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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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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時卿聲音的那刻,倪喃有些恍惚。

她的第一反應是,時卿怎麽可能出現在鳳頭巷。他不會出現在鳳頭巷,也不該出現在鳳頭巷。外面暴雨傾盆,或許是自己已是幻覺也不一定。

然而背後的力道大,後頸被人握著,再輕輕地從後腦勺的位置上下輕撫,像是在安慰。

鼻息間雪松凜冽,倪喃慢慢回過神,嗓眼腥鹹。

她閉上眼睛,輕輕抽泣出聲,雙手緊緊抓住時卿的衣角,什麽話都沒說。

時卿聽到了她的嗚咽,很低弱,卻揪得他心臟抽疼。不知道該做什麽說什麽,只能用雙臂緊緊摟著她,時卿氣息極沈,愧疚自責幾乎要把他的理智淹沒掉。

不該同她置氣的。

本就知道她嘴硬,還和她犟什麽。

真話也好,假話也罷,騙就騙了,他只當作不知道便好。

只要她能過得好,想怎麽樣都行。

頸上一片濕滑,眼淚掉在上面,顯出一片深色。仿佛利刃劃破心臟,時卿喉嚨咽了咽,抱她的力道更緊。

忽而,時卿垂下頭,沈在倪喃頸側,一只手在她背後輕輕拍著,聲音啞得厲害,“對不起。”

“對不起。”時卿又重覆了一遍,和她道著歉,“是我不好,我不該沖你發脾氣,不該對你說重話。”

“以後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攔著。”

“也盡量…不過問,我給你空間。”

“倪喃…我不會是你的負擔,真的。”

可能是環境使然,時卿的聲音也夾雜著雨的涼意,字句被雨滴割裂,從唇齒間擠出來,聽著有些顫意。

倪喃很少哭,可這卻是在時卿面前第二次落淚。

她哭得很兇,幾乎要把時卿的整片肩膀浸濕。

手指緊緊攥著時卿的衣服,倪喃感受著時卿的擁抱和體溫,全身上下都被偌大的安全感所包裹。

待倪喃哭聲漸退時,時卿將倪喃打橫抱了起來,徑直走向了那間小小的臥室。相比客廳的淩亂,這件臥室收拾得很幹凈。

床不大,緊靠著窗邊。

時卿撩了被子,把倪喃放在床上,為她掖了被角。而後,他把倪喃的手也放進被子裏,垂首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去關門窗,不走,就留在這裏。”

聽了他的話,倪喃安穩下來,沒說話,只牢牢盯著時卿的背影。

做完一切,時卿扯了個桌前的椅子往床邊一拉,坐在那裏,低頭看著倪喃,溫聲問她,“餓不餓?”

大晚上提著行李箱回來,和他吵了一架,還這麽大老遠地折騰了一番,肯定累壞了。

話落,也沒等倪喃回答,時卿便起身準備給她看看這裏有什麽吃的。

看著他仿佛有要走的意思,倪喃開口說了這個晚上在這裏,她對時卿的第一句話,“時卿,別走。”

短短幾個字,讓時卿的心臟疼到脹麻。他重新坐回原位,一只手撫上倪喃的側臉,輕輕按了下她的耳後和頸側,“嗯,哪兒都不去。”

兩人相視著沈默了會兒,倪喃身子往後退了退,緊貼著墻體。

她很瘦,足足能空出一個人的位置,她看著時卿,意思顯而易見。

不過只猶豫了幾秒鐘,時卿便脫了外套,撩開被子上床。床不夠大,兩個人躺在一起,手臂相貼,互相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兩個人都沒說話。

片刻,時卿把手臂伸了過去,從倪喃的脖子下穿過。倪喃順勢鉆進他懷裏,腦袋靠著他的肩膀。

腰後被人環抱著,下雨的冷意被身邊人的溫度消散。

倪喃伸手搭在他堅實的腰腹上,呼吸已經完全平穩下來,不再哭泣,只是鼻尖和眼睛還有些紅。

二人彼此相靠,在窄小的床上共眠。似是想到了什麽,時卿微微轉了轉身子,伸手拉了床頭的小燈,光線暗,還被他的身軀當了個大半。

他記得,倪喃不喜歡太黑的地方。

睡覺的時候喜歡留盞燈,沒有光線很難入眠。

眼前亮了幾分,倪喃楞了下,有些驚異地發現,方才她竟絲毫沒有註意床頭燈是否開啟。換做往日,她肯定會在躺下的第一時間開燈。

身側的男人環抱著她,有實感的體溫和存在,可能比那寥寥光線要讓人心安的多。

時卿低頭看她,伸手擦了擦她眼角殘存的淚痕,他什麽都沒提,就像他方才說的那樣。

不過多過問,不攔著她做任何事,時卿說到做到。

然而變了心思的卻是倪喃,她突然開口,聲音很低,“我晚上說的那些可以收回嗎?”

