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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大結局(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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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在緝拿衡峻之後,便軟硬兼施, 欲提出條件誘他……”

“衡峻坦白了?”皇帝正要讚嘆賈赦手段高明, 便見賈赦搖頭表示衡峻並沒有坦白。

“衡峻是塊石頭, 一字不說。倒是在審問過程中,賈大人發現其身邊的隨從, 叫弼柏的,有動容畏懼之態,後來賈大人便單獨提審, 和他交易, 以助他詐死可讓他隱姓埋名可以茍活於世為條件, 交換出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宋奚率先出言幫忙解釋後,便連忙向皇帝行禮致歉, 對於他父親當年收養宋雲一事做了具體的解釋。

“你說的這件事賈愛卿早已經告知朕了, 許義當年的確有蒙冤之嫌, 你父親當年也可謂是誓死在保他。卻沒想到養錯了人, 留了個這麽大的後患出來。朕先前想不通時,倒是真怪他, 後來賈愛卿跟我說, 這臥龍村的籌謀也並非是一日兩日, 而今這樣的事情, 便是今日不發生, 日後也必定會發生。怎麽都逃不過了,更何況而今你平亂有功,你父親也已經亡故, 既是陳年舊事,你又為大周為朕忠心不二,便算是你們宋家功過相抵了。”

皇帝意味深長地嘆口氣,接著便看向賈赦。其實皇帝對於宋奚也一直是保留信任,老丞相欺君罔上,皇帝自然惱恨。然這大周以後的江山,十五皇子的將來,他還指望他們宋家人護佑,皇帝自覺自己已然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賈赦便接著闡述事情的經過:“這個假太子是臥龍村人,也便是張曜的後人,他們這個村子張姓乃是第一大姓,地位高超,算是其它姓氏恭敬侍奉的主子。而臥龍村其餘的幾個姓氏,臣都仔細查過,都是當年一通跟隨張曜隱居的屬下和隨從們的後人。其中還有一個姓氏為趙,乃是百家姓第一個姓,這個姓氏在臥龍村的人數最多,乃是當年張曜和屬下們建立臥龍村之後,收養的流民和孤兒後改的姓氏,而今這些趙姓人士除了是當初這些人的後人,也有之後這百餘年來不斷新加入的。這新加入趙姓的,有一個規矩,要符合一個條件,必須是七歲以下無父母的孩子才行,為的就是方便教導,讓他們作為一顆棋子,為他們將來謀反大計做奉獻。”

“這等籌謀算計,真真是……”皇帝一時有些激動,赤紅著臉,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朕真沒想到,竟然會是張曜。虧得賈愛卿在,能洞察細微,此乃朕之幸,大周之幸,更是我天下百姓之幸。””

對於開國皇帝的那些陳年往事,皇帝小時候曾經聽宮人八卦過,是真是假他並不清楚,倒是也好奇過當初和他們祖宗說好一起並肩享天下的張曜,為何在天下初定,正可以享受榮耀之時,突然銷聲匿跡。小時候不懂,大了,自己做了皇帝之後,倒有一些懂了,畢竟一山容不下二虎,任憑那個皇帝,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龍椅分出一半,給另一個人坐,哪怕這個人曾經和他出生入死,是過命的好兄弟,哪怕他對其摯愛如命。但喜歡是新鮮的,終究會過去,而權力不是,會讓人欲罷不能,越陷越深。

祖宗們的事,到底誰對誰錯已經無從分辯了。但而今他的後人,為了一己私利,如此籌謀算計,牽連人命,令大周朝局陷入動蕩,絕對罪不可恕!

