生生挖走,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咒語最後一個音節結束的時候,陣法之中,也多出了一具肉身。

勾芒以自身血肉塑造出來的,屬於勾陳的新肉身。

血肉,皮膚,還有各色的血管,正在以令人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出來,漸漸地,地上的這具身軀,面目也變得清楚起來了。

待到最後一塊皮膚生長完畢,勾芒清冷的聲音再次在樹林之中響起:“你去吧,只不過從此之後,你與我,與神族再無任何幹系!”

勾陳看了哥哥一眼,毫不遲疑的,便進入了那具身體之中。

縛神陣失去了要網縛的對象,漸漸平靜下來。不一會兒,樹林再次歸於了平靜。

勾芒就站在那具肉身面前,看著那張熟悉無比的臉龐。

“你們先帶他找個安靜的地方休養幾天。”他轉過身,臉上恢覆了冰冷的神色:“最好有人照顧他,新的肉身,需要至少三天來適應。而且,”他看了一眼屏幽:“他現在,已經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了,會老會死。”

屏幽微微一楞,低下頭,輕撫勾陳的臉龐。

“我知道了。”她輕笑著,拉起了勾陳的手。那只手還沒有完完全全的生命力,冰冷無力的沓拉在她的手裏,可是屏幽卻覺得,自己可以感覺得到,勾陳的靈魂在這肉身中,看著自己:“我都等了那麽多年,再等幾天又算什麽呢……”

再等幾天,我們便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了……

所以,勾陳,你也早些醒來吧。

看著蹲在地上,輕輕擦拭勾陳臉龐的屏幽,霞殤眼中閃過幾絲黯然的神色。

如果,今後,也有那麽一天。

有誰會替我這麽做呢?

流火之城,殤穎別苑。

安靜的小院外,頭戴黑紗的女子站在那裏,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片刻之後便停住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響起:“寥落,你已經到了啊。”

黑紗動了動,似乎是這名叫寥落的女子轉頭看了她一眼。

“怎麽……不……歡迎我?”仿佛是生銹的金屬鐵門被用力推開,寥落的聲音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殤穎卻早已經習慣了一般,對寥落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怎麽會不歡迎?只是有些吃驚,你居然這麽快就來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寥落一眼,走上前推開那小院的門。

門是虛掩著的,被殤穎輕輕一推,應聲而開。

眼前這個偏僻的院落十分的簡陋,一人多高的墻上斑斑駁駁,無數青苔在墻角中安了家,青石板之上落滿了枯葉,不時掃過的清風,將地上的落葉輕輕吹動飛舞,給這看上去十分古舊的小院帶來了幾分蒼涼之意。

小院的門扉之上,掛著一個搖搖欲墜的牌匾。上面的字,因為年代久遠,已經看不清楚了。

殤穎站在門外,看著這間古舊的院落。

“師傅,我能進來嗎?”她輕輕地問道。

一陣風拂過,吹起了漫天的落葉,吹得衣襟飄動,在她們面前,那間小木屋的門被風輕輕吹開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幽幽響起:“是……殤穎嗎?進來吧。”

殤穎輕輕嘆息一聲,走了進去。

寥落站在飛舞的落葉之中,擡起頭,看著門扉之上那塊牌匾。

“思……意……”嘶啞的聲音在空蕩的院落中輕輕響起,寥落低下頭,跟著殤穎進入了木屋之中。

屋內十分昏暗,沒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可是殤穎不用看,也知道這屋中的擺設,和屋中那人的長相。

“師傅,徒兒不孝,許久沒有來拜見師傅了。”進入了這間院子之後,殤穎便將聲音壓低了下去,她知道眼前這個面目模糊的女子最討厭的,就是吵鬧。

寥落走進了木屋之後,門便被輕輕關上了。

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動,隨後,那個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是我說無事便不用老是來見我,你做得很好,有何不孝?”

黑暗中,一道冷漠的目光在寥落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是誰?”

