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殿燈火通明。

重暝收起了家具擺設，改放了幾人常玩的投壺，與一些人間節日集會上的玩意兒。

比如套圈、撈小魚之類。

沈漪與雪珂、芙蕖，帶著湯圓兒與湯團兒兩個小娃娃玩得不亦樂乎。

華光坐在一旁靜靜看著，時不時與重暝聊幾句。

自悲鳴凍原那件事發生後，華光不知不覺從心底裏認同了重暝這個朋友。

雖然他對重暝的態度還與以前一樣，但重暝已經擺脫了“那條蛇”的稱呼。

重暝的心境沒有多大起伏。

他的付出從不講價值與回報，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他人是何的態度。

重暝喝著茶，用眼角餘光打量著桌旁的華光。

記憶中，他對華光的第一印象，是淩駕於眾生之上的獨裁者。

暴戾恣睢，桀驁不馴，不近人情。

視他以外的蕓蕓眾生為芻狗。

想到這兒，重暝忍不住笑了下。

華光瞥著他，像在看神經病。

“再看封了你的眼睛。”

“我可不是笑你。”

重暝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角。

“我笑的是，在曾經的你眼裏，我們連螻蟻也算不上，螻蟻至少是活物，而你，當我們是芻狗。

芻狗是何物？是祭祀神明的草狗。全天神仙，與草狗無異，都是祭祀你的東西。任你生殺。

現在，你我是朋友。這不是很有意思嗎？那時我們互相討厭彼此，誰想得到會有今日呢？”

指尖無意識地敲起桌面，華光望著投壺中的沈漪，對重暝說的話陷入了沈思。

看華光那樣，重暝勾了勾嘴角，招手喚來犯困的湯團兒，將她變回小粉蛇，抱在懷裏哄。

西幻大陸裏，想與華光打好關系的神仙其實有許多，華光並不如傳聞那般不受歡迎。

相反，只要他願意給機會，會有許多神仙趨之若鶩。

因為強者天生就有一種吸引他人飛蛾撲火的魅力。

無論男女。

重暝召來仙侍，把睡著的湯團兒抱走了。然後他給華光續了茶。

“打算何時動身？”

“明日。”

重暝擡眼一楞：“這麽趕？”

搓了搓手中的茶杯，華光語氣淡漠：“不喜歡夜長夢多。”

不滅心蓮能否代替一位神明的獻祭是未知。

更別說，還需要考慮，誰來帶著不滅心蓮入陣眼。

重暝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一段時間不見華光，倒是忘了他那雷厲風行的性子。

“重啟神約，的確宜早不宜遲。那成功之後還有其他計劃嗎？”

“帶沈漪去一趟永未海。”

他要給西幻大陸與永未海這十萬年的恩怨做個了結。

還有一件要事，他沒與任何人說。

他，要去保住濯流的性命。

之前卸任守護神，他計劃的是等濯流一死，沈漪繼任，他便去永未海，做她的守護神。

但現在，他再次擔任了西幻大陸的守護神，還是永久的。

若是濯流死了，沈漪繼任海神，相隔兩地，他這麽多的努力便是付諸東流。

子夜。

“湯圓兒。”雪珂招呼起她小丫頭，“該休息去了，不能再遲了。”

湯圓兒正摸著沈漪的魚尾巴，聽見雪珂叫她，便睜著一雙藍紫色的大眼睛天真無邪望過去。

“不去。今天過年，湯圓兒要守歲。”

沈漪歪了歪頭，努力算著時間，“過年？”

雪珂過來將湯圓兒手拉住，“怎麽會是過年呀？還沒到呢！”

“阿娘，團圓的熱鬧日子，就是過年。”

湯圓兒說得有理有據，童真的話語把沈漪逗得直笑。

笑著間，低頭看，小姑娘一只手被雪珂拉著，另一只手還抓著她的魚鰭。似乎很是喜歡。

“湯圓，我們不過凡年。”

重暝走了過來，彎身下去，手臂穿過湯圓兒的腋下，將她撈進懷裏。

湯圓兒手裏還抓著沈漪的魚鰭，他這麽一抱，就順帶將沈漪的尾巴拎了起來。

重暝捏住她小小的手腕，厲聲令道：“松手。沒大沒小。”

“不要緊的。”沈漪打著圓場，“我沒什麽感覺，她喜歡就由她去吧。”

話是這樣說，但時間實在太遲，她便又幫著雪珂與重暝勸湯圓兒去睡。

湯圓兒將沈漪的尾巴勉強抱住，“要公主的尾巴陪我睡。”

見幾人都團在沈漪那，華光好奇地走了過去。

湯圓兒一見華光過來，立馬放下了沈漪的尾巴，拍了拍她爹的手臂。“阿爹我們走吧。”

沈漪與雪珂互看一眼，而後她眼含著笑問湯圓兒：“怎麽不要我的尾巴啦？”

“公主的尾巴是神君的。我不能耽誤公主生寶寶……”

重暝連忙捂住湯圓兒的嘴巴，生怕她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雪珂紅了紅臉，倉惶解釋：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翌日，華光如昨晚所言，帶著沈漪去前往蒼龍天空城。

他提前通知了蒼曦，讓他在滄海狂瀾獄入口等，省去渡滄海狂瀾獄的時間。

蒼曦直接等在了歸墟之涯。

再見沈漪，蒼曦激動地就想抱一抱，華光看了他一眼，他清了清嗓子，裝作無事發生。

沈漪對他道：“你我都這麽大了，就不抱了。哥哥要是實在想，以後我生個和我一樣的孩子給你養，如何？”

蒼曦兩眼一亮，激動地攥緊了手裏的扇子。

“好！最好是喚海靈龍，龍蛋給我，讓我補足遺憾。”

說這話時，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某人。

華某坦蕩地回看他一眼。

“你孵了十萬年蛋都沒破殼。海皇夫婦一百多年就孵了沈漪。若我們把蛋給你，你打算孵多少年？”

蒼曦不甘示弱地表示：“沈漪不破殼，定是為等你。不然她在我這兒破殼了，你如何能得手？”

走在兩人中間的沈漪很讚成地點點頭，說話間她留意到了蒼曦手中的扇子。

“哥哥手裏的扇子，好像是晝恒的？他的扇子怎麽會在你這裏？”

“是他的。他非纏著我下棋，把扇子輸給我了。人現在沈心殿裏研究棋局。”

蒼曦甩開折扇，扇了扇風，低頭望著沈漪，笑意盈盈。

“他與你一樣，越是贏不了，越是來勁。還樂在其中。”

“不過，他連哥哥都贏不了。”沈漪哭笑不得道，“他是真的沒有下棋的天份。”

“嗯？”

蒼曦耳尖的聽出了沈漪的話外音。

她說他棋藝差。

沈漪在沈心殿見到了冥思苦想中的晝恒。

閑聊間，晝恒忽然提起了重啟神約的事。

“我來入陣眼吧。我不受靈氣亂流的影響，即便出意外，我也能躲進星辰盞。如何？”

不等華光回答，蒼曦一口應下，“你來，最好不過。”

沈漪在一旁聽著，隱隱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

激動的是一切向好，擔憂的是，用不滅心蓮代替神祭，重啟神約，是否可行？

五神重啟神約這日，沈漪與四位神官從旁協助。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