“太子在邊境受困出事後,屍身當時並沒有找到……”

賈赦說到這裏的時候,皇帝眼睛忽然凝住,狠狠盯著賈赦。

賈赦看眼皇帝,用盡量柔軟的語氣陳述,以希望接下來的陳述能對皇帝減少一點點的刺傷。但他心裏明明清楚,這根本是無用之舉。

“當時太子爺並沒有薨,只是被敵軍的追兵的亂箭射成了重傷,昏死了過去。當時戰後,有一批蠻匪,做的是危險隨時可能丟命的營生,便是專門在戰後的戰場上拾東西,撿刀槍,拖死馬。太子爺便是在那時被他們從死人堆裏拉了出來,帶回去救治。這些人卻沒那麽好心,之所以會帶太子爺回去,便也是知道太子身上所著的盔甲,乃是大將軍級別,他們覺得這個人必定值錢,可用來談判換錢花罷了。”

“那後來呢?真怎麽沒有收到有人要和朕談判?只要能把太子還給朕,要朕給他多少錢都可以。”皇帝迫不及待問。

“後來這些蠻匪一邊想方設法治療太子,一邊籌謀該怎樣與大周謀利。但最後商議出了分歧,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救得這個人是大周的太子,並不好惹。他們都覺得僅憑他們這點人數,如果隨意與大周談判,便是得到巨額的財富,必定是與虎謀皮,有命賺錢沒命花。那會子便有個人站出來,說他與真顏部落一名小官相識,可以把這個消息告知真顏部落,他們拿太子與真顏人交易,便可免除這種憂慮。這事便立刻得得了所有人的同意。”

皇帝聽到這裏,一雙眼瞪得幾乎蹦出來,便是躺在床榻之上,他的一雙手也僅僅握拳,擺出了一副備戰姿態。他恨,恨那些貪圖錢財的小人,竟然用他的兒子幹出這樣的勾當,更加恨自己沒能在太子危難之際,去拯救他,毫不知情之下讓他落入了真顏人的手中。

賈赦:“這之後消息自然傳到了衡峻的耳中,衡峻買下了太子,花盡心力為其治病,甚至不惜為了挽救太子的性命,將他們真顏族珍藏的百餘年的最名貴的草藥全部用盡。太子傷在歷時長達一年之久才被他們治好,但是太子的心卻在大周,拒不與真顏族合作。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真顏人拿那他作為要挾與大周交易,為難皇帝,遂幾番自盡,但都被看守的侍衛及時發現了。再之後,衡峻發現太子十分不好控制,有些惱火,求助於他最為信任的師傅江中忽。”

皇帝聽到這裏已經全身顫抖,他明白他此刻可以不必去再報什麽希望了,他的兒子深陷於兇殘的真顏部落,這些人都把他當做一塊必須吃掉的肥肉盯著。他的兒子應該是已經死了,早就死了。

賈赦接著便陳述江中忽為衡峻出謀劃策,便是而今這出假太子案的最初計劃。這是一條衡峻萬萬沒想到的路,衡峻十分喜悅,便依計從事。聽從江中忽提出的建議,使用阿芙蓉克化了衡峻的意志,令其染上了毒癮,變成了乖乖聽話的小狗。在每一次他毒癮發作之時,他們都會逼迫太子陳述幾件他以前的事,所有關於他的想法,以前的記憶,以及最為私密的事,在歷經長達一年的折磨中,幾乎全部被挖掘交代了出來。

而太子最終也是難以忍受這樣的折磨,終於在一次守備疏忽之時,奪劍自盡而亡。在這之後,他們便培養了一名假太子,也就是而今在位的這位,假太子萬裏挑一,長相和真太子十分相像,唯獨有一邊臉上的痣,與太子不同,遂只能在那裏劃上一刀,用傷疤掩蓋。好在真太子當初是在戰場失蹤,所以假太子臉上身上帶些傷疤,倒是沒人會有太多的質疑。再加上,他們在兩三年內,都以大周太子的所以習慣和記憶來教化培養假太子,以至於令假太子自己都快不記得自己的出身,只知道自己叫穆瑞遼了。

