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那不是已經很久遠了嗎？當年的案件詳情還有保存嗎？”聞語聽到這個年代，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然而符原卻十分肯定的說：“有，而且保存的很仔細，失蹤者當日穿著的衣服都有一件一模一樣的保留著。”

“為什麽，因為失蹤者家世很強大，所以當年的各項痕跡保留的比較完整嗎？”

“這是一個方面，”符原一邊說著，一邊接收從朋友那裏傳來的資料：“另一個方面就是，失蹤者的家人至今仍未停止尋找失蹤者。”

手機顯示資料已全部加載完畢，符原點開，聞語湊了過去，一起看案件詳情：

失蹤者名叫程織綢，是紡織業巨頭程氏集團程家的三女兒，當年，她受好友之邀，與父母和兩個姐姐一起參與葉家老夫人的壽宴，然而宴會開始後，程織綢與葉家二小姐葉荔君遲遲未到，葉家準兒媳湯緒櫻主動提出幫忙尋找。但是，湯緒櫻只帶回了葉荔君。

葉荔君對程織綢的家人說，程織綢需要整理衣服，所以去了她的房間，一會兒就來。程家一直與葉家交好，也無利益糾葛，而程織綢從小就和葉荔君是好朋友，所以並不覺得會發生什麽意外。

等到壽宴已經過半，程織綢卻還未出現。但是鑒於本次宴會是葉老夫人的壽宴，為免驚擾到老夫人，程家人沒法大範圍去找人，只能讓程家兩姐妹再去找找程織綢。

這一找，就找了三十年……

五年前，程氏夫婦去世，程家兩姐妹程織綾、程織綺繼承程氏集團，同時也繼承父母遺志，繼續尋找小妹的下落。程氏集團為此還專門成立了一筆基金，等她們死後也會用於繼續尋找程織綢。

案情描述下方，是程家保留了三十年的證據照片。

其中有一張照片便是程織綢失蹤那日穿的裙子，程家人擔心照片會丟失模糊，於是專門買了好幾件一模一樣的裙子保留著。

聞語看著照片中的衣裙，確認這件衣服和她在鬼魂幻境中穿的裙子一模一樣。

而照片中失蹤者的模樣，也和她看見的厲鬼面容相似，只是照片中的程織綢面容精致可愛，嘴角帶著有些羞澀的淑女微笑，眉眼彎彎，一臉天真無憂，完全不像鬼魂幻境中長得那麽恐怖。

看著照片，聞語想起自己在幻境中感受的那股深切的悲傷，怪不得那個鬼魂化為煙霧後會如此悲傷！怎麽會不悲傷呢？

花樣年華的年齡，正享受著家人的關愛與優渥的生活，對未來還有著無限憧憬，一切美好卻被人一刀斬斷，從此落入地獄，甚至連溫暖的陽光都無法感受，這怎麽能不悲傷呢？

“對了，”聞語突然想起：“我在幻境中看見的女鬼是很恐怖的，它的臉部中央還有一道很深的傷痕，像是被斧頭劈開一樣，這是不是也是她身體上本來就有的傷口？”

“應該是身體上帶有的傷口吧，程織綢失蹤時也只有十五歲，如果兇手是當年的葉荔君的話，十五歲的葉荔君還沒變成現在這樣，仍舊是個大家閨秀，也沒有那個心理素質在程織綢臉上留下如此恐怖的傷口。”

聞語接著說道：“你的意思是，葉荔君刺中了程織綢的腹部，但是還有一個人劈開了她的臉？對了，我記得我在剛開始進入幻境時，看見了一雙黑色高跟鞋，會不會就和這個穿黑色高跟鞋的人有關？你那裏有當年參加宴會的人的照片嗎？”

“有的，程家人在意識到程織綢失蹤後，立刻采取有效措施保留證據，包括從葉家要來了當時宴會的大合照，而且程家當年還托關系，私下裏從警察那裏要來了每個人的問詢筆錄。”符原在手機文件夾中快速翻找資料，先是打開了照片。

