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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紅顏禍水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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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拉開門——

他妹妹和狗正在外面蹲著聽墻角。

小丫頭片子反應極快,“我就路過隨便聽聽,你們這個,不算什麽機密吧。”

嗨哥:“別胡鬧,一邊玩兒去。”

“小桐姐在裏面,喵喵非要往裏鉆,也不能怪我啊。”

薛桐:這鍋甩得漂亮!

嗨哥急了,“你把喵喵抱走,拴門口去。”

“沒人性,沒同情心!我運動會都不參加,專程帶喵喵來看你!你們不就打個破游戲嘛,搞得跟軍事機密一樣,我聽幾句又怎麽了?我又聽不懂。”

嗨哥心想,妹啊,得罪了我們隊長,要挨揍的啊。

“少廢話,再不走我打電話給老媽。”

“哥——親哥——”嗨|妹挽著他的胳膊撒嬌,“我就想給你加油來著。”

嗨哥一聽她撒嬌就腿軟,正左右為難時,卻聽方屺巖道:“隨她去吧。”

啊??!!!

會議室全體都震驚到無以覆加。

隊長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開會還準人旁聽?

薛桐茫然地望著親切又陌生的隊長,她一定是眼花了——

他看嗨|妹眼神明顯與別個不同啊!那溫柔寵溺的小眼神!

她陡然想起,今天早上也是小女孩對他一通胡攪蠻纏,他才松口放喵喵進基地的。

呃……難道隊長喜歡的是霸道蘿莉?

22、第 22 章 ...

所有人都沒想到, 嗨|妹是個打破常規的存在。

方屺巖不僅留她旁聽訓練,閑下來時還向她耐心講解Dota2比賽應該怎麽觀看。是夜, 嗨|妹在基地玩到很晚,她哥沒車,方屺巖說怕外面不安全, 提出親自駕車送她回家——儼然新任隊寵待遇了。

方屺巖一走, 訓練也就跟著散了, 隊員們收拾收拾陸續上樓睡覺。

梁世倫跟在薛桐後面, “馬屁精, 巖哥有新歡了, 你難不難過?”

“……哈?”薛桐慢了半拍,才明白他在說啥,“別亂講!嗨|妹才十二歲!”

“十二歲才是關鍵啊, 你說巖哥這波操作, 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

“唉,話說你怎麽被小學生比下去了,太讓我失望了。”

薛桐嘟囔, “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就裝吧,哼。”

梁世倫大搖大擺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哼什麽哼。

薛桐爬上閣樓, 沖了個熱水澡。沖得腦袋暈暈乎乎的, 卻仍然睡不著,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前不停地切換方屺巖和嗨|妹的臉。

她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對了,秘密。

腦子裏蹦出來一個粉紅色的App。

她抓起手機, 註冊了個號,發表了人生中第一篇“我的情感日記”。

[住在狼村的喜羊羊]:“代朋友咨詢,她有一個男同事,那個同事長得帥業務水平也很棒,可是人比較高冷,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我朋友以為他對每個人都這樣。但最近發現,他似乎對我們另一個同事的妹妹特別好,要知道那個小妹妹還在讀小學啊有木有!求小姐姐們幫忙分析一下,我朋友的同事是什麽情況?”

由於這是個新號,沒什麽粉絲關註。薛桐等了幾分鐘,見沒人來留言,便握著手機會周公去了。

第二天起床,還是沒留言。

薛桐想,可能這個App和她氣場不合吧,於是安心去訓練。

到了午飯時,再一刷,有了。

——沒什麽好分析的,戀|童|癖,建議直接報警。

——蘿莉養成計劃,聽起來很刺激哦23333

——說不定小學生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父母窮困潦倒時被迫將她寄養在別人家,現在哥哥有錢了又想認親……我編不下去了,妹子安好,找個更適合你的吧。

——這世上有一種男人,好像對誰都冷冰冰的,如果你也這麽認為就錯了。他對你冷,只不過因為他對你沒興趣。我看題主位置在XX小區,白富美一枚啊。外面有大片的森林,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

薛桐瀏覽著這些留言,不對啊,這些人咋都自動把故事主人公當做她自己了?

於是她急著辯解:“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是我一個朋友。”然後不厭其煩地將這句話覆制粘貼到每一條評論回覆中……

老莫坐她旁邊,湊過來,“咦?你也玩這個啊?”