“自真太子死後,三年多的籌謀,便就到了他們謀國的時機,也就有了後來我們看到的事情。不得不說,他們如此漫長的謀算,的確十分有效用,至少假太子起初出現的時候,的確以假亂真,且不說滿朝文武,他幾乎騙過了所有與真太子的至親之人,包括聖人您,皇後娘娘娘,以及太後。”

皇帝不住地點頭,唏噓不已,更是憎恨萬般。聽完整個經過之後,他的臉早已經忍不住老淚縱橫,一雙手顫抖地厲害至極。他擡手沖著賈赦和宋奚的方向,張了張嘴。就在二人目光落在老皇帝的手上的時候,那只慘白的手忽然落下了。接著,便聽到床前侍候的太監輕聲喊著:“聖人,聖人,聖人。”

賈赦和宋奚隨即看到老皇帝歪頭躺在榻上,雙眸緊閉,臉上的淚痕還未幹。此後,便再也睜不開眼了。

國喪鐘一響,春和殿便出了事,宮女來來回回出入,驚動了太醫院所有的禦醫,太後和太上皇聽聞消息,也都親自駕臨,人在隔壁等著。太後垂淚不止,短短幾日內發生的事,真叫她看透了人世悲苦,有不想活著受罪的念頭。本以為太子歸來,是親人失而覆得,結果卻是一場為禍作亂的陰謀。若單單只是謀反也罷了,不僅騙了權位,還傷人感情卻。氣死了皇帝,又令她的兒媳情緒波動,以至於早產,命在旦夕。

“這些無恥宵小之徒真正該被撥皮抽骨,死千次萬次都不足惜,真真是罪孽深重。”

而今太後只盼著皇後能順利產子,身體沒事,別留下她和太上皇兩個孤苦在宮裏便好。

十五皇子立刻趕到春和殿,剛剛得到父親離開消息的他還沒有來得及穿喪服,就聽聞母後早產,且有難產之苦,他心垂到了谷底,臉色白的可怕,一眼不吭地站在春和殿外,就望著殿門口,看著宮女們進進出出。太後的人勸他先去側殿休息,他也不去,依舊站在那裏,目光停滯,癡癡地看著,眼睛也漸漸泛紅。

太後見他此狀,知道他心裏難受,便擡手示意宮人不必擾他,隨他去吧。

夢蘭行宮。

這裏的仗雖然勝了,但老皇帝終究還是駕崩了,並且罪魁禍首宋雲和穆瑞遼尚還在逃看,沒有緝拿成功。賈赦和宋奚自然不能放過他,二人安排好屬下去處理聖人的身後事,把消息送往京城之後,便對著地圖研究如何緝拿在逃的穆瑞遼和宋雲。

宋奚:“你覺得他們會如何?”

“功虧一簣,身敗名裂,自然是希望能逃回他以為大家都不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賈赦道。

宋奚譏諷的勾起嘴角,“密宅。”

密宅便是當初賈雨村被送至受訓的地方,也是宋雲一直隱匿藏身於京城,讓他這一年來得以掌控京城局勢的居所。

賈赦自詳查出宋雲早在去年春年就已經從兩廣之地進京之後,便就叫黑豬動用消息網,想來他的居所必定隱蔽,可能不在京中。賈赦便讓黑豬盡可能的調動各處村縣發展的線人,讓他們從鄰居和村民獵虎等人的口中探一探,可否有有價值的線索。花費了七日的工夫,從諸多無用的繁雜消息中,方正路等人終於證實了一樁言論,便是隱匿於西邊一代荒山深處的宅院。

這京西邊一代的山,統稱為荒山嶺,遠遠看去,這些山林其實也十分茂密,綠油油的,之所以被稱為荒山,是因為這地帶的土壤有些特別,山上的樹歪七扭八不成材,且荊棘居多,好容易長點山菜,卻是異常苦澀難吃,山裏沒有野雞野兔,甚至連螞蟻都不好找。故而由此這片地方得了“荒山嶺”一名。

