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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出宮見溫珺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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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來求我又有什麽用呢?你該去求刑部尚書才對。”溫珺雅真的天真地以為自己會幫她嗎?

溫珺雅看到溫悅汐這般態度,心中已是一涼,擡眼又是看向站在一旁的段蔚予,“你們當初答應過我爹的,只要告訴你們那個道士的下落,你們就放過我們的。”

段蔚予冷冷道:“我並沒有食言,當初你們父女兩個的確是安然離開了不是嗎?我可沒有答應派人時刻保護著你們,既然被抓住了,也只能怪你們不小心。”

從刑部大牢中逃出去的重犯,通緝令早就下達到每一個郡縣了,溫韋良被抓回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溫珺雅無言以對,她承認段蔚予說的這些並不算強詞奪理,但是她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以前跟父親交好的那些人,如今都是對自己避而不見,除了能來求溫悅汐,她想不到還有別的法子。

只見溫珺雅上前抓住溫悅汐的衣袖,哀聲求道:“最後一些,我求你,只要你能救我父親出來,我們父女二人以後永遠不再出現在你面前了行嗎?”

溫悅汐嫌惡地把自己的衣袖從溫珺雅的手中抽出來,冷冷道:“刑部已經定罪,我們誰都不好插手。”說著,溫悅汐嘲諷地看著溫珺雅,“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不是你們一家三口給我下藥,也不至於會落到今日的下場,你自己也不動腦子想想,我會答應幫你救你父親嗎?恕我直言,你這行為實在是……自取其辱。”

溫悅汐說完這話,也不再理會溫珺雅,邁開步子,越過溫珺雅,便是往蔚王府門內走去。

身後卻是傳來溫珺雅歇斯底裏的聲音,“你父親若是知道你棄他親弟弟於不顧,他會怨你的,你將來有何顏面去見你父親?”

溫悅汐聞言停下腳步,溫珺雅以為自己說的話生效了,正要上前,卻是看到溫悅汐嘴角嘲諷的冷笑,“你這話應該跟你父親去說才對吧,眼看著他就是被處死了,你且問問他,九泉之下,他有什麽臉面去見我的父親,他的親哥哥!”

說完這話之後,溫悅汐再也沒有回頭,徑直跟段蔚予一起走進王府之中,溫珺雅再想追上去,已經被蔚王府門口的侍衛給攔住了。

溫珺雅站在蔚王府的門前久久失神,之前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這樣一個下場,那個時候她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女兒,唯一礙眼的只有溫悅汐,她那樣一個又瘋又傻的人,白白占著一個郡主的名頭,卻連自己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要不然太子殿下怎麽會討厭她,而對自己卻格外關註呢?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和溫悅汐之間,最後下場淒慘的會是自己,母親已經去了,如今父親又……父親之前就被關進了天牢之中,定的是重罪,雖不至死,但一輩子也只能在牢裏度過了,若非是有那個契機,父親此時還會在牢裏,雖然不得自由,好歹還是個活人。可是這一次被抓回來,因為逃獄之事,父親肯定是要被處以死刑的。

所以她才會著急著來求溫悅汐,只是王府的下人告訴她,王爺和王妃都不在府裏,歸期不知,原本她已經不抱希望了,段蔚予和溫悅汐又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可是剎那的希望之後,得到的是更深切的失望。

看溫悅汐的態度,她是鐵了心了不會出手幫忙救出自己的父親,可是除了她之外,自己還能去求誰呢?京城裏這些稍微能說得上話的人,現在都怕引火燒身,波及到自己,甚至連見自己都不肯見,更不要說聽自己的懇求,幫忙救出父親了。

溫珺雅如今的境地,真的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不,或許,還有一個人自己能去求一下……

而原本心情很好的溫悅汐在見過溫珺雅之後,心裏也有些堵的慌。見得溫悅汐這樣,段蔚予便挑了一件她喜歡聽的事情,告訴她道:“映湛在郊外的那座宅子已經修葺一新了,改天我們一起去看看?”

