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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你心裏那個人,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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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突然,並且完全在墨嵐的預料之外。

他攥著那薄薄幾頁紙,雙眸間色澤沈暗冰冷,“我會想辦法。”

說完,行了個禮,怎麽來的又怎麽去了。

只剩下唐季遲拉著愛妻的手,若有所思地淡笑,“五年前不是說,她不和你離開,就斷絕母女關系、再不管她嗎?”

“我和Jan之間本來沒什麽關系可斷。”女人從他懷裏退出來,眉目沈靜,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深邃冷艷,與唐言蹊大不相同,“倒是你。”

唐季遲被她認真的眼神看得失笑。

這麽多年來,她做每件事都用盡全力,從未有過半點懈怠。

可就是每次她梳起頭發,伏在案間工作的樣子,才最是迷人。

“我怎麽了,嗯?”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Moran把事情做到這一步,是誰在背後撐腰。”

男人黑白分明的眼中劃過笑意,“知道你洞若觀火,明察秋毫。”

也不等她回應,他便強行握住她柔軟細膩的手,低低徐徐道:“今年的矢車菊開得不錯,我讓人運來幾株新的養在玫園,去看看。”

……

榕城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餐廳裏。

莊清時身著粉色一字肩上衣,配以白色的魚尾裙,緩緩行過光影陸離的玻璃門,優雅大方,步調合宜。

她身邊跟著的男人亦是容貌驚人。英俊的五官很有棱角,一身肅冷的黑色西裝,就連淺色的領帶也未能拆解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一舉一動中皆透出久居上位的沈穩與威嚴。

這樣的兩個人同框,連服務生都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那不是天天上電視的莊清時嗎?”

“是啊,我說外面怎麽蹲了好多狗仔。”

“明星真是有範兒啊,和未婚夫吃個飯都有人拍。”

“怎麽就未婚夫了?”一人驚訝,“那是誰啊?” “你不會不知道吧?那是陸氏集團的三公子,倆人感情好得不得了,連孩子都有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結婚。據說莊清時前陣子還在節目裏透露說,這次如果能拿個影後的獎杯,她就息影,回家

好好相夫教子、當個全職太太呢!”

“不會吧?有了孩子都不結婚?” “聽說好像是因為莊清時暫時還沒想嫁,陸三公子等了她五年了。”另一人滿臉憧憬道,“不然你以為像他這樣家境顯赫、有錢有顏的男神,找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怎麽會五年來0緋聞,幹凈得像個和尚

?”

“那是因為他工作忙,連家都沒空回。還女人?”一道驕縱不悅的嗓音驀地插了進來,“要什麽女人?要你們這種有頭無腦、有腦長草、就知道天天議論別人的女人嗎?那他還不如當一輩子和尚。”

二人嚇了一跳,轉過身去。

只見身後,竟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

她像是剛從洗手間裏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塊絲絹,正在擦著白嫩的手指頭。

女孩臉蛋上掛著顯而易見的冷漠,年紀不大,氣場卻開得十足,說話亦是吐字清晰,甚至咄咄逼人的。

在這裏工作的服務生多少都有些眼界,一眼就看出她身上連件小飾物都價值非凡。

不禁奇怪,這又是誰家的千金小姐?

“再讓我聽見你們胡說八道,我就扒了你們的舌頭。”

她惡狠狠地威脅完,將絲絹扔在其中一人臉上,邁著步子離開了。

陸相思覺得很郁悶。

非常郁悶。

在家裏關了一個多月,爸爸總是忙得不見蹤影。

好不容易今天司機大叔說爸爸要接她出來吃飯,結果她到了酒店才知道是和誰一起。

登時翻了個白眼她就想回家了。

心裏暗自腹誹,這還不如去和大姑姑吃飯。

果然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看到訂好的座位上,一男一女已經相對而坐了。

女人瞧見她,立馬挽了個溫和得體的笑容,“相思。”

陸相思沒給她什麽好臉色,繞了個遠道跑到爸爸那邊坐下。

莊清時有些尷尬。

陸仰止看了女孩一眼,沒說話,招來服務生,點了餐。

這一頓飯吃得不怎麽舒坦,莊清時幾次試圖和女孩搭話,都被她懶洋洋地敷衍過去。

到了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女孩直接將叉子拍在了桌子上,“你爸媽沒教過你食不言寢不語嗎?你煩不煩?”

