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農忙時節，並非人人都如那多事兒的大娘一般有空在街上瞎晃悠的。

一路上甚是安靜，木秀娥的睫毛一直抖啊抖的。

想來是醒著的，木四也未點破。

如今這樣子，避一避風頭也好。

想起那張賣身契，木四的嘴角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

如果那餘大錘稍微有點兒智商，便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了。

這個汙名，木秀娥不會背太久。

家裏的柵欄門是進不了牛車的，木文昊只得將牛車停在門口。

“小哥，你直接把大姐背到屋兒裏去吧。我在這兒看著牛車，你一會兒再來替我。”

“誒！”

痛快得應了一聲兒，木文昊便將木秀娥背進去了。

不大工夫就出來了，木四這才抱了福兒進屋兒，手上還挎著那籃子雞蛋。

這禮雖然沒送出去，卻也正好給木秀娥補身子了。

貴重東西，木四直接拎著籃子進了屋兒。

一進門，木四便瞧見小木氏在對著木秀娥流淚。

旁邊還放著準備給福兒的綢褂子。

“娘，看看你的小外甥兒。”

說著木四便將懷裏的福兒遞了過去。

“誒，誒，好！”

小木氏趕忙擦擦臉上的淚，一連應了幾聲，把福兒抱過來。

“像……長得真像你姐……等你爹回來，就讓你爹去請郎中……”

一說這話，小木氏的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木四點點頭，“我去給大姐弄點吃的東西。去餘家灣的時候給大姐買了一籃子雞蛋，這會兒也給拿回來了。”

“我去，我去……秀娥沒出門子的時候就只顧著幫我幹活兒了，好不容易出了門子，又受了這些個罪，多長時間沒吃我這個娘做的飯了？我這就去做去。”

小木氏的眼眶通紅，說著便下了地。

木四並未再爭，小木氏當娘的一番心意，權當是成全了。

福兒早已睡下了，這會兒這麽鬧騰也沒醒。

那瘦小的模樣，著實比平常的孩子更小些。

看著這苦命的母子，木四心中悵然，無論如何，都要把木秀娥救回來！

將福兒放在木秀娥身邊，木四便去竈房了。

“娘，我先燒點熱水，給大姐擦擦。”

“四兒，娘對不起你姐……嗚嗚……娘對不起你姐……”

說著小木氏便又趴在胳膊上哭了起來。

“大姐是被賣到餘家灣去的，我門去的時候大姐就睡在柴房裏，身邊兒還有沒劈好的柴禾，劈不好就不給見福兒……”

將小木氏攙到旁邊的凳子上，木四開口道。

從將木秀娥接回來的那一刻，木四便沒打算瞞著。

“賣？怎麽會是賣呢？”

木四說地淡然，小木氏還是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拜我那個好奶奶所賜，你們後來簽的婚書是大姐的賣身契。娘，平常人家嫁閨女，誰還簽文書的？”

木四覺得木拴當真不是一般的糊塗啊！

“你奶奶說，你奶奶說這是餘家灣的規矩，入鄉隨俗……這個天殺的，這麽坑我的閨女……”

一邊兒說，小木氏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你知道早上為什麽言寬找上門來了嗎？”

木四覺得是時候添一把火了。

“為什麽？”

意識到木四說的似乎是什麽大事，木氏頓時停住了哭聲。

“我早上喝了奶奶送來的一碗紅糖水，醒來人就在破廟裏了，言寬就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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