聽到這話,溫悅汐笑了笑,“說起來,段映湛和宓兒的婚期也將近了。春天啊,可真是一個好時節。”

說起段映湛,這天傍晚的時候,段映湛還真就過來了,溫悅汐跟他開玩笑道:“你來得還真是時候,你怎麽知道我們已經回來了?”

段映湛笑著道:“我這掐指一算,便知道你們已經回來了,所以就找過來了。”

這次還是玩笑話,他只是推算著路程,想著他們二人也該回來了,本想著過來看看,誰知道他們竟真的到府裏了。

笑鬧了兩句之後,段映湛嚴肅了神色,道:“你們知不知道,溫大人已經被抓回刑部了。”

溫悅汐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聽到溫悅汐這樣說,段映湛不免有些驚訝,“你不是剛回到京城嗎?”

溫悅汐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剛在門口下了馬車,溫珺雅就已經站在這裏了。”

“她是來替自己的父親求情的?”段映湛問道。

其實都不用開口問,答案是肯定的。

溫悅汐把茶杯握在掌心之中,輕輕轉著,道:“她來找我,肯定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奈之舉,但凡有一點點其他的可能,她都不會來找我。”

段映湛點頭,“這個倒是真的,現在這個情況,誰還敢沾惹上他們父女啊,一個個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呢。”

說罷,段映湛擺了擺手,“算了,說這些不相幹的做什麽?你這次去啟辰……是為了那七皇子失明的事情吧?不過看你這心情還不錯,事情應該沒有傳言中的那麽糟糕吧?”

溫悅汐微微點頭,“的確,這趟去啟辰……”她笑了笑,“收獲不小。”

段映湛聽她這麽一說,立刻就感興趣道:“快,跟我說說。”

……

自從瑩妃死了之後,皇宮裏又恢覆了以前的樣子,只是皇帝卻再不覆從前。段懷瑾心中暗暗想著,也許蔚皇叔的話是對的,父皇對那個瑩妃是真的動了心了。只可惜,一直到死,瑩妃都沒有把父皇放在心上哪怕絲毫,自從她出現之後,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傷害父皇。

經受這一遭打擊,皇帝顯然受挫頗深,就在前些日子,竟然自己提出要去行宮休養,把所有的政事都交由太子段懷瑾暫理。所以段懷瑾一下子就忙了起來,就連皇後和太子妃也很少能見到他,就算能見面也時間也都不長。

所以,當五皇子還未靠近東宮書房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給攔了下來。

“還請五皇子恕罪,太子殿下吩咐了,如非實在要緊之事,不想被人打擾。”

那五皇子朝著書房裏看了一眼,又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為難面前的這個太監,只把手中的信遞給那太監,道:“這是有人托我幫忙交給皇兄的,十分重要,”五皇子刻意強調道:“記住,一定要交給皇兄。”

那太監連忙接過那封信,輕聲應了,五皇子也就轉身離開了。

太監看了看手中的信,自是有些好奇,但是他們這些人在宮裏生存,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縱然心中再怎麽好奇,這封信也不能打開絲毫。

又過了許久,裏面傳來段懷瑾的聲音,原來是喚他進去添茶。原本這太監是應該隨侍在段懷瑾身邊的,但是段懷瑾習慣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奏折,所以就打發他們走出去了,等到需要他們的時候,再叫他們進來。

那太監不敢耽擱,趕緊走進了書房去幫段懷瑾添茶,進去之後看見太子殿下正站在窗前遠眺,看來太子殿下這是批折子累了,正在休息呢。

太監立刻想到自己懷裏的那封信,便是默默取出懷中的信,上前去對段懷瑾道:“太子殿下,方才五殿下來過來了,讓奴才把這封信務必交給太子殿下,說是很重要。”

段懷瑾伸手接過那封信,拆開了來看,那太監見狀趕緊低下頭去,不敢擡頭窺視絲毫,亦是看不見段懷瑾臉上的表情。

仿佛很久之後,段懷瑾才開口對他道:“行了,你出去吧。”

那太監雖然心中好奇,但也依言躬身而退,心中暗暗想著,那封信肯定不是五皇子寫給太子殿下的,五皇子要是有什麽話跟太子殿下說,直接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說就是了,何必還要寫出一封信來?

