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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一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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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馬天漠了解多少?”賈赦問。

宋奚:“不了解,五年前他進京述職的時候, 主動對我示好, 我也沒拿他當大用, 不過是隨便收了。這些地方官,多一個不多, 少一個不少。”

賈赦明白宋奚意指‘有總比沒有強’,反正也不會讓馬天漠接觸到核心機密,隨意隨便收了礙不著什麽。

“你若沒有反意, 因何要收這些官員的示好?”

宋奚:“這就是朝廷, 不是你一個人的, 是一群人的,不合群的註定會被摒棄在外。所以你瞧而今朝上留下來的老臣, 哪個不是圓滑世故。便是剛直的劉忠良, 其背後一樣要有些人助他成事, 朝廷裏最忌諱的便是孤軍奮戰。”

賈赦點頭, 明白宋奚所言的確是官場現狀。

宋奚見賈赦不算太介意,變轉移話題, 問他當下案子調查的如何。

賈赦道:“跟真顏太子必然脫不了幹系。他來之後, 大皇子便出現了, 而且接連出現的意外, 涉事者都跟真顏人有幹系。竇懷的死, 或許是因知情什麽,而被滅口。至於朱氏,該是順手為之, 目的就是轉移註意,讓人以為這二人的死可能與長公主有關系。竇聰曾跟我提過,竇懷在死前,和賈雨村說過三皇子什麽。賈雨村失蹤而覆返為官,且是借著長公主府的光才走上官位,這其中必定有公主府裏的人內應他。”

“如果這個人就是竇駙馬,那竇駙馬背後之人又是誰?三皇子?”宋奚跟著分析道。

賈赦:“很可能,竇聰是偶然聞之,他們該不會是故意做戲給人看。便是做戲,也不會讓個性情古怪的孩子聽這些,該找個更可靠的人才對,如此才能確認他們的對話能傳出去。”

宋奚讚同賈赦的說法,竇聰偶然的聞言,該是真的。但是提到了三皇子,三皇子是不是就一定是幕後主使,卻不好說。

“這個倒是可以判定,但是而今我需要一把鑰匙才能打開,可我知道以我的性子和做事風格,該是沒有辦法得到這把鑰匙。”

宋奚立刻明白賈赦的意思了,讓他但說無妨。只要他能幫到的地方,他必定竭盡全力。

賈赦看了宋奚半晌,便嘆一句:“該動一動賈雨村了。”

……

半個時辰後,賈赦現身京畿府,以竇懷死前關鍵證人的名義傳喚賈雨村。

隨後不久,處理完急務的宋奚便先賈雨村一步到達。

宋奚見關鍵的人還沒來,便先和賈赦閑聊,“先前我還以為早就問過他的話了。”

賈赦:“我一直暗中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便是想看他如何跟他人聯絡,不過這兩月卻是一點都沒結果,像是知道我的人在監視他一般。”

二人話剛說兩句,賈雨村便就過來了。

宋奚則立刻退至後堂。

賈赦沒有進行很正規的堂審問話,而是就讓賈雨村在他所在的偏堂內落座,和他邊喝茶邊聊,但問話的經過卻是十分嚴肅。

問詢的過程基本就是在一問三不知的狀態中度過,賈雨村很能糊弄賈赦。賈赦倒是也不關心他是否如實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他很新鮮地發現,賈雨村的表情和以前大有不同,擺著一張萬年不動的臉應對自己。這樣的臉並不是說想控制情緒就能控制住,很多人面上看似表情不懂,但到眉梢眼角和嘴角等處的時候,都會有很細微的變化。但賈雨村卻不是,他的可以連這些細微之處都隱藏掉,這必須是經過嚴格訓練,反覆練習才能成。

賈赦忽然明白賈雨村憑空消失的那段時間,都在做什麽。有人針對賈雨村做了改造,而賈雨村自己必須有決心接受這個訓練,才會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脫胎換骨,卷土重來。一個人的意志力,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處於熱忱或愛,另一種則是怨或恨。賈雨村必定不會是前者,他是以覆仇為目的,想報覆當初所受的恥辱。賈雨村想要報覆的對象便太容易猜到了,便就是他和宋奚。

幕後之人之所以會選擇賈雨村,必定也是考量到他的目標與賈雨村一致。那這個人是三皇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畢竟大皇子因為跟皇後是母子的關系,大皇子再傻,也不會傻到去扳倒可以給自己增添羽翼的親舅舅。

