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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一狗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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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這段日子可能是太過關註賈赦。這個男人雖然沒什麽才學, 但其能耐卻是獨一無二, 很吸引人的。不小心看久了, 自然會迷了眼。

但水溶很清楚這男人之間的情愫當不得真,保持良好的‘摯友’情義最好不過, 不去費心勞神地動情,也就免了‘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之苦。

“王爺,淮南王請您過去。”小廝貓著腰小跑過來, 在水溶耳邊小聲道。

水溶斂住臉上的笑, 抓緊手裏的扇子, 這便邁著謙和地步伐去了。

賈赦見了方正路和柳湘蓮之後,忙問情況如何。

方正路把所有經驗老農的話都原話謄抄在書冊上, 遞給賈赦查看。至於那些新聞學院學生們, 近兩日深入京外各個村縣, 都在調查尋找解決之法, 但多數是無功而返。倒有一名叫陳喜良的學生,在蒲柳縣發現一片漲勢良好的菜田並沒有生蟲。他起初去問了那家的防蟲之法, 對方還不肯說, 後來他拿著救世濟人的名號巧言游說那家人, 終才松了口。

柳湘蓮:“便是用鮮絲瓜搗爛了, 添數倍的水, 便專門可治這種蟲子。”

“老農們則說用辣椒水、艾蒿水可以防治。”方正路道,“這三種法子都試過了,的確有些效用。”

“去庫房取銀, 立刻購買這些東西囤積。若京城地界少,就去別的地方買,要盡快運回。”

賈赦吩咐方正路他們準備這些東西後,便讓柳湘蓮幫他寫了奏折,立刻進宮參奏,得到皇帝允準後,便把此事交代給戶部侍郎劉忠良,請他立刻派人把此法傳播下去,讓百姓們盡快對菜田進行防治。

劉忠良起初聽聞菜田有蟲害的話,還有些不信賈赦之言,因為他前些日子出京,還看到滿目綠油油的菜田,明明都長勢喜人。後來劉忠良不服氣地親自到了京外的菜田查看,這才發現賈赦所言句句屬實,這些蟲卵都黏糊糊地附在菜葉背面,而且跟菜葉子是一個顏色,不仔細看真的很難發現。

人家一個禦史大夫,每日和烏丞相一塊兒,連國務都操心不過來,竟然能體察入微,發現了蟲害,及時挽回了農戶們的損失,這本該是戶部職責範圍的事。劉忠良因失職而倍感羞愧,特別是他以前還曾因為賈赦無才,覺得他靠著投機取巧之法做了禦史大夫,有些瞧不上他。而今想想,倒是自己的想法狹隘,是小人之心。

劉忠良督促屬下們通知農戶們防治菜田蟲害之法後,便發現市面上的艾蒿、絲瓜和辣椒很快被搶購一空,附近山林裏的艾蒿也被割幹凈了。但此法防治,卻不是一次噴灑就能見效,還需要十幾日時間持續堅持才可。劉忠良叫人立刻去外地調運這三樣東西,心裏卻也明白,這時候在行動卻是有些晚了,擔心藥斷了之後,這些害蟲趁機作亂,那之前的防治便是前功盡棄了。

正當他愁苦此事之時,便得到回報,有個叫‘鄰賈珍’的大善人出現了,他捐了兩船的艾草、辣椒和絲瓜在渡口,只留了一封信給戶部侍郎劉忠良。

劉忠良感謝這位及時雨,立刻把東西免費分發給各個村縣的農戶。劉忠良是出了名的正直忠良大臣,自然不會貪私,做到了公平公正均勻分配。

賈珍聽說自己的名字又出現了,做了好事兒,心裏十分高興,覺得自己的名字竟然能在戶部響亮起來,便是不做官也有做官的榮耀了。賈珍便歡喜的把這事兒告知了養病的賈敬。賈敬仔細問了經過之後,竟然起了好奇心,叫賈珍把所有期的《鄰家秘聞》都拿給他看。

