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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晉江首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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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下)◎

有人金榜題名, 有人洞房花燭。

穆昭朝和聶峋這場盛大的婚禮,直是被滿京城議論了三天。

而穆朝陽則是慪了三天。

尤其是成婚當天, 她一整晚都沒睡著。

之前因著定婚期和下聘禮的事, 穆朝陽就生生掰斷了自己精心留著的兩根指甲,這下更是直接把餘下的指甲全都給掰斷了。

原本婚約解除,但正清哥哥心裏只有她, 還為了她和家裏抗衡,她其實是很得意的。

穆昭朝再怎麽樣也無法得到正清哥哥的心。

尤其是正清哥哥還跟她保證, 一定會高中狀元風光娶她進門。

哪怕是被平昌伯夫婦趕出伯爵府, 她都沒有特別沮喪, 因為她還有正清哥哥,她早晚都會是狀元娘子, 風光和尊榮她以後都會有的。

是以她心態一直還算平穩,沒了父親母親,沒了伯爵府的光環, 哪怕是沒了哥哥, 她都沒有對生活失去最後的信心。

一直到正清哥哥鄉試中舉,雖然不是她以為的能讓她先風光一把的解元,但名次很高,沒有特別風光, 但至少她還是讓人羨慕的。

有個視她為一切, 家世好相貌好, 又有才學, 有望中狀元的心上人,怎麽會不讓人羨慕呢?

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啊!

那會兒, 她還是瞧不上穆昭朝的。

她的莊子辦的紅火, 不過就是掙了幾個臭錢罷了, 她以後可是狀元娘子,身份尊貴!

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一切突然就變了。

那個小廝,突然成了禦王府流落在外的公子,又突然成了戰神,入了皇上的眼。

再到後面封郡王,賜婚。

穆昭朝一躍成了最得寵的郡王未過門的郡王妃,她突然就得意不起來了。

哪怕正清哥哥中了狀元,她也沒辦法和郡王妃相提並論。

當然,她只是無法得意,並不氣餒,只要正清哥哥中了狀元,娶她進門,她依然是驕傲尊貴的。

就算不能狠狠壓穆昭朝一頭,但她依然是體面,還是被人羨慕的。

然而現在……

一切就又變了。

正清哥哥沒中狀元。

這就罷了,甚至連三鼎甲都不是。

更讓她面上無光的是,狀元居然是穆昭朝那個曾經的未婚夫。

那個她從未從正眼放在眼裏的窮書生。

尤其是這個書生,還對穆昭朝餘情未了,還在滿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在別人看來這沸沸揚揚是笑話,但卻是讓穆朝陽十分眼熱的。

因為宴庭深是解元,是正清哥哥沒得到的解元。

穆昭朝有什麽好的,因為運氣好,意外幫了微末時的平遠郡王一把,讓平遠郡王對她情根深種就算了,居然還讓這個宴庭深念她至此。

她很不甘心,不想被穆昭朝壓著。

所以她一門心思,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春闈上,只待正清哥哥一朝化龍,有平遠郡王在,她是不能再壓穆昭朝了,但至少,她也不會比穆昭朝差!

然後,正清哥哥居然錯失了狀元,甚至連三鼎甲都沒中。

中狀元的,是對穆昭朝餘情未了的宴庭深!

她的所有希望都沒了不說,穆昭朝無論是下聘還是成親,都讓她,不,都讓絕大多數人望塵莫及。

別說並肩,就是望其項背都難。

她徹底敗了。

更讓她不甘心的是,正清哥哥托人給她帶了話,娶她是肯定的,怕是不能像當初誓言那般給她一個風光萬丈的大婚。

狀元娘子做不成了,風光大嫁沒了。

如今,穆昭朝的大婚,還這般令人矚目,她徹徹底底被襯托成了塵埃。

所有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都成了泡影,她沾沾自喜的洋洋得意,到頭來全都是笑話,就連她自己都成了笑話,這讓她如何能平心靜氣?

