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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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永遠學不會溫和，一如烈火永遠只會燃燒。
當然，我指的是那名拉菲般的混蛋。
上一刻，我還在為他縫合血淋淋的傷口，下一刻，他不規矩的手卻將我按進了床墊裏，然後，我也不知道是誰先發起了攻擊。
我只知道，那一瞬，烈火從貼合的皮膚間蔓延開。
紗帳被粗暴的扯下，將跳動的燭火隔在了那一邊。
可火焰卻轟的燃燒了一切。
烈焰的帝國。
這不僅僅是他的國度，也是我的。
火海咆哮。
我站在火山之巔，充滿野性的沖撞將我筆直的撞進了火山口。
劇烈的痛讓我尖叫著仰起頭，指甲在他的血肉中劃出了千溝萬壑。
血味蒸騰。
烈焰君王發怒了。
他在炙熱中吃痛的咆哮，劇烈的掙紮將帝國攪得天翻地覆。
巖漿沸騰，火焰連天，世界在撞擊中傾塌崩壞。
不夠……
我更緊的抓住了他，用利齒兇殘的撕咬著他的每一寸火焰。
直到喉嚨變成一片幹涸的沙漠。
不夠……
他死死的握著我，暴虐的將火刃深深的沒入我每一寸血肉。
直到每一個細胞都被燒成飛灰。
不夠……
紅寶石耳墜在我眼前不住的跳躍，反射著殷紅的光。
它就像一團最不安分的火種，挑起著我心底的最野性的不甘與最迷亂的欲-望。
不夠……
反抗。
鎮壓。
對沖。
融化。
不夠……
低吼。
尖叫。
痛楚，讓人發瘋。
快感，讓人發狂。
還是不夠……
大口的呼吸著他噴出的氣息，濃烈的汗味與血味激烈的刺激著我的神經。
那種味道讓我莫名的亢奮，繼而是極度的饑渴。
“再來！”緩了一口氣，我從牙縫裏惡狠狠的吐出了那個詞。
拉菲般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下一秒，他更用力更殘忍的壓了下來。
縱情馳騁。
至死方休。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那個混蛋起身的動靜驚醒了我。
透過一線眼皮，我看見他隨意的將一片毯子圍在腰上，走向了透亮的紗帳。
晚霞的紅暈在紗帳上刻下了一個晃動的人影，當亞掀開一線時，我隱隱看見了一頭花白的頭發。
卡拉雷？
輕輕翻了個身，我想跟著他一齊起來，可全身的酸痛立刻將我按了回去。
噢，我誇張的呲了一下牙，真疼。
低沈的海浪將卡拉雷很不耐煩的催促傳進了我的耳朵，“亞汀斯？！”可下一秒，他的怒氣卻變成了促狹的笑，“噢，傷口全裂開了？難道那裏面躺著的是一只野狼？讓你奔逃了一整晚？”
紗帳在亞的身後飄下。
那一刻，我張著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青紫的痕跡，被氣笑了。
野狼？！
亞並沒有回答他的譏諷，從透亮的影子上看，他似乎坐在了椅子上，背對著卡拉雷，“替我弄一下背上的傷。”
卡拉雷哼笑了一下，乒乒乓乓的擺弄起他的瓶瓶罐罐，頓時，一股苦味順著海風飄進了我的鼻子。
壓抑的喘息。
“喝了這個，可以讓你好受些。”卡拉雷低聲開口。
“……外面怎麽樣？”
“我們的人已經控制了凡蒂，而且押韻糧食的士兵也在早上往摩根去了，那邊儲存的糧食可以讓凡蒂再撐幾天。”
“那麽，歐斯卡呢？他還沒有開口麽？”
“他開不開口都一樣，我們的人在城外逮住了押韻那批糧食的軍官，歐斯卡的心腹，麥格裏。”
“麥格裏？嘶……噢！”
“忍著，這裏必須縫好。”卡拉雷低聲說，停了一下，他才繼續俯下身，“他說了，而且聽起來，歐斯卡沒有撒謊，就算他曾經想獨吞那批糧食，他也沒有得手，通往奧爾多的路上，他們遭到了暴民的襲擊。”