臥龍村已然暴露,兩廣之地宋雲也不可能回去。況且他身無分文,出門便是流浪也舉步維艱,而今必定想回到他唯一的容身之所,要麽住,要麽取錢離開。總之,眼下這是他唯一可能的去處。

再說宋雲和穆瑞遼深夜潰敗之後,二人便在身邊幾名親衛的護送下穿林逃跑。穆瑞遼卻是不甘心的,心底騰著怒氣,步伐也緩慢,拖拖拉拉不願意走太快,並且幾番詢問宋雲,他是否真的沒有機會見老皇帝了。

“叔父,您只要想辦法讓我見他,我可以好好讓他回憶從前的往事,激起他的愧疚之心,我一定會解除誤會,讓他明白,我真的就是他的兒子!”穆瑞遼有些激動且急切的說道。

宋雲斜一眼穆瑞遼,“該夢醒了。”

穆瑞遼怔了下,蹙著眉,臉色沈得發紫。

宋雲再沒有理會他,轉身繼續穿梭在山林中,衣裳已經被刮破了好幾處,看和十分狼狽。

穆瑞遼見狀,賭氣不走了,沖宋雲大喊:“真就這麽走了,你會甘心?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相信我,只要讓我見到父皇,我一定會游說他相信我。叔父難道不相信自己的能耐嗎,是你把我培養成而今這樣,您還不相信自己麽?”

宋雲身邊的侍衛按住腰間的挎刀,深深地看一眼宋雲。

宋雲沖他微微搖了搖頭。他轉即溫和地笑對穆瑞遼:“此言不假,我是該相信你的能耐,也該是你證明你能耐的時候了。我便在這等消息,你可敢自己回去?”

穆瑞遼遲疑。

“若是連這個膽量都沒有,你跟我說你能勸住皇帝,嗯?”

“我當然敢!叔父您就在此等候,待我和父皇闡明情況之後,便讓他派人來接您。”穆瑞遼對宋雲深深作揖,便轉身按照原路奔回,跑得很快,眨眼的工夫身影便不見了。

“大人,這——”

宋雲擡手,示意身邊的親衛不必多言,“他並不知曉密宅所在。為以假亂真,當初把他教得太癡了,留不住。”

宋雲的親衛點頭應“是”,便要拿刀在前開路,劈開路上的荊棘。

“不要動。從此處開始,任何人都盡量不要碰斷樹枝,走的時候挑地面有石頭或是硬的地方踩踏,一旦出現腳印,最後的倆人負責掩蓋。”宋雲吩咐道。

隨從們應承,皆按照宋雲的吩咐,小心行進,掩藏蹤跡。

一般人在密林裏難以分清方向,宋雲倒是深谙此道,辨不清方向的時候,他便找有陽光的間隙處,在地上插一根樹棍,根據樹棍形成的陰影來辨別準確的方位,以圖可以盡快抄近路逃至荒山嶺。

至於穆瑞遼,和宋雲分別之後,就莽莽撞撞亂跑,跑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迷路了,找不到前行的路。正躊躇之時,他忽然聽到林子裏有腳步聲,慌張地趕緊躲在樹叢裏。

搜山的士兵們很快發現地上的腳印和這段的樹枝,順著蹤跡排查到了穆瑞遼藏身的一帶,很快就在樹叢裏搜查找到了穆瑞遼。

穆瑞遼從被發現的那一刻起,便開始聲明自己的身份,告訴他們《大周朝聞特別版》所寫的內容都是騙人的。皇帝誤會他了,但他骨子裏留著的皇室血脈是不可改變的,他一定要面聖陳清事實,解除誤會。

搜山的士兵們聽了穆瑞遼這話,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上去就狠狠地綁住穆瑞遼的胳膊,笑他到這地步了竟還做什麽太子夢。

“這正如那朝聞上所言一般,這位假太子殿下是被馴養了幾年的替代品,連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了,不然怎麽敢以假亂真,幹出這麽大的連天下人想都不感想的事!”