薛桐爪子一顫,手機差點掉地上了。

“多雲也在玩。”

“森莫東西?”嗨哥在啃醬排骨,口齒不清地問。

“說不出的秘密。你聽過沒?”

“沒。”

果然被他妹說中了。

“我們班好多女同學在玩。”梁世倫歪著嘴笑,“發情期的女人都喜歡玩這個。”

薛桐:“……”

基地做飯的王阿姨聞訊從廚房探頭出來,“我也玩的,蠻有意思的呀。”

眾人:“………………”

方屺巖難得一見地笑了。

他本來話就少,吃飯時更不大講話,從來與聾啞人別無二致。這一笑,笑得薛桐心裏發毛,總感覺他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阿姨興致勃勃:“小桐你也在玩呀,我來猜猜哪個是你。”

薛桐面如菜色。

天吶,二十四個小時不到就要掉馬甲了麽。

“哎唷,500米以內,有好幾十個人呢。”阿姨八卦之心不死,“等我下午沒事了再慢慢找,找到了你可別不認呀。”

要死了要死了被你找到我就是豬。

薛桐將手機藏在餐桌下面,手指尖尖盲戳屏幕右上角,刪掉了那篇“日記”。

下回要換個更加隱晦的方式寫,她默默想。

後來她慶幸自己手快刪帖,王阿姨果然沒放棄。

找了一下午,“小桐這個‘天邊的雲’是你嗎?”

“‘梧桐不下雨’,這個總對了吧?”

“‘賣女孩的小火柴’?”

薛桐一個勁搖頭。

“那我可真猜不出來了。”王阿姨系上圍裙,“我找我家囡囡的號特別簡單,晚上她回家,我截個圖,早上送她出門上學,我再截張圖,一排除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囡囡還以為瞞得過我,再修煉個幾年吧。”

薛桐聽得冷汗涔涔,阿姨您這推理能力,不當私家偵探可惜了。

她岔開話題,“阿姨,我們晚上吃什麽?”

“蔥姜螃蟹和紅燒大排!”

基地內一片叫好。

等晚飯的時候,她接到個電話——又是唐紹揚。

這人最近每天睡前來個“晚安”,導致她看到這個號碼就有點犯怵。

“桐妹,最近還好嗎?”

他們上周末才見的面,能怎麽不好?左不過是沒話找話的寒暄,薛桐當他是救命恩人,只能客客氣氣地回應:“挺好的,你也好吧?”

“桐妹關心我?”

“……”薛桐尷尬地抓抓亂成雞窩的頭發,向旁邊無心一瞥,正撞上方屺巖的目光,他瞇了瞇眼,視線又移回電腦屏幕。

電話那頭,唐紹揚聽不到她回話,自覺剛才那話有些魯莽,沒準嚇到了小姑娘。“開個玩笑,別當真。晚上有空嗎,出來吃個飯?”

她下意識去看隊長——

方屺巖正在全神貫註打天梯。

“恐怕不行哎,我們這兩天有比賽。”

“這麽忙的啊。”

“真的。”

“那算了。”唐紹揚失望地說。

薛桐也聽出來了,他是在埋怨自己過河拆橋呢。唐紹揚近來殷勤得不像話,那點小心思昭然若揭,換做以前,薛桐對追他的男生采取的都是裝傻冷處理策略。可這回不同,唐紹揚是救命恩人啊,過河拆橋似乎真的不好……

她好為難。

王阿姨舉著鍋鏟從廚房沖出來,“巖哥,巖哥!”

說來也怪,阿姨四十多歲了,喜歡跟著大家一起叫巖哥。

方屺巖問:“什麽事?”

王阿姨:“醬油不夠了,你們誰有空幫忙買一瓶來好伐?”

其他人都當沒聽見,只有方屺巖站起來,“我去吧。”

“謝謝巖哥啦。”

“桐妹。”唐紹揚將她註意力拉回來,“沒空吃飯的話就算了,你出來一下,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薛桐啊了一聲。

“不會連這都沒空吧?”