“是麽？”略微打顫的聲音讓我都覺得牙酸，“可信麽？”
“老憲姆的剔肉刀非常可信。”
“暴民……我們需要糧食，今年的秋天，我們顆粒無收。”
“那麽，我知道該怎麽辦。”
頓了一會兒，亞又低聲開口，“歐斯卡在魔窟裏？”
“對，老憲姆親自守著他，你準備什麽時候？”
“不需要太著急，我想老憲姆很樂意多和他待一段時間。”
“哼，好了。”卡拉雷似乎籲了口氣，“說起來，我倒是沒想到你會走這麽一步危險的棋，”說著，他停了一下，語氣忽然變得無比嘲弄，“小康納確實聰明，但是，我也沒想到他能說服你做這種事。”
“小康納？”亞重覆了一聲，不冷不熱的語調了透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隨後，那個高大的影子直接走去了衣櫥邊。
卡拉雷似乎並沒有在意，而是不緊不慢的收拾著自己的包袱，“他比你想象的還要聰明，亞汀斯，否則，他怎麽可能逃出凡蒂給你報信？對了，”在門口，他又停下了腳步，“我得好心的給你一個忠告，如果那只野狼再獸性大發，你最好捆住她的手腳，否則我保證，你回不到自己的軍隊，”說著，他對亞彎了彎腰，恭敬無比的語氣裏盡是不懷好意，“尊敬的亞汀斯……陛下。”
噢！
我猛地坐了起來，迅速將那條血跡斑斑的薄毯披在身上。
可是，當我忍著痛跳下床，並兇狠的掀開紗簾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SHIT！”誰是野狼？誰獸性大發？！
響動驚擾了那名站在衣櫥邊的男人，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好笑的轉回去繼續擺弄他手腕上的帶子。
殷紅的光線從露臺那邊照過來，照在鑲金的衣櫥上，照在雕花的桌椅上，照在他的側臉上，為房間中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很深的金紅色。
很美，可是，更讓人驚心。
“不！”幾乎在一瞬間，我便將自己隔在了他的手指與那具漆黑的鎧甲之間，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喔~”他慢慢彎起了嘴角，指尖撥開了我披在肩頭的薄毯，“怎麽這幅表情……”
“不！”我飛快的打斷了他，更緊的貼在了那幅冰冷的鎧甲上，背著手死死抓著它，根本顧不上那層薄薄的毯子已經散落到了足尖，“你要去哪兒？我不允許你去任何地方。”
“……你說什麽？”漆黑的劉海後，拉菲般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你受了重傷，差點死掉，你還要去逞強什麽？”
“……我沒死，現在，把鎧甲遞給我。”
我確信我很想惡狠狠的拒絕他，可是，那雙微微泛冷的眼睛讓我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我還是有點怕他，尤其在他隱隱透出怒火的時候。
僵持。
沈默。
那一刻，房間裏一片死寂。
只剩下厚重的海浪在低吼，只剩下潮濕的海風在呼嘯。
不期，兩只炙熱的手掌貼在了我脖子上，粗糙的碰觸讓我的眼眶一下子就開始發酸發熱。
“不……”溫熱的液體決堤之前，我伸出手，緊緊的環住了他的腰，“不……”
沈重的下巴磕在了我的頭頂，他低聲開口，“有時候，我並不欣賞你的過於敏銳。”
“這用腳趾都想得出來，你傷的很重你知道麽？是我幫你縫合的傷口，我看見了……”
“如果我不去，合圍就會失敗，薩薩與摩亞戈很有可能被北方人幹掉。”
“我不在乎那些人……”
“我在乎我的兄弟……”
“那麽，帶我一起去，我也能揮劍殺敵。”