“好好地日子不過,耍我們這些當兵的去送命,真該把你千刀萬剮。”士兵說罷,就照著穆瑞遼的屁股踢一腳,“裝什麽裝!”

穆瑞遼踉蹌到底,摔了個狗啃屎。

士兵們隨即抓起穆瑞遼,推搡著他快些走。穆瑞遼還喊著“大膽”、“放肆”、“我不過是和父皇有了誤會,看我之後怎麽收拾你們”之類的話。士兵們最受受不了了他,有倆人脫了鞋,幹脆把襪子弄成一團賽季穆瑞遼的嘴裏。這些士兵山上山下來回跑,少說有三天沒有洗腳了,味道可想而知。

穆瑞遼已經完全融入角色,一直養尊處優的保持貴氣的生活,被這麽一堵嘴,本能幹嘔要吐,卻因嘴被死死地堵住了,所以不得不又把東西強逼自己咽回去,嘴裏的酸臭味熏天,迫得他眼淚不自覺的嘩嘩直流。因此又好一頓被士兵們嘲笑……

宋雲等人一路西行,總算趕在晌午時出了山,四下越來越安靜了,可見追兵拿到穆瑞遼之後,已經懈怠,難以追查到他們。

宋雲等就坐在樹叢之下暫作歇息,眼見著身邊的人沒了氣勢,宋雲便出言鼓勵他們。

“祖先教導過我們,謀國大計並非一蹴而就,每一次的失敗都是在為成功做準備,便是這一遭不行,還有下一次。便是他們不行,還有他們的子子孫孫無窮盡。總歸我們只要憑著愚公移山的毅力,定然終有一日會將大周這座大山移除,而由我們的人取而代之。”

此話一出,跟隨他的十名親衛都燃起了信心,點頭應和。

宋雲隨即打發倆人脫下戰袍,把臉弄臟,頭發弄亂,裝成乞丐去附近的村莊討錢,順便趁機偷幾件百姓的舊衣服回來。

不多時,兩名換成百姓以上的親衛便趕了一輛驢車過來。

宋雲等喬裝打扮,坐上了驢車,便繞道直奔荒山嶺方向。半路上,便見了兩撥設路障搜查的士兵,好在這些人蠢笨,只當他們是百姓,便放他們去了。

賈赦見到侍衛緝拿回來的穆瑞遼之後,便問宋雲如何,得知並沒有在山中搜查到,便叫人在山林四周再找,令幾處交通要道也都要守人。雖然賈赦意料到宋雲可能去往荒山嶺的方向,但凡是都有意外,一旦他不是去那邊,從別處逃了呢?故而還是要做完全準備。荒山嶺堵人保底,但若能在半路截住,緝拿到人最好不過。

一個時辰後,蟄伏於前往荒山嶺的畢竟要道上的柳之重等人,認出了喬裝打扮的宋雲,立即突襲將其緝拿,押往京城。

突如其來的拘捕,令宋雲恍惚沒緩過神兒來,直到有人把它雙胡搜捆綁,並在他的脖子上加了枷鎖,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真的已經成為階下囚。

柳之重打量這位他平時只敢敬仰遠觀的高貴宋大總督,冷笑兩聲,不禁感慨:“真是人心難測,世道無常啊,好在——”

“天道好輪回!”柳之重背著手湊到宋雲跟前,大聲高呼。

宋雲被震得偏頭躲開,面無表情。

柳之重冷笑不止,想不到這宋雲被抓了之後,還能這麽裝,倒要看看他能冷靜到什麽時候。

“你,趕緊騎馬進京通報,叫人趕緊從衙門裏弄個囚車來給宋大總督坐一坐,人家身嬌肉貴的,可別叫他走路累著了。”