“……”

“車子不讓進來,我在小區南門等你。”

人家都堵到門口來了,薛桐沒忍心再拒絕他。

“行,你等會兒。”

掛掉電話,她跟大家說:“我出去拿個東西,馬上就回來。”

王阿姨端出香噴噴蔥姜螃蟹,“先吃著,飯還沒煮好。”

梁世倫見薛桐要出門,不禁一樂,“螃蟹殼別餵狗了,一桶老師馬上回來。”

“……給我留點啊。”

方屺巖利落地穿上外套,“我跟你一起出去。”

“欸?”

“買醬油。”

有隊長作保障,想那些沒良心的家夥不敢只給她留螃蟹殼了。

他們一起走到小區門口,薛桐一眼認出唐紹揚的奧迪,唐紹揚也沖她揮手示意。

方屺巖看都沒看,甩開步子徑直走開了。

不看也好。

薛桐遙望著他進了便利店。

“看誰呢?”

“我們隊長。”

“剛才和你一起出來那個?”

“嗯,他去買醬油了。”

“帥哥啊。”唐紹揚想到什麽,像個查戶口的問:“你們住一起?”

“不是啊,我們整個隊都住一起。”

電子競技還真不講究。唐紹揚整了整他筆挺的西裝,彎腰從車裏拿出一杯五顏六色的果汁,笑著晃了晃,“給你的。”

薛桐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就是你要給我的東西?

水、果、茶?!

“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呢。”唐紹揚苦笑,“我看那麽多人排隊,就覺得一定很好喝。本來想請你出去吃飯,既然飯吃不成了,還是拿給你嘗嘗吧。”

薛桐像個木棍兒似的杵在原地,心情十分覆雜。

她對唐紹揚絕對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人家花了這麽多心思,總不會真當她是個青梅竹馬的妹妹。要麽跟他說清楚吧,可唐紹揚又沒明確表白過,她沒有立場去“自作多情”。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人情債一欠下,感覺做什麽都不對。

這個時候好想情感專家秦小璐在身邊啊……

“不好喝嗎?”

“好喝。”

兩個小時換杯水果茶,不好喝也得好喝。

“你喜歡就好。”

唐紹揚的聲音溫柔得能溢出水來。

薛桐覺著這樣下去不行,務必得先把這一屁股債還清再說。

“等我們打完這個比賽,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你們什麽時候比完?”

如果能拿到正賽門票的話……

“十二月。”

唐紹揚掐指一算,“嗬,吃你一頓飯可真不容易。”

“……”

“總感覺你還有事瞞著我。”

“……”

“是我勸你媽媽同意你這份工作的,桐妹,我得對你負責。”

什麽奇怪理論,薛桐忙擺擺手,“不用,真的不用的,謝謝你肯幫我忙,但是我自己的事情會自己負責。”她頭一擡,看見方屺巖從便利店出來,如同見到親人般激動,“內個,我們隊長出來了!”

這態度前後反差太大了,唐紹揚黯然,“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嗎?”

薛桐想當然,“是啊。”

逐客令已下,唐紹揚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沒再多做挽留。

“那我走了,還是那句話,你照顧好自己。”

他擡手輕輕撣去她肩頭的一根絨線,這樣親昵的舉動,被方屺巖收進眼裏。

唐紹揚確實也是故意這麽做的,他想看看這位“隊長”的反應。

方屺巖提著一個袋子,自顧自過了馬路。

“桐妹的……隊長?”唐紹揚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

方屺巖駐足,目光掃過兩個人,啥也沒說。

唐紹揚伸出戴著戒指的那只手,“幸會。”

方屺巖沒搭理他。

薛桐在一邊憋笑,唐紹揚這種好好先生多半沒見識過移動冰川的威力。你還敢跟他握手,不怕中寒毒嗎?

唐紹揚臉上仍然帶著得體的微笑。

過了兩秒,出乎薛桐的意料,方屺巖和他握手了。

夠堅持還是有效果的啊。

兩個男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搞得像大國領導人會晤,空氣中隱約有火花四濺。

唐紹揚深情地說:“照顧好我們家桐妹。”

薛桐牙一眥:等等等等……啥時候成你家的了?她正想開口說點什麽,方屺巖收回手,用他那種萬年不變的冷淡語氣說:“你放心。”

聲音低低沈沈,才顯得格外有分量。

唐紹揚:“那就好。”

她有種感覺,他們在移交一只寵物狗的撫養權。

方屺巖宣示完撫養權,沒等當事寵發表個意見,便轉身邁開步伐走進小區。

薛桐呆了個呆,兩秒後,在二人之間火速做出抉擇。

忙與唐紹揚匆匆告辭,朝著小區裏頭那高大的背影拔足追去。

腿到用時方恨短。

看著方屺巖走得不疾不徐,她卻得用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而且方屺巖明明聽到她跟在後面,卻並沒有放慢步子。

她有些懊惱。

——怎麽了嘛?腿長了不起啊?