“你？”他毫不客氣的輕笑了一聲，手指按在了我的脊椎上，仿佛在感受著骨節之間凹凸一般，一節一節的往下撫摸，“我現在有一百種辦法虐殺你，你信麽？”
更緊的抱住了他，“你甚至還沒有鑄好一頂屬於自己的王冠……”
“但是，我已經是艾倫的君王了，當昨晚那場雨就是我的加冕儀式。”
他的話讓我禁不住的想起了昨天那些恍如一夢的遭遇。
日食，驚雷，火光，鮮血，還有那一陣陣久久不散的吶喊。
“我不能躺在這裏享受。我的國土正在遭受侵襲，我必須帶著我的軍隊，將所有入侵者困死在我的國土裏，我會一一要他們的命，而後，我的鐵騎會踏平他們的故土，我會讓那些人後悔他們當初的決定，我會讓所有人都敬畏我的名字，亞汀斯.蘭道。”
我站在北門的城墻上，目送著那些漆黑的鐵騎遠去，直至他們的身影完全的融入了北方山林的黑暗裏。
風很大，吹的火把不住的扭動。
有時候，它甚至會像怪獸一樣張牙舞爪的向我撲來，可我只是後退一步，依舊瞇著眼睛看著那個方向，一點也不想離開，心中的海浪就像耳邊的狂風，波瀾壯闊。
該死的，我發覺我開始想念那個混蛋了。
如果他在，我永遠不會感受到此刻的夜寒。
是的，有點冷。
看來，秋天還是到了。
“你想在那兒站到什麽時候？”半晌，希蘇擦著手從殘垣的一角上站起來，眼角的餘光告訴我，她正看著我，不懷好意的扯起了嘴角，“你到底有多需要男人？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發情的野獸……”
“我需要男人，是因為那個男人是我的……”我惡狠狠的打斷了她，忽然又立刻停住。
“你的？”果然，她古怪的重覆了一句，下一秒，如期的爆笑出來，笑的耳邊的散落下一大片頭發，在風裏亂飛。
我得說，她的模樣讓人牙癢。
我切了一聲，等她平覆了一些才開口，“你當然不會知道……”
“那麽，你能成為他的王後麽？恩？特蕾莎殿下？”她似乎並不想聽我的解釋，而是抱著雙手，好整以暇的問了一句，那句話倒是讓我一楞，重新望向了那個混蛋消失的方向。
一片漆黑。
王後？
我能成為他的王後麽？
手慢慢合在了冰冷的墻壁上。
我不知道，或者說，我不想知道。
有點黯然。
十分沮喪。
忽然之間，我覺得自己荒唐透頂，我竟然會與一名兩千年前的男人墜入愛河。
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個不擇不扣的混蛋。
噢！這可真是個大笑話！
更可笑的是，現在，我滿腦子裏都是他誘惑的微笑，那種微笑讓我的心臟悸動不已。
“當面對那位你‘深愛著的混蛋’的時候，我覺得你就像個弱智，”希蘇依舊在火把的光亮裏幸災樂禍的挖苦著，“他甚至什麽承諾都沒有給你，你怎麽會這麽死心塌地？”
“……為什麽我非要那頂金子做的頭環？只要那個混蛋是我的，其他帶上它的女人也只是一名最高貴的妓-女。”
她失笑，“你倒是對自己充滿信心，不過，說到妓-女……”
SHIT！
我覺得我沒法和她溝通。
用力的抓了一下頭發，我提著裙擺轉過身，惡狠狠打斷了他，“閉嘴！回去！”又在那名該死的女人爆出第一聲笑的之前，更加惡狠狠的低吼了起來，“管好你的嘴，如果我再聽見你笑，我向你保證，我會讓卡裏斯好好招待你！”
她噗了一聲，但下一秒，還是忍了回去，悶笑著跟在了我身邊。
細碎的石子在裙子下咯啦咯啦作響，偶爾，又被瘸腿撞了出去，它咕嚕嚕的沿著拉長的影子，滾下了殘破的城墻。
啪--
遙遠的落地聲讓我的心忽然往上一提。
那感覺……非常沒有底。
我能成為他的王後麽？
我知道我不該在意這件事，可是，我沒法不去想。
回頭，我忍不住又向那個方向看了看。
那邊依舊是漆黑的王國，火把黯淡的光芒似乎永遠也到達不了那裏。