莊清時被她罵得一怔,眼前忽而閃過什麽畫面——

別墅裏,老人渾身僵硬,捂著心口趟在地上。

她哭著奔上去,抱住的卻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滿腔羞憤一下子被這畫面沖淡,換成了濃到骨子裏的悲涼,和一種近乎尖銳的痛恨。

她的神色盡數被男人看在眼裏,陸仰止眸色微斂,沈聲念著她的名字:“陸相思!”

女孩被喝止,呆呆地望著他,“爸爸……”

“清時阿姨和你說幾句話而已,你這是什麽態度?”男人亦是放下餐具,深眸裏寒意斑駁,“還是你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有教養?你大姑姑和我平時就是這樣教你的?”

他的語調乍聽上去無波無瀾,可尾音微微提起的慍怒讓陸相思如同被當頭棒喝。

莊清時望著對面維護自己的男人,心裏一暖,慌忙道:“仰止,你別和孩子較勁,我沒事的。”

“不用你幫我說話。”陸相思怔了下,回過神,咬牙,“對,我是沒家教,我就是沒家教!”

她邊說,邊紅了眼眶,卻拔高聲音讓自己聽起來不落下乘,“誰讓我是個沒有媽媽的野孩子!而我爸爸又天天忙得見不著人!我就是沒有爹媽管教,全天下我最沒家教!”

話音一落,不僅陸仰止面色僵住,連莊清時都呆了。

她趕緊從座椅上起身,走到女孩身邊,抽了張紙巾為她擦著眼角負起不肯流下的眼淚,“相思,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你大姑姑那麽疼你,對你那麽好。你爸爸忙,也是為了賺錢給你更好的生活。反正我和你爸爸很快就要結婚了,以後我就會是你的……”

“不用管她。”

男人冷漠的嗓音突然傳來,如古剎的鐘聲,穩重恢弘,又驚起寒林雀鳥,“她願意哭願意鬧,隨她去。你們對她多好她也不會知道珍惜。小小年紀就囂張跋扈,不懂感恩,以後還得了?”

莊清時抿了下唇,看到男人清俊的眉宇間隱約浮動的躁意,也不好再勸。

陸相思這孩子,性格比起同齡人,確實是有些太淩厲了。

若說疼愛,她也是不缺的。

陸遠菱是當真拿她當心肝寶貝一樣疼著,而陸仰止,雖不常在家,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千金小時候不是這樣過來的?

別說是父親整日撲在公司裏的莊清時了,就連唐言蹊那個有名無實的唐大小姐,從小也沒怎麽和家人團聚過。

可她們,誰也沒落個陸相思這麽……不可一世的性格。

不過,莊清時思緒驟然一滯,說到這不可一世的傲慢性格,她倒是有些眼熟……

“讓司機送她回去。”男人已然開口,沒有轉圜的餘地。

陸相思到底還是小,眼底的驚惶與受傷掩飾不住,就被保鏢不由分說帶了出去。

待她離開,陸仰止才屈指揉著眉心,沈聲對在杵在一旁的司機開口:“送去她姑姑那裏。”

莊清時在女孩的位置上坐下,離他近了些,柔聲道:“就知道你還是舍不得。”

男人似乎凝眸在思考什麽事情,因此連她的靠近都沒註意到。

半晌,他闔了下眼,“是我把她養得太驕縱了。” 莊清時仍是笑,“我也一直奇怪呢,陸家是整個榕城出了名的家風優良,家教森嚴。再往上數一輩,那都是軍區大院裏規整出來的國之棟梁。我以為你也會培養出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怎麽好像…

…”

和想象中截然不同呢。

雖說他嚴厲,但也只是最近的事。

前幾年,陸相思小的時候,他和他大姐一樣寵著那孩子。

莊清時離他們的生活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陸仰止,其實比他大姐更要溺愛陸相思。

身為父親,在很多他該擺出威嚴的時刻,他都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竟像是……在縱容女兒變成這一副刁鉆蠻橫的性格。

莊清時不止一次這樣覺得,但又想不通,他故意養一個刁鉆蠻橫的小公主,是為什麽呢?