任誰都知道,這會子宋雲如果坐囚車進城,那場面可想而知。衙差們都明白柳大人的意思,哄笑起來,這就去辦。

柳之重也笑,斜眼瞅一眼宋雲,終於在他臉上看到了畏懼之色。不過大人物到底是大人物,還是比一般的囚犯淡定,沒有開口求饒。倒是宋雲身邊的親衛見狀十分不服氣,轉手把身邊正要給他上加鎖的衙差的刀就奪走了,他把刀向手腕後一滑,就把繩子切開了口,雙手狠狠地一掙,便開了,隨即就抓著刀捅死身邊的衙差。其餘的幾名侍衛見狀,也跟著作亂,努力睜開繩索和衙差們對打。

十對兩千人,這些宋雲的親衛便是再厲害,也必然打不過。不消半盞茶的工夫,這些人便全都被衙差和士兵們結果了。有個侍衛臨死前,還舉到沖著宋雲所在的方向,還想去去救人。最後他嗓子咕嚕了幾聲,五官痛得扭曲在一起,掙紮蹬腿兒了半晌,才終於咽氣了。

柳之重不禁嘖嘖兩聲,拱手沖宋雲道:“能養出這樣的狗,我真佩服你。”

十名親衛全都死了。

宋雲眼看著這些生命消逝,漸漸紅了眼,他嘴微微抿著,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不過從始至終,他還是一聲都沒有吭。

宋雲隨後被押入囚車,進了京城。

百姓們剛剛還沈浸在君王逝世的沈痛消息中,不少人感慨這些年皇帝的勵精圖治之處,竟越發的緬懷。這時候聽聞作亂的,也便是這次陰謀的始作俑者宋雲被緝拿回京了,一個個豈會放過。更有當初柳州一仗,被宋雲耍手段玩陰謀而無辜被隨意犧牲的兩萬餘眾士兵的親人,但凡在京的,都紛紛走到街頭,咬牙切齒地等待他們的仇人。

宋雲,已然是大周所有臣民最為痛恨的奸佞。沒有人願意放棄謾罵唾棄宋雲的機會,紛紛擠在街頭,在東城門前往大理寺天牢的畢竟道路上,人擠人,樓上的,甚至房頂上,都站滿了人。當然,這些百姓們手裏頭自然少不了拿一些有用的‘東西’來對付宋雲。

很快,便有上千士兵把手街道兩側,控制場面,以防有賊人趁亂搞事。京畿府的人也怕百姓們太激動,再把一同押送的士兵們被打了,一再強調,不許百姓們亂動手打東西。

然從宋雲的囚車進城之後,便是老鼠蟑螂爛菜葉子滿天飛,囚車行走不過十來丈遠,宋雲的囚車已經被亂七八糟的東西添了半滿,而此時宋雲縮坐在囚車一角,雙手抱著頭,對於外面的喧鬧他不理不睬,一動不動,就好似死了一般。百姓們見狀,更加氣了,手裏的東西不停往裏丟。只消片刻的工夫,囚車已經被塞滿了。

柳之重見狀可不覺得暢快了,只擔心宋雲還沒運到地方就先被這些百姓折磨死了,忙吩咐衙差們弄了木板趕緊遮擋囚車,快速前進,送算勉強將宋雲運入了大理寺的天牢。

這宋雲入牢前免不得要給他清理一下身子了,實在是太臟。

獄卒們一邊收拾一言不發的宋雲,一邊抱怨著。

“都說牢房夠臟的了,今兒個我卻見識了更臟臭的了。”

“就這廝,還配給他調溫水沐浴?”

“這不是回頭還要提審麽,總不能臭到大人們。”

“也是。”

獄卒舀了一桶水,直接就往宋奚身上潑……

穆瑞遼則早已經被緝拿入了大牢之後,他還相信有希望,便是他有謀反之嫌,他覺得父皇看在血脈關系上,也不該給他住這麽破的地方。一定是有人隱瞞不報,沒有告知皇帝他現在的出京。遂穆瑞遼不停大喊宣告自己是太子的身份,偏偏天牢裏的侍衛都跟木頭一般,一動不動,根本懶得搭理他。

穆瑞遼急得亂蹬腿,喊破了嗓子,全身無力,他便老實了,喪氣的坐在地上,嘴裏嘟囔謾罵,“等著吧,本宮出去以後,一定要嚴懲你們這些混賬!”