她甚至開始後悔,後悔不該就那樣離開平昌伯府,不該因為那點該死的自尊心,不和平昌伯夫婦聯系,落到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還成了笑話。

正清哥哥雖然還是會娶她。

可,一切都不一樣了啊……

如今正清哥哥來娶她,也不過是在穆昭朝的襯托下,更讓人看她笑話罷了。

可,正清哥哥若是不娶她,她就更是輸的一敗塗地。

她不是不愛正清哥哥,她只是,不甘心。

原本,因為放榜後得知正清哥哥沒有中狀元,穆朝陽心裏就洩氣不少。

現在,又被這樣一刺激,穆朝陽再也撐不住,把自己在房間裏關了三天慪了三天之後,第四天便病倒了。

這一病,來勢洶洶。

讓原本想著也把婚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祖母萬一又不肯松口了的林正清不得不先把婚事暫時押後。

穆朝陽生病的事,因著林正清為她去求了齊老太醫出山,穆昭朝倒是聽說了,但也就是聽了聽,左耳朵剛進,那邊右耳朵就出了,完全沒有當回事。

她忙得很,才沒有多餘的精力關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平遠郡王府是聖上特賜給聶峋的府邸,雖然都重新修整好了。

可偌大個郡王府,穆昭朝得熟悉啊!

還有許多細節要一一增添完善。

雖然不與長輩同住,整個郡王府就只有她和聶峋兩個主子,但府邸有這麽大,下人就得有那麽多,這些人總要一一安排好,穆昭朝還要清理她手中的那些‘嫁妝’,還有成婚時收的賀禮。

更別說,莊子現在正值夏花花期,還有瓜果上市,雖然桃枝已經完全能上手,但有些事情,還是要同她匯報。

一樁樁一件件,她可是一刻都沒閑著。

還有就是,她私下裏還要抓緊屯糧籌糧,預備應對幾個月後的天災。

她不是神,只是個普通的肉體凡胎,並沒有自負地覺得自己能普度眾生,但能做多少做多少。

聶峋還給她尋回了土豆作為新婚的禮物,她還要安排土豆的種植培育。

有時候聶峋下了職回家,發現阿棠都還在忙,有時候還要忙到深夜。

好幾次都是被她強制抱回床上,強制她休息。

這種狀態一直到立秋。

天下大旱,多個省份顆粒無收。

民間開始流言紛傳,說是平遠郡王夫婦來自民間,本就是低賤之人,乍然富貴,德不配位,被上天懲罰,連累天下百姓遭殃。

流言十分荒謬,但越是荒謬就越是流傳得廣,更不用說流言本就是被兩人大婚刺激到的聶峘借助母妃和外祖家最後的力量而殊死一搏,故意為之。

這流言朝中並無人當真,但無奈餓肚子流離失所的百姓信了。

八月初二,欽天監占蔔,禮部籌備,皇上前往呈祥寺,為天下蒼生向上天求一場甘霖。

因著寧王還在閉門思過,便由禦王和宸王隨行伴駕。

呈祥寺位於西山城郊,一趟出行少則三日,多則五日。

為表誠心,行程安排的是五日。

聶峋則是留在京城,負責京城守防。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每日都有人來報皇上的行程,京城也一片祥和,都在等著一場大雨的來臨。

然而甘霖還未至,大長公主突然進宮,同皇後商議,皇上在前朝為國事擔憂,她們也當為皇上分憂,便由皇後娘娘下懿旨,召命婦進京,一同誦經祈福。

穆昭朝對這種事並沒有特別大的意願,再加上覺得大長公主此舉甚是詭異,原本不太想去。但她到底剛成婚,又是郡王妃,倒不好缺席,最後也只能進宮,但在換好衣服準備出府時,被匆匆趕過來的莫青盞攔住,說是聶峋收到了長公主的消息,京中有變,讓她先出去躲一躲。

備好的馬車,到底還是坐上了,但穆昭朝沒有進宮,而是直奔城門。

穆昭朝一行人剛出城,城門便緩緩關上。

大白天關城門,穆昭朝心頭頓時一沈。

她本能地想要下馬車,趁城門還沒關緊,回城去,卻被莫青盞及時攔住。

“王妃安然無恙,殿下方能無後顧之憂!”