這般想罷之後,那太監又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反正這些都是主子們的事情,與自己無關,自己又何必瞎琢磨。

心中又是暗自想著,這次進去添茶之後,太子殿下又要好久不叫自己進去,倒是可以坐在這裏偷會兒懶。

只是他剛剛坐下沒多久,書房的門竟然打開了,只見太子殿下從裏面走了出來,太監心中一驚,趕緊著急忙慌地站了起來。生怕太子殿下會責怪自己,正要出口解釋,可是卻見太子殿下竟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徑直朝著東宮大門的方向快步走去。

太監先是楞了一下,繼而快步跟上,開口問段懷瑾道:“太子殿下,您這是要去哪?”還這般著急的樣子,聯想起來,起來似乎跟五皇子的那封信有關。

“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出宮去了。”

“是,奴才知道了。”那太監一邊應著,一邊停下了腳步,看著段懷瑾漸漸走遠。

奇怪了,自從皇上去行宮休養,把朝政之事都交給太子殿下打理之後,太子殿下已經久未出宮,怎麽現在卻這般著急的樣子……五皇子讓自己轉交的那封信上,卻不知究竟寫了什麽重要的內容,能讓太子殿下著急成這樣。

段懷瑾出宮之後,策馬朝著城東疾馳而去,眼看著到了鬧市,這才放緩了速度,直到他在一間客棧的門前停下。

進到客棧裏,小廝立刻就殷勤的上來詢問,“客官,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啊?”

“我來找人。”段懷瑾沈聲道。

“請問這位客官,你找的客人住在……”

不等那小廝說完,段懷瑾徑自截斷了他的話,“你不用麻煩了,我知道她住在幾號房,我自己上去找她。”

段懷瑾說完之後,也不待那小廝反應,立刻就朝著樓上的客房去了。

找到信上指明的房間,段懷瑾站定之後,略猶豫了一下,這才擡手敲門。

片刻之後,吱嘎聲響,有人從裏面打開了房門,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段懷瑾的面前,只是眉眼輪廓依舊熟悉,神情姿態已經是大不相同。

眼前的女子再不是他印象當中那個溫婉柔和的少女,雖然她仍年紀輕輕,但看起來卻已是憔悴蒼老,可見她這些日子以來過得並不算好。

段懷瑾不知道,縱然如此,已經是溫珺雅刻意打扮過了。不管當初她對段懷瑾的感情裏摻雜了多少不純粹的欲望,但他仍是她少女情懷裏喜歡的唯一少年。

所以,縱然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她也想以自己最好的姿態出現在段懷瑾的面前。

但是在看清楚段懷瑾看她時的眼神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忙忙碌碌打扮了半晌,終究是徒勞了。

溫珺雅斂下自己神情中的失望讓段懷瑾進入房間,隨即關上了房門。

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溫珺雅請段懷瑾坐下,一邊伸手給他倒茶,卻聽得段懷瑾沈聲道:“不必了,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溫珺雅聞言倒茶的手滯了一下,片刻之後才把倒好的茶遞到了段懷瑾的面前,“既然已經來了,何必那麽著急呢?殿下與我自幼相識,感情一直不錯,殿下不是還說過,如果當初跟你定親的事我就好了嗎?我們這樣的感情,難道就不知道殿下在這裏多留一會兒,陪我說說話嗎?”

段懷瑾不耐,“溫珺雅,我並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在這裏閑聊,有什麽話就直說,如果沒話可說,我現在立刻就走。”

溫珺雅聞言一笑,語氣裏帶著諷刺,“太子殿下,瞧瞧你現在對我說話的語氣,多像當初你對溫悅汐說話時的樣子啊。”她的話說得尖銳,仿佛想要把段懷瑾給刺痛一般,但是眼睛裏卻不由露出一抹苦澀,怎麽藏也藏不住。

聽到溫珺雅這樣說,段懷瑾心中一陣刺痛,再不去看溫珺雅,起身就要走。

溫珺雅見狀,連忙開口道:“既然看了我的信來了,太子殿下就這麽走嗎?”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溫珺雅簡直心如刀絞,她知道若是憑著自己,太子殿下怎麽會肯出宮來見自己?所以自己借的是溫悅汐的名頭。

在溫悅汐拒絕當自己救父親之後,自己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太子殿下了,如今皇上在行宮養病,朝中一切大小事宜,皆由太子殿下掌管。如果太子殿下肯開口,刑部怎麽可能敢不放人?