再說有些粗心的農戶們,在朝廷沒有下達消息之前,尚還不知自家菜田有事兒。跑去一查看,才發現真如人家所言,菜葉背面都沾滿了蟲卵,有的已經孵出小蟲開始蠶食菜葉。

多數農戶見到這種蟲害,除了用手抓,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那麽一大片菜田,只一片菜葉上的蟲子就不計其數,他們用手哪能抓得過來。若非朝廷提供了辦法,他們最終真的只能抓瞎,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當初辛苦耕種的菜被那些臭蟲子吃個幹凈。

農戶們萬般感謝朝廷未雨綢繆,而且還免費分派他們防治蟲害的‘藥’,及時地幫他們挽救了菜田的損失。京郊一片的百姓們,人人都稱讚朝廷好,甚至有的人痛哭流涕的沖著皇城方向,跪地磕頭,高呼聖上是百世難見的明君。他們能在這樣英明睿智的帝王統治之下做百姓,簡直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種拍皇帝馬屁的事兒,從來不愁沒人報。各地方官紛紛寫了奏報,呈交給朝廷。

皇帝讀了奏折之後,自然是萬般高興。之前有‘千古一帝’,而今又有‘百世明君’,都是多虧他慧眼識英才,撈到了賈赦這麽個寶貝。

皇帝越琢磨就越加喜歡賈赦,封賞給賈赦許多金銀財寶下去。賈赦轉手就把這些錢財還給了國庫,也正好有個名頭,便是還了榮國府當年欠國庫的銀子。

皇帝得知賈赦不居功自傲,不仗勢貪財,一直懂得謹慎自持的道理,便越加喜歡他。

這一日他到了春和殿,皇後和他提起宋奚,皇帝便禁不住和皇後讚嘆起賈赦。

“這麽多年,朕就沒見過這麽能幹實事,還識趣兒不貪財不貪權的大臣。朕有意給他加封爵位,弄個侯爺給他當當,你覺得如何?”皇帝笑問。

皇後笑著表示一切皇帝做主便是,她一個後宮女人不便參與政事。

“倒也不能算是政事,也可以說是家事,你忘了宋奚和他還……”皇帝別有意味的笑一下,便去拉著皇後的手。擡眼間卻見皇後面色有異,皇帝忙問她是否有什麽事。

皇後苦笑一聲,也不說話,拉著皇帝給她看自己剛繡的鴛鴦。皇帝不依她,攥著她的手問她到底為何。

“賈大人為國為民,替皇上分憂,是極好的事兒。不過他和臣妾弟弟之間似乎鬧了什麽,聽說倆人沒之前那樣好了。”皇後接著便和皇帝講,她今天見過宋奚,整個人冷著一張臉,跟千年冰凍的寒冰似得,倒有些把她嚇到了。

“估計是和賈赦鬧脾氣了,”皇帝笑一聲,“你這弟弟這麽多年,總算活得像人了。咱們夫妻不也有吵架的時候?倆人相處,總歸是性子不同,難免有碰撞的地方,由他們倆鬧去。連朕都如此開明,不阻攔他們,他們還有什麽難處不可解決?只要彼此真的情深意重,終歸還是會合在一起的。”

皇帝說罷,就抓起皇後的手,在她白嫩的手背上親了一口。

皇後:“我總覺得這次是不同的,他二人——”

“好了好了,叫他們自己折騰去,真到有一天倆人不可調和的時候,咱們再操心也不遲。”皇帝說罷便寬衣,抱著皇後上榻。

……

淮南王府後花園。

芳草鵝兒,綠滿坡。

微風拂過湖面,吹起輕輕的漣漪,波紋從水中央一點點擴大,蕩到岸邊消失。

淮南王身穿一件散花錦衫子,佛頭青長袍,頭戴冠玉,負手矗立在水榭旁。因等的人一直沒來,他漠然瞇著一雙桃花眼,遠眺湖對岸的那對兒戲水的鴛鴦。

水溶在管家羅鴻喜的帶領下,抄小路走了過來。羅鴻喜在距離他們王爺十丈遠的地方便停下了腳步,伸手示意北靜王前行。

水溶意料到淮南王應該是吩咐不許其他人打擾,遂直接邁著大步走到他身邊,問他找自己何事。

淮南王沒有回答水溶,反而質問他:“為何這麽久才來?”