穆昭朝擔心聶峋擔心的要命,但也知道莫青盞說的是實話。

她留下,只會拖聶峋後腿。

她不在,若實在沒有法子的緊急時刻,聶峋的武功造詣,保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時間緊急,若被大長公主知道和寧王知道她已經出城,怕是會派人來拿她,她不能給聶峋添亂。

最後看了一眼只剩一條縫的城門,穆昭朝這才咬牙收回視線:“走。”

千算萬算,沒想到大長公主居然會聯合寧王造反,這是原書中沒有的劇情,但她已經提前隱晦地提及過寧王和宸王之爭,聶峋早有準備,這次應該能安然度過……

馬車出了城就往南走,同早就準備接應的人匯合後,又掉頭往東,在一片密林繞了一大圈後,最後安置在了落霞山後山的一處農家小院。

當天下午,本該和皇後一起誦經祈福的大長公主,突然帶著寧王出現在百官面前,當著滿朝文武宣讀聖旨,直言皇上已被逆臣宸王囚禁,侍衛冒死送出一道陛下的旨意,傳位於寧王殿下。

滿朝嘩然。

原本的寧王一黨自然當即跪拜新君,大呼萬歲。

但其他人,並不認這道聖旨。

利益相關的宸王一黨,最先對這道聖旨提出質疑。

緊接著就是保皇派的合理詢問。

礙著大長公主的威望,在不知道真實情況下,保皇派初初的言論還算溫和。

但宸王一黨可就不一樣了,大長公主宣的聖旨裏,可是直接就把他們打成了叛臣亂黨,那是要殺頭抄家的!

他們直接就喝出了真相,大長公主和寧王才是亂臣賊子!

趁著皇上出宮,假傳聖旨,還反誣宸王殿下,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旁人或許不清楚,但宸王一黨可太清楚了,他們擁立的宸王殿下,並沒有在這個時候造反,造反的根本就是寧王和大長公主!

再一聯想今日大長公主召集了京中命婦進宮,這是擺明了要拿家眷做人質。

反應快的宸王一黨,馬上就把猜到的真相大聲喝出,激進者更是就地取材,扛著桌椅燈架當兵器,勢要與亂臣賊子同歸於盡。

還有人見形勢不對趁亂要出宮。

但大長公主和寧王既做了此事,就是做了萬全準備的。

這些人剛出了宮殿門,便被禦林軍給押了回來,不止如此還層層包圍了大殿,不準任何人出入。

什麽意思,登時不言而喻。

因為提前有了長公主送來的消息,聶峋這邊派去的人已經探知到了呈祥寺祭天祈雨的皇上的消息。

宸王確實反了。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宸王以為自己有皇上在手上作為籌碼,卻沒想到寧王聯合了大長公主趁皇上不在京城時,假傳聖旨,釜底抽薪。

只要大長公主和寧王動作夠快,在皇上和宸王回京前塵埃落定,宸王也沒翻身的機會。

宸王在這邊收到宮裏的消息,立刻糾集手下將領,‘護送’皇上回京,處置亂臣賊子,撥亂反正。

此去呈祥寺,鑾駕走了整整一天,但如今的返程卻只用了半天不到。

傍晚時分,宸王便已經率大軍抵達城下。

這一場豪賭雙方都賭上了身家性命,不止是自己的,還有一眾追隨者的,自然不可能退。

天一黑宸王便開始攻城——越早攻下城門對他越有利!

若等城內一切塵埃落定,他就是進了城,也是敗寇。

這一夜,註定了所有人都無法安眠。

穆昭朝也是一樣,她一直派人去打探京城的消息,一直到天亮,才收到聶峋的手信,知道他暫時無恙,這才閉上眼睛瞇了一會兒。

這一瞇也沒瞇太久,約莫一個時辰,穆昭朝便醒了,一醒來就問前方戰況如何。

“很是膠著,”莫青盞也有些擔心城中的家人,但寧王和宸王爭的是皇位,是天下,肯定不會對百姓下手,否則就算這一仗打贏了也坐不上皇位,他怕的是有人趁亂渾水摸魚:“看下午有無援軍,或者城內的人有無重大突破。”

話落,瞧穆昭朝面色很是不好看,眼睛裏也都是血絲,莫青盞不忍心道:“不過王妃放心就是,殿下是不會有事的,而且這場……應該也不會持續太久。”

持續太久,對兩方都不利。

這是宸王和寧王的共識。

上輩子,寧王和宸王為了爭位,確實也有過這樣一戰,只是現在提前了好幾年,但莫青盞仔細分析了下,形勢和上輩子也差不多——宸王和寧王雙輸,禦王意外勤王成功,登基為帝。

上輩子的時候,穆昭朝並沒有嫁給聶峋,聶峋回府後也沒有被封為郡王,但他最後還是封了王爵,因為禦王登基,他自然就是皇子。

他看著穆昭朝,很想告訴她,她會成為王妃,一切都會有驚無險。

但他忍住了。

且不說這些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就說聶峋和聶峘這輩子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變化,聶峘怕是翻不了身。