手指更緊的扣住了墻壁上突起的石塊，那一刻，我很清楚的回答了自己。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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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指的是那名拉菲般的混蛋。
上一刻，我還在為他縫合血淋淋的傷口，下一刻，他不規矩的手卻將我按進了床墊裏，然後，我也不知道是誰先發起了攻擊。
我只知道，那一瞬，烈火從貼合的皮膚間蔓延開。
紗帳被粗暴的扯下，將跳動的燭火隔在了那一邊。
可火焰卻轟的燃燒了一切。
烈焰的帝國。
這不僅僅是他的國度，也是我的。
火海咆哮。
我站在火山之巔，充滿野性的沖撞將我筆直的撞進了火山口。
劇烈的痛讓我尖叫著仰起頭，指甲在他的血肉中劃出了千溝萬壑。
血味蒸騰。
烈焰君王發怒了。
他在炙熱中吃痛的咆哮，劇烈的掙紮將帝國攪得天翻地覆。
巖漿沸騰，火焰連天，世界在撞擊中傾塌崩壞。
不夠……
我更緊的抓住了他，用利齒兇殘的撕咬著他的每一寸火焰。
直到喉嚨變成一片幹涸的沙漠。
不夠……
他死死的握著我，暴虐的將火刃深深的沒入我每一寸血肉。
直到每一個細胞都被燒成飛灰。
不夠……
紅寶石耳墜在我眼前不住的跳躍，反射著殷紅的光。
它就像一團最不安分的火種，挑起著我心底的最野性的不甘與最迷亂的欲-望。
不夠……
反抗。
鎮壓。
對沖。
融化。
不夠……
低吼。
尖叫。
痛楚，讓人發瘋。
快感，讓人發狂。
還是不夠……
大口的呼吸著他噴出的氣息，濃烈的汗味與血味激烈的刺激著我的神經。
那種味道讓我莫名的亢奮，繼而是極度的饑渴。
“再來！”緩了一口氣，我從牙縫裏惡狠狠的吐出了那個詞。
拉菲般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下一秒，他更用力更殘忍的壓了下來。
縱情馳騁。
至死方休。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那個混蛋起身的動靜驚醒了我。
透過一線眼皮，我看見他隨意的將一片毯子圍在腰上，走向了透亮的紗帳。
晚霞的紅暈在紗帳上刻下了一個晃動的人影，當亞掀開一線時，我隱隱看見了一頭花白的頭發。
卡拉雷？
輕輕翻了個身，我想跟著他一齊起來，可全身的酸痛立刻將我按了回去。
噢，我誇張的呲了一下牙，真疼。
低沈的海浪將卡拉雷很不耐煩的催促傳進了我的耳朵，“亞汀斯？！”可下一秒，他的怒氣卻變成了促狹的笑，“噢，傷口全裂開了？難道那裏面躺著的是一只野狼？讓你奔逃了一整晚？”
紗帳在亞的身後飄下。
那一刻，我張著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青紫的痕跡，被氣笑了。
野狼？！
亞並沒有回答他的譏諷，從透亮的影子上看，他似乎坐在了椅子上，背對著卡拉雷，“替我弄一下背上的傷。”
卡拉雷哼笑了一下，乒乒乓乓的擺弄起他的瓶瓶罐罐，頓時，一股苦味順著海風飄進了我的鼻子。
壓抑的喘息。
“喝了這個，可以讓你好受些。”卡拉雷低聲開口。
“……外面怎麽樣？”
“我們的人已經控制了凡蒂，而且押韻糧食的士兵也在早上往摩根去了，那邊儲存的糧食可以讓凡蒂再撐幾天。”
“那麽，歐斯卡呢？他還沒有開口麽？”
“他開不開口都一樣，我們的人在城外逮住了押韻那批糧食的軍官，歐斯卡的心腹，麥格裏。”
“麥格裏？嘶……噢！”
“忍著，這裏必須縫好。”卡拉雷低聲說，停了一下，他才繼續俯下身，“他說了，而且聽起來，歐斯卡沒有撒謊，就算他曾經想獨吞那批糧食，他也沒有得手，通往奧爾多的路上，他們遭到了暴民的襲擊。”
“是麽？”略微打顫的聲音讓我都覺得牙酸，“可信麽？”