莊清時的疑惑讓陸仰止沈鑄的眉心倏爾被觸動了下,他平靜地一筆帶過,“大姐寶貝她,我也不願苛責。”

“也是。”女人點頭,算是接納了這個說法,“大姐對相思的好,怕是誰都比不上。”

陸仰止沒搭話。

莊清時沈默片刻,又試探道:“仰止,我一直想問你,相思是不是大姐的孩……”

“不要胡說。”男人冷聲截斷她,“這話傳到相思耳朵裏,她又要胡思亂想了。”

莊清時閉口不言了。

其實她和外面的人有著一樣猜測。

畢竟這孩子的身世,簡直就是個謎。

每次問大姐的時候,大姐也不肯多說。

她甚至有段時間總在想,相思有沒有可能是唐言蹊的女兒。

但大姐聽了她這個猜測以後,冷冷嗤笑,“相思怎麽會是那個掃把星的女兒?還是你覺得,我會替唐言蹊養女兒?”

的確,不會。

大姐對唐言蹊的厭惡,沒誰比莊清時更清楚了。

氣氛忽然降溫。

相對無言時,陸仰止的手機響了。

莊清時在屏幕上看到“宋井”二字,莫名懸起的心才稍稍落定些。

“什麽事。”男人波瀾不興的話音響起。

宋井在那邊道:“陸總,醫院傳來的消息,唐小姐進了急救室,正在搶救。”

莊清時就在他身邊,聽得一清二楚,下意識就擡眼望向男人的臉。

只見那冷峻的側顏像是被冰封住,一雙眸子幽深無底,“知道了。”

莊清時見他掛了電話起身,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裝作沒聽到電話裏的內容,明知故問道:“你……你去哪裏?”

陸仰止斂眉瞧著被抓住的衣袖。

下午,也有一雙寡白無力的手,曾這樣抓著他。

他披上外套,淡淡道:“吃完了,我去結賬,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莊清時不松手,急切地盯著他,觸到他冷清的鳳眸,又軟了語氣,“仰止,你這段時間太忙了,好不容易才有時間陪我吃個飯,不要這麽快回去,好不好?”

他闃黑的眼底升起一片迷霧,很厚重,令人看不穿。

可是嗓音卻低沈得性感好聽,“那你想去哪?”

莊清時想了想,咬唇,小聲道:“出去走走。”

男人低笑,“你這張臉,放在哪都有人認識。還是你想帶著一群狗仔一起出去走走?”

莊清時黯然道:“好吧,那……回家。”

說完,拿起包包,待他結完賬,上了他的車。

車子一路開回她住的高級公寓,熄火後,男人點燃了一支煙。

莊清時拉開車門下車,他亦是下了車。

“那我先回去了。”她道。

男人俊長的眉毛一揚,煙霧從他的薄唇中溢出來,“不請我上去坐坐?”

莊清時一楞,“你不是……”

要去醫院看唐言蹊嗎?

“我怎麽?”

喜悅忽然沖垮了她的心門,莊清時挎上他的臂膀,揚起笑容,“沒有,上面亂的很呢,打掃的阿姨這兩天休假,你可別嫌棄我。”

“嗯。”他應了,鎖上車,隨她一起上了樓。

屋子裏確實有些亂,但思及她早出晚歸的生活,這已經是相當可以接受的範圍了。

莊清時換了居家的衣服,收拾好沙發,讓他坐下,又為他沏了杯茶。

男人鼻翼輕聳,“金駿眉。”

“是啊。”她笑,“聽你家用人說,每年你都從武夷山買不少金駿眉回來,我猜你喜歡喝,所以家裏也就時常備一點。”

陸仰止靠在沙發上,沒說話。

他突如其來的造訪讓莊清時有點喜不自勝,為他打開電視,又興沖沖道:“剛才沒吃好吧?我去給你做點東西吃。”

陸仰止一雙鳳眸攫著她的臉,“你會做飯?”

