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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青春刮過生澀的風

作者:麒靈

文案

聽,那是蟬鳴的聲音。它們讓學生們的內心變得煩躁或清澈明朗,它們渲染著他們枯燥無味或千姿百態的高中生活,它們被攝進往後他們對高中時光的回憶裏。

它們伴隨了他們大半個青春,同作業和試卷一起,同課桌和黑板一起,同老師和同學一起。它們將會在回憶裏蛻變的分外美麗。

他們的高中生活,在蟬鳴的伴隨下開始,在銀溪七中開始。

那些別人給予的美好回憶,如春雨般澆灌在心裏,但只怕,那只是陰謀詭計之中的柔情。

內容標簽:悵然若失 奇幻魔幻 血族 前世今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文棠 ┃ 配角:呂洺安,蘇晟東 ┃ 其它:血族

☆、楔子

不知不覺我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躺在硬板床上翻來覆去時隱約感覺自己胃酸泛濫,饑腸轆轆的感覺正阻礙我再次進入睡眠。我只好無奈地擡起一只胳膊拍到床頭櫃上摸索我的手機,懶洋洋地瞇著眼睛看了看時間。

現在是七點過一刻,有兩個來自十五分鐘前的未接電話,是約翰打來的。約翰,我在心裏滿是疑惑地重覆了一遍這個名字。

糟糕!我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心中的震驚使我瞬間清醒過來。我連忙翻身起床,幾乎是滾下來的,雙腿著地時差點兒崴了腳。

草草洗漱後我匆忙地穿好外褲套上外衣,拿上三明治叼嘴裏便離開宿舍往電梯口跑去,一邊理著亂蓬蓬的頭發一邊將淩亂不整的衣衫弄平整,盡量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狼狽。按下通往六樓的電梯,我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那個三明治。

叮咚——

我用盡全力朝會議室邁開步子飛奔,當我粗魯地推開門,正好撞上約翰千年寒冰般冷淡的目光。看他不悅的表情,大概等待的有些不耐煩了。

“呼…抱歉,約翰,我…”

“你遲到了,嚴烈。”

約翰用他嚴厲的指責打斷了我氣喘籲籲時艱難的道歉。不必再做無用的解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從他那兒領取我的任務。但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寬敞的會議室裏除了我和約翰,居然還有另一個女孩兒。

我剛想詢問,約翰便先我一步開口解釋道:“嚴烈,這是王思雲,和你一同執行這個任務,在等會兒我給你的資料上,有詳細分工。”

“你好。”

她倒是大大方方地朝我伸出手來,我回她一個友好的微笑,也將手伸了過去,同時用目光打量著這個女孩兒。

她看上去只有十六歲左右,除了表情透著一種成熟女子的冷靜,衣裝樸素簡單不花裏胡哨,與同齡人相比,她並沒有什麽與眾不同。

我轉頭瞧了瞧約翰,這個講得一口流利中文的英國中年男人,他和身旁這位中國女孩看上去也沒有血緣關系,不可能開後門讓這小丫頭片子來湊熱鬧。就這麽一個普通女孩兒,不會打又不會殺的,搞不好還會拖我後腿。她憑什麽來做任務?

“嗷!!”當我正在心裏質疑她的能力時,這個叫王思雲的女孩兒用她空閑的另一只手穿透了我的腹部。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猝不及防地被她打傷後我痛苦地跪了下來,額頭冷汗直流,緊咬牙關弄得腦袋一陣昏沈暈眩。我整個人蜷縮一團,雙手死死護住小腹,可鮮血依舊從傷口前後噴灑而出,濺了一地血紅。

這樣令人無奈的傷口突然使我想起一個形容房屋的詞:南北通透。我想笑,可是笑不出來。

我終究還是狼狽了,比衣衫不整的情況更為難堪。我艱難而緩慢地擡起頭來望著約翰,想惡狠狠地瞪著他而不是用充滿乞求的目光向他求助。

可是我不能,否則我必死無疑。我不知道約翰這可惡的混蛋在遲疑什麽。

他冷眼旁觀了好一會兒,似乎很享受看我痛不欲生的樣子,我確定此刻的我面色蒼白如紙,是將死之人的模樣。

終於,約翰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戒指。那是我活下去的曙光。我蒼白的臉上露出感恩的笑容,像乞丐一樣向他伸出了手,我手心朝上,等待他的施舍。