只不過,她現在的狀況當然不可能進宮去,好在她知道五皇子經常喜歡出宮,也知道他出宮之後經常會去的地方,所以就在那裏守著,果然見到了五皇子。

說起來,自己之前因為溫悅汐是郡主的關系,經常跟她一起進宮,跟那些皇子們也都熟悉了,五皇子又是個心軟的人,所以自己求他,他也就答應了,幫自己帶一封信給太子殿下。

而溫珺雅確信,只要自己的那封信能順利到達太子殿下的手中,太子殿下就一定會出宮來見自己的,因為自己在信中提到的是有關於溫悅汐的事情。

多麽可悲啊,曾經自己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如今卻又靠著溫悅汐的由頭,才能讓他出宮來見自己。

不過,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有信心,在聽到自己的話之後,太子殿下會願意答應幫自己救出父親的,因為自己要跟他交換的東西,肯定是他想要的。

------題外話------

明天放結局。

第一卷 大結局

正如溫珺雅所預料的那樣,段懷瑾在聽到她這話之後立刻停下了腳步,見此,溫珺雅的嘴邊浮起一笑,諷刺意味十足,卻不知究竟是在諷刺段懷瑾,還是諷刺她自己。

段懷瑾轉過身來看向溫珺雅,眉頭微蹙,眸光深沈,“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幫我救出我的父親。”溫珺雅擡眸看著段懷瑾,眼中神色卻比方才平靜了許多。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父親犯下的是什麽罪,你心裏比我清楚,不可能逃脫的。”

“若我拿溫悅汐的東西跟太子殿下做交換呢?”

段懷瑾聞言只是看著溫珺雅,一言不發,他在等,等溫珺雅繼續說下去。

而溫珺雅也不說話,把自己的目光從段懷瑾身上移開,兀自擺弄著手裏的茶杯,她也在等,等段懷瑾先開口相問。

兩個人就好似較勁一般,誰都不願先開口,在相對沈默了半晌之後,終於還是段懷瑾先開了口,“你父親之前就已經是重罪,一輩子不能離開大牢,可他偏偏又大膽逃獄,這次是死罪難逃,誰也救不了他。”

聽到段懷瑾這樣說,溫珺雅不由心中悲憤,帶著怒氣開口道:“可我父親之所以能逃獄成功,全是因為蔚王和溫悅汐的相助,為什麽到頭來受到懲罰的只有我父親一個人?蔚王和溫悅汐不也該受到嚴懲嗎?”

之前段懷瑾就已經懷疑溫韋良的越獄跟段蔚予和溫悅汐有關,如今算是從溫珺雅的口中證實了這一點。

不過,“這只是你父親一個人的說辭而已,他與蔚王和蔚王妃的恩怨,大家心裏也都很清楚,他之所以會這樣說,不過是想在臨死之前,陷害蔚王和蔚王妃而已,誰會相信你父親的話呢?”

“可是太子殿下你相信對不對?”如果他不相信的話,就不會是這般反應了。

段懷瑾不置可否,“總之,你要我幫的忙,我是幫不上了。”

溫珺雅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轉瞬即逝,但是段懷瑾卻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著惱。

而溫珺雅已經開了口,道:“我這裏有一本手劄,是溫悅汐的,”說到此處,她擡眸看向段懷瑾,加重了語氣道:“是她十二歲之前的手劄,那個時候她心裏的人還全都是你,難道太子殿下就不想知道在她的手劄之中,是如何提到你的嗎?”

見段懷瑾沈默著不吭聲,溫珺雅又是道:“我已經大致看過了,她手劄裏的內容全部都是關於太子殿下你的,太子殿下真的不想看看嗎?”