“你在長公主府也做了一段時間的先生,可曾知道竇懷和什麽人結仇過,或是有什麽人想殺他?”賈赦接著審問賈雨村。

“駙馬爺,不對,是竇懷,平時紈絝,得罪的人頗多,但都是些小事兒,可不止於要人命。下官身份卑微,在長公主府也不過是個沒用的窮先生,哪裏會對竇懷有什麽了解。大人問錯人了,此事還是跟長公主打聽一下會更好。”賈雨村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假設的問話,最後還囂張的建議起賈赦該怎麽破案。

“依照你的意思,你和竇懷根本就不熟?不過是因為教孩子的事情,說個兩次場面話應酬,並不曾私下說過瞧瞧話?”

“正是,大人。”賈雨村幹脆道。

賈赦冷笑,“這就怪了,那怎麽會有人在二十三日的傍晚,公主府花園的假山林附近,聽到你二人竊竊私語,且內容有關於三皇子。”

賈雨村駭了下,當即就反應歸來,垂下腦袋,不讓賈赦看到他的表情。

“這就繃不住了?”

賈雨村:“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你若是不懂,就不會低頭躲閃。”賈赦嘆道

宋奚這時候從後堂出來,瞇眼看著賈雨村。

賈雨村意見宋奚,周身都打了個冷戰,腿有些發軟。

“還記得我當初對說的話麽,你若還想在族人跟前要些臉面,便痛快交代,你而今的官位我大可以給你留著,讓你活個體面。”

賈雨村頓時響起宋奚當初對自己的那些威脅,狠狠地握拳,咬著牙,整個人瞬間就燃燒起熊熊火焰。

“也不知是誰對你說了什麽假話,讓你心存了妄念。但我今天要告訴你一個道理,弱者有時候就是弱者,變不了強。就像一碰就碎的蛋,憑他自身怎麽努力,也不可能磕過石頭。明智的人會擇良木而棲,做個識時務的俊傑,只有蠢人才不自量力,自尋死路。”宋奚面綻光彩地說完這些,便勾起唇角輕輕一笑。

這一笑,令賈雨村想起往事,全身本能的汗毛豎起,不寒而栗。近一年來,他剛剛在心底築起的如鋼鐵般的決心,瞬間就被宋奚這幾句戳的千瘡百孔,有決堤之勢。

“我們一直沒動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厲害,不過是想通過你這條小雨釣大魚罷了。而今我們已然知道這條大魚是誰了,為何要留你這條礙眼的小魚來回在眼前游?倒不妨說說,你還有何用處,給我個理由?”

賈雨村牙齒顫栗,青著臉瞪著宋奚,說不出話來。他眼睛裏的情緒很覆雜,有怨恨懊惱怒火……但這些覆雜的情緒都被一種巨大的恐懼壓縮成了一小部分。

“若連你自己都說不出來,我們更不知道了。”宋奚冷笑一聲,便打發賈雨村快走,而今根本用不著他說什麽。

“宋大人在恐嚇我,以為這樣我就能就範上鉤?呵,我絕不會在上第二次當了。”賈雨村有些憤怒的低聲嘶吼道。

“你以為我誰屑於對這個小嘍啰花心思?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能安好活到今日,無非是因你幸運,碰到個有仁善之心的好人,不想要你的性命。”宋奚說到這裏頓了下,看向賈赦,“賈大人想秉公處理一切。而今我看,對付他這種無賴,就該用無賴的辦法。”

宋奚不等賈赦表態,便立刻口氣淩厲地經該假設,不準他再攔著。

賈赦看眼賈雨村,無奈地點點頭。

賈雨村的目光隨著這倆人的對話,來回移動。此事聞言,心底隱隱有些慌,但他盡量讓自己沈住氣,打足底氣對賈赦和宋奚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想對我如何,就該憑憑證據說話。”

“證據?你想要多少我給你多少。”宋奚不屑地嗤笑,然後對恒書道,“可普通走官府判罪這樣的法子太沒趣,玩點新花樣也好。聽說黃遠德最近新寵了一個美妾,若是該給他頭上添點彩,倒還算有點意思。”

恒書:“回大人,屬下已經調查過,這名美妾會在明日前往法華寺進香。看來要勞煩賈大人等明天早上再走了。”