“是我的一個朋友。”殤穎說道. “朋友?”黑暗之中的女子似乎對寥落十分感興趣,那道冷漠的目光帶著探究,直直落在寥落的身上,隨後的話語之中便帶著些許諷刺:“我卻是不知,殤穎,你什麽時候和一個已死之人做朋友了?”

殤穎一楞,顯然沒有想到女子這麽快就已經註意到了寥落的與眾不同,正在揣摩怎麽向師傅解釋,卻突然聽見身後的寥落開口了。

“你是……女……魃……”寥落說話還是有些吃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嘶啞的聲音之中帶著些驚訝之意。

屋內的女子突然沈默了,那道冷漠的目光,也隨之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屋內突然亮堂了起來。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第二十二回 唱盡陽關無限疊

夕陽將院子中的人影拉的很長。

霞殤站在花叢之中,遠眺那滴血一般的殘陽。

“後土……”朱唇輕啟,喚的自然是她心底裏最柔軟的部分。

那個孩子,不知道在遙水之濱過得好不好?有莫愁和紫嫣在,她應該不會寂寞的。

只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呢?

悵然遙望之間,她沒有註意到身後慢慢走來的紅色身影。

“在想後土?”直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霞殤才反應過來,煙鴻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陪她一起看著這片血色夕陽。

“是啊。”不知何時起,她居然會在這個男子的面前將自己的脆弱顯露出來,並且毫無顧忌。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連她都在心中責問自己。

“怎麽了?”發現霞殤的眼神開始游離,煙鴻問道:“霞殤?”

“沒什麽。”霞殤收回了神智,對著煙鴻笑了笑:“我在想,既然已經拿到了蟠桃,我們就可以去軒轅臺換取百果了。”

這也是煙鴻來找她的原因。

“不錯,是可以啟程去軒轅臺了。”煙鴻似乎並不像霞殤這般的開朗,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看著霞殤的笑顏,似乎有些猶豫該不該將這些話說給她聽。

“怎麽了?”發現煙鴻面有猶豫之色,霞殤詫異的問道:“莫非……是蟠桃……”

“不,不是蟠桃。”看見霞殤臉上的表情,煙鴻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他揮了揮手,不知道是想趕走什麽:“是長琴。”

聽見這個名字,霞殤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了。

此次路上重重險阻,二人更是險些喪命在這流火之城中,而這一切事態,有一半是長琴的功勞。

身為祝融義子和軒轅臺的守護者,他的確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更何況,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讓霞殤和煙鴻回去和他換百果的打算。

“無論如何,我必須去。”霞殤擡起頭,看著煙鴻:“後土她……還在等著我回去呢。”

是了。煙鴻無聲的苦笑,看著霞殤堅定的神情,為了後土,她的親生骨肉,就算知道前方有多危險,她也是要回去的。

霞殤啊,你真的,是個傻女人呢……

二人各懷心事,站在花園中,靜默無言。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線慢慢地消失在了地平線上時,花園裏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百果……已經……救不了你了。”嘶啞的聲音,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伴隨著一個黑紗蒙面的女子,慢慢地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仿佛是一個幽靈,慢慢地飄了過來。

“你是什麽人?”霞殤皺眉道,眼前這個女子身上,散發著一股古怪的氣息,不是殺意,也不是敵意,只是感覺很奇怪。

女子做了一個手勢,霞殤沒有看明白,煙鴻卻眼前一亮:“你是……火族藥師?”

黑紗向前晃了幾晃,看樣子是黑紗之後的女子點了點頭,一道柔和的目光透過蒙面黑紗,落在了煙鴻的臉上:“我叫……寥落。”

寥落?煙鴻思緒一轉,從未在火族聽說過有一個名叫寥落的藥師,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做出的結印,卻是火族之中藥師表明身份用的,確確實實是火族的藥師沒錯。

這個名叫寥落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寥落此時已經將目光從煙鴻身上移開,她指了指霞殤,慢慢地說道:“你的……浮月……在身體裏……太久了……已經……深入骨髓。”

霞殤臉色大變。

這幾日,她身體的變化,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只是被眼前這個女子一語道破,實在是令她太過驚訝。

霞殤的表情落入煙鴻眼中,明白了寥落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煙鴻走上前,看著那張被黑紗蒙住的臉龐,冷冷說道:“莫非……她體內的毒已經無藥可解?”