結果我高估了他的良心。

那混蛋松開了手,戒指自由落體摔在他腳邊,距離我大概兩米遠。“自己來拿。”

夠了,我真是受夠他了,常人頗為重視的尊嚴在他眼裏一文不值,可以肆意踐踏。同時也快來不及了,我的生命力正飛速流逝,哭泣或憤怒都變成一件極其累人的事。

我不得不像一個奄奄一息的肉蟲子向約翰的腳邊蠕動。愈來愈靠近了。我哆嗦著用食指勾住戒指,將它戴了上去。

霎那間,熟悉的能量像大海一樣洶湧澎湃,從戒指中源源不斷地流動到我虛弱至極的身體裏。破碎的內臟、肌肉和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他拋來一包血袋,我餓狼般撲住它貪婪吮吸起來。

心滿意足的我享受著久旱逢甘霖的感覺。但不知不覺地,我開始反胃了。

對血的沈迷仿佛一潭令人窒息的湖泊,四周魔音繚繞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可反胃的感覺又像是潛伏在湖泊中棱角分明的阻礙物,阻止我著魔般心甘情願沈入湖底。我依舊無法完全適應它。

“你為什麽派他來,這個廢物會拖我後腿。”

她這話說的斬釘截鐵,等同於扇了我一耳光。回想著剛才的場景,依舊使我心有餘悸。我站了起來,想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給了我一個強有力的下馬威。

她手腕上不起眼的手鏈突然吸引了我的註意力。上面有巫師的魔法…是…不懼怕陽光的魔法。

我本能地退後兩步,楞住了:她是真正的血族。我早該猜到的。

回宿舍的路上,我無時無刻都在膽戰心驚,生怕有些□□的家夥路過,聞到我身上濃郁的人血香味,然後忍不住朝我撲來撕開我的喉嚨。

事實上我想多了,在這個規矩甚多且懲罰手段殘忍的組織,他們的行為還是比較收斂的。

我無法忍受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濕,於是洗了個澡,血水蔓延的衛生間看起來很是驚悚,像兇殺案的案發現場。

我用白毛巾擦了擦頭發以免它不停地滴水,泡好一杯咖啡,我坐在書桌前翻閱約翰給的資料。

文棠。我楞了一會兒,一定在哪兒見過這名字。似乎是整理文件時,它出現在十五年前的一批人類嬰兒統計表裏。血族結婚,如若有一方是人類,或者雙方血族血統較少,那麽生出來的孩子有可能是人類。

這小家夥已經確認是人類了,為什麽組織還要把他帶回來,難不成要把他變成血族。我疑惑著,將視線挪到右上方看他的照片。

皮膚白皙五官端正,不過睫毛偏長嘴唇略小,有點兒像女孩。我笑了笑,翻到下一頁。

接下來,我看到了俊得連我這二十七歲的“老男人”都心生嫉妒的呂洺安,長相妖孽得我都想賜他一個“藍顏禍水”的稱號。把他綁回組織,那些自控力差的九零後和蛋蛋後小女生會瘋掉的吧。想到這兒,我的目光不禁格外憂患起來。

還有一個陰郁的女孩兒,照片上她顯得十分冷漠,板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想必很難相處。文心雅?我跳回第一頁,哦,她雖和文棠同姓,但並不是來自同一個家庭。

然而當我繼續往下翻,頁數卻徑直跳到了九。少了一頁。我心臟猛地一沈,唯恐是我疏忽大意犯了錯。於是我在房間裏找尋了半天,甚至鉆到桌子底下去看,還因此撞到腦袋。我可不想向那個冷血暴力的女孩求助,今天已經夠丟人了。

但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重新檢查文件時,瞬間傻了眼:靠,這是裝訂好的,根本不會掉。

所以是約翰大意了嗎…不,他從來不是粗心馬虎的人。那麽,就是他故意的了。

我扭過頭看第六面,渴望能幸運地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因為打印機總隔三差五出岔子,打印出來的紙張要麽墨水過多要麽大片空白。可是我只發現了淺淺的“辦成小”三個字,並且比普通字號小了一倍。

這是什麽鬼?我撓頭思考了好一會兒,依舊沒有一點頭緒。好吧,我放棄了。

看完簡潔明了的任務分配,我失落地發現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監視員,而那個姓王的兇悍丫頭才是執行任務的核心。她需要讓那四個人心甘情願加入我們組織,任務時間:三年。裏面沒有提及任何關於被約翰拿走的那個神秘人的信息。