“你、你們什麽意思……”賈雨村立刻起身,防備地對著他們三人,腳後跟往後蹭了幾步。

恒書推開門,恭請賈雨村去京畿府的廂房暫且休息。

賈雨村,忙搖頭表示不要。他惶惶不安往門外看,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幹脆硬闖逃出去。他哪敢留在這裏,這樣下去,明天他一定會被這些扒了衣裳,跟那個美妾滾在一張床上。到時候被黃遠德那個嘴毒脾氣暴的撞見,他肯定沒有活路。

“聽說黃大人最近因被聖上貶黜官品的關於,脾氣正不好呢。”恒書有嘆一句。

賈雨村再不猶豫,撒腿就跑。

外頭看守的衙差見狀,都看向這邊。

恒書立刻道:“此人拒不招供,還想逃跑,還不快速速將其緝拿。”

衙差們立刻堵住了賈雨村的去路。

賈雨村大叫要走,強行撥開衙差,還要往外跑。衙差們見狀,自然是相信恒書所言,賈雨村想逃跑,立刻控制住他。

“你們幹什麽,我可是朝廷命官。”

“賈雨村心虛,京畿府府尹剛剛讓提審,他便瘋狂逃竄,意欲掏逃出京畿府,且有京畿府眾衙差們可作證。你說皇上看到這樣的奏折,是會信你,還是會信我們?”宋奚問。

“你——無恥!”賈雨村狠狠咬牙。

“又多一條,侮辱朝廷命官。”宋奚看向賈赦。

賈雨村氣得不行,被押進大牢後不久,他又鬧著要見賈赦。

等了一個時辰,賈雨村在牢中反覆琢磨反思,越發意識到自己這個弱者與強者之間的巨大差距。當賈雨村越來越悲觀,看清自己前路渺茫的時候,牢房門被打開了,才把他押到賈赦和宋奚跟前。

宋奚正坐在賈赦左下首位,悠閑地喝茶。賈赦則一臉認真地看著賈雨村。

賈雨村噗通跪地,看一眼宋奚,便垂著腦袋認命地表示自己會坦白一切,但還是要求宋奚這次要像上次一樣,最終放過他一馬,並且保證以後都不會難為他。

“無法保證,你這麽無賴,總愛跑到我們跟前礙眼,真不如徹底處理了幹凈。”

賈雨村忙發誓他絕不會再找麻煩到賈赦和宋奚頭上,更表示他會戴罪立功,坦白一切,只求宋奚能信守諾言,繞他一馬。

賈赦看向宋奚。終於明白了宋奚那句話,對付無賴就要用無賴的辦法。

宋奚對賈雨村點了頭。

賈雨村便如實告知自己那段消失的時間都在做什麽,“是在離京不遠的一處隱秘的山林內,宅子院墻很高,裏面有許多能人,用很特別的法子,磨練我的意志,讓從身體到頭腦都變得比以前更厲害靈活起來。他們本來是想讓我受訓兩三年再下山的,但是因為情況臨時有變,便動用我出馬了。我是聽從安排,去了長公主府應召先生,隨後便根據他們的指引,和竇聰和談了一個彼此互相協議相處的辦法。這之後,我果然得到了長公主的青眼,隨後在戶部得了個官做。後來,我才知道竇聰竟是和我聯系的人,而我們所要效忠之人正是三皇子。”

賈赦聽賈雨村的話邏輯清楚,而且許多細節之處與他之前的判斷相合,該是沒什麽差錯,遂繼續問他可知道竇懷被殺的緣故。

“不清楚,我開始很納悶這件事,甚至還懷疑是否是三皇子怕他知情太多,故而滅口。後來得到消息,要我查清楚竇懷的死因,我才知道竇懷的死跟三皇子沒有幹系。”

宋奚看向賈赦。

賈赦點頭,表示他也這麽覺得。刺殺竇懷的人,無例外的話,正是那些在京城內要對他下手的真顏人。而這些真顏人在賈赦看來,似乎是和大皇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如果是大皇子對付三皇子的人,那就很容易解釋清了。不過竇懷已經失勢,大皇子不顧冒險,在其離京不久之後便將其殺死的舉動,實在是過激。

宋奚聽聞賈赦的疑惑後,便道:“也很有可能是他把對三皇子的恨,暫時轉嫁到了竇懷身上。”

宋奚遂和賈赦簡單講了了下他的揣測。“當年大皇子被皇帝派去率兵打仗,確是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受到了三皇子外祖父的蠱惑提議。當時大皇子才德兼具,在朝中呼聲很高,卻有幾分驕傲,便做了些令皇帝不滿之事。三皇子外祖父的話,不過是個引子,皇帝其實早就想挫一挫大皇子的銳氣。”

“也便是說,這件事最終的罪魁禍首是……”賈赦肅穆的看著宋奚,很是擔心皇帝而今的情況。

“再有一件,當初大皇子本欲率兵奇襲,反在半路上陷入包圍,如此巧合之事,看起來也的確像是被什麽人背叛,有人通風報信給了敵方。”宋奚道。

“這個是我也聽說了,想來換做誰,都會以為是三皇子的人算計,大皇子而今大概也是這樣以為的,所以對三皇子分外的恨?”