其實溫珺雅現在每多說一句,又何嘗不是在刺傷她自己,正因為知曉,段懷瑾對溫悅汐的情意,所以她才會拿這個籌碼來跟段懷瑾交換,而事實上,她對段懷瑾又何嘗不是念念不忘?

而此時的太子殿下並沒有果斷地拒絕自己,說明他已經動了心了,溫珺雅按捺著自己的心痛,沒關系,只要能救出父親,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良久之後,段懷瑾終於擡眸看向溫珺雅……

……

幾日之後,溫韋良給處決,人們都是暗自唏噓,身為平晏侯的弟弟,這位溫大人一度借著自己兄長的東風在朝堂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最終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不過說起來,他倒也果真可恨,這位溫大人借著平晏侯的名頭,不知道得到了多少好處,一家三口更是搬進了平晏侯府,卻偏要毒害自己哥哥的女兒,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

只是人們不免好奇,對於自己叔父這一死,蔚王妃究竟會是個什麽反應,讓他們失望的是,溫悅汐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打從溫韋良被抓回刑部之後,蔚王妃甚至一句話都沒有過問,好似她已經跟自己的這個叔父完全沒有了關系。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她叔父一家當初那般害她,她只怕恨不得跟他們一家沒關系吧。只是卻不知溫韋良的那個女兒如今怎麽樣了,聽說之前溫韋良剛被抓回刑部的時候,她還四處找人想把自己的父親給救下來,如今看來,她到底還是失敗了。

當初平晏侯府裏那兩個千金小姐中,溫珺雅才是被人看好的那一個,更是得太子殿下青睞,如今再回過頭來看,命運這種東西還真是難說。

這天傍晚時分,段懷瑾從宮外回來,一進去東宮,便直接去了書房,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出來。言詩雲不由心生疑惑,自從父皇去行宮休養,把政事都交給殿下打理之後,殿下一直勤勤懇懇,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怎麽今日不僅出宮去了,而且還呆到這麽晚才回來?

眼看著天都黑了,言詩雲親自去書房請段懷瑾出來用晚膳。

直到見到段懷瑾,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樣子,言詩雲心中的疑惑更甚,只得在吃飯的時候,試探地問道:“殿下今日出宮去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段懷瑾正有心事,在聽到言詩雲這問話之後,稍稍楞了一下,然後才應聲道:“沒什麽。”可是他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聽到他這樣說,言詩雲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到底也不敢多問,只是她的心裏越發沈重了幾分,因為她清楚的聞到了段懷瑾身上胭脂水粉的香氣。她敢斷定,今日太子殿下出宮去見的肯定是個女子。

二人沈默地吃罷晚飯,段懷瑾就又進了書房,因為段懷瑾在書房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人伺候,所以無人知曉他此時在書房裏根本不是在看奏折。

書案上燈盞明亮,照得清手劄上的每一個字,手劄的封皮是淺碧色的,上面隱隱可見撒花暗紋,看起來清新雅致,這全然不像是十二歲之前的溫悅汐會喜歡的樣式,若不是因為手劄裏的字跡是自己很熟悉的,確定這些是出自溫悅汐,他大概會以為這本手劄不過是溫珺雅拿來騙自己的。

當然,如今溫悅汐的字跡已經大不一樣,但是以前的她寫出的字真的不好看。所以自己曾經在心中暗自嘲笑她,身為一個千金大小姐,竟然連字都寫不好,連剛學寫字的小孩子都不如,而這樣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真是把自己的臉都丟盡了。

可是後來自己才明白,不是因為她不學無術,也不是因為她不用心,是有人故意不想讓她學好。

而這手劄上的每一個字寫的都是自己,段懷瑾說不清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麽感覺,失落、後悔、滿足、懊惱……?也許每一種都有吧,曾經有那樣一個女孩子滿心滿眼的都只有自己,在她的眼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是完美的,縱然自己再怎麽冷落她、無視她,甚至是嘲笑她,她都沒有放在心上,她記得的只有自己的好……

“太子妃……”

宮女輕聲把和衣靠在軟榻上的言詩雲叫醒。

言詩雲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只聽到那宮女開口對她道:“主子,夜已深了,主子還是去床上睡吧。”

言詩雲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坐起身來,問那宮女道:“什麽時辰了?”