“老憲姆的剔肉刀非常可信。”
“暴民……我們需要糧食，今年的秋天，我們顆粒無收。”
“那麽，我知道該怎麽辦。”
頓了一會兒，亞又低聲開口，“歐斯卡在魔窟裏？”
“對，老憲姆親自守著他，你準備什麽時候？”
“不需要太著急，我想老憲姆很樂意多和他待一段時間。”
“哼，好了。”卡拉雷似乎籲了口氣，“說起來，我倒是沒想到你會走這麽一步危險的棋，”說著，他停了一下，語氣忽然變得無比嘲弄，“小康納確實聰明，但是，我也沒想到他能說服你做這種事。”
“小康納？”亞重覆了一聲，不冷不熱的語調了透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隨後，那個高大的影子直接走去了衣櫥邊。
卡拉雷似乎並沒有在意，而是不緊不慢的收拾著自己的包袱，“他比你想象的還要聰明，亞汀斯，否則，他怎麽可能逃出凡蒂給你報信？對了，”在門口，他又停下了腳步，“我得好心的給你一個忠告，如果那只野狼再獸性大發，你最好捆住她的手腳，否則我保證，你回不到自己的軍隊，”說著，他對亞彎了彎腰，恭敬無比的語氣裏盡是不懷好意，“尊敬的亞汀斯……陛下。”
噢！
我猛地坐了起來，迅速將那條血跡斑斑的薄毯披在身上。
可是，當我忍著痛跳下床，並兇狠的掀開紗簾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SHIT！”誰是野狼？誰獸性大發？！
響動驚擾了那名站在衣櫥邊的男人，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好笑的轉回去繼續擺弄他手腕上的帶子。
殷紅的光線從露臺那邊照過來，照在鑲金的衣櫥上，照在雕花的桌椅上，照在他的側臉上，為房間中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很深的金紅色。
很美，可是，更讓人驚心。
“不！”幾乎在一瞬間，我便將自己隔在了他的手指與那具漆黑的鎧甲之間，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喔~”他慢慢彎起了嘴角，指尖撥開了我披在肩頭的薄毯，“怎麽這幅表情……”
“不！”我飛快的打斷了他，更緊的貼在了那幅冰冷的鎧甲上，背著手死死抓著它，根本顧不上那層薄薄的毯子已經散落到了足尖，“你要去哪兒？我不允許你去任何地方。”
“……你說什麽？”漆黑的劉海後，拉菲般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你受了重傷，差點死掉，你還要去逞強什麽？”
“……我沒死，現在，把鎧甲遞給我。”
我確信我很想惡狠狠的拒絕他，可是，那雙微微泛冷的眼睛讓我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我還是有點怕他，尤其在他隱隱透出怒火的時候。
僵持。
沈默。
那一刻，房間裏一片死寂。
只剩下厚重的海浪在低吼，只剩下潮濕的海風在呼嘯。
不期，兩只炙熱的手掌貼在了我脖子上，粗糙的碰觸讓我的眼眶一下子就開始發酸發熱。
“不……”溫熱的液體決堤之前，我伸出手，緊緊的環住了他的腰，“不……”
沈重的下巴磕在了我的頭頂，他低聲開口，“有時候，我並不欣賞你的過於敏銳。”
“這用腳趾都想得出來，你傷的很重你知道麽？是我幫你縫合的傷口，我看見了……”
“如果我不去，合圍就會失敗，薩薩與摩亞戈很有可能被北方人幹掉。”
“我不在乎那些人……”
“我在乎我的兄弟……”
“那麽，帶我一起去，我也能揮劍殺敵。”
“你？”他毫不客氣的輕笑了一聲，手指按在了我的脊椎上，仿佛在感受著骨節之間凹凸一般，一節一節的往下撫摸，“我現在有一百種辦法虐殺你，你信麽？”