那就是說,最後會是聶峋繼承禦王爺的帝位,而穆昭朝則會成為一國之母。

想到這裏,莫青盞下意識垂眸,連腦袋也更低了一些。

但願,這一仗如他記憶中一般,這樣他和姐姐欠穆大小姐的,也算是還清了。

當然不是說這件事結束後,他就把這份恩情一筆勾銷,而是不用再一直背負著救命之恩的巨大枷鎖,哪怕穆大小姐從未在意過這順手的救命之恩。

按著原書劇情,宸王和寧王的這一仗,應該要打上三天三夜,最後在宸王以人命填的情況,強行奪下城門。

但沒想到的事,這才打到了第二天中午,城門便開了。

在城內的聶峋,憑借戰神之名,短短一天時間,糾集了所有能糾集的將士,殺出皇宮,直接從包圍圈殺了出來。

宸王第一反應,以為是城中自己的屬下趁亂成功,同自己裏應外合。

只是這驚喜還沒落定,是時,穆初元便帶軍勤王,從後方包抄。

就連長公主也身披戰甲帶著府中侍衛前來護駕。

前後圍擊,宸王大勢已去。

寧王和宸王最後的負隅頑抗也沒能改變最後的結局。

到了當天晚上,京城就平定下來,戰事結束。

但這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戰場的開啟。

武義帝回宮後,便把兩個兒子削爵貶斥囚禁,就連大長公主,也以‘年歲長’為由,被嚴加‘保護’起來。

武義帝雖憤怒,但他向來重親情,尤其是在太子死後,遭受打擊太大,一下蒼老了十歲不說,也越發看重親情。

上次事件,寧王忤逆在先,他都只是罰他禁足反思,想著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改過,只把禦王府的聶峘貶為庶人,以此警醒皇室眾人,莫要太過了。

卻沒想到,他們不僅沒有思過,反倒因為他的心軟越發放肆!

一個假傳聖旨、一個犯上作亂,都妄圖篡位!

饒是如此,武義帝依然沒有殺他們。

但凡事參與此次作亂的從黨,武義帝卻是一個也未輕饒。

在京城恢覆平靜的這一夜,皇宮卻是殺戒大開。

直至破曉,一桶接一桶的水沖刷掉滿地血汙,直至第一縷晨光灑落紫禁城,宮門大開,重歸安寧。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變了。

經此一場,朝堂元氣大傷。

但武義帝也算是一位仁君,局面還是控住了。

當天傍晚,城中叛黨殘餘也處理幹凈後,穆初元派了人來落霞山山腳下接穆昭朝回京。

看著常跟著哥哥的小廝和順和一隊她有些眼生的士兵,穆昭朝覺得有些奇怪,怎麽是哥哥派人來接她?朝中事情太多,聶峋脫不開身?

因為她太過擔心朝中形勢,只詫異了下,倒也沒多想,只是問和順:“殿下和哥哥一切都好麽?”

和順笑著回道:“一切順利,郡王妃放心就是,就是郡王殿下這會兒在宮裏走不開,特意托了咱們大少爺派了小的們過來接郡王妃回京。”

這話有點奇怪。

穆昭朝臉色微變:“殿下是不是出事了?”

和順面色一怔,忙道:“沒有,絕對沒有,郡王妃大可放心。”

穆昭朝還是覺得奇怪:“哥哥受傷了?”

和順再次搖頭:“大少爺也沒事,都好著的。”

穆昭朝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朝中都還好嗎?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和順:“叛亂已平,朝堂也已經穩住了,一切都好。”

穆昭朝點點頭:“外祖母也好吧?”