“哪個女孩不會做飯?”莊清時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從小就和媽媽學,將來想做給喜歡的人吃。”

要說陸仰止其人,他身上的氣質很大程度埋沒了他的容貌,大多數人只感受到那矜貴疏離的氣場,便不敢再擡頭去看他的臉了。

可是他那張臉,修眉鳳目,英俊非凡,性感利落的鼻梁下薄唇如削,連下巴的弧度都倨傲得仿佛是被藝術家精心設計好的。

更遑論是那雙吸引人的眼眸,簡直如同將一對價值連城的黑曜石就這麽嵌在了挺拔的眉骨下面。

這張臉,說是顛倒眾生都不為過,比她這些年混跡娛樂圈見過的小鮮肉們漂亮不知多少倍。

莊清時從小就喜歡他,這種初戀的心情一直保持到現在。

被他這樣盯著看時,還是會臉紅心跳。

見他不拒絕,她便紅著臉走向。

以後……他們結了婚,也會是她來做飯吧?

如此想著,心裏不禁雀躍,話也多說了幾句:“我媽給我爸做了一輩子飯,家裏有傭人她也不喜歡她們插手。”

陸仰止安靜聽著,過了會兒,她將煮好的面端出來放在茶幾上。

他沒急著動筷子,而是望著那碗色澤鮮亮的面條,表情很深沈,喜怒難辨。

“聽大姐說你從小過得就特別辛苦。”莊清時蹲在他對面,絲毫沒有電視裏端著架子的大明星樣,“有人給你做過飯嗎?”

陸仰止一瞇眼睛,“很少。”

很少,不是沒有。

莊清時想到什麽,擡眸問,“你和她結婚之後呢?”

“唐言蹊不會做飯吧?”說著,她笑意有些嘲弄,“也對,她看起來就不像是會下廚的人,從小就紮在男人堆裏,五谷不分。”

陸仰止聽著,眼前的畫面卻拉得遠了。

唐言蹊。

她恰恰是那個為數不多為他做過飯的女人。

莊清時抿了下唇,繼續問道:“剛才宋井打電話……是因為什麽?”

男人收回視線,平靜開口:“你不是聽見了?”

莊清時苦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他,“那你不去看看她嗎?”

陸仰止剛拿起筷子,聽到這句又放下,他面無表情道:“你很希望我去?”

“當然不希望。”莊清時垂下眼簾,“但是你做什麽,向來與別人希不希望無關。而且她現在是公司縱火犯的重要嫌疑人,出了事,也很麻煩吧。”

“嗯。”

莊清時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抱住他,柔柔道:“仰止,你又不是醫生,你去了也沒用。今天你就專心陪我,不要走了,好嗎?”

她眼角眉梢風情萬種,是令任何男人都會無法抗拒的嫵媚。

男人眼底彌散開更深的霧氣,臉廓不見動容,“好。”

莊清時大喜過望,“真的?”

他無聲,算是默認。

就在唐言蹊被推進手術室、醫院忙得人仰馬翻時,容鳶也接到了消息。

她最先問的一句便是:“我師哥去沒去?”

電話那頭的人道:“陸總還沒來,他今天晚上……和莊小姐有約。”

容鳶掛了電話,十足地不可思議,坐在椅子上,眉心脹痛得厲害。

霍無舟見她的樣子,黑眸一閃,“醫院出事了?”

“霍無舟。”她輕喚著他的名字,把玩著手機,嘴角扯開一個算不上笑的笑,目光有些空洞,“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哪樣。”

“絕情。”她想了半天,吐出這兩個字。

男人走到她辦公桌前,隔著一張桌子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將她那張略顯失落的臉蛋圈入視線,漠然啟唇:“為什麽這麽說。”

“真奇怪,我本來挺討厭唐言蹊的。”容鳶閉上眼,“怎麽現在又有些替她不值了。”

霍無舟皺了眉,“老祖宗真的出事了?”

容鳶頷首,不知該用什麽語氣告訴他,索性就收斂了語氣,很機械地敘述:“真的。在搶救,今天晚上她如果熬不過去,我明天放你一天假,去給她準備後事吧。”

男人聞言面色一厲,猛地轉身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女人淡淡沙啞的嗓音就從身後傳來,“霍無舟,你心裏那個人,是她嗎?”

他的腳步驀然止住,背影佇立在那處,像一座僵直的山峰。

見他不答,容鳶了然一笑,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她只覺得疲倦,疲倦到連計較都不想計較了,“她若是真死了,怕是也有我一份‘功勞’,你會不會恨我?”

霍無舟皺眉,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沈聲問:“陸仰止人呢?” “在和未婚妻卿卿我我。”容鳶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道,“真他媽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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