咖啡喝完了,我撫摸著手上的人骨戒指。如此多年,它早已覆蓋上一層又一層的血液,有我的,亦有別人的,我無法將它清洗幹凈。我是它第一個使用者,我們彼此陪伴多年,可是,它並不完全屬於我。

隔天。

今天是九月一號,執行任務的第一天,我親吻我的戒指,希望它能祝我好運。我的腦子裏回想著簡單的任務內容,然後飛了出去。

我不知道三年後,一切會變成什麽樣子。

☆、開學

銀溪的夏天總是極熱的,特別是開學的時候,驕陽仿佛釋放出以往收斂的所有力量,火力全開。

9月1日,7點26分。

毒辣的太陽高懸於蒼穹,乍一看挺像過年掛的大紅燈籠,只不過是熱烘烘的。可是它對於學生來說一點喜慶的味道也沒有,反倒為遲遲不肯離去、對人間死纏爛打的夏天做了很好的掩護,同樣也給去學校報到的倒黴學生們心中增添了不少怒火與煩躁。

連擡頭看一眼天空,心裏都會上漲一分火氣。

行走在大街的人們紛紛拉低帽沿,或用手掌擋在額前。但絕大多數還是撐著太陽傘,因此表情比旁人稍微好一些。

只是盡管烈日刺眼,有些女孩還是時不時擡頭看著一個方向,然後拉了拉身旁姐妹的衣服,示意她朝那邊看。當對方眼睛一亮,驚訝地“哇”了一聲後,自己便幸福且花癡地笑了起來,眉目含情。

那是一個劉海微微及眉的男生,穿著素白的幹凈襯衫,和深色的寬大牛仔褲以及白色鞋帶的黑色板鞋,手中握著一瓶剛喝到一半的礦泉水,背著黑色的單肩書包,頂著嚴嚴烈日朝銀溪七中走著。

冷色調的衣著襯得他一米七八的身材更為高大。並且他深深覺得,自己像是與炎熱抗戰到底的冰涼聖鬥士。

這樣簡單樸素的男孩子,在當今社會幾乎和頂級國寶一樣稀有。

現在的男生,大多是穿著牛仔衣加柳釘的朋克風,或者像鬼一樣的哥特風等等。總之,這群人被命名為“痞子”,或“社會人”。

還有的,把頭發胡亂撥弄,非得搞得像雞尾巴一樣,再染上五顏六色的劣質發劑,穿上巴掌大的鐵圈耳環,花花綠綠的上衣和膝蓋破了的牛仔褲。搞得非人非鬼如妖似魔,方肯罷休。

這種人,被叫做鄉村非主流,簡稱殺馬特或鄉非。

不過此幫派還好罕見,不會三五成群地出來游蕩順便亮瞎別人的眼。估計丟到泰國,都會遭人嫌厭。

走路雖然累,還熱,但看著同樣身處於痛苦之中的人不知羞恥地將舌頭伸出來,瘋狂哈氣像狗一樣,倒是人生一大樂趣。呂洺安就以這樣的心態,解釋著自己苦行僧一般的行為:放棄打車而選擇步行,即使路途遙遠起碼是別人的兩倍。

呂洺安那外星人一般的腦子裏,總是能胡思亂想造出一些無厘頭的東西。極具創造力,他是水瓶座。

可有的人就不像呂洺安這麽勤勞了。

與此同時,禦爵別墅城裏一棟歐式洋房第二層的某個房間外,歲數將近不惑之年的傭人系著圍裙,輕輕敲著面前的緊閉房門。

“叩叩叩”

“晟東少爺,該起床了,您今天開學,再不起來會遲到的。”

沒錯,蘇晟東就是那個遭人嫉妒的好命的家夥,家裏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更讓人難以置信到抓狂的是,他親愛的爸爸居然是英國人!並且他爸酷愛中文,認真說起漢語來是能以假亂真的,在英國絕對難逢旗鼓相當的對手。