和順笑著道:“林老夫人一直在府中,並未受到什麽波及,一切安穩。”

話落,他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又道:“郡王妃快上馬車罷,這裏偏遠,若天黑回不了城,城門可就關了,大少爺和郡王殿下都很掛念郡王妃。”

穆昭朝眸色微微變了變,但很細微,並沒有人註意到,很快她便恢覆如常笑著道:“你說得對,這就趕緊走,我得先去看看外祖母,免得她老人家擔驚受怕的……”

和順也道:“林老夫人一向掛念郡王妃,等見了郡王妃也就安心了。”

穆昭朝提著裙擺正要上車,突然想到什麽,摸了摸腰間,蹙眉道:“哎呀,玉佩放在床頭忘拿了,我去拿一下就走。”

話落,轉身回屋。

回屋前她十分自然地看了莫青盞一眼,又自然地收回視線,朝屋裏走去。

莫青盞驀然警覺,但他面上沒有任何變化,擡腳就跟上去:“王妃讓挖的筍子還在東屋放著,我去拿了回去給林老夫人嘗嘗鮮,這筍子燉湯最好了。”

和順並沒有多想,只是在外頭靜靜且警惕地等著。

但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人出來。

某一刻,和順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朝小院子裏喊了一聲:“郡王妃?”

連喊三聲,都沒有人應,和順看了一眼身旁的侍衛,對方立馬沖進院子,剛沖進去就被破空而出的利箭射中心臟,直接摔飛出去。

“沖!”

“不要讓郡王妃跑了!”

兵戈聲喊殺聲很快在山腳傳開。

從後窗跳窗逃脫的穆昭朝聽到聲音,心下頓時一沈,她沒回頭看,而是加快了步子往山上跑。

莫青盞更是小心地護著她。

莫青盞怎麽也沒想到穆大少爺身邊的人會出問題。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問穆昭朝到底是怎麽察覺到異常的。

得虧她警惕,否則這次真要出事。

當時出城時情況緊急,為了掩人耳目,壓根沒帶太多人,如今還得有人拖住那幫人,便一半護送穆昭朝離開,一半人留下爭取時間。

對方發現的也有些快了,但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只希望留下的那些人能多撐一會兒。

否則僅僅他們這麽些人,怕是護不住郡王妃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連大少爺身邊的人都能買通,專撿在這個時候趁亂生事。

喊殺聲還在繼續,但我方寡不敵眾,莫青盞當機立斷,撕下一大片穆昭朝的裙擺,又點了三人把裙擺分成三份,分給他們後,便讓他們分別往三個方向跑,以此迷惑對方,剩下的人則全員繼續護送穆昭朝,同時在心裏祈禱回京送信的人速度一定要快!

但,對方人太多了。

除了露面‘迎接’的這隊明面上的人,還有一隊人,隱藏在不遠處,事發後便一窩蜂全都沖了過來,留下來阻攔的人竭盡全力,也只拖延了不到半個時辰。

聽不到打殺聲後,所有人再次加快速度。

只是山路難行,速度並不能快多少。

前路崎嶇,後又有追兵,這還是穆昭朝打從穿過來後,第一次直面這般危險。

也幸好她身體被靈泉滋養過,平日裏的吃食皆是靈泉培育,她又經常在莊子上走動,並沒有養尊處優四體不勤,身體素質相對還比較強,否則就這樣翻山越嶺,她跑到一半就得力竭。

饒是如此,他們最後還是被追兵追上了。

“郡王妃往這邊!”莫青盞拼死護著穆昭朝不住躲閃。

但這些追兵不要命一樣沖上來。

雖然聶峋安排在身邊保護她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架不住對方人多。

莫青盞護著穆昭朝躲避流箭的同時,找機會逃走。

追兵裏還有人在喊:“郡王妃跑了!別讓她跑了!抓活的!”

可能危機當頭,穆昭朝反而冷靜不少。

抓活的?

誰要抓她活口?

抓住她,是要幹什麽?

威脅聶峋還是威脅哥哥?

電光閃念間,穆昭朝便得出了結論,不是哥哥。

是聶峋。

這讓穆昭朝想起了之前東宮滿月宴一事。

聶峘?

這次又是聶峘在搞鬼,針對她來對付聶峋?

是時,穆昭朝看到和順帶著人也追了過來,她躲過一支刺向她左腿的箭,大喊道:“和順!聶峘給了你什麽好處,你竟然背叛哥哥!哥哥可是救過你的性命!”

和順完全沒想到穆昭朝居然這麽快就知道他們是聶峘派來的。

他眼神閃躲了下,沒有否認,但也沒直接承認,只是沖穆昭朝道:“郡王妃還是不要負隅頑抗了,奴才們手下沒輕重,斷了胳膊腿的,郡王殿下可是會心疼的!倒不如現在就跟我們走,奴才倒是還能保證郡王妃毫發無傷。”

鬼才信他的話。

但他這反應,也默認了確實是受聶峘指使。

這些人完全不要命一樣沖過來,還有人豁出自己的命,好方便同伴進攻,完全就是死士!

