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時30分左右，符原終於到達醫院，距離聞語離開已經過了2小時左右，之前在醫院值守的警察們，也都已經下班。

符原拎著放進保溫盒裏的粥和蝦餃燒麥，直接走向安寶懿的辦公室，他來之前提前給安寶懿打過電話，但是安寶懿未曾接聽，發短信也還沒有回覆。

這個時間點，四星醫院已經換班結束，醫院走廊安靜下來，符原不自覺加快腳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著急什麽，難道自己是在著急粥會涼？符原看了看飯盒，強行壓下心裏這點異樣，快步走向安寶懿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門口，符原敲著門：“安醫生？”門後無人回應，他隨手招來一個小護士問道：“請問安醫生去哪了？我找她有點事。”

護士抱著病歷本指向緊閉的辦公室門：“五點多的時候，安醫生還在辦公室睡覺，現在她可能還在辦公室裏吧，要不你再敲敲門試試？”

“好的謝謝。”護士走後，符原看向安寶懿辦公室的門，又重重敲了幾聲，還是沒有回應，符原左右看看附近沒人，便拿出錢包裏隨身裝著的食堂飯卡，對著木門縫隙，有技巧的滑動幾次，哢噠，門便開了。

符原直接推門而入，辦公室裏，安寶懿正坐在他特意給她定做的孕婦椅上，上半身趴在桌面，臉側向門這一邊，耳側掉落幾縷發絲，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擺動。

睡得這麽香嗎？

符原把門合上，放輕腳步，將飯盒放在桌邊，關上安寶懿身後大開的窗戶，然後站在安寶懿身邊，俯身用手指小心挑起她耳邊垂落的發絲，將其別在耳後。

烏黑的發絲挑起，幾道艷紅突然出現在符原的視野中，符原瞳孔一縮，手頓了頓，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那股異樣感像是得到驗證般，陡然上升，符原只覺得全身一緊：“寶懿，寶懿……”他說話的聲音都打著顫。

安寶懿依然靜靜趴在桌面上，一點反應也沒有，下一刻，哐當一聲，辦公室的門被全力拉開，“醫生！醫生！”符原對著門外大聲嘶吼。

……

“安醫生身體沒有問題，只是被人下了能持續昏睡的符文，現在已經解除了，但是符文效力還在，安醫生恐怕還要再睡上二十小時左右才會醒過來。”

安寶懿是四星醫院重點培養的青年醫生，出了事，四星醫院院長以及幾個副院長都親自過來問診，得知這名暴躁警察是安寶懿的丈夫，院長耐心解釋著：

“這個符文在四星醫院很常見，我們經常用這個符文來給發狂的病人做鎮定用，安醫生可能在整理這些符文的時候，操作不當，不小心中招了。”

“那她脖頸上的血痕是怎麽回事？”符原兩道橫眉緊壓眼眶，重案刑警的壓迫感充斥在病房之中。

院長頂著壓力，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安醫生脖頸上的傷痕很淺，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蹭著了，不過對她的身體也沒有什麽影響。”

“院長您能大致描述一下‘鋒利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樣嗎？”符原心疼地看向安寶懿脖頸處的兩道傷痕：

“寶懿做事一向認真，操作不當被符文擊中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幾率很低，而且寶懿今天一天不是在病房查房，就是在辦公室處理事情，她的活動範圍內，幾乎不存在有能給她脖頸造成傷口的東西。還有，寶懿最後見的人是誰？”

院長招來護士，這個護士就是符原剛剛見著的那個，護士看見安醫生此刻竟然也躺在了病房裏，緊張地抱緊病歷本：“我今天和曉夢、童熙一起去食堂的時候，剛好看見特殊病房的聞語從安醫生辦公室出來，她還囑咐我們安醫生睡著了，讓我們不要去打擾她。”

聞語？符原覺得有些奇怪，立刻打給聞語，聞語的電話卻遲遲沒有人接通。

……

“聞語小姐，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已經棄掉“葉”家姓氏的湯緒櫻，端坐在紫檀木餐桌的另一端，保養得宜的手執著一雙白色長筷，從面前雕著盛放牡丹的漆盒中，挑揀起幾塊佳肴放在白瓷碟裏，手一揮，左手邊穿著古樸長褂的陪侍便很眼色的撤下漆盒，右手邊另一位陪侍也熟練的從一旁接過另一個雕著並蒂芙蓉的漆盒，在湯緒櫻吃食的空檔，遞在她面前，兩人的配合行雲流水，不聲不響間，就為湯緒櫻換了一整套菜肴。