更緊的抱住了他，“你甚至還沒有鑄好一頂屬於自己的王冠……”
“但是，我已經是艾倫的君王了，當昨晚那場雨就是我的加冕儀式。”
他的話讓我禁不住的想起了昨天那些恍如一夢的遭遇。
日食，驚雷，火光，鮮血，還有那一陣陣久久不散的吶喊。
“我不能躺在這裏享受。我的國土正在遭受侵襲，我必須帶著我的軍隊，將所有入侵者困死在我的國土裏，我會一一要他們的命，而後，我的鐵騎會踏平他們的故土，我會讓那些人後悔他們當初的決定，我會讓所有人都敬畏我的名字，亞汀斯.蘭道。”
我站在北門的城墻上，目送著那些漆黑的鐵騎遠去，直至他們的身影完全的融入了北方山林的黑暗裏。
風很大，吹的火把不住的扭動。
有時候，它甚至會像怪獸一樣張牙舞爪的向我撲來，可我只是後退一步，依舊瞇著眼睛看著那個方向，一點也不想離開，心中的海浪就像耳邊的狂風，波瀾壯闊。
該死的，我發覺我開始想念那個混蛋了。
如果他在，我永遠不會感受到此刻的夜寒。
是的，有點冷。
看來，秋天還是到了。
“你想在那兒站到什麽時候？”半晌，希蘇擦著手從殘垣的一角上站起來，眼角的餘光告訴我，她正看著我，不懷好意的扯起了嘴角，“你到底有多需要男人？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發情的野獸……”
“我需要男人，是因為那個男人是我的……”我惡狠狠的打斷了她，忽然又立刻停住。
“你的？”果然，她古怪的重覆了一句，下一秒，如期的爆笑出來，笑的耳邊的散落下一大片頭發，在風裏亂飛。
我得說，她的模樣讓人牙癢。
我切了一聲，等她平覆了一些才開口，“你當然不會知道……”
“那麽，你能成為他的王後麽？恩？特蕾莎殿下？”她似乎並不想聽我的解釋，而是抱著雙手，好整以暇的問了一句，那句話倒是讓我一楞，重新望向了那個混蛋消失的方向。
一片漆黑。
王後？
我能成為他的王後麽？
手慢慢合在了冰冷的墻壁上。
我不知道，或者說，我不想知道。
有點黯然。
十分沮喪。
忽然之間，我覺得自己荒唐透頂，我竟然會與一名兩千年前的男人墜入愛河。
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個不擇不扣的混蛋。
噢！這可真是個大笑話！
更可笑的是，現在，我滿腦子裏都是他誘惑的微笑，那種微笑讓我的心臟悸動不已。
“當面對那位你‘深愛著的混蛋’的時候，我覺得你就像個弱智，”希蘇依舊在火把的光亮裏幸災樂禍的挖苦著，“他甚至什麽承諾都沒有給你，你怎麽會這麽死心塌地？”
“……為什麽我非要那頂金子做的頭環？只要那個混蛋是我的，其他帶上它的女人也只是一名最高貴的妓-女。”
她失笑，“你倒是對自己充滿信心，不過，說到妓-女……”
SHIT！
我覺得我沒法和她溝通。
用力的抓了一下頭發，我提著裙擺轉過身，惡狠狠打斷了他，“閉嘴！回去！”又在那名該死的女人爆出第一聲笑的之前，更加惡狠狠的低吼了起來，“管好你的嘴，如果我再聽見你笑，我向你保證，我會讓卡裏斯好好招待你！”
她噗了一聲，但下一秒，還是忍了回去，悶笑著跟在了我身邊。
細碎的石子在裙子下咯啦咯啦作響，偶爾，又被瘸腿撞了出去，它咕嚕嚕的沿著拉長的影子，滾下了殘破的城墻。
啪--
遙遠的落地聲讓我的心忽然往上一提。
那感覺……非常沒有底。
我能成為他的王後麽？
我知道我不該在意這件事，可是，我沒法不去想。
回頭，我忍不住又向那個方向看了看。
那邊依舊是漆黑的王國，火把黯淡的光芒似乎永遠也到達不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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