“快三更天了。”宮女應道。

“都這麽晚了?”言詩雲不由喃喃道。

打眼掃了一下殿內,言詩雲問那宮女道:“太子殿下還在書房嗎?”

宮女應聲道:“是。”

言詩雲瞬間就沒有了睡意,今天太子殿下從宮外回來之後,就一直很奇怪,又是在書房裏呆到現在……跟太子殿下見面的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言詩雲雖然非常想要知道,但她卻不敢去問太子殿下,坐在那裏楞了一會兒,言詩雲終究是在床上安歇了。

然而,她根本就睡不著,雖然閉著眼睛,但意識仍然是清醒的,她在等,等太子殿下什麽時候會回來。段懷瑾終究是一夜未歸,而言詩雲也一夜未睡。

到了次日,言詩雲再見到段懷瑾的時候,他的眼睛微紅,裏面隱約可見有血絲,神情也有些憔悴的樣子,看起來是一夜沒睡。

言詩雲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感覺得到,他的情緒似乎不怎麽好,所以言詩雲也不敢多問什麽。

段映湛隨著自己的母妃一起進宮來給太後請安,自然免不了要來找段懷瑾見上一面,只是看著段懷瑾精神不振的樣子,段映湛也很是詫異,自己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兩個人相識這麽多年了,卻很少見他這個樣子。

“你有什麽事情嗎?”段映湛猶豫著問道。

段懷瑾勉強一笑,搖了搖頭,道:“哪有什麽事情?只是最近太累了。你倒是春風得意,眼看著婚期就到了,折騰了這麽久,你也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其實這件事還要多謝你。”果然,一聽段懷瑾提起這個,段映湛便忘記了自己方才要說的話,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來,張揚得有些耀眼。

看著段映湛這樣的笑意,段懷瑾有些羨慕,卻仍是笑著問道:“多謝我?為什麽?”

“當初不是你跟我說的嗎?不要等到以後後悔,如果沒有你跟我說的那番話,我想大約我還是鼓不起勇氣跑去飛雲山莊去找宓兒。”

段懷瑾笑著道:“那這樣說來的話,我也算是你們兩個的媒人了。”多好啊,映湛終於娶到了他心愛的女子,不用像自己一樣,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段映湛聞言擡手搭上段懷瑾的肩膀,“行,媒人,改天你出宮去,我請你喝酒。”

段懷瑾搖了搖頭,“最近可能是不行了,我要出去一趟。”

段映湛詫異,“去哪兒?”皇上如今避到行宮去休養,朝中大事全靠太子做主,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能讓他在這個時候要‘出去一趟’?

“出去辦點事情。”段懷瑾說得含糊,明顯是不願講明,段映湛自然也不再多問,只是在心中暗自猜測著。

段懷瑾如今掌管著朝中要事,他想要出一趟遠門,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就能走,在離開之前,他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

這樣一來,他要離開的消息也便瞞不住任何人了。皇後聽聞此事,立刻把段懷瑾叫了來,很明顯皇後是不高興的,如今皇上不在宮裏,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太子處理,太子怎麽能在這個時候隨隨便便離開?

對於這個,段懷瑾早就想好了借口,他素來知道自己母後的秉性,曉得該以什麽樣的借口來說服她。

果然,皇後聽他說這一趟離開是為了重要的公事,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但未免責怪他沒有提前告訴自己,讓自己虛驚一場。

但是對於了解情況的言詩雲來說,段懷瑾的理由就沒有那麽讓她信服了,她一直都知道,這段時間太子殿下很不對勁。想來想去,好像就是從溫韋良溫大人被處死之後,太子殿下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而太子殿下這一次離開,她也覺得沒有那麽簡單。

一邊幫著段懷瑾收拾行李,言詩雲一邊在心中暗自猶豫著,眼看著行李都已經快收拾好了,言詩雲終於下了決心,轉頭看著段懷瑾道:“如果太子殿下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可以跟我說一說,或許我沒有辦法幫太子殿下解決,但是我願意幫殿下分擔。”

言詩雲是猶豫了好久,鼓足了勇氣,才在段懷瑾的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話的。

段懷瑾看著言詩雲,搖了搖頭,“沒什麽事情。”

言詩雲終於忍不住,“其實那天殿下出宮,是去見一個女子對吧?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聞到殿下的身上有脂粉的香味。”

段懷瑾聞言略詫異了一下,繼而淡聲問道:“既然當時你就已經知道了,為何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開口問我呢?”