不過蘇晟東的母親是中國人,結婚時一番爭論後,他爸妥協了,孩子跟媽姓。

中國人有個傳統說法,說女兒像父兒子像母,可蘇晟東卻完全繼承了他爸英國人的樣貌和身高。金頭發,碧眼睛,年僅十六便已一米八二。

可惜雖然他性格還算隨和,英文成績卻在及格線上下徘徊。盡管如此,他的英文成績卻是所有科目當中最好的,反正無人逼迫他學習。

沒辦法,家裏自打他出生便對他嬌生慣養的,也因此造就了他另一個致命的缺點。

聽到傭人經久不息的呼喚,床上那個被中央空調制造的冷氣包圍著的、被雪白的蠶絲被牢牢包裹住的、幾乎占了一半床位的高大“橢圓形球狀物”這才懶洋洋地挪動著爬了起來。

——沒錯,那個致命的缺點,就是胖。

不對,“胖”已經沒有足夠的容量去完整地修飾蘇晟東的身材了,應該用“極度肥胖”才足以形容他那橢圓形的球狀罕見體型。

蘇晟東半瞇著眼睛,不情不願地打開了衣櫥,特大碼的藍色格子襯衫和深色牛仔短褲被他不耐煩地扯了出來。很明顯他也想像呂洺安那樣,做一個透心涼心飛揚的“冰清玉潔”的聖鬥士,以表對夏天的強烈抗議,並且那高大壯的體型也的確像一座冰山。

可是呢,一看到他露出來的皮膚:臉、脖子、胳膊、小腿上面近乎下垂的一堆堆極其油膩的脂肪,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實際上是夏天的同黨。好在他還是比較白的。

揮之不去的倦意與懶散,使得他刷牙時差點兒把牙膏給吞進去。於是一陣惡心反胃之後,他成功的把自己弄醒了。不過,似乎是個悲劇的醒法。

“嘔——”

由於身材原因,蘇晟東走下樓梯都得小心翼翼的。還好這個樓梯並不是豆腐渣工程,盡管他每次經過都會“嘎吱嘎吱”響,但十幾年來從未斷過。

一看鐘,好家夥,7點42了,他連忙倉促地狼吞虎咽往嘴裏塞早餐,緊接著又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牛奶。瞧他這架勢,總讓人覺得他的胃實際是個無底洞。

僅短暫的三分鐘,蘇晟東便幹光了兩盤食物。他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整套昂貴的歐式家具中,他最愛的凱撒豪庭皮藝沙發。高貴雅致的皮藝總給人帶來一種高貴的紳士風度感,幹凈且舒適,簡約中不失高貴典雅。可蘇晟東看中的,是它休閑的田園風格,又或者“田園”能夠讓他順暢的聯想到薯片。

慌忙撲到門外,他對庭院裏那只啃狗糧啃的正歡的巧克力色泰迪犬道別:“拜,德芙。”由於蘇晟東對它疼愛有加,這只狗的體重同樣嚴重超標。

隨後,他便沖進了司機的車裏,去銀溪七中報到。

他實在受不了這太陽,刺眼又曬人。

銀溪七中,是銀溪市私立的重點學校,學生勢力分為三大塊:權、錢、學。只要擁有其中之一,這所學校的大門便為你開啟。

校園環境美到令人心情舒暢,建築偏英倫風,還有個秀氣的人工湖。這大概就是私立學校對於學生來說唯一的福利了:環境上乘,拍個照片說自己在此讀書,真是極其滿足虛榮心的。

呂洺安擡起頭,看了看“高一七班”的牌子。就是這裏了。他心想著,懷著好奇走了進去。

全班幾乎座無虛席,唯有後兩排零零散散空著幾個位置。他環視四周,思考片刻,走到了一個皮膚黝黑瘦瘦高高的男生旁,放下書包坐在他旁邊。

“Hi ! I 'm your new deskmate.”

可那黑不溜秋的人表情呆滯地轉過頭,看了呂洺安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說啥?”

“…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呂洺安。”呂洺安湊近仔細瞅了瞅,似乎那貨的確是中國人,可皮膚黑的讓他有點兒震撼。

“啊…哦…我啊,文棠。”

文棠看這同桌的反應,不禁感覺有些心累。這是第幾個誤會他的人了。他在心裏默默數著。

8月中旬,文棠一家人便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妙不可言的夏威夷之旅,拋掉一切煩惱在夏威夷東奔西跑且玩得不亦樂乎,導致無一幸免地變成了“中非混血”,都快跟煤炭一般黑。然而當他們腦子裏終於靈光一閃,想起世上有“防曬霜”這種聖物,卻為時已晚。

這時,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抱著一疊粉色傳單徑直走到了高一(7)班的講臺上。放下傳單,他擡起手看了看手表:8:02,於是滿意地微微頷首。

之後,他捏起一支粉筆,唰唰地飛快在黑板上寫了兩個字。那是他的名字,雖然字跡潦草,但還是勉強看得清楚:朱史。

“噗。”

臺下的學生們接二連三地忍俊不禁,女生們笑得花枝亂顫,男生們樂得前仰後合。朱史?豬屎?太惡俗了吧!