水溶遲疑了下,方道:“去見了賈赦。”

淮南王蹙眉,瞪眼打量水溶,問他去找賈赦幹什麽。

“也沒什麽大事兒,便是聽說他和宋奚鬧了別扭,順便問候一句便是。”水溶回道。

“鬧別扭?他們二人出了間隙?”淮南王見水溶點頭,臉上便立刻蕩漾起笑來,“這可是好事兒,那你不趕緊地把賈赦請過來,就說本王請他吃飯。”

“倒是想過,但禦史臺正好有事要忙,便是沒辦法了。”水溶淡淡道。

淮南王遺憾不已,連連嘆氣,接著便請水溶在涼亭內入座,和他提皇帝剛剛做主,決定往西北大量運送錢糧一事。

“春旱賑災不是已經結束了?”北靜王因為年少,尚不能參與朝政,有些消息他便不能及時探聽到。

“是結束了,因此才不知道皇上又往西北運糧,而且數量還是春旱賑災時的好幾倍,目的到底為何。”淮南王滿口不解道。

水溶動了動眼珠,問淮南王:“這次難道又是賈赦提議?”

“猜中了,就是他。”淮南王看一眼水溶,面色肅穆道,“我覺得這裏面有事,皇帝為何會無緣無故相信他,且還不給其它朝臣半點解釋。”

“八成是預測西北那邊收成不行。”水溶道。

“春旱結束後,西北那邊已經及時補種了,再說收成好不好難道是這時節就能看出來的,該等到秋天的時候才能知道。況且他賈赦人也不在西北,跟你我一樣就在京城。為何他說一句無憑無據的話,皇帝便會信?”

水溶見淮南王一副生氣的模樣,輕笑起來,“你莫不是在嫉妒他?”

“我嫉妒得過來麽,朝中實權比我大的大臣多了去了。”淮南王冷哼一聲,用手指敲了敲桌,“我是讓你好好想想,這賈赦到底是因為什麽,隨便說一句話就會惹得皇上相信,且不疑有它。”

水溶楞了下,覺得淮安王這話說的有點道理。遂垂著眼眸沈思的一陣兒,卻是越想越不明白,眉頭反而漸漸地皺起來。

“當初他因為救了十五皇子,突然被皇帝封為監察禦史,我就覺得事情哪裏不對,卻說不出來。皇上可不是那種隨便把什麽人都納入朝堂的人。”

淮南王點頭,附和水溶。

“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有什麽原因會讓皇上對他如此。或許事情就如表面的那樣簡單?再者說既然是聖意,我們深究也沒必要。你總不能反駁皇上。”水溶建議道。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我只是覺得這事兒蹊蹺,好奇想查清楚。”淮南王嘆道。

“當時都有誰在?若真好奇,你仔細調查一下便是。”水溶問。

淮南王瞪他:“你當我沒查過,奈何當時只有皇上和賈赦在太和殿內,首領太監也在,卻是誓死效忠皇帝的,這種話絕不會透露給我。反正我覺得咱們只要弄清楚這件事,搞不好就可以利用他去對付宋奚,不妨是個辦法。”

水溶淡淡一笑,不做評判。

淮南王倒是急了,拍一下他的手,讓他好好表個態。

“早和你說了,別想著去對付宋奚,時機還不成熟。”水溶道。

淮南王瞪他一眼,“你個小孩子懂什麽,就是膽小怕事。”