而這盒菜肴，明顯很挺符合湯緒櫻的口味，她多揀了幾筷子後，才揮手讓人撤走。

聞語坐在她正對面，眼看著湯緒櫻換了五個盛著豐富菜肴的漆盒後，她才放下筷子，從一旁陪侍手裏那過一條錦帕，細致又緩慢地擦拭著嘴唇，擦拭過嘴唇後，又拿起一盒不知是什麽做的香膏，均勻塗抹在嘴唇上。

湯緒櫻這種姿態，讓聞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梅淺疏的情形，當時的梅淺疏也如這般，喝個茶還要擺出一身派頭。湯緒櫻這人真是奢靡到了骨子裏，慈禧看了都得甘拜下風……

察覺到聞語神態裏那點淡淡的嘲諷，湯緒櫻勾起唇角：“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身邊無兒無女無親無故，只有一堆錢和還能看得過眼的權，情感上的空虛，也只能用這些無用的錢和權來填補了，有時補償過度，在外人看來，也確實有些不理解。”

聞語：……這是人說的話？這是對貧窮社畜該說的話？？

桌上的餐碟全部都已經在無聲中撤下，以兩計價的茗茶又被奉上，湯緒櫻抿了一口茶湯：“你若是考慮清楚了，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來補償你，相信我，我是過來人，有時候金錢所給予的快樂，真是難以想象的美好。”

聞語：……她不瞎，看得出來是真的很快樂……但是“你當那些警察都是吃幹飯的嗎，我猜那具屍骸上確實有證據，能證明你曾經參與毀屍滅跡吧，那些證據現在已經在檢驗室了，最遲明晚，結果就會出來，鐵板釘釘的事情，你也能翻嗎？”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這邊答應了，這些證據也就無從要緊了。”

聞語：……呵呵，有權的快樂她也見識到了……

“你想讓我告訴警察，我在葉家的鬼魂幻境裏，親眼看到了葉厲均把程織綢的身體推進了那個水泥盒子裏，而且除了葉厲均外，鬼魂幻境裏並沒有出現任何穿高跟鞋的女人，所以，你是想把一切都推到葉厲均身上？”

“是的，我想荔君她在天有靈，也會答應的。”

聞語克制不住翻了個白眼：“葉厲均好歹也為你而死了，你利用起她來還真是一點也不手軟，我真的很懷疑，像你這種沒有感情的人，是否真的會信守承諾。”

湯緒櫻雙手交疊放在桌面，指尖劃過翡翠戒指：“我和荔君之間一直都是公平交易。從前，她幫我鞏固我在葉家的地位，我讓她感受被愛的溫暖。後來，她幫我鞏固在玄門議事會的地位，我幫她算計葉家財產。只是她太多貪心和瘋魔，還想要的更多，可以說，毀約的人是她，而非我。”

真的是這樣嗎？

湯緒櫻的話，聞語是一點也不相信，她進過鬼魂幻境，很清楚，湯緒櫻與葉厲均的第一筆交易完成時，葉厲均才十五歲，那時她還叫葉荔君，一個十五歲的女孩，知道什麽是公平交易嗎？她知道自己耗盡心思換得的東西有多廉價嗎？

但是，她現在還必須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假裝跟這個老狐貍好好談談，拖延時間，雖然不知道拖延時間能有什麽用，但晚點死總是好的。

“葉荔君那時才十五歲，她能拖得動屍體嗎？”聞語開始挑刺了：“不是我不想合作，我只是覺得你的建議簡直漏洞百出，而且時間也對不上，當年葉荔君只有十五分鐘處理屍體的時間，她一個人根本完不成。”

聽完聞語的話，湯緒櫻眼裏反而露出一絲讚許：“如果我還在玄門議事會的話，我一定會將你招募進來，你考慮的確實很周到，不過這些你不必考慮，我已經想好對策了，你當前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是要麽與我合作，要麽提前在地獄等我。”

“合作，”聞語咬牙回答：“我很怕死的，當然是選擇合作，不過，報酬方面，我覺得少了，畢竟我要是幫你說話的話，那就相當於與警方為敵，站在你們議事會這邊了，雖然你已經辭掉議事會會長一職，但你的影響還在，我必須要考慮這一點。”

“好，”湯緒櫻剛點頭，卻又頓住了，隨後補充道：“那我再給你一個選擇，你是想要報酬翻倍，還是想要把一半的報酬換成隋忱這個人呢？”

隋忱？

聞語心裏一懵，還能換隋忱？她今晚過來，能不能保住自己性命都不一定，沒想到現在還能再賺一個隋忱回去！這還用選嗎？當然是……

“先驗貨。”聞語靠著椅背，宛如一個油滑的商人：“一半報酬那可是不少錢，我要先看看隋忱值不值那個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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