薛桐狠狠吸了口水果茶洩憤。

吸管插到西柚果肉裏,呲溜一下,響聲特別大。

方屺巖雙手揣褲兜裏,回頭,挑挑眉,“你出來就是拿這個?”

“呃……對啊。”她也覺得有點深井冰。

不對不對,那是人家的好意,她腦袋裏蹦出個小人:唐紹揚對你好,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不管方式你是不是喜歡,都不能說人家是深井冰,太沒家教了。

薛桐不知道,她現在一臉糾結的樣子,在方屺巖眼裏就是“玩戀愛App的女人”,梁世倫說了,只有春心泛濫的女人才會看那種無聊的東西。

可不是?男朋友都找上門來了。

“隊長,你能不能……”

“?”

“走慢點。”

薛桐快喘不上氣了。

然而這男人完全不懂憐香惜玉。

他聽著身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不均勻的喘息聲,竟莫名有種滿足感。

真忒麽是魔怔了。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怎麽會有這種變態的嗜好?欺負一個小他五歲的姑娘?他活了二十六年還沒幹過這種事,可恥可恥。

正好這時薛桐加速了幾步追上來。

方屺巖斜她一眼,小臉跑得紅撲撲的,白裏透著櫻花般的粉嫩,小而圓翹的鼻頭上浸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看來跑這麽段路的確給她累得不輕。

“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

“當日不是!”薛桐提起一口氣,義正言辭否認。

不是男朋友啊,不是還大老遠跑來就為了送杯水果茶?蛇精病麽?

見隊長面色不虞,薛桐小心翼翼地問:“隊裏不準談戀愛嗎?”

“那倒沒有,不影響訓練就行。”

薛桐:“哦……”

訓練是第一要務,她謹記心中。

“那隊長,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為什麽啊?”

方屺巖失笑,“這種事,哪有為什麽。”

她想起秦璐對他的八字批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是因為怕影響訓練嗎?”

“一部分原因,主要也沒想過。”

職業隊常年在外打比賽,平時集體住基地,根本沒空好好去經營一段感情。像老莫那種天天把多雲掛在嘴邊的,在他退役之前,早就黃了好幾個……與其耽誤別人又耽誤自己,不如不談——至少方屺巖是這麽認為的。

餘光裏,那一杯水果茶被她喝得見了底,只剩下幾片蔫搭搭的西柚,小姑娘仍然執著地咬著吸管呲溜呲溜吸。他不忿地想,有這麽好喝嗎?

“問這些幹什麽?想談戀愛了?”

“不是啊。”

薛桐低垂著眼睫,心不在焉地說:“談戀愛哪有打dota好玩。”

她聲音軟軟綿綿的,聽起來特別沒有說服力。

方屺巖眉梢一吊,“談過?”

他想不出是何方禽獸,居然能對這樣沒心沒肺的姑娘下得去手,不會有負罪感嗎?

“沒。”

“那你怎麽知道沒dota好玩?”

不知不覺,他放緩了步調,薛桐已經不用小跑也能與他並排走在一起。

小區的道路兩旁移植了些梧桐樹,這季節已然泛黃了葉子,晚風輕輕一吹,樹葉沙沙作響,剪出夕陽的金色碎影斑駁搖晃。

“以前我念高中的時候,喜歡班上一個男同學。”說到這裏,她又自我否定地搖搖頭,“也不是喜歡,就一點點,一點點好感而已。不過我這個人好無聊的,跟他也沒什麽共同話題,秦璐就幫我打聽,說那個男同學平時喜歡打刀塔。”

薛桐在樹蔭裏踩著光斑行走,講起故事的時候兩條胳膊甩來甩去,肥肥的袖子不時蹭到身邊男人的褲縫,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在與樹葉和鳴。

方屺巖並沒有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直覺告訴他,小姑娘也沒想保持距離。

還不錯。

“所以我就求秦璐教我呀。其實一直到我學會了刀塔,也沒和他說上話……嘿嘿,什麽為了男神學打游戲都是騙人的,當然是游戲最好玩啦——哈啾!”