那文棠尤為誇張,笑到淚流滿面,捂著肚子,手正好擋住了衣服上印著的《吸血鬼日記》主角劇照中達蒙的臉,只剩下埃琳娜和斯特凡笑得甜蜜。

“餵…”他聲線顫抖的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盡管它聽上去有點像“咩”。

文棠拍了拍身旁呂洺安的肩。很奇怪,他是全班三十多個男生裏唯一一個身穿素白襯衫的人,不過這倒是讓文棠看了很舒服。“你…你說,他名字,怎麽…怎麽逗,哎喲…”

突然,班主任像是聽到了一般轉過身來,霎時間整個教室都鴉雀無聲,畫面正巧定格在文棠拍呂洺安肩膀的那個瞬間。

文棠猛地一驚,只得強行忍住,臉都憋紅了。

這時,呂洺安仿佛是故意一般冷不丁悄悄答道:“他爸要娛樂大眾。”好一個“娛樂大眾”,襯得他談吐不凡。

“哈哈哈…”文棠終究還是放聲大笑並且成功引來了一道又一道目光。當然,其中一道仇視的,來自於講臺之上,那“坨”著暴怒的“豬屎”。

☆、兒子

文棠邊笑,邊想著該不該找個地縫鉆進去,又或者直接躲到桌子底下會不會比較好。不過隨著刻意壓制的笑聲減弱,他也有點累了。

“報到。”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疑惑、並且喘著粗氣的男聲,很顯然,他是一路跑來的。而且,對於整個教室只有一個黑不溜秋的瘦瘦高高的男生在拍桌忍笑的場景,感到十分不解。

擡頭一看,得,文棠又樂了,繼續捧腹大笑起來。當然,這回笑的可不止他一個。

而呂洺安眉毛一挑,表情也透著疑問,呆萌的樣子有幾分滑稽。鬼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只見又高又肥的蘇晟東傻楞楞地立在門口,肥胖的身子幾乎擋住了整個門的空隙。

搞什麽鬼,就算沒見過外國人,表現也不用這麽誇張吧,搞什麽愛國情懷,神經病,按國籍我也是中國人好不好。他看著同學們的表情:有笑的,也有思索的,甚至有的極少數還面露嫌惡。

“呵呵…”班主任慈眉善目地沖門口呆住的蘇晟東笑了笑,不過由於長相緣故,乍一看像極了敲詐勒索的犯罪分子頭目。

“這位同學的漢語發音很標準嘛,應該聽得懂中文的,先把衣服扣子扣上好吧。”

啊咧,扣子?蘇晟□□然楞住,不祥的預感像烏雲密布一樣,瞬間籠罩了他的內心世界。撇了撇嘴,他鼓起勇氣緩緩低下頭。果然……他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我擦啊!我扣子沒扣怎麽沒人跟我說?!可惡的傭人和司機,下次叫老爸把他們統統開除!

他一邊想著,一邊飛快地扣好扣子,往裏走去,坐在最後一排僅剩的座位上:文棠後面。

天地良心,可憐又無辜的傭人和司機,他的衣服扣子分明就是他像野豬,或狗熊一樣搖頭晃腦地朝教學樓飛奔而來時,自己崩掉的……

我的個乖乖,他肚子好肥!哦不,他整個人都好肥。文棠心中不由得感嘆,嘖嘖稱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直到他坐到自己後面,而自己已然弄成一個斜視眼。

然而他身旁的呂洺安眉毛糾結在一起,卻是這麽想的:這到底是不是首個成功男性受孕的例子?為了不擠壓到嬰兒不扣好扣子,嗯,真是個偉大的父親。不對,到底是父親還是母親?話說這麽肥胖,只能剖腹產了吧,真傷腦筋,可憐。

可在蘇晟東進門時,全班人幾乎都眉開眼笑的時候,有個女生卻眼睛一亮,隨即陷入沈思。

“王思雲,你怎麽了?”她的同桌面無表情地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疑惑她為何發楞。

“沒什麽。”她輕笑道:“那人好胖,是吧,文心雅。”

