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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望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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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實在太難看,惹得徐若昭露出狐疑的目光,她將疑問的目光放在程初身上。

程初聳聳肩,長睫一垂,替徐若昭將她心中所想問出來,“城主大人為何反應這麽大?”他慢條斯理道:“難不成,這枚玉佩有什麽問題嗎?”

趙衍指尖輕顫,連聲問道:“這枚玉佩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這枚玉佩啊……”程初輕蹙著眉想了半晌,才道:“這是我從北漠得來的,北漠幻境眾多,我也不記得在哪個幻境拿到的。”他看向徐若昭,裝似回憶般問道:“姐姐,你還記得嗎?”

徐若昭楞了一瞬,她的記性算不上好但也不差,這枚玉佩明明從離開無垢鎮以後他就一直帶在身上,並不是從北漠得來。

但她不傻,這種時候肯定不能拆他的臺。

她裝作回憶的模樣,半晌後搖搖頭,“幻境裏相似的玉佩實在太多了,當初我們賣了許多枚,若不是這枚玉佩成色好,你也不會將它留下,又哪裏會記得到底從哪個幻境得來的。”

“北漠……”趙衍喃喃道:“怎會在北漠,不應該啊……”

徐若昭再傻也看出氣氛不對,她狀似無意般問道:“那趙城主覺得它應該在哪裏?”

趙衍恍然回神,一瞬間目光如炬,當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子後,微微緩和了神色,他無意識的摩挲著左手虎穴,平靜道:“實不相瞞,此物乃昔日好友之物,好友離世多年,此時突然見到他的舊物,一時心緒不平,略有失態,還望兩人見諒。”

程初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將玉佩收了起來。

趙衍張了張嘴,終是什麽都沒說。

徐若昭看了看兩人,覺得僵局還是需要自己來打破,她主動說道:“既然城主夫人已無大礙,我們這就離開了。”

她朝程初使了個眼色,轉身向門口走去,兩人剛走到門口,趙衍忽然開了口,不過短短幾瞬,他的聲音仿佛滄桑了許多,“小友,能不能,讓我好好看看你?”

程初嘴角輕瞥,回頭的一瞬收斂了表情,淡漠地看向他。

趙衍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嘴唇輕顫,半晌道:“你叫什麽?”

程初面不改色,“徐初。”

程初這幾年在外一直都用的化名,只是這名字化得不倫不類,換了個姓卻不換名,若是別人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這名字反而像是種變相的承認。

徐若昭微微提起一顆心,謹慎地觀察趙衍的反應。

趙衍臉部的肌肉微微抖動,半晌道:“多謝小友告知,你走吧。”

程初挑眉,“可以了?既然如此,貴夫人的病……”

“還請小友下次再來。”趙衍拱手道:“多謝小友。”

程初再沒有其他話,轉身踏出了房間。

兩人一走出去,尚未離開的醫者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問道:“如何?城主夫人的病你當真能治?”

“城主夫人得的是罕見之癥,你我從醫多年亦都看不出病根在何處,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哪裏能治?”

“就是,恐怕只是信口雌黃罷了。”

“小友,你既說能治,那定是有緣由的,你進去看了一番,不如你我交換一下心得?”

程初對他們的話一概充耳不聞,他擡步正欲離開,管家忽然追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十萬兩的銀票,恭敬道:“這是徐公子的診費。”

程初朝徐若昭淡淡一揚下巴,“收著。”

徐若昭立刻接上,仔細妥帖地收進懷裏。

這可是十萬兩白銀,若是不鋪張浪費,至少夠兩人用上幾十年。

想到這,徐若昭揚起的嘴角就徹底下不來了。

程初淡淡瞥她,輕哼一聲,有些得意,眉梢微揚:“你若喜歡,我還能掙更多。”

徐若昭笑瞇瞇的,並不應聲,這些就夠用了。

“徐公子,你當真將城主夫人的病治好了?”

“我等實在看不出城主夫人的病癥,徐公子一照眼便能將城主夫人的病治好,實在後生可畏啊。”

“是啊,徐公子,不知城主夫人到底得了病,你又是用了何種良方?”