她打了個噴嚏。

她揉揉又酸又癢的鼻子,看到隊長遞來一包紙巾。

“謝謝。”

指尖似有若無地碰了一下,她絲毫察覺不到,低著頭單手撕開紙巾的包裝袋——

“杯子可以扔了。”

“啊?”

方屺巖眼神定格在她左手裏的水果茶。

“哦……”

她剛點頭,空杯子就被他奪走,扔到路邊垃圾箱去了。

礙眼的東西一丟,方屺巖瞬間覺得空氣清爽許多。

他自我反省,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幼稚了?

23、第 23 章 ...

兩個人回到基地, 一屋子蔥姜螃蟹味兒。

薛桐手都沒洗直接撲上餐桌。

方屺巖把醬油給廚房的阿姨送過去,出來時聽到老莫說:“Omni B組出線, 預選賽程也出來了,明天我們第一輪打TC。”

“TC那場準備得差不多了,晚上再看看Omni這兩天的比賽錄像……”

“巖哥——”梁世倫喊他, “你快來啊, 你再不來, 螃蟹殼都沒了。”

薛桐:“我不吃螃蟹殼!”

“巖哥, 我真的保不住了!嗨哥也賊能吃!”

嗨哥:“我就啃了幾只鉗子好不好。”

“你他媽好意思說!”

“巖哥, 我舉報, 阿倫剛才在魔女直播間敗人品。他擱那兒吹逼,說什麽明後天的比賽全部下Halo贏,能賺一套海景房。”

“老子就是這麽自信, 怎麽著?”

……

原以為阿倫是過度自信, 預選賽會比海選艱難一些,結果卻順利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預選賽一共打三天。前兩天打組內Bo1大循環積分賽,十支隊伍分別和每個對手交戰一次, 贏一場積一分,負場不計分。

小組賽過後, Halo九勝零負積滿九分, 以驚人的不敗戰績位居榜首殺入四強。

那些最初唱衰“老弱婦孺”戰隊的噴子突然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從微博到論壇,到處都在瘋狂吹捧這支新成立的隊伍打法如何無懈可擊,隊員配置如何合理, 甚至有人開始展望明年的Ti……

Halo內部也是一派樂觀景象。

進入四強後,只要再贏兩個Bo3,他們就能拿到秋季賽門票了。循環賽全勝晉級,面對僅僅三個對手,雙敗賽制兩條命,簡直不知道怎麽輸。

不敗金身的魔咒,往往就在這種時候應驗。

競技比賽裏常有個不成文的法則——狀態不能出太早。

之所以有這個說法,是因為沒有人可以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不敗”,一旦贏得多,便會迅速引起其他競爭對手的關註,常用體系和打法也會刻意被研究和針對。

Dota2作為一款相當成熟的硬核競技游戲,平衡性做得非常好,沒有哪種戰術或者套路可以吃遍天下無敵手。所以這麽多年來,或許有一時獨領風騷的大魔王,卻從來沒有一支隊伍或者任何一名選手問鼎過兩屆Ti。

Halo在小組賽的驕人戰績震驚四方,同時也意味著他們再無秘密可言了,建隊一個多月以來他們練出的幾套陣容被人翻來覆去地研究,弱點也逐漸暴露於人前……

這一日,他們有驚無險地殺入勝者組決賽,對陣昔日豪門SOF。

只要贏下這場,就可以高枕無憂辦簽證去了。

比賽開始之前,老莫突然來電話說,多雲在高架上出了車禍,他得去趟醫院看看情況,會盡快趕回來。那時薛桐就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將不安歸結於自己的緊張,臨門一腳,緊張總是難免的。

他們曾經在小組循環賽遇到過這支隊,當時很輕松就拿下了。不料決勝局再度相逢,SOF卻拿出了一套鬼都沒有看懂的五推推野路子體系——

Halo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第一局遺憾告負。

彼時已經有人狀態不大對勁了。

自從海選開賽以來他們還沒輸過任何一個小分,卻在勝利即將到來之際被人猝不及防的當頭一棒,打得有點神志模糊。趁大家輪流去洗手間的空檔,薛桐抓緊時間翻看錄像,試圖找找剛才那把哪裏處理得不好……

梁世倫很不耐煩,“有什麽好研究的,他們抓著你們下路提款,看不出來?我勸你們有空練練對線,三個打兩個被反殺,會不會玩?”