呵呵,約翰,一向精明的你,居然也會粗心大意到這種程度,真是令我意外。文件裏缺掉的那一頁,一定是你兒子的資料吧。長的和你如此相像,怎麽可能瞞天過海。——王思雲

這時,班主任用拍桌子的方式,再一次殘忍、果決、掃興地打斷了他們的無限遐想,將食指往舌頭上沾了沾口水,他便開始將那疊粉色傳單分份。“第一排的同學來拿到發一下。”這大概是個病句,不過沒人會在意它的錯誤。

話音一落,首排同學便從座位上齊刷刷地站了起來,一個個都端著一副新生常有的表情:正經、高傲、冷漠,以及羞澀、膽怯。

蘇晟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最前排的女生:她紮著高高的馬尾,頭發烏黑,水靈的眼睛嘴唇也美,儼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身材不錯。不過表情太過冷漠,看來很不好相處啊。

然而趁著他眨巴著眼睛胡思亂想的功夫,人家已經走到眼前來了。她面無表情地丟下最後一張傳單,輕輕扔到他桌上,隨即扭頭回座位。

“謝謝美女。”他像只哈巴狗似得憨厚的多此一舉,於是通過她清秀且精致的側臉,他及時捕捉到了那女生不屑又鄙視的翻了個白眼,似乎還從“哼”了一聲。

切,不就是長得漂亮身材又好麽,嘚瑟個什麽勁兒!心高氣傲的臭娘們兒。他也在心底暗自發了一通脾氣,皺著眉頭開始拿起粉色傳單閱讀。

轟隆——

他心中頓時一驚,電閃雷鳴。可謂是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因為那傳單不是別的,正是胖子們最怕的:軍訓調查表。沒錯,他們要軍訓了。

他虎軀一震,嚇得差點兒連筆都握不住。慢慢緩和情緒,他這麽想:走一步算一步,好歹把表填完先。於是,他開始哆哆嗦嗦地動筆了。

而文棠右邊的呂洺安書法了得,寫得一手漂亮的行楷,令人看了不由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接下來的時間裏,朱史老師義正言辭地一再申明這次軍訓的重要性。從學校的面子胡亂瞎講一通,然後扯到個人修養,唾沫橫飛雨點四濺,嚇得前排學生們都不敢將書包光明正大放桌上,一股腦兒地塞到了抽屜裏。

最後,他以一句人神共憤的“你就算殘疾了,就算心臟不好,也要參加軍訓,否則高中畢業得不到畢業證”作為軍訓話題的收尾,徹底抹殺了蘇晟東心中正在盤算的,關於如何逃軍訓的小算盤。

然而之後,他談起關於住宿的問題,又“害著”了一個人。“住宿的事情就不用你們管,學校統一安排寢室,毛毯、涼席、枕頭、臉盆學校統一會發,剩下的洗漱用品,就麻煩你們自己去買。下午直接去軍訓,回來寢室就安排好了,多空少補。這星期由於軍訓原因,不能回家。”

糟糕。呂洺安臉色唰得一下慘白,身子一僵,立馬抽出書包翻了個底朝天——忘拿錢了,現在身無分文,這可怎麽辦才好。他腦子一轉,看向了淡定如初、對這條消息不痛不癢的,方才與他有“一話之緣”的文棠同學。

“叩叩”

見呂洺安敲了敲自己的桌子,想必他是有事要問。文棠心想著,便轉過身去,卻見他一副怨氣十足的樣子,就差跪在地上喊“蒼天大地”了。文棠不禁楞住,問道:“你,你,你怎麽了。”

他原以為呂洺安嫌自己黑的像煤炭,令他惡心於是要求換位置,但又一想,這才大徹大悟:丫這貨絕對是沒帶錢,不過看他這正人君子的模樣,也不像是欠錢不還的作惡分子,算了算了,就借他一個星期吧。

“你沒帶錢啊?”這時,蘇晟東肥頭大耳的圓腦袋突然從後面冒了出來,嚇得文棠身子往後一仰差點兒栽一跟頭,剛想發火,卻見他笑瞇瞇地朝呂洺安說道:“我請你啊。”

什麽?感情這位外國大胖子是土豪喲。

文棠頓時被驚的怒意全無,一臉羨慕嫉妒恨地望向受寵若驚的呂洺安,心中冒出兩個聲音,其中一個說:唉…要是我也沒帶錢就好了,然而另一個聲音卻不屑地說:餵,有什麽了不起,我也帶了不少錢好吧。

“那你呢?”他又扭過頭,人畜無害地眨著眼睛看著文棠,“你帶錢了嗎?”