程初表情不耐,正欲扭頭走人,轉身看到徐若昭晶亮的目光,心情沒來由的舒暢了幾分,連帶著看這群醫者都順眼了許多,他目光掃過這群醫者,淡聲道:“不是什麽稀奇的病癥,魔氣入體罷了,將魔氣吸出來即可。”

“可魔氣入體之癥我見過,並非城主夫人這般。”

程初漫不經心道:“那是你見識淺薄。”

醫者惱怒,“你!”

程初說完,不欲再多說,輕瞥了徐若昭一眼,她會意,跟在他身後離開了城主府。

徐若昭一路憋著,不時用若有所思的表情打量他。

她跟在程初身後進了房間,坐在房間椅子上,指尖摩挲著茶杯,直到程初輕嗤一聲,“想問什麽,問吧。”

徐若昭才迫不及待地開口,“你與那趙家人認識?”

程初斜靠在軟榻,悠悠道:“是啊,認識。”

“趙衍也認得你?”

程初頷首:“也許吧。”

徐若昭想了想,又問:“你與他們有仇?”

程初輕笑出聲:“姐姐,你覺得呢?”

徐若昭沈吟片刻:“應當沒有,我記得你說過,你的仇家很厲害,南望城城主雖然身份很高,但達不到你口中的高度。”

程初眼波流轉,面上帶著幾分不以為意的不羈之色,“趙衍方才的話沒有說錯,他確實是我父親的友人。”

他笑吟吟補充,“至交好友。”

他眨眨眼道:“所以他會認出我,一點都不稀奇呢。”

徐若昭總覺得他有所隱瞞,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不願再說,於是也就不再追問,老老實實將心裏的話憋了回去。

程初微微靠近她,柔聲問:“姐姐,你在想什麽?”

徐若昭搖搖頭,“什麽都沒想。”

“是嗎?”程初離她越發近了,“那姐姐為何這般表情?”

正在這時,隔壁房間的門被敲響,秦禹溫聲問:“徐姑娘,你在嗎?”

程初頓了一瞬,面上又恢覆無波無瀾,斜睨著她,一言不發。

徐若昭沒有註意到他的情緒,聽到秦禹的聲音,她立刻站了起來,語帶欣喜道:“秦公子來了。”

“是啊。”程初涼涼道:“是他來了,開心嗎?”

徐若昭心思放在門外,沒有註意他說的話,她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程初眸色一沈,冷冷道:“不許讓他進來。”

徐若昭一楞,也沒多想,程初一向是這個性子。

她走出去,體貼地將門合上。

秦禹看見她從程初的房間裏出來,笑了笑,“徐姑娘。”

“秦公子。”她問:“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秦禹頷首:“我尋來了此次法鬥大會的名單,你可要瞧瞧?”

徐若昭就等著這事,此時聽到他明確的答覆,目露欣喜,“多謝秦公子。”

她走到隔壁,將自己房間的房門打開,“秦公子,請。”

程初冷眼看著他們的動作,心裏那股氣瞬間就不順了。

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哈,當初還想利用她,如今看來,更在意的明明是你。”

如果徐若昭在場,一定會很驚訝,這道聲音正是失蹤了許久的太玄的聲音。

程初輕嗤道:“不過一個女子,有何可在意?天下女子千萬,隨便換一個人都能當我姐姐。”

他的聲音從玉佩中傳來,“是嗎?程初,你的好姐姐馬上就要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從今以後你又要一個人了,你當真不在意嗎?”

“不在意。”程初漠然道:“她這樣的替代品,只要我想,便能找到無數個,只是……”他頓了頓,聲音極輕道:“她既然答應了當我姐姐,只要我一天不讓她走,她就必須要留在我身邊。”

“除非我死,或者她死。”

房間裏,秦禹將名單遞給她,趁著徐若昭翻閱的工夫,他徐徐道:“徐姑娘今年運氣極好,許多叫得上名號的修者未曾參加此次法鬥大會,在所有人中,我師弟算得上佼佼者之一。”他說:“除了我師弟,徐姑娘還得註意一個人。”

他的食指放在一個名字上,“此人,趙征。”

“趙征……他和南望城城主是什麽關系?”