黑紗再次晃了晃,寥落擡起頭,看著煙鴻,輕輕說道:“你……很關心她……她……是你什麽人?”

煙鴻一怔。

是啊,她……是他什麽人?

她以前是狐族族長,如今又是共工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每一個身份,每一件事情,都明明白白的寫著,她跟自己毫無瓜葛,沒有半點糾纏關系。

那麽,他,到底算是霞殤的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關心她?

煙鴻轉過頭,卻發現對方也怔怔的看著自己,似乎也是方才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寥落輕嘆一聲,臉上的黑紗也被輕輕吹起了一個角,勉強可以看見那黑紗之下的肌膚:“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她。”

“什麽辦法?”煙鴻頓時喜形於色,也顧不得一邊霞殤覆雜的眼神,看向寥落。

寥落沈默了一會,淡淡說道:“建木之上……有一顆盤古元丹……盤古聖君……可以助她……”

建木之上,盤古沈睡之處。

傳說從未有人到達過那裏,那個地方,一直都是神界的禁忌。只有盤古的一雙兒女——女媧娘娘和伏羲大神才可以進入的地方。

而盤古元丹,卻是盤古聖君修煉的精華所在,如何能被霞殤得到!

“你在開玩笑……”聽見盤古元丹,霞殤的臉色開始微微發白,她已經明白了,照寥落的這個辦法,恐怕,她只有坐地等死的份。

“那是……唯一的……辦法了。”寥落的話語開始漸漸順暢起來,黑紗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著,似乎是她在無聲的嘆息:“要想……活下去的話……”

“不!我不相信你說的話!我……我可以等……但是我的後土……”霞殤心中著急,一口拒絕了寥落的話。

院子裏頓時沈寂下來,霞殤可以感覺得到,煙鴻和寥落的目光同時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苦澀的笑意,慢慢籠罩在了煙鴻的臉上。

“我去找長琴。”霞殤擡起頭,直視沈默不語的寥落,她雙手握拳,似乎是想說什麽,最終卻只道出這幾個字。

“我,要去找長琴。”說完,轉身看著煙鴻。

“我自己去。”她輕輕說道,慢慢的露出一個微笑。

清冷月光之下,她那一個微笑,顯得格外的動人。

煙鴻心中卻是一緊,他上前一步,牢牢地盯著霞殤的眼睛:“你說什麽?”

霞殤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煙鴻,只是轉過身,固執的沒有再回頭。

“我必須,自己去。”她輕輕地說道,語氣確是不容置疑的:“我不能再麻煩你了,我……我開始,就不應該把你拉進這件事情之中。”

煙鴻身份本就特殊,霞殤當初也是為了想找一個人帶路,可以早些進入流火之城尋找解藥。可是如今看來,確是她拖累了煙鴻……

“對不起……”素白的背影越行越遠,那個聲音也仿佛只是風聲一般,劃過他的耳邊。

煙鴻不語,只是站在花園之中,靜靜的面對著霞殤離去的方向。

她走了……

“她走了。”寥落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旁,目光透過黑紗落在了他的臉上,將煙鴻此時此刻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可你還是想要幫她,是嗎?”

煙鴻沈默了一會,點了點頭:“不錯。我要幫她。”

就算是無法真正的和她在一起,我也要讓她活下來。

每日能夠看見她的笑容,我也就足夠了……

“我知道如何進入建木上方,盤古的沈睡之處。”寥落慢慢地說道,她擡起頭,隔著黑紗看著那漫天繁星:“只是……若真想要進入盤古沈睡之處,你需要做出極大地犧牲。”

“什麽犧牲?”煙鴻不假思索地問道。

寥落沈默的站了一會,才慢慢的問道:“煙鴻……你對霞殤,究竟抱著怎樣的一種感情?”

“你說什麽?”煙鴻皺起了眉頭,他看著眼前這個黑紗蒙面的女子,遲疑了片刻,試探般的問道:“我對霞殤?”