“告辭。”水溶立刻起身就走。

淮南王忙攔著水溶賠罪,道自己失言了。

“我看倒不像是失言,而是氣急之下說了真心話。”水溶嗤笑一聲,便甩開淮南王的手便就走了。

淮南王楞了楞,沒想到水溶今天會這麽不可理喻。擱在往常,他鬧再大的脾氣,只要開口賠一句不是,水溶必定原諒他。今日還不過是拌幾句嘴的小事,他竟然就這樣不搭理自己。誰沒有脾氣,他都道歉了,還要怎樣。淮南王也負氣,冷哼一聲,便兀自坐在涼亭內賭氣,也不打算去理會水溶。

水溶從淮南王府出來後,反而莫名其妙地松口氣。

歸家之後,水溶便去給太妃定省,便問她近日可否閑著。

胡太妃笑問自己的寶貝兒子是何意。

“我看榮府老太太是個明白人,您多和她來往來往是好事兒。”水溶躬身道。

胡太妃:“好好好,知道了,我這就叫人下帖子,改日去她那裏走走,回頭也邀她來我們府走動走動。”

水溶淺淺一笑,跟母親行禮謝過之後,便要退下去。

胡太妃忙叫住水溶,說自己還有話對他說。

水溶看向胡太妃。

胡太妃:“我身邊春梅春杏這倆丫鬟——”

“母親,我還小。”水溶本來溫潤的面容立刻冷了下來,再沖胡太妃行一禮,便就退了出來。

胡太妃楞了楞,哀聲嘆氣一聲,也便就此罷了。

……

隔日,便到了六月中旬,第十四期《鄰家秘聞》如期在海納百川發行。

衛道婆一事隨即轟動全城。

這一期的衛道婆跟上一期所寫的松山道士,都跟“道”有關。兩廂做得都是不道義之事,都是害了人命。但前者卻狠毒過後者萬倍。

松山道士是堅信自己做好事,應百姓要求,把丹藥普及給大眾。衛道婆是明知道自己做的是害人的壞事,卻為了錢財不停謀害人命,甚至和自己的相好玩起了‘一個人下蠱,一個人解毒’坑騙之舉,實在可惡!

很多人至此方明白,原來那些說什麽買風車、碾子、香火油,點長明燈之類改運長壽的事兒,都是坑人的。平時年節求神拜佛,圖個吉利也罷了,真要那幾百幾千兩銀子來買這些沒用的東西,真不如扶弱濟貧,尚可救人命,行善積德。

而且有時候你幫了別人,人家也會記住你的恩情,它日等你落難之後,也會伸手來幫你。就比如《鄰家秘聞》裏後面實名所述的兩件事,就是明晃晃的例子,值得大家學習。

同時,大家對高門後宅的一些陰私之事,也有了新的認識。怪不得有‘侯門一入深如海’之說,這深宅大院裏勾心鬥角的事兒竟如此之多,甚至不惜害了人命。也不必艷羨高門富貴的女人們是如何穿金戴銀,錦衣玉食,她們有她們的苦,混不好可是連命都沒了。

眾人對於衛道婆一事的討論程度,可比之前的松山道士激烈多了,也有人好奇猜測這些有陰私的高門是哪一家。

宋義在海納百川看了這書後,便拍桌氣得跟眾人道:“我知道以前清風觀講究什麽賣香油,點大海燈,說是供奉什麽菩薩,這菩薩專管照耀陰暗邪。這香油還是分等級大小的,有每天四十八斤的,二十四斤的,還有五斤,三斤,一斤的。斤數越多,錢越多,還不能只點一天,需得一年半載的才行。花個幾百幾千銀子也是容易,你們說這些錢若是都拿來周濟貧苦,得救多少人命。”

“可我們家娘們就喜歡求神拜佛,祈福這種事兒。”