嗨哥:“你一狼人被打成哈士奇還好意思bb別人?”

梁世倫:“我被打成哈士奇?不是他們下路養出一個八分鐘跳刀的怪物?”

豆腐承認,“是我沒打好,死了好幾次,把對面沙王送得太肥了。”

他知道少年人心高氣傲的毛病,小小年紀天梯登頂,看誰就一個字——菜,其實也就輸了比賽發洩發洩過過嘴癮,不必與他爭一時長短。

梁世倫斜眼瞟他,“你清楚就好,我說的就是你。”

這一句說得極為尖銳,遠遠超出了他們平時插科打諢的限度。豆腐怔了一怔,秉承著他一貫的“溫良恭儉讓”品性,並不回嘴,只笑笑了事。

然而幾日以來勝利帶給他們的喜悅,卻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方屺巖從洗手間回來時,氣氛沈抑得可怕。

“怎麽?沒輸過?”他雙眼瞇縫,頗具威嚴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上,最後刻意停留在梁世倫座位的方向,“現在輸還不算晚,你們一個個垂頭喪氣是做什麽?不想讓一追二贏回來?”

每個人都在躲他的目光。

“競技場上,沒有以一敵萬的選手,也沒有戰無不勝的隊伍。贏了狂一狂,人之常情,但如果輸一場就玻璃心粉碎,我建議你們盡早不要打職業。”

他沒有指責誰,用著一貫平淡的語氣,說著一個看似有理卻近似無情的道理,聽得在場人心裏都不太好受。

——贏了一起狂,輸了一起扛。

前者簡單,後者不易。

尤其對於一群從未真正體驗過失敗滋味的年輕人來說。

梁世倫擡起頭,手指緊緊地握住鼠標,指關節泛白,似要將其捏出個凹槽來。

“我沒有玻璃心,我就是……”

方屺巖警告地看著他,“就是怎樣?”

“就是看不慣——”

“阿倫!”嗨哥低喝。

他終究沒將那句話說出口。

今天不是第一次了,薛桐知道他想說什麽。

入隊以來,梁世倫曾多次明裏暗裏表達過對雙輔助的不滿,對她可能看在是個女孩子,又是不吃資源的五號位,偶爾亮眼操作還會誇一誇,對豆腐就沒那麽客氣了。

偏偏豆腐的脾氣又好的不像話,任憑阿倫口無遮攔,他聽之任之。處得久了,阿倫也不把他當個前輩看,動不動就把“超凡四”掛在嘴邊,還嘲諷他能進Halo沒準是因為幫巖哥擋過子彈。

在這樣的團隊氛圍下,第二局也沒撈著什麽好。相對應地,SOF氣勢如虹,一舉拿下了勝者組決賽賽點,成為第一支進軍秋季賽的中國區預選隊伍。

賽後方屺巖開了個討論會,主要內容是覆盤,分析失利原因。討論會開了一個多小時,大家情緒都不高,反倒是方屺巖為了安慰他們,將一些上帝視角才能看明白的決策失誤全都歸於自己指揮不當。

開會途中,老莫來了通電話,方屺巖出去接。

會議室一片死寂。

屏幕停留在一場團戰的起始點上,鏡頭給到豆腐操作的大魚人——

Halo的一號位核心英雄小狗使用大招鉆在大魚人身體裏,準備利用大魚人的跳踩打一波先手突襲,卻不慎一腳踩空,被對方反打,頃刻間一屍兩命,小狗大魚車毀人亡。

梁世倫看著屏幕左上角大魚人的數據,0/12/7,0殺12死7助攻。

“你們見過比這更令人窒息的大魚麽?”

豆腐:“我的我的。”

“你的?你的什麽?你兩局加起來送了快三十個人頭,光認錯什麽用?”

嗨哥:“阿倫,你少說幾句。”

“我說錯了嗎?”