這麽多死士,來對付她,穆昭朝當機立斷,不再多言,轉身就跑。

“王妃小心!”

穆昭朝剛轉身跑了一步,就聽到一聲破空聲由遠及近,緊接著就是莫青盞的提醒,還沒等她來得及反應,就被莫青盞撞倒,重重摔倒在地。

她回頭就看到一片刺眼的紅。

莫青盞替她擋了一箭,肩膀被釘穿,已經被血染紅。

穆昭朝瞳孔驟縮,正要查看莫青盞的情況,又一箭沖她而來。

對方要留她活口,但顯然只是活口,並非毫發無傷。

斷了她的腿,會更好抓她。

穆昭朝渾身僵硬了一瞬,好在她沒被嚇傻,用盡全身力氣,奮力滾向一旁,躲開這一箭。

好容易躲過這一箭,在地上滾的沖力還沒穩住,就聽到莫青盞一聲驚恐的:“王妃——”

穆昭朝餘光瞥見一柄閃著寒光的大刀正朝她左腿砍過來。

生死關頭的瞬間,她就已經有了判斷,這一刀,她躲不掉。

若這一刀砍下來,她的腿會直接被砍成兩截。

靈泉雖能救命,但並不能生白骨。

她瞪大了眼睛,就在她以為要失去左腿時……

閃著寒光的利器破空而來,錚一聲,正正釘在刀鋒上,大刀來勢被阻,而後轟然斷裂。

緊接著又是一聲破空聲,要砍她的死士,被一把匕首釘在了身後的大松樹上。

正中咽喉,釘上後,那死士連掙都沒掙紮一下,便斷了氣。

穆昭朝:“……”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就連聶峋飛撲過來把她抱在懷裏,她都沒回過神來。

聶峋帶的人足夠多,且個個都是好手,局勢瞬間逆轉。

但對方都是死士,這一戰甚是慘烈。

好在聶峋這邊早有防備,惡戰結束,穆昭朝這才堪堪回神。

聶峋一直緊張地抱著她,見她眼裏終於恢覆了神色,這才小心地喊了一聲:“阿棠?”

穆昭朝轉動眼珠看向他,眨了眨眼,這才說了句廢話:“你來了?”

聽到她開口,聶峋懸著的心這才落到實處:“抱歉,我來晚了,讓你受驚了。”

聽著耳邊的心跳聲,穆昭朝也終於找回了五感,她搖了搖頭:“我還好,你沒事吧?”

聶峋兩眼通紅:“我沒事。”

他若晚來一刻,阿棠就出事了。

他這會兒滿腔的殺意。

壓都壓不住。

穆昭朝視線朝人群中看去,聶峋立馬察覺到她在擔心什麽:“哥哥也沒事,只是現在負責城防,沒辦法過來。”

穆昭朝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她要去看那邊的殘局,被聶峋側過身擋住:“別看!”

滿是血腥,他怕嚇到她。

更不想臟了她的眼睛。

穆昭朝猶豫了下,沒再堅持。

“那你放我下來,”她道:“我們快回城罷。”

聶峋沒松手:“我抱你下山。”

翻山越嶺爬這麽高,她又受了大驚下,聶峋不想她再受累。

都是他考慮不周,不夠謹慎,才讓她遭此一劫。

差一點。

就差一點。

若真出了什麽事,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穆昭朝知道他在想什麽,故作輕松地對他笑笑:“我又沒受傷,可以自己走的,山路難行,你抱著我,怎麽走?”

聶峋固執道:“抱著你也不妨事。”

聽他這麽說,穆昭朝知道再勸他也不會松口,只得先如此。

“我猜到是誰派了人要抓我,你現在趕緊……”

聶峋抱著他往山下走:“已經去拿人了,放心,不會再讓他有第三次傷害你的機會。”

聶峘這一次,必須得死。

哪怕事後被爆出殘害手足,他也必須要親手殺了他!