多虧了當年的葉家財力雄厚，他們請人拍出來的照片還是彩色的，而且由於程家人對這些證據一直保存的很好，甚至在失蹤案發生幾年後，掃描技術剛引入國內時，程家立刻就將照片掃描為圖像存入電腦中。

由此，當這張時隔三十年的照片再次被人翻閱時，它依舊清晰記載著當年發生的一切。

那場宴會上，每個人的衣著，每個人的表情都清晰無遺被固定畫面之上，對一位花季少女作出不可原諒之事的另一位兇手，也許就在其中。

聞語細細看著符原手機裏的這張照片，這場宴會是葉老夫人的壽宴，照片中，葉家人都站在前排中央位置簇擁著那位老太太，賓客們則是按照親疏遠近依次排在後面。

葉老太太左手擁著大孫子，右手抱著小孫子，而作為二孫女的葉荔君卻站在葉家的最外側。

“這個站位……一看就是重男輕女的經典站位。”聞語吐槽著。

照片中也有葉湯緒櫻，但是當年的葉湯緒櫻還未進入葉家大門，未冠葉家姓氏，也只能站在葉荔君的側後方。不過從這張照片上來看，穿著豆綠色旗袍的葉荔君，和穿著深綠色旗袍的葉湯緒櫻倒是很像一對兒姐妹花。

“二排中間的就是程家人嗎？”聞語問道。

“對，不過當時程織綾和程知綺去找她們妹妹了，所以沒來參與拍照。”

聞語指著照片中葉荔君的身後位置：“如果程織綢來拍照的話，是不是也要站在葉荔君身後，這樣一來，穿著綠色洋裝的程織綢與葉湯緒櫻也很相配。”

“所以葉荔君嫉妒的不是程織綢搶了她的風頭，她真正嫉妒的是，那日宴會上，程織綢穿的衣服比她更配葉湯緒櫻？”

符原點點頭而後又說道：“不單單是一件衣服的配色問題，你看在這場合照中葉家人的手放置位置。”

“葉荔君父親的手搭在她母親身上，而她母親的手則放在她弟弟身上，她的哥哥和弟弟則是與葉家老夫人互相擁著，只有葉荔君是個例外。”

聞語順著說道：“只有葉湯緒櫻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也就是說，葉荔君在葉家是沒人在意的。”

符原見識過很多罪犯，也懂些犯罪心理，他解釋道：“出身於重男輕女的家庭，又是排行老二，葉荔君一看就是極度缺愛缺乏關註的。”

“但是，程織綢卻和她完全相反，程織綢作為程家最小的女兒，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裏養著的，葉荔君既渴望成為她，又忍不住嫉妒她。”

“後來，葉湯緒櫻也加入了葉荔君的生活，讓葉荔君在葉家也能感受到被關註被重視的滋味，所以葉湯緒櫻對葉荔君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當她發現程織綢有可能搶走這份‘關註’時，往日的嫉妒和當下的惶恐以及憤怒，一下子堆在一起爆發了，就造成激|情殺人的結果。”

“真可憐，卻也實在該死。”聞語低頭嘆了一聲後，又問道：“她如果是激|情殺人的話，那肯定也沒想好怎麽處理屍體吧？她肯定是要找人幫忙的，但是葉湯緒櫻在葉家就是個小透明，應該很難找到能幫她的。”

“所以這個人……”說到這，聞語和符原對視一眼，共同將目光聚焦於照片中的葉湯緒櫻身上。

如今的葉荔君為了去迎合葉湯緒櫻的喜好，甚至都做了變性手術，改了名，換了性，連葉家都不要了，她對葉湯緒櫻的癡迷已經到達一種病態程度。

這種病態於三十年前便開始萌發，而萌發的契機，是否就在於葉湯緒櫻在那日安靜的走廊之中，為她抹掉一切呢？

“這裏面沒有人穿黑色的高跟鞋。”符原的目光認真在照片上巡視一邊後，得出肯定結論。

“但我確實在鬼魂的幻境中看到了，而且……”聞語突然想起來：“我當時的視角，應該是躺在地上，視線與地面平行那樣的視角，所以我只能看到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這麽說來，你看到的應該就是程織綢被刺傷後，躺倒在地的視角。”符原說著，調出程家人當年保存下來的警察問詢筆錄，在手機上操作，翻到葉湯緒櫻當年接受詢問的部分。