皇宮。

兩個時辰後,春和殿傳出了幾不可聞的啼哭聲。太後聽聞皇後誕下皇子後,眼裏剛燃起一絲希望,便見小宮女跌跌撞撞哭著進門回報說皇後歿了。接著,她便聽到春和殿那邊便傳出嘈雜悲慟的哭聲。

太後的身子立刻晃了晃,走出門外,看向十五皇子。十五皇子跪趴在地上,渾身戰栗。

太後忙叫人去攙扶他,穆睿過卻吼著不許任何人碰他。

太後便親自去了,伸手拉穆睿過起來。穆睿過方緩了緩脾氣,紅著眼看著太後。太後的眼淚立刻奔湧而下。

“好孩子。”太後抱著穆睿過,拍了拍他的後背。

“為什麽會這樣,母後身子便是不好,可這段日子精心調養,已然十分精神了,怎麽會突然就——”穆睿過哽噎說不出話來。

“女人每一次生產,都是在鬼門關前走一趟,更何況你母親這樣的年紀早產……”

“都怪——”穆睿過狠狠咬牙,轉身望著春和殿的方向,攥緊拳頭。

太後拉著他的胳膊,嘆了口氣,帶著他去見了皇後最後一面。

“算什麽最後一面,她已經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給我留!”穆睿過大吼,眼淚一顆顆不停地往下掉,“母後這麽多年,便不曾真正開心過,而今走得想必也痛苦,她的兒子不曾拉著她的手送他最後一程!”

穆睿過說罷,便自責的跪在地上,痛哭喊著自己對不起皇後。

“孩子,這不怪你,是那個假太子,還有你父皇的離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終究還是因在帝王家,才會被這樣的陰謀所累及。只願她來生,不做這樣的女子。不必天下第一美,不必困於深宮……”

“過兒,你說什麽胡話!”太後立刻變了臉色,厲聲訓斥。“你乃堂堂皇大周子,也是即將要繼承大統的皇子,怎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口出這樣的荒誕言論。”

穆睿過不服氣的看一眼太後,抿著嘴,梗著脖子,悶悶不作聲。

“罷了,你也是傷心過度,以後切不要如此說話,快隨我進去看看你母後吧。”

一炷香後,低沈的喪鐘聲再次響起。

宋奚和賈赦剛剛趕回京城,就聽到了皇後去世的消息。

賈赦緊蹙眉頭,真沒想到這一天之內會發生這樣多的變故。他側首看向宋奚,見冷著一張玉臉,面容紋絲不動,連目光也停滯了,萬般壓抑的氣氛徘徊在他周圍。賈赦知道,他很悲傷。

其餘的大臣們也都趕來,見著聖人的遺體已經被運回,一個個更加唏噓感慨。

帝後相繼去世,這朝中大局還需有人主持。太後不得不現身主持大局,召見宋奚、賈赦、蔡飛屏、劉忠良以及烏丞相五人。賈赦則在此時機呈上了皇帝早前在夢蘭行宮寫下的傳位詔書。

“哀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只恨不能隨他們去了。但眼下新君未立,內亂剛剛平定,國祚不穩,十五皇子又年幼任性,尚未長成,需得囑托愛卿們忠心輔佐,助他治理我大周江山!”太後說罷,便淚流不止,一直在用帕子拭淚。

烏丞相拱手出列,“得幸聖人早已經窺探了宋雲和假太子的陰謀,另改詔書,傳位於十五皇子。請太後娘娘放心,十五皇子端方慧敏,才智非俗,定能堪當治國之大任。臣等也必當鞠躬盡瘁,竭力輔佐。”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看向宋奚,見其仍沈默不語,道了聲:“你也節哀。”

宋奚安靜地行禮,謝過了太後。

太後嘆了兩聲,再次囑咐大臣們要恪盡職守,輔佐新君,方遣散眾人,被宮人攙扶著步履瞞珊地離開大殿。

蔡飛屏:“這事情怎麽就這麽突然,發展到而今境地。”

劉忠良冷言嘆道:“凡事必有因果,你我不也深陷其中,不曾看破?”