“至少不全對。”薛桐將筆記本電腦放在她膝蓋上,好言好語跟他說,“我這有一份訓練賽時的數據資料,今天這兩場還沒來得及納入分析,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梁世倫輕蔑地頭一撇,“我不想看,瞎子都知道隊裏誰最菜。”

薛桐有點小情緒,“他不是……”

“你別幫他說話!”梁世倫炸毛了,“輔助數據難看點,我當然知道!不等於可以躺著劃吧?!他是四號位啊,隊裏四五兩個輔助從開場就他媽往那兒一躺,還怎麽打?”

薛桐半張著嘴巴,兩只手扶著筆記本微微顫抖,她想再爭辯,卻被豆腐拉了一下衣角,提醒她忍一時風平浪靜,何必跟小孩子計較。

嗨哥:“不就輸場比賽而已,明天還要打敗者組呢!你失心瘋了啊你?!”

“不是要開分鍋大會嗎?我指出隊友問題就是失心瘋?還是你們年紀都比我大,所以我沒資格說?”梁世倫手肘一橫推開嗨哥,指著豆腐越說越激動,“桐姐操作差點,好歹還能分析個數據出個主意,他是什麽?你們不會以為我們贏的那些比賽跟他有關系吧?職業選手連超凡五都沒有!不學不會不練,說出去就他媽是個笑話!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打Halo針對四號位準沒錯,別人是短板,他就是桶底的洞!”

“你太過分了!”

薛桐將筆記本重重砸在茶幾上,站起來怒視著梁世倫。

她雖然個子不高,但一個站一個坐,居高臨下瞪圓了眼睛時——

仍然沒什麽殺傷力。

就像螞蟻跑到一頭大象面前大喊“你是不對的”,螳臂當車般可笑。

“你們都向著他是吧,好。”

少年氣性大,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想離開這裏。

薛桐腦袋一熱,竟沖上去拽住他的衛衣兜帽,“你別走!”

“放開我!”梁世倫扭著身子掙紮,氣勢洶洶一回頭,視線平齊處沒見著人。再垂眼,才看到撅著個屁股全身發力、眼白都漲紅了的薛桐。

“……”

頭皮一陣發麻。

“你要給豆腐道歉!”

“憑什麽?!”

“憑……隊規,隊規說了,除了隊長,誰都不能在比賽期間批評隊友。”

“我噴他了嗎?我說的是事實,菜是原罪!”

“菜不菜不是你說了算。”

梁世倫懶得再和女孩子吵架,特別是這種說話細聲細氣連發火都像個嚶嚶怪的小姐姐,他罵都罵不起來勁,一句狠話撂不出來。

他現在就想扯回自己的帽子,“你松手!”

“不松,給豆腐道歉!”

“放開!”

“不放!”

“放!”

“不放!”

……

媽的,還真犟上了。

梁世倫畢竟是男生,只要他下決心用力一扯,兩個薛桐也拉不住。但他又怕傷到了她,正猶豫不決時,嗨哥和豆腐都圍上來“拉架”。

七手八腳,戰局亂成一團。

只聽門口冷冷一聲:“你們在幹什麽?”

混戰四人組像被點了穴一樣,定格在剛才的姿勢——

薛桐死死攥住梁世倫的兜帽不放,豆腐掰她的手,嗨哥齜牙咧嘴將梁世倫的兩條胳膊反剪在他身後,梁世倫衣服被他們扯掉半邊,一側香肩華麗麗露了出來……

方屺巖抱臂站在門邊,半張臉在日光燈的陰影下,冷得如生鐵一般,薄唇抿成一道鋒利的線條。半晌,氣極反笑,唇角淺淺一勾。

“厲害了,還會打架了?”

暴風雨前的低壓。

那一刻,薛桐產生了某種奇妙的感覺。

這個場面,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24、第 24 章 ...

梁世倫是第一個被拎出去的。

頭上那撮紫毛塌下來, 像個沒了戰鬥力的小公雞。

基地裏有一陣沒人說話,嗨哥向窗外不時張望, 薛桐癱倒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磨她的手指甲。

剛剛去抓梁世倫的帽子,太用力, 以至於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都掰斷了而不自知。斷口尖銳, 她想徒手把指甲撕得平整一些, 結果不小心撕得深了, 露出指甲縫裏粉紅色的肉, 她疼得噝了一聲。

豆腐遞給她一個指甲剪, “別撕,小心發炎。”

薛桐點點頭,摸到冰涼的指甲剪, 突然鼻子酸酸的很想哭。

入隊一個多月, 大家互相照顧,每個人之間都相處得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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