秦禹言簡意賅,“叔侄。”

徐若昭卻放了心,以程初對趙衍的恩惠,若是趙征贏得了比試,他們向趙衍開口求取九玉芝,趙衍應該不會不給。

看見她明顯送了一口氣的模樣,秦禹好奇道:“徐姑娘,難不成你已有應對之法?”

徐若昭搖搖頭,她想了想,覺得今天程初露那一手根本瞞不住,估摸著明日他治好城主夫人一事便會傳得人盡皆知,與其讓秦禹從別的地方知曉,但不如她直接告訴他。

徐若昭將今天發生的事簡明扼要的說出來,秦禹聽罷,也露出了笑臉,“那當真是一件好事。”

徐若昭輕咳道:“若是貴師弟拔得了頭籌……”

秦禹會意,“九玉芝於我師弟無用,此事由我去分說,徐姑娘放心。”

徐若昭喜形於色:“多謝秦公子。”

一旦解決了最重要的事,徐若昭整個人便放松了下來,如果可以不參加法鬥大會,她著實不想上臺和人鬥法。

倒也不是害怕,而是……累得慌。

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程初手裏托著一個盤子,擺出一張笑吟吟的臉,“姐姐,秦公子,聊了這麽久,餓了吧?我去端了些點心過來。”

想吃點心直接讓小二送便是了,哪裏用得著他親自動手。

但這話徐若昭只在心裏想想,對上程初笑靨如花的面容,她識趣道:“謝謝阿初。”

“姐姐怎麽還和我客氣起來了?”程初將點心放在秦禹面前,“秦公子,嘗嘗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秦禹怔楞了一瞬,忙道:“多謝徐公子好意,只是在下不喜甜食,抱歉。”

程初聽到這話,立刻頓在了原地,慢慢的,他低下了頭,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秦公子是嫌棄我嗎?”

“也是,你是大宗門的弟子,我們姐弟二人出生小門小戶,你哪裏看得上我們?”

“是我們的不是,不該妄圖和秦公子交朋友。”

他連珠炮似的將話說完,秦禹越聽越不對,卻連個插話的機會都找不到。

秦禹急了,“不是,徐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初打斷他,“那你吃。”

秦禹騎虎難下,只好捏起一塊兒點心嘗了一口,點心一入口,濃郁的令人惡心的腐敗氣味立刻在嘴裏散開,難受得他幾乎要吐出來。

他毫無防備,被這刺鼻的味道一沖,五官控制不住扭曲起來。

程初的聲音愈發委屈了,“秦公子若是當真嫌棄我,不吃便罷,為何要做出這副模樣?好似我逼你一般。”

徐若昭遲疑道:“阿初,會不會是這點心——”

徐若昭話沒說完,一口點心便被塞進她嘴裏。

程初收回手,輕哼一聲:“味道如何,你自己嘗嘗不就是了?”

徐若昭被咽了滿口,點心的味道瞬間布滿了她的口腔,這點心味道並不算甜,反而偏鹹,但香郁滿口,很是美味。

程初斜睨,“我沒騙你吧?怎麽,連我都不相信了嗎?”

徐若昭連忙道:“自然不是,我最是相信你的。”

秦禹好不容易才將這股難受勁緩下去,聽到姐弟二人的對話,也開始疑心是不是自己的味蕾出了問題。

程初輕輕看了他一眼,不虞道:“姐姐,我看秦公子好像對我們意見大得很,若是如此,以後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為好。”

“不是,我——”

程初截住他的話,將木案往前一遞,斜睨著他,漫聲道:“要不然,秦公子再吃一塊兒?”

作者有話說:

上一刻:她這樣的替代品我可以找到無數個。

下一刻:瘋狂吃醋,姐姐又去和別的男人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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