宋奚點頭,“但是聖人卻不這麽想,當時三皇子年幼,並沒有參與朝事。而大皇子陷入包圍一事,事後幾經調查,也都證實確實是處於巧合,剛好敵軍當時有人在那附近活動,發現了大皇子的軍馬,而後制定計劃奇襲的。但是大皇子而今卻是不相信這些,只說這些事三皇子和賢妃的人做好的局,為了洗清自己,欺騙大家而已。”

“世人皆醉我獨醒。”賈赦簡練感慨道,他頓了下,轉而看向宋奚,“大皇子這些恨意,你早就知道,為何現在才和我說?”

“我雖是他的舅舅,但因為年齡相近,言談相合,多年相處下來,確有一些‘手足’情。他前段日子曾數次偷偷找過我,求我幫忙,我給拒絕了,後來他便求我不要對他以後的所作所為質問插手。提到當年的情分,我便不忍心拒絕,盡管我覺得而今的他已然和當年截然不同了,並不是那個可以和我把酒言歡,暢談國事的穆瑞迥了。”宋奚頓了下,轉而認真地看著賈赦,問他會不會怪自己對他隱瞞了這件事。

“便是再親近的人之間,也會有彼此不知的心事。況且你念些舊情,只能說明你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相比過分決絕的無情無義,我更喜歡前者。”賈赦道。

“我會信守諾言,不插手他的事,但你可以。”宋奚看著賈赦,“我看他已然不滿足於對付三皇子。”

賈赦:“確實如此。我懷疑‘三天’兄弟,是他的人。這三人假意效忠三皇子,實則是在鼓動引誘三皇子謀反,坐實他謀反的罪名。我雖然只見過大皇子一次,蒙著面紗,無法從臉去看他的內心。但從他出現前後,至今發生的種種,都可以看得出,他是個野心極大且異常殘暴,為達目的而萬般不擇手段的人。”

“或許真如你所言。”宋奚嘆一聲,對賈赦道,“要你多費心了。”

“你真不打算插手?”

宋奚搖頭。

賈赦也理解宋奚,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堅持,他應該尊重宋奚的選擇。但這件事他管定了,當初是牽涉到幾條人命,而今是近三萬條命,誰都不該枉死。而且這件事繼續下去,很可能就有更多人喪命,百姓也極有可能陷入戰亂之苦。

國之動蕩,於百姓而言,從來都是水深火熱。

“對付他這樣的人,你最好不要一直用正常的手段。瞧瞧你之前的那些調查,便就是走得正常手段,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宋奚嘆道。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對我大部分的習慣都了解的很透徹,所以才一次又一次成功地把我往斷路上引,讓我白費功夫,查無所獲。”賈赦分析道,“從我回京至今,他只在我面前出現過一次,還是蒙著面的,請命離京。”

“似乎真像是躲著你。”宋奚琢磨道。

“他知道我能從臉辨心,在他出現請求皇帝認親的時候,支開我去柳州,正好可以讓他早策劃的柳州事情執行起來,令本來清白的三皇子上鉤。且故意把事情制造的混亂,比如三皇子一開始對於我的調查,是不知情的,所以十分憤怒,得到清白之後,自然而然感恩於我。偏偏這時候,湯天利來了,給三皇子提拱了一個很有誘惑的提議,該是讓三皇子在我面前假死,湯天利來做壞人,一力承擔謀反之責,類似這樣的理由。總之三皇子願意因此,配合湯天利,在我面前演了一出受死的戲。以至於因此,讓這個時間曲折甚至難有邏輯,就是為了讓我糊塗,失去對真正真相的正確判斷。”賈赦分析道。

“你什麽時候理清楚的?”宋奚驚訝問。

賈赦斂眉道:“早就有些頭緒,但是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推敲,我不能在沒有真正的依據之下,全憑自己的臆測來依據。就像一團亂麻,我需要先找到扯住串聯一切的線頭,佐證自己整個推測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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