“誰說不能祈福了,你們細瞧瞧,這文章後面,著書人可寫的清清楚楚,普通的燒香拜佛是礙不著什麽的,也是一份心意。但是像衛道婆這樣轉誆人錢,毒害人命的江湖術士是萬萬不能信。你家娘們要想祈福,就正經去法華寺這樣的大寺廟去求便是。便是捐了錢給那些和尚,人家正經的出家人也不會貪圖什麽,也會轉頭拿錢去做善事,還是周濟困苦。”

在場的文人們紛紛附和,就此又引發許多觀點。

這時候,海納百川的掌櫃青山笑瞇瞇地出來,敲了鑼,讓人在告示板上貼了最新的告示。

青山也隨之解釋一遍:“海納百川從今天起,舉行一場文章比賽,請各位文人各展所長,闡述自己對於《鄰家秘聞》近兩期所報事情的看法。寫好後,署了名,呈交到海納百川便可。之後我們會請當世大儒作評判,擇優評選甲乙丙三等,甲等一篇,乙等兩篇,丙等三篇,賞銀分別為一千兩,六百兩和三百兩。並且獲獎的文章會刊登在下一期《鄰家秘聞》中,至於是否要在書中署名,則要看著者自己的意思了。”

眾文人都圍過來,紛紛表示感興趣。反正他們也會議論衛道婆這件事,何不把自己的言論匯集成文章交上去。錢不錢的倒是次要,若是自己的文章能博得頭籌,發表給其它文人看,正可以彰顯自己的才學和觀點,也會讓自己在文人圈子裏更有面子。

大家紛紛附和,喊著店小二上筆墨。不多時,海納百川內就變得一片寂靜,眾文人都垂頭執筆,苦思自己該如何下筆讓文章更為出彩。

隨後不久,這消息便傳遍了京城,鄰家軒內也有不少人執筆寫這些。

賈赦到了鄰家軒後,發現書肆裏有不少人一邊討論一邊寫文。

這次文章比賽的事兒,正是賈赦的主意。

引經據典游說人的文章,確不是賈赦的強項。此法也是因因菜田害蟲一事,從‘集思廣益’中獲得了啟發,賈赦希望能文人之中搜集到一些更有說服力且三觀正的觀點,來說服更多文人和百姓不去迷信。

大周朝文人的地位很高,只要這些人的想法周正了,便不愁百姓們的想法隨之改變。這種事兒必定不會在朝夕年月之間立刻改正,只求再過幾年,一點點教化,會有些收效。

賈赦剛在鄰家軒坐了沒多久,忽聽人說劉忠良來了。起身的工夫,就見劉忠良滿面春風的含著笑意,對他恭敬地拱手行禮致謝。

賈赦忙攙扶他,讓劉忠良坐下。

“劉大人突然造訪,對我這番態度,倒是折煞我了。”

“真真是拖賈大人的福,蟲害一事終得以及時解決了。”劉忠良高興道。

這時豬毛上了茶來。

賈赦笑請劉忠良喝茶。

劉忠良掀開茶蓋,當即聞到一股醉人的茶香,禁不住多吸了兩口,這可是今春的極品貢茶,據說一共就出了十斤,十分難得。劉忠良端茶的手更謹慎了一些,他把茶放在嘴邊抿了一小口,便仔細品其中的味道,直嘆是好茶。

“果然還是賈大人好福氣,能得到聖上禦賜此等極品的好茶。”

“劉大人若喜歡,我這裏該是還有一斤多點,都送你。”賈赦道。

劉忠良忙起身表示不要,“這等好東西我一個無功無過的人,實受不起。”

“劉大人太客氣了,說給你就給你,哪有戲言。”賈赦當即就吩咐下去。

劉忠良不好推辭,只道:“卻萬萬不能全收,只給二兩,二兩便夠了。”