聞聲,時卿手上的動作一頓。倪喃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受了極大驚嚇的小鹿,此刻剛剛平息,說話聲音都像碎成渣的瓷片,讓人的心擰了擰。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然而時卿卻點了頭,“可以。”

淡淡的一聲應答,讓倪喃終於笑了,她又道:“那你都當做沒聽到,行嗎?”

時卿繼續應聲,“好。”

倪喃拽了拽他的衣角,“時卿,我是不是有點不講理。”

可以,還會自我反省了。時卿也沖她笑,“你說呢。”

“我覺得有點兒。”倪喃頓了頓,“不過也還行,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是叭?”

努力給自己找縫隙找補,還真是倪喃的行事風格,回回都讓時卿無可奈何,也沒法招架。

“是。”時卿縱著她的話,“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默了片刻,時卿道了句,“頭一次還有別人解雇我的時候,你還真讓我開眼。”

“說好了當做沒聽到的。”倪喃皺了皺眉,“時卿,你怎麽這麽記仇。那行,我讓你也重新解雇我一次。”

說罷,倪喃便松了放在時卿腰間的手,剛想往後退,又被人按著壓了回來。

“到底誰記仇。”時卿無奈道:“那我解雇你一次,然後再重新高薪聘請,這事兒就算翻篇兒了,可以嗎。”

倪喃擡起頭,“時卿,你這是人傻錢多。”

“我怎麽覺的還挺好。”時卿幫倪喃蓋了蓋被子,“不虧就行。”

“虧大發了。”倪喃應道。

可不就是虧大發了嗎,這場交易裏,時卿交了錢給了人還賠了心,像擠牙膏似的一點點把倪喃那顆真心往出擠,到了現在還不知道擠出的東西比不比指甲蓋兒大。

說不定哪天,倪喃瀟灑跑路,而他可什麽也不剩。

時卿無聲笑笑,“所以呢,你能不能讓我少虧點。”

這一次,倪喃沒答。

見她沈默,時卿也沒打算追問,而是換了個問題,“你第一次來別墅那天,在那間屋子裏,是不是知道我在鏡子後面。”

這是時卿一早就想問的事,當時畫面太過印象深刻,想忽視很難。

“嗯哼~”倪喃回答得幹脆。

“怎麽知道的?”

“你猜呀~”

見倪喃這樣子,時卿也清楚了,她沒打算說。

窗外雨勢漸小,淅淅瀝瀝,雷聲停了,閃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神碰撞間,倪喃突然聽到些別的動靜。

應該是從隔壁傳來的,混雜著雨聲,隱隱約約可以分得清女人的嗚咽和男人的低吼。這裏的隔音很差,沒什麽夜生活,鄰裏鄰居都睡得很早。所以一到夜裏,只要稍有響動,就會顯得格外清晰。

床板吱吱呀呀,女人的哭喊聲時斷時續,還有些暧昧的低吟。

倪喃記得,隔壁住著對中年夫妻,兒子住校,平常家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可誰能想到,人到中年這兩位還能保持如此熱情。

從前,倪喃就會時不時聽到他們兩個的動靜,上山下海,毀天滅地。

就那搖搖欲墜的小破屋,倪喃都怕他們把它整塌了。

誰成想,今天在這兒,還能和時卿一起聽出活春|宮。

耳邊的聲音時斷時續,此刻在二人之間平白浮現出一種說不出的氣氛。

四目相對,誰的眼神都沒有躲避。倪喃看著時卿,眼睛微彎,“隔音不好,你體諒一下。”

時卿臉色有點沈,“經常聽?”

“倒也不是經常吧。”倪喃還真思考了下,“可能是…周播劇?”

“……”

“看你這樣子,聽的還挺高興?”

“嗯~”倪喃擺了擺手指,用音調表示不滿,還露出一副很嫌棄的表情。因是剛才哭過,鼻音很重,“叫得太難聽了,動靜還那麽大,感覺像在打架。”

看她著一本正經做點評的樣子,時卿眉眼舒展開,不由地笑了聲,“還挑上了,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聞聲,倪喃思考起來,食指指腹敲了敲下巴。

“我喜歡聲音好聽的,不能太粗魯的。”稍稍停頓了下,倪喃擡眼看向時卿,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最好像你這樣好聽的。”

這話在此刻顯得尤為暧昧,可偏偏從倪喃嘴裏說出來,卻又順理成章,只是單單論述一種可能,一本正經地探討哪種聲音更為好聽的問題。

時卿的眼眸下斂,逆著光,神色有些暗。

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背景音,時卿的手在倪喃的耳垂處摩挲,良久,問了句,“想聽?”

而後,時卿握著倪喃的後頸,讓她的下巴微微揚起,傾身垂頭下去,“先接吻。”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晚啦,雖遲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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