早上10點到11點半之間，葉湯緒櫻都在宴會上幫忙。

11點半時，她按照葉夫人的要求，去找葉荔君和程織綢參與宴會。

11點45分左右，她帶著葉荔君回到了宴會上，中途未再離開，直至13點半，宴會結束後，與葉家人和賓客一起，拍了一張照片。

從筆錄上來看，葉湯緒櫻只有11點30-11點45這段時間，有空去處理程織綢的屍體。

聞語又踱步走向那件已經布滿血跡的旗袍，忽然出聲問道：“那場宴會什麽時候開始？”

“12點開始的，怎麽了？”

“12點宴會才開始，但是葉湯緒櫻11點45就帶著葉荔君回去了，如果真是葉湯緒櫻處理的屍體，她大可不必回去那麽早，只要趕在12點之前就行。我在想，她們提前十五分鐘回去，是不是遇見了什麽意外？”

聞語說著又擡手指向旗袍下擺的血跡：

“旗袍中的鬼魂消散了，血跡就顯現出來了，所以當年葉荔君才不用換衣服，但是鬼魂只有一個，葉湯緒櫻也穿著行動不便的旗袍，處理屍體時，她的衣服上應該也很容易沾染血跡吧，那她又是如何讓衣服上的血跡消失的呢？”

“換裝。”符原說道：“葉湯緒櫻在動手處理屍體前是換過衣服的，而且你看這件衣服下擺都染了這麽多的血，說明死者周邊的地面也一定有很多血液，所以葉湯緒櫻為了不弄臟自己的鞋子，甚至還換了一雙鞋。”

聞語點點頭：“那雙黑色高跟鞋是葉湯緒櫻穿得別人的鞋子？可是她的行動時間只有十五分鐘，十五分鐘之內，不僅從看見屍體的震驚中迅速走出來，甚至還能理智的偷衣服換裝，去處理屍體……葉湯緒櫻也太變態了吧……”

符原也跟著應了一聲，繼續翻閱著手機裏的大堆資料：“其他人的問詢筆錄中也沒有提到衣服丟失的事情。”

看起來，在這座房子裏已經找不到什麽新發現了……

“如果能去案發現場看看就好了，”現在天已經蒙蒙亮了，聞語折騰了一晚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說道：“那條綠色的走廊很特別，也不知道三十年過去了那條走廊還在不在，而且姓葉的那兩人要想藏屍，也應該會藏在那條走廊的附近吧。唉，一會兒估計就有警察來抓我了吧。”

等到天亮，郎歧洛那邊應該處理完葉厲均刺殺事件，然後葉厲均在強大的律師團保護下，會持續和警方周旋，還會發現自己偷摸進她屋子的事情，然後會先把她送進監獄……

聞語覺得自己的前途簡直是一片黑暗，就差那麽一點，就能抓住這兩個姓葉的把柄了……可惜……

“那條走廊應該還在，”符原看她一臉衰敗的模樣，也蹲下來，安慰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追查下去，其實我們已經找到很多線索了，真相水落石出指日可待。待會兒要是警察來抓你，我會幫你說明情況的，盡量讓你被判輕點兒。”

“謝謝你，符原警官。”

唉……符原也暗自嘆息，就差那麽一點兒……

此時，兜裏的電話突然響起。

符原接過電話，臉色突然大變，緊接著，他趕忙對著電話說道：“葉厲均有殺人嫌疑，我申請現在立刻就對她房間進行搜查！”說完，又壓低聲音，小心補充道：“郎警官，你也不希望葉湯緒櫻捷足先登吧。”

電話另一端不知說了些什麽，符原眉頭瞬間舒展開來，連連應道：“行，手續這方面，我回去就補辦。”

聞語看符原的表情，應該是有什麽好事，揣著期待小心問道：“葉厲均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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