賈赦見他有些緊張嚴肅,便依他,只叫人稱了二兩包給他。

劉忠良笑著謝過,剛想說皇帝賞賜好茶給賈赦,是‘好茶配良臣’,他真不好多要。轉而卻見賈赦的茶與自己的不同,茶葉只是普通的毛尖,茶湯也沒有自己的這個澄碧清香。劉忠良便後悔起來,覺得自己不該要,賈赦連自己都不舍得喝的東西,卻要都給他,真叫人心裏發酸,感動不已。

劉忠良對賈赦的態度便更加虔誠熱情。

“賈大人也看《鄰家秘聞》?”劉忠良偶然瞟到桌上的書,笑問。

賈赦笑:“會看。”

劉忠良也笑,“上次我受誣陷的事兒,還多虧《鄰家秘聞》給我辟謠。本來我是不看好這書的,還曾批判過著書人此舉太過猖狂妄為,容易利用人口生出事端。卻不想我反而被這書給救了,而且這著書人雖然文筆差了點,卻能一直秉承中正,實令人欽佩。”

賈赦聽劉忠良有感謝《鄰家秘聞》的意思,便難掩嘴角的笑意。能被一個正直的大臣如此評價,賈赦自然覺得驕傲,只是為何每個人在讚美他之前,都要強調一下他的文筆不夠好?

劉忠良告辭時也是萬般客氣,還說改日要邀請賈赦去他家吃飯。

賈赦沒料到劉忠良一個剛正清高之人,竟然對自己這樣謙遜。明明劉忠良剛進門的時候,只是簡單地致謝,卻不知幾句應酬話下來,他對自己的態度反而更加好了。

賈赦雖有不解,但他很樂得和他這樣的人交往,遂點頭應承下來。

送劉忠良走後,豬毛便碰到了方正路,忙豎大拇誇讚自家老爺。

“老爺真是高!連劉大人那般清高之人,也被您給拿下了。自己喝普通茶,卻舍給劉大人極品貢茶飲,劉大人感動得就差痛哭流涕了。”

方正路笑,“老爺分明是不計較茶的好壞,就是因為品不出極品貢茶好在哪兒,老爺才不喝的,因為喝了也是浪費。倒是劉大人因此誤會了。”

豬毛挑了挑眉:“那也是美妙的誤會。”

“對,終歸是咱們老爺的‘好習慣’,感動了那位劉大人。”方正路笑聲不止。

賈赦聽到方正路的說話聲,開窗喊他上來。

方正路立刻正色。

豬毛沖他吐了個舌頭。

“瞧瞧你,這些日子少了恒書收拾你,越發猖狂了。”方正路笑話他一句,便趕緊匆匆上樓。

豬毛怔住,卻不是因為這話,而是想到自家老爺和宋大人的事。

……

賈赦把他已經用朱砂筆批改過的稿子遞給方正路,“這些是你們跟老農哪裏搜集來的種田妙法,怎樣可以高產、如何施肥、選種等等都有,加上這次菜田防治的法子,都寫在《大周朝聞》上,如此發給世人知道,倒是能造福百姓了。”

“可種田的老百姓一般都不識字。”方正路道。

“這事兒還得聯合戶部,讓戶部各地方清吏司配合宣傳。”

賈赦說罷,就有賈母的人來傳話請他回去。賈赦則離開鄰家軒,到了榮府,他便去見賈母處見過胡太妃。

胡太妃拉著賈母的胳膊,直誇賈赦一表人才,拿出來的禮物倒是都給了賈璉、迎春和賈琮三個孩子。聽說賈璉在內務省當值,她便把家裏的兩本名器鑒賞圖冊給了他,都是孤本,十分難得。聽聞迎春愛畫,便送了她兩幅名家古畫。給賈琮的東西就平常些,因他年紀小,還顯不出愛好來,遂只給了一些玉佩金鎖之類的東西。

賈母直嘆胡太妃破費,賈赦也謝過胡太妃。

“倒別客氣,都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這些畫啊書的,在我們家便只能壓在箱子裏頭,見不得天日。而今倒好,找到了喜歡他們的小主子,倒是它們的福氣。”胡太妃很會說話,一番言語下來,賈母笑得更開心。