反應過來聶峋話裏的意思,穆昭朝稍稍頓了下,但也就一瞬,她便點頭:“嗯。”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她沒那麽聖母。

聶峘雖沒有

想要她的命,但卻是比直接要她的命還要惡毒,她又怎麽可能聖母心泛濫。

“阿盞的傷怎麽樣了?”被聶峋抱著下山時,經過莫青盞,穆昭朝忙出聲詢問。

“無妨,”莫青盞臉有些白,但精神瞧著還不錯:“沒傷到骨頭,只是皮外傷,已經擦藥了。”

穆昭朝仔細看了看他的肩膀,確認已經拔了箭頭,且已經止住了血,這才道:“謝謝你。”

莫青盞神色微動:“王妃客氣了。”

穆昭朝沖他點了點頭:“等下山請大夫給你看。”

莫青盞也點頭應下。

山上確實不便,不過聶峋帶來的藥,也確實好用,暫時並不會有什麽問題。

被聶峋穩穩抱著下山,穆昭朝初初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也沒受傷,但等她聞著聶峋身上的味道徹底放松下來後,頂著一口氣翻山越嶺奔逃的疲憊感便盡數湧上。

她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撐住,在聶峋懷裏睡著了。

聶峋低頭看了一眼,確認她只是太累睡著了並不是什麽異常,便回頭示意了下不要發出太大聲響,而後繼續抱著她下山。

穆昭朝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進了城。

她掀開窗簾朝外頭看了一眼,天已經黑了,街道上行人很少,只有幾家店鋪零星的開著,沒了喧囂也沒了往日的燈火通明。

不過沒關系,朝中局勢已穩,繁華和熱鬧也很快就會恢覆如初。

聶峋給她倒了杯水,又把溫著的點心拿出來:“餓不餓,先吃一些?”

穆昭朝吃不下,只是就著他的手喝了杯水:“不餓。”

見她胃口不佳,聶峋也沒堅持:“我問了阿盞,你是怎麽發現和順有問題的?”

原本他還以為是一向敏銳的莫青盞發覺的異常。

“直覺。”

“直覺?”

穆昭朝點頭,想了想又道:“他的說法不對,除非天塌了,否則你肯定會親自來接我,絕不可能請哥哥出面派人來接,這不是你的做派。”

話落她又道:“哥哥若非脫不開身,也一定會親自接我。”

“但……”穆昭朝又道:“你們兩人同時分不開身的可能性,不大。”

說著,她看著聶峋的眼睛道:“若你走不開,只能說還有沒處理幹凈的事,這種時候,你是不會讓我冒險的,若你覺得沒危險了,就說明你能抽出身來,就一定會親自來接我,所以我覺得不對勁。”

聶峋先是怔住,而是抿唇笑了。

沖淡了些,他胸腔翻湧的戾氣。

一個連嫁妝都幫她籌備齊全的人,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托旁人來接她。

聶峘壓根不懂什麽才是愛。

就是個沽名釣譽自私自利又惡毒陰險的小人。

所以他也萬萬算不到,她和聶峋之間默契至此。

原本下山就耽誤了些時候,回京路途又遠,進城時城門早關了,是示了郡王令牌走的小門進的城。

是以,等到郡王府時,天已經黑透了。

下馬車時,正好前去追拿聶峘的人來回話。

看到她,遲疑了一下,聶峋知道她也很關心這事,便直接道:“人沒抓到?”

來人慚愧地低下頭:“滿京城都翻遍了,就是沒找到蹤跡。”

聶峋蹙眉。

聶峘被廢後,羽翼已經被削剪一空,這次是為了報覆他的最後一擊,怎麽可能找不到人?

穆昭朝沈吟片刻,問道:“所有地方都找遍了?”

親衛正要點頭,突然想到什麽:“確實還有幾個地方未曾排查。”

穆昭朝也沒問他都是哪裏,直接問道:“睿王府可找了?”

睿王是已故前太子冊立太子前的封號,太子已死,便不再是太子,曾經太子府眾人搬出東宮後,便住進了原來的睿王府。

打從太子離世,睿王一脈便勢落下去,沒多久禦王妃便也離世,睿王府就更勢弱,如今的睿王府當家作主的是側妃蕭樂章。

說是側妃,但實際上卻是行王妃之權,就連玉側妃的兩個孩子都過繼到了她名下。

聽王妃這麽問,親衛一楞。

睿王府確實不曾查詢。

那可是曾經的太子府邸,誰敢去查?

“未曾。”他回道。

穆昭朝看向聶峋篤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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