“廢話!”文棠瞪大了眼睛,語氣之中仿佛隱藏著一個聲音難以置信地說:我他媽會沒帶錢?太瞧不起我了吧!可是突然地,又有另一個聲音貪婪地在他的內心偷笑: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於是文棠的語氣忽然軟了下來,“不過帶的很少…”話音未落,他情不自禁地悄悄用手按緊了,那裝有數張紅色喜慶毛爺爺的書包口袋,心裏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慌張不已——天蠍座膨脹的負罪感。

“啊?這樣啊。”蘇晟東又眨了眨眼睛,誠懇地向他發出邀請:“那你跟我們一起咯?”

文棠嘴角一揚,小計謀得逞,於是他輕笑兩聲,裝作江湖上有情有義的俠客,回答道:“萬分感謝。”他堅信,即使有一天老天“良心發現”讓他變得比蘇晟東還要富裕,他也一定改不掉骨子裏愛占小便宜的癖好。

更何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時,窗外茂密的樟樹林裏,恰到好處的響起了成片成片聒噪的知了叫聲,不知是在認同文棠心裏的想法,還是反對他的無恥。

但可以肯定的卻是,它們讓學生們的內心變得煩躁或清澈明朗,它們渲染著他們枯燥無味或千姿百態的高中生活,它們被攝進往後他們對高中時光的回憶裏。

它們伴隨了他們大半個青春,同作業和試卷一起,同課桌和黑板一起,同老師和同學一起。它們將會在回憶裏蛻變的分外美麗。

不知不覺地,時至正午,光線開始時陰時明,陽光有一陣沒一陣的投了進來。教室裏一片寂靜,學生們都在埋頭做自己的事情,偶爾才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嗷!”文棠突然小聲尖叫,感覺手臂上一陣刺痛,扭頭一看,原來是呂洺安那個沒良心的東西正拿個放大鏡在聚焦,明亮的光斑明晃晃的出現在自己的手臂上。

☆、手抽

“你想幹嘛?”文棠甚至誇張地幻嗅到了一股香氣撲鼻的烤肉味兒,光斑聚焦過的地方隱隱發燙。

“你想什麽呢?”呂洺安一只手靠在桌上支撐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看著文棠,他舒舒服服地背靠墻壁,身後是敞開的窗臺,再後面,是無窮無盡的溫暖陽光。

時不時有眼尖的女生,目光無意間從他身邊一掃而過,然後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似得,突然整個人猛地一楞。於是視線就像倒帶一般繞了回去,定格在呂洺安的身上。

穿著素白襯衫的面容俊秀的男生,在強烈到刺眼的陽光下,美好的如同幻象一樣,再加上有身旁一個黑不溜秋的玩意兒,和斜後方那個外國死肥豬的襯托,顯得他更像天神下凡一樣幹凈純潔。

於是有幾個花癡少女的心…

“嘭嘭”

就在這一刻,動了。她們的花癡因子,此刻正以難以置信的程度膨脹。

“沒什麽啊。”無奈地攤著手,文棠一臉無辜地回答:“就只是發個呆而已。”

“嘖嘖。”一聽這話,呂洺安便故作高深莫測的樣子,微微揚起臉俯視他,“度娘說過,人格分裂的癥狀之一,就是患者呈白癡狀。我看你靜如癱瘓動如癲癇,該不會有潛在的人格分裂傾向吧?”

“我呸!”被逗樂的文棠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晃了幾圈,“我要是真有人格分裂,我他媽現在還坐在這裏跟你鬼扯?”

“所以才說是潛在的咯。”呂洺安對他翻了一個白眼,“不信你問蘇晟東。餵——…”他剛回過頭去,卻見蘇胖子已經在這安靜的環境下睡著了,他金色的睫毛像扇子一樣覆蓋下來,鼻子裏輕輕發出呼吸的聲音。

呂洺安忽然想到什麽,於是把窗簾拉開一點兒,更多的陽光像浪潮一般肆無忌憚地湧了進來,有一縷恰好投在蘇晟東的臉上,還似乎在他的睫毛上反光。

“誒。”文棠見狀,也反過身子仔細觀察,“其實他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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