對於賈母這樣的老人家來說,能有一位太妃來巴結自己,和自己說甜話,是再好不過的事兒。而且北靜王府這一家交往起來也不必忌諱,因為水溶而今年紀小不參政,遂不會耽誤賈赦那邊什麽。再者兩家原本祖上就有過命的交情,而今這樣來往,也不惹人註目。

胡太妃也有眼力,曉得賈赦不會習慣這些女眷們說話,不大好意思的對賈母道:“老姐姐真真是折煞我,還勞煩他特意回來看我一遭,若耽誤了他辦國家大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小輩拜見長輩是應該的,再者說你上次來他就沒趕上。這次我叫人問過了,讓他沒事兒就回來,故這才回來的。放心,不耽擱什麽。”賈母笑哈哈道。

賈赦忙應承稱是。

胡太妃忙又誇讚賈赦出息,謙虛的表示是自己唐突,轉即她就識趣地讓賈母放賈赦走。只囑咐賈赦一會兒水溶辦完事兒就會來,可能還要叨擾他。

賈赦應承,這便退下了。他回到榮禧堂,剛剛坐穩了,便聽人來報水溶來了。

賈赦起身相迎,就見水溶穿著一身玄色錦衣,腰束著蟠離紋交織的玉帶,風塵仆仆而來。水溶嘴角總是帶笑,面容謙和,便是這樣快腳走來,也是一派文質彬彬的模樣。

賈赦註意到水溶的肩頭和頭發上蒙了一層灰塵,似是騎著馬著急趕路所致。

水溶彎起他的朗目對賈赦愧疚笑道:“從上次聽你說菜田蟲害一事,我便叫人四處搜尋防治之法,今晨偶得消息,便去田間親自瞧了瞧,驗證一下,才敢來和你說,卻也晚了,怪我孤陋寡聞,才知道你和劉大人都已經找到了防治之法。”

“倒無礙,煩勞王爺這樣辛苦的為我折騰。”賈赦一邊觀察水溶的表情,一邊客氣道。

“你瞧你,我們兩家祖上什麽交情,你何必如此客氣。反正我也閑著,沒你公事繁忙,這又是能為民謀福的好事兒,我自然想出一份力,不想還是笨拙了些。”水溶說罷,便垂下眼眸,滿臉愧疚懊惱。

賈赦:“你有這樣的心真真難得。有多少孩子如你這般年紀大,只知道淫逸紈絝,不思進取。便不說別人,我那個蠢兒子,若是能及王爺一半懂事,我便謝天謝地了。”

“賈大人自謙了,我瞧貴公子挺好,聽說他在內務省辦事很爽快利索,上下皆交口稱讚。”水溶笑了下,眼裏卻有失落的目光,“你可不許再把我當做個孩子。我這年紀,擱在平常百姓家,便要做一家的頂梁柱了。而且我們北靜王府人丁少,我父親去得早,也沒人縱著我,我自該早早立事成人了,打從八歲起,我便從沒有把自己當孩子過。”

賈赦笑著點點頭,“確實如此。”

水溶一聽這話便又開心溫和地笑起來,感興趣地打量賈赦的住所。賈赦便隨著他觀看。水溶走了一圈,發現寢房內的布置倒是簡單,無任何一處奢華之處。倒是這榮禧堂氣派些,也該只是為了接人待客才會如此。

