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此時，絲毫不知道黃大貴他們要進行一場怎樣的計劃，她也正在黃大貴他們說的山腳下。

準確地說，是在山腳下一個普普通通的泥巴院子裏。

一時間有些楞神。

方才，她拎著小籃子，跟冷俏幾個人到周爺爺的院子的時候。

裏頭一點人氣都沒有，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存在。

她叫了幾聲，走到院子，才發現周爺爺在院子裏打盹，屋檐一旁砌了一個簡單的爐竈，竈膛口是燒了一半就熄滅的柴，打開鍋蓋，是半生不熟的稀飯，估摸著是熬粥，熬一下就睡著了。

周爺爺看到他們來的時候，睜開眼睛，“喲，丫頭來了，正好午飯煮了粥，一起吃點吧，這天有點暗，怕是要下雨。”

祁南就就覺得鼻子有些酸，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住在這遠離人群的小院子裏，一日日的，最後不辨白天黑夜。

現在明明已經是傍晚，周爺爺居然以為還是上午。

“周爺爺，吃晚飯還差不多！”冷俏快人快語。

“看你這屋子怎麽亂成這個樣子，這樣，祁小南你上去跟爺爺奶奶說說話，我們三個收拾一下，等會在這邊晚飯，周爺爺，我帶了一條烤魚！”冷俏很快就安排好了。

她是個閑不住的，現在又有了幫手，打算把周爺爺的東西都收拾好，再回家去。

胖胖跟王恨美自然沒有絲毫意見。

“上面墓地裏，是祁小南的外公，也是我爺爺，他人可好了……”說著說著冷俏眼睛有些發紅，遮掩說道：“爺爺不在了，周爺爺是爺爺的好友，我看著周爺爺，就想著爺爺如果還在，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王恨美並沒有直接安慰冷俏，而是轉移她的註意力，幾個女孩子，小蜜蜂一樣在這屋子裏忙開了。

祁南帶著東西，想著去上墳。

沒想到，周語出說道：“丫頭，上面已經去過了，不要經常去打攪他們，這邊，是他們以前住的地方，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以後也是你的地方，你去看看。”

說完，就帶著祁南，從屋後繞過去，沒幾步，打開院門，就看見了這個破舊的院子。

原來，這就是外公外婆他們以前生活的地方啊，也就是媽媽生活過的地方。

以前，她也是聽母親說過的，她在村子裏住的地方，很是美麗，門口有一個葡萄架，另一邊有一顆桂樹，樹已經很大了，可以在上面放一個秋千。

祁南緩緩地走了進來，顯然周爺爺偶爾過來收拾過，這院子裏的雜草沒有瘋長，葡萄架上卻沒有葡萄，桂樹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有年頭，亭亭如蓋，院子裏一片陰涼。

村子裏最是普通不過的房子，黃泥巴的外墻，瓦片屋頂，或許是久無人住，有些頹圮之相，屋子裏的泥土地面幹幹凈凈，角落放著簡易的木片釘起來的櫃子。

這就是母親是說的看書的地方吧？這個木架子上面還放著木盆。

打開後門，一個不大的院子，順著院墻，搭了一溜兒的草棚，下面有些木柴稻草，看來是個簡易的柴房。

剩下的菜地已經荒蕪多年，只有院子角落瘋長的月季，在這風中盛放，沒有顯得生機盎然，反而襯得這院落更加破舊而古老。

“丫頭，你記住，柴那邊，有你外公給你留的好東西。”周語出說道。

遞給祁南一把鑰匙，“你外公外婆走得時候很是安詳，跟睡著了差不多，但是也有些突然，外頭都傳說這裏鬧鬼，要不然，這個院子早就被占了。”

祁南默默拿著那串鑰匙，細細摩挲，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滋味。

且不說當年亂成一團，趁亂而為的人不在少數，就是作為親戚的黃家，自然也想占點便宜的，但是這“鬧鬼”，就不一樣了。

祁南看著這個地方，突然說道：“周爺爺，要不然，你跟我搬出去吧。”

周語出楞了一下，然後用一種“你又有什麽想要算計我”的眼神望著她，“不去。”

祁南有些好笑，“沒錯，我跟俏兒在外面都沒有人管，你想想看，要是學校找人開什麽家長會都有得磨，但是你出去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不需要操心這些細細碎碎的事情是不是？”

周語出還是搖搖頭，“你好好讀你的書，別想折騰我老頭子，我在這多自由自在……”

死者已矣，外公的至交好友就在這獨居，暮氣沈沈，不懼日月。

沒有人聲，沒有生氣，了無牽掛的模樣。

祁南莫名心裏有些心慌。

“我在這還能跟你外公說說話，這鑰匙你也拿好了，小丫頭心思別那麽多，瞧俏兒那丫頭多好。”周語出說道。

總覺得有一種在交代什麽事情的感覺，祁南沒有接著反駁，只給他一個話頭，那邊全部安排好了之後再來，想必周爺爺，是不會拒絕的。

從這邊屋子回去，祁南也加入冷俏他們的隊伍。

院子裏炊煙裊裊，洗好的衣裳跟被子晾了兩根竹竿，飯香撲鼻而來。

原本平平常常的居家景象，周語出竟然自己有了淚意，喃喃說道：“老祁，你說你都沒有享到的福，沒想到便宜了我，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了……”

晚飯過後，幾人回到村口冷俏的家。

冷伯父依舊沒有在家，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

冷俏哼著歌，幾個人興致依舊不減，“沒見過吧？住在家裏可涼快了，明天帶你們去河邊，要不是現在水太涼，都還可以游泳。”

春游的興致依舊還在，胖胖很是激動，“要不然我們明天搬東西去河邊煮東西吃吧！”

“這主意好，到時候叫上周爺爺，可惜上回他沒有吃到祁小南做的那個烤串，但是明天我們也可以自己做啊，還有，找一個鍋，還可以抓魚，我家裏還有抓小魚的簍子，到時候你們試試……”

“還有還有，到時咱們還可以出去烤紅薯，上次來不及做的。”

正討論得興致勃勃，突然聽得哢嚓一聲，然後又是一聲略帶清脆的哐當聲。

緊接著，又被狗吠聲掩蓋。

祁南臉色有些凝重，示意他們接著說話，然後指了指收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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