“行了,事已至此,還是謹遵太後囑托,顧全當下局勢最為緊要。”烏丞相說罷,轉頭見賈赦和宋奚一直沒有說話,便輕聲問他二人什麽想法。

賈赦看向宋奚。

宋奚仍繃著臉,低沈道:“一切按慣例辦。”

烏丞相點點頭,轉而輕聲和宋奚商量道:“那十五皇子那邊,聽聞他……今日反應過激,會不會再生什麽變故。”

蔡飛屏作為十五皇子的先生,忍不住發話道:“能不激動麽,任誰在同一天失去親生父母,還發現有個欺騙他感情的假哥哥,誰會正常起來?烏老頭,你夠了!”

烏丞相反過來狠狠瞪一眼蔡飛屏,對蔡飛屏有種‘恨其不能早死’的態度,“十五殿下便受了你的教導之後,性子越發怪誕倔強,真要有什麽問題,我拿你是問。”

“行了行了,我這就去看看他去!”蔡飛屏率先告辭。

賈赦和宋奚隨後也去了,卻都被擋在門外。

“殿下說他想一個人呆會兒,誰都不見。”宮人回話道。

三人只好離開。

春和殿。

悲慟的哭聲雖然停了,但宮人們的緊張情緒還沒有消散,除了要處理皇後身後世之外,早產的十六皇子令她們緊張不已。小殿下十分瘦小,呼吸羸弱,太醫院以高伯明為首的幾名禦醫,以及宮中十幾名經驗老道的嬤嬤都守在十六殿下的房內,時刻小心看護。

賈赦和宋奚也來了,因十六皇子過於羸弱,也怕風。賈赦和宋奚又是剛從山野的戰場歸來,實在是忌諱,不好見他。便只問了高伯明等人情況,得知十六皇子只要被悉心照料,挺過頭十天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宋奚便立刻警告所有人,一定要保住這孩子的性命方,否則他拉所有人陪葬,一個不留。

便是皇太後,也不曾對他們說過這麽重的話。不過宮人們還是被越矩的宋奚的氣勢嚇到了,也相信他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個個畢恭畢敬應承,心裏打著鼓,時刻警告自己要小心翼翼。

賈赦賈赦和宋奚到達天牢。

林如海前來相迎,隨即讓屬下告知了宋奚和賈赦那二人的情況。“假太子有點瘋癲,魔怔了,明明事已至此,罪被抓了個現行,還是敢死咬住自己就是太子,拿著太子的氣勢到處吆喝人,連獄卒都那他沒辦法了。至於那個宋雲,從進牢之後,便一言不發,一直沈默到現在”

“可提審了宋雲?”賈赦側首詢問柳之重。

柳之重無奈道:“審了,一句話都不說,跟啞巴了似得。大人,我看而今也沒有審他的必要了,他謀反的事眾目睽睽,已然坐實,根本改變不了。倒是臥龍村那些人,已然通知地方政府緝拿了,這之後該怎麽處置,全誅殺?”

宋奚立刻截話道:“此事並非你們京畿府職責之內,乃由刑部按律處理。”

謀反之罪,必定連坐,更何況臥龍村一眾多少都有參與,按照大周律,這些人絕不可能茍活。但株連九族這種事對於賈赦來說,太難了,他是個最不希望連累無辜的人。這其中免不得有一些老弱婦孺,宋奚明白賈赦處理不了這個問題,倒不如先搶過來交給別人。

宋奚轉頭見賈赦也沒說什麽,還在琢磨宋雲的事,便對賈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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