水溶不禁感慨賈赦不貪圖富貴,實在難得。

“淮南王近來可好?”賈赦忽然問。

水溶怔了下,回頭對上賈赦的目光,立刻便移開,微微抿起嘴角表出些許愧疚之意。

賈赦微微蹙眉,倒有些疑惑了,不解水溶為何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愧疚的表情。

“他倒還好,只不過上次宋大人的事兒,給他不小的刺激。至今還存著任性的想法,得幸被我勸了回去。他也不想想宋大人是誰,哪是他任性逗趣的對象。”水溶如實告知道。

賈赦楞了下,倒沒想到水溶如此坦白。

“你建議的對。”賈赦遂幹脆道。

水溶點頭,接著請求賈赦而一定要替他保密。淮南王把他當做摯友一般,若是知道他這樣在背後說他,指不定將來會報覆他。

“我不是多嘴的人,你放心。”賈赦淡淡道。

水溶坐下來,品了口茶,安靜了會兒,觀察賈赦的面色還算好,才試探地開口問他,是否和宋奚和好了。

賈赦冷笑,“你之前還勸我早斷早好,要不得認真,而今怎麽又問我是否和好了。”

“說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何況宋大人是那般出眾之人。擱一般人來說,定然會舍不得他。”水溶目光探究的看著賈赦。

賈赦苦笑,“你覺得我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一般人?”

水溶慌忙稱不是這個意思,“那雅風館的頭牌身份卑賤,到底上不得臺面。賈大人才學如此了得,並非凡俗,我想宋大人也必定會舍不得你,早晚是會賠罪找你的。”

“這事你不必操心。倒叫你個小孩子擔憂,我才真覺得該羞愧了。”賈赦嘆道。

水溶趕忙讓賈赦不必如此,早說了他不是孩子。

賈赦看著水溶沒說話。

水溶想了想,便問賈赦今日可還有什麽別的事兒。

賈赦搖頭。

水溶二話不說,便拉起賈赦出門。賈赦坐車時,時不時地看了看外頭的路,便面帶疑惑的問水溶帶他去哪兒。水溶不說,只讓賈赦等著瞧。

終於,馬車停在了雅風館。

賈赦疑惑看水溶:“這是?”

水溶二話不說拉著賈赦進去,花了三千銀子點了頭牌杜春笑。

水溶用了他北靜王尊貴的身份,杜春笑自然不得不來應酬。

杜春笑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天香絹錦袍,胸口微露,可見裏面結實緊致的胸膛,一頭長發如雲般,用白玉簪簡單束著,越越發顯得他五官俊美,眸若古潭。杜春笑身材修長,走起路來風姿絕代,絕非一般男兒可比。

賈赦今日見他,便覺得他比上次耀眼了許多,許是眼下沒有宋奚與他作對比的緣故。

杜春笑先是對北靜王欣然行禮,而後便對賈赦行禮,問:“請問這位是?”

水溶便報了賈赦的身份。

“原來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賈禦史,杜某仰慕已久。”杜春笑說罷,便別有深意的看一眼賈赦,又行一大禮。

賈赦被杜春笑那雙眼瞅得全身不舒服,瞧他那目光裏的意思,倒像是他幹了什麽醜事被捉奸一樣。

杜春笑保持著一臉溫和,笑問二位大人想聽什麽曲子,他可以彈。

水溶便點了鳳求凰。

賈赦頓然變了臉色。

琴聲奏起,婉轉動聽,猶若玉珠落盤。而杜春笑彈琴的姿態,更是慵懶魅惑,艷美無限。

水溶便轉頭看賈赦,瞧他臉色越來越黑,緊攥著手裏酒杯。該是受不住人家杜春笑姿容才學兼具優秀的樣子了。

水溶忙打發杜春笑下去。

水溶忙對賈赦解釋道:“賈大人,我——”

“你拉我來見他是什麽意思?”賈赦冷冷看著水溶,立即截話道。

水溶忙道:“讓你看看他喜歡什麽樣的下賤之人,不值得你留戀。”

“王爺,還請你以後不要多事。”賈赦話畢,便拂袖而去。

片刻之後,宋奚便收到了杜春笑的消息。

賈赦和北靜王一起去了雅風館,北靜王點了杜春笑去彈曲,偏偏是那首鳳求凰。

宋奚放下手中的筆,坐在桌案後冷著面。

恒書只覺得屋子裏冷悶得透不過氣,默默合上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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