寥落輕輕笑了一聲:“怎麽?莫非我看錯了嗎?就算是我對你千裏迢迢陪著她來到這裏尋找解藥的事情有誤會,那麽,你看她的眼神,卻絕對不會騙人。”

就像是這天中,只有那一輪明月一般。煙鴻眼中的明月,便是那素白色的身影。

卻不知,是何時何地進駐的?

情這一字,果然是說不清,道不明。

煙鴻默然不語。

“你若真的要去替她尋找盤古元丹,那麽,便先陪著她一起去那軒轅臺吧。”寥落變戲法似的從懷裏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遞給了煙鴻:“拿去。”

煙鴻接過令牌。細細一看,那令牌竟是以整塊炎鐵打造,沒有任何的花紋裝飾,卻只有一個古老的字體鑄在了上面。

“這是……”他擡起頭,疑惑的看著寥落。

“炎陽令牌。”寥落說道:“有了這個……或許會對你們有些幫助。我也是無意間得來的,已經過去了很久時間,我也不知是否還有用處。”

握緊了那塊小小的令牌,煙鴻看著寥落說道:“你為何會想要幫助我們?還有,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我從未聽聞過你的名字。”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寥落淡淡的說道,黑紗之後溫柔的目光卻未曾離開過煙鴻的臉龐:“只希望你知道之後……”

她沒再說下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轉身離去了。

只是希望你知道以後,不要恨我罷。

黑紗之下,露出她苦澀的笑容。

第二十三回 一夕南風一葉危

夜霧彌漫。

即便已經來過一次,霞殤對於這神秘的墜神沼澤還是心存忌憚的。

此刻,這裏依舊是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聲息。唯一能聽到的,便只有她腳上的鞋子摩擦地面,所發出的。

現在已經入夜,霞殤卻依舊拿不定主意。

究竟是繼續向前走,還是在這裏露宿一夜,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

若是露宿,現下沒有煙鴻和她輪流守夜,誰知道大半夜會不會出現什麽毒蟲伏兵?可是如果繼續趕路,別說這夜霧之下,視力所及的範圍有限,只怕她的體力,也是吃不消的。

這祝融的結界,真是令人頭疼!

霞殤暗自磨牙,心中對於祝融的怨恨愈發的深了。

“喀嚓”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沼澤中響起,顯得分外的清晰。

霞殤頓時警覺起來,也顧不得什麽了,手中青菱劍已經出鞘,猛地朝那裏揮去。

黑暗之中似乎傳來了一聲輕笑,那道劍羽刺入黑暗之後,如泥牛入海,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回應。

霞殤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事情,她不敢大意,只是拿著青菱劍,警惕的註視著黑暗之處,那看不見的地方。

“哎呀呀,那個會烤肉的小夥子去哪裏了啊?”那人笑著說道,霞殤一楞,這個聲音似乎在哪裏聽見過似的:“怎麽不見他呀?”

一抹亮紅,慢慢地從那些枯死的樹木之中走了出來。

“你是……”眼前這個女子,不就是那日駕馭著饕餮帶她和煙鴻離開這裏的悟鴻?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她怎麽會再次出現。“你怎麽會在這裏?”霞殤詫異的問道。

悟鴻款款走來,身邊卻不見了那只跟在她身邊的饕餮獸。聽見霞殤如此問話,她不滿的挑了挑眉毛:“瞧你這是什麽話?我這不是感覺到有不怕死的來了這裏,想來看看的,誰知道,又是你這丫頭……”她朝霞殤身邊張望了一下,有些誇張的嘆了口氣:“哎,你小情人哪裏去了?我還等著他給我們饕餮烤肉吃呢!”

霞殤一怔,隨即臉上布滿了潮紅:“什麽小情人,他只是我朋友好不好!”