言詩雲語塞,她不是不想,只是害怕一旦問出口,有些事情就無法挽回了。既然殿下跟那女子偷偷見面,就說明殿下並不想公開,若是自己問了,那女子豈不是有機會能名正言順地呆在殿下身邊嗎?就算是皇後娘娘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太子殿下早晚都是要納側妃的,而自己的肚子一無所出,皇後娘娘正是不高興,若是這時候太子殿下想要再納一個女子入東宮,皇後高興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反對?

考慮到這些,她自然是不能問出口。但是現下……太子殿下卻說要出宮去一段時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跟那個女子有關。

見言詩雲不說話,段懷瑾輕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其實這樣也好。”

言詩雲疑惑地看著段懷瑾,“什麽?”

段懷瑾看著言詩雲,“你與母後越來越像了。”懂得不動聲色,懂得審時度勢,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不過顯然,現在的言詩雲跟母後比起來還差得有些遠,不然的話,在憋了那麽久之後,不會還把那句話問出來。

言詩雲到底也沒能從段懷瑾的口中問出,他這一趟出宮究竟是去做什麽,到了第二天一早,段懷瑾就離開京城不知往哪裏去了。

而在段懷瑾離開京城這段時間裏,段映湛的婚期也是慢慢臨近了,雖然慶王和慶王妃算是被迫答應了這樁婚事,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要成親,就算之前再怎麽不願,如今已成事實,他們也已經慢慢接受了,解決了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他們到底還是高興的,這婚禮籌備得也是盛大,畢竟到時候江湖中的那些門派都會來參加,他們也不能丟了皇家的臉面。

段映湛忙著自己的婚禮,自然沒有時間再跟以前一樣時常到蔚王府來,初開始溫悅汐還暗嘆,段映湛不在,耳根子果然清靜了許多。但是慢慢的,竟然有些不習慣。

好在段蔚予這段時間正沒事,外面又正是春光明媚,微風熏然,便時常陪著溫悅汐出外游玩。

這日二人從外面回來,剛進門,谷易游就上前對段蔚予稟報說,有幾封醉音樓傳來的消息,還有一封驛使送來的信。

溫悅汐對段蔚予的那些事情不感興趣,出去了這許久,她肚子也有些餓了,別是拋下段蔚予,自己徑直去了廚房找吃的。

本來溫悅汐只是想找些點心什麽的填填肚子,結果正好廚房裏還有中午吃剩下的菜還沒有來得及處理,溫悅汐索性就讓廚房的人幫自己熱了熱,徑直端到段蔚予的書房去了。

看到溫悅汐端著香氣四溢的飯菜進了王府的書房,王府的那些下人都不由在心中暗自搖頭,王爺在王妃面前果真是什麽原則都沒有了。

之前王爺還沒有娶王妃的時候,是從來不許人把飯菜端到書房去的,就算是處理的事情再急,肚子再餓,王爺都不會在書房裏吃東西,但是自從王妃嫁進來之後,王爺就顯然沒有那麽多規矩了。

溫悅汐端著飯菜進門,笑著道:“雖然是中午的剩飯,但是王爺別嫌棄,將就著吃兩口吧,你若是不吃,我可就全都吃了。”

段蔚予聞言含笑擡起頭來,看著溫悅汐道:“我記得中午的時候,你好像已經吃了不少吧?這就又餓了?”

溫悅汐心道,這是在說我吃得多了?下意識就開口反駁,“我吃得多怎麽了?我吃你家糧食啦?”

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別說,自己吃的還真是他家糧食。

段蔚予看著溫悅汐這般懊惱的小樣子,心中只覺柔軟一片,起身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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