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文昊聽了倔強地不去認同，卻也著實找不出能反駁的話來，只是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梗著脖子將頭扭向一旁。

木明俊素知他這性子，心知他已是有所松動。

這般說了一通，就連他自己也冷靜了不少，當即又說到駱夫子的事兒上來了。

“我心裏想著，事情不見得就如我們想得那般嚴重的。你我均是受了駱夫子的教誨的，拍著良心說話，駱夫子待你我如何？便是你我資質愚鈍，全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木明俊說著自己都不信了……不過受了幾日的教誨，這個‘往日’的情分能有多重……

顯然木文昊也聽出來了，當即冷哧一聲。

“石榴一早就看出來了！”

然而話剛脫口而出，便又想起當初，一家子人可都盼著夫子和四姐兒在一起的。

就連娘……那時候也一再說過如果嫁給夫子，四兒也不算辱沒了……

一想起以前，木文昊的淚又開始嘩嘩流了，這才多久？！怎麽就全變了呢？！

趕緊將臉枕在雙臂之間，埋在雙腿之上，試圖掩蓋滿面的淚痕。

然而忍著忍著就忍不住了，一會兒便嗚嗚哭了起來。

木明俊瞧他這樣子，有心去勸，然而鼻子一酸，那淚那掉地啪啪的，只說強忍著沒有出聲，卻是連說句話，都不能了……

哥兒倆狠狠哭了一通，好一陣才住了氣兒。

“得得，終歸夫子是一片好心，便是哪天夫子真個娶了四兒，那也是她的福氣。四兒原本就比你我看得清楚，斷斷不會吃什麽虧的才是！我想著既是這次回去，幹脆直接把話說個明白，若是四兒不願意，拼著這學不上，也斷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哭罷，木文昊不知想到什麽，頂著一雙兔子眼便擡起頭說了一通。

木明俊聽著這話，心道自家兄弟這腦子跟草原上的野驢似的，一會兒就跑沒影兒了。

然而心裏也算明白了，這是對夫子沒什麽成見了。

得，想明白了就好，想明白了才好回去見人。

有些話自家兄弟說說就算了，若被夫子聽了去，沒得會叫他傷心。

“說的是，趕緊收拾兩件子衣裳，說什麽都得先回去不是？”

說著木明俊已經率先收拾東西去了。

木文昊想得清楚，便也起身收拾去了。

只看到那新衣裳新鞋子都是來時娘她們緊趕慢趕備好了的，想想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苦點兒累點兒都是歡歡喜喜的，四兒很晚不回來，娘也是操碎了心，一家人守著那油燈就這麽巴巴地等著……

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呀？！

想著想著眼淚便又嘩嘩掉了下來。

好好的道兒怎麽就走成了這個樣兒？

是呀，人啊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在娘的心裏難道爹就那麽重要嗎？

到底是什麽那麽重要？是那銀子，還是那地？

重要到為了他搞得家破人亡，最後把自己都搭了進去……

娘難道從來就沒有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

閉著眼，想要關了這閘門，然而淚卻如決了堤一般。

任他默默叩問無數次，終究沒有人，再能，給他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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