“啊?只是朋友?”悟鴻臉上浮現出了一種類似“惋惜”的神色,並且扼腕的嘆息道:“怎麽會啊?我明明覺得,你們應該不是朋友那麽簡單的……”

她好奇的看著霞殤的臉在月光下越來越紅,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哈,我不逗你啦!不過,說真的,你這次來這裏做什麽啊?”悟鴻說著,坐到了霞殤的身邊:“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啊。”

霞殤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可是想到眼前這個女子身份不明,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火族之人,便不敢開口。

似乎是看出了霞殤的疑慮,悟鴻聳了聳肩,毫不在意霞殤的態度:“你不肯告訴我就算啦,不過我可告訴你,這沼澤裏,除了你我,還有一個人哦。”

還有一個人?霞殤下意識的轉頭,向悟鴻來時的那片黑暗看去。

月冷星稀,照著高高矮矮的樹木,投落黑影幢幢,似有眾多敵人暗中窺伺。霞殤不僅打了個寒顫。

“餵,我說。”身邊的悟鴻突然喊了一聲,把霞殤給嚇了一跳。不等她做出什麽反應,悟鴻的下一句話就已經脫口而出:“你小子還想在那裏裝鬼裝到什麽時候?”

什麽?霞殤詫異的看著那片樹林之後,再次走出一個人來。

居然還在朝她微笑。

“你……我不是叫你不要來了嗎?”看見來人的一瞬間,霞殤幾乎是脫口而出喊道,然而馬上發現自己這麽說有些過分,連忙改口道:“你……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似乎是看出了霞殤此時此刻的窘迫,煙鴻也依舊微笑著看著她,道:“我既然在遙水之濱已經答應過你,那就必須陪你走到底啊。”

我會陪你走到底的……他含笑,看著霞殤大張的嘴巴慢慢地閉上了,臉上的表情隨後變成了一種極為古怪的神色。

有什麽東西,在空氣中,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可到底是什麽呢?

不等霞殤細想,便聽見耳畔傳來一聲獸吼。轉身看去,那只多日不見的饕餮獸,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篝火的邊上。

悟鴻拍了拍饕餮那巨大的腦袋,微笑著看著二人:“嘖嘖,看來饕餮聞到了你的氣味,才特地跑過來的呢。”

饕餮附和她話似的叫了幾聲,四只黃澄澄的眼睛牢牢地盯著煙鴻,嘴裏還時不時的流淌下幾縷黏液,似乎是極為懷念煙鴻當時烤肉的香氣。

這只饕餮雖說是四魔獸之一,卻也著實可愛。霞殤對它倒是喜愛的緊,不等她說什麽,就見煙鴻走上前,學著悟鴻的樣子摸了摸饕餮的腦袋,笑著說道:“饕餮啊饕餮,不是我不願意幫你烤肉,實在是這墜神沼澤找不到適合的肉來烤啊。”

聽見他用哄小孩子入睡般的語氣與這只魔獸說話,霞殤不由得笑出了聲。

饕餮似乎也聽懂了煙鴻的話,有些垂頭喪氣的看著他,發出了咕嚕嚕的叫聲。

“哎,那真是可惜了。”悟鴻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她此時此刻的想法,“饕餮啊,看來,你和這小子的烤肉,是此生無緣了啊……”

不等悟鴻說完,饕餮突然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

“吼——”

魔獸這一聲大吼,卻是三人始料未及的,霞殤只覺得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的顫動,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幸好站在她身邊的煙鴻伸手扶了她一把。

悟鴻顯然也沒有料到饕餮會突然之間發這麽大的火,可她畢竟和饕餮在一起這麽久了。站在原地搖晃了幾下便站穩了腳跟。

“怎麽啦?你生什麽氣啊?”悟鴻不解的看著仰天怒吼的饕餮。

饕餮沒有理睬悟鴻的驚呼,吼完之後,低下頭來,看著煙鴻,叫了幾聲。突然擡腳便飛奔離開了,揚起了好大一片灰塵。

呆呆的看著饕餮離去的方向,霞殤似乎被饕餮這一鬧一怒給弄糊塗了,她轉頭看向悟鴻,見對方也是一臉的茫然:“它這是怎麽了?”

煙鴻淡淡掃了一眼饕餮離去的方向,道:“興許,是去找肉了。”

“找肉?”霞殤覺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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