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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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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射九日距離蒲小丁已是極遠, 金烏一族繁衍至今, 他們的血脈一代代的薄弱。隨著漫長歲月一並削弱的,還有他們對大弈的仇恨。

大弈和十日都成為了過去。

也許, 蒲小丁某天能在家族書籍尋得只字片語的記錄,記下這些遙遠的過往。它們遠到了如今的蒲小丁無法體會,也無法直觀感受到那樣的憤怒。

蒲小丁耐心地聽著阿九解釋,金烏一族早些年的仇家是誰。萬一某天,蒲小丁偶遇後羿的後裔, 他總不能隨意的指著後羿的子孫們說,當初你們的先祖和我們的先祖有仇。

可惜,蒲小丁沒機會與後羿的子嗣交流,因為後羿並非大弈。

大弈的出生遠在後羿之前,盡管大弈和後羿皆是擅長射箭, 不過,大弈是手持神弓射殺九日的人,後羿則是一位奪權者。後羿奪得了權位,可他執掌江山的時間很少, 短短幾年後, 後羿就被殺死了。

後世忌諱奪權者的姓名,刻意淡化了後羿的存在。於是, 漸漸的,同樣是擅長射箭且名字相近的兩人,被人們誤認為是同一人,因此有了後羿射日的說法。

被一步步淡化了的奪權者後羿, 他的身份與大弈靠攏,兩者終是合二為一,成為了民間傳說裏的射日英雄。

不管是大弈也好,還是後羿也罷,他們均是很久以前的存在。蒲小丁要見到他們一面幾乎不可能,他遇見他們後世子孫的可能也不高。

當然,或許某些金烏一族的後人心底仍有覆仇的念頭,他們如果恰好撞見大弈的後人,雙方沒準會打起來。

蒲小丁在心底記下了大弈和後羿的區別,之後,蒲小丁繼續看書,阿九接著畫覆雜的花紋,他一次又一次的探尋“滅殺”和“救魂”的融合辦法。

在阿九無法保證新圖案安全之前,他不會貿然讓大飄繪制。

萬一圖紋錯誤,導致力量失控,既滅殺了傀儡,又滅殺了他們,可就真的慘了。

自從大飄和小啊輸給那名特別能吃的年輕女子,他們在城裏溜達時,總會偷偷觀察對方的位置,看看對方是不是又去了哪兒比試誰吃得多。

遺憾的是,年輕女子吃飽喝足後,她接連好幾天不曾露面。

大飄和小啊對此深感無奈,他們沒料到對方吃一頓管這麽久。對方肚子不餓,他們就很難遇見對方,自然沒機會再次分出勝負。

年輕女子這邊沒有動靜,小啊他們轉身去了山裏,山裏有阿九交代的任務。

在山林中,小啊不再維持人形,而是化作原形。巖松鼠的個頭小,動作靈活,他以原形在山林活動格外方便。

阿九同意小啊和大飄白天在山林玩耍小會兒。他們進山後,需要觀察一棵大樹,查看大樹那兒是否留有特殊的記號。

那位月之子胸口的花紋甚是詭秘,阿九先前給他的小光團不足以解決根本問題。估計過不了多久,月之子又會找上門來。

豈料,小啊他們連續進山數天,始終不見月之子的一絲一毫的記號。

月凜沒有向他們求助。

小啊每天都會把這個消息帶回客棧,告訴阿九。

阿九不由有些意外,月凜的身體狀況糟糕至極,面臨被徹底煉化的危險,他不可能短期內突然痊愈。月凜遲遲不現身,或許是出了群山城,或許是死了。

按理說,月凜身旁跟有一位能力非凡的守護者,月凜應該沒那麽容易死掉。

阿九最初的考慮是,月族和金烏一族是有淵源的神族,阿九能幫就順手幫月凜一下。

可事到如今,阿九沒嫌棄月凜可能會引來危險,對方倒是先玩起了失蹤。既然月凜不主動開口,阿九也不會大發善心,主動上門提供援助。月凜有需要時,自然會來找他們。

阿九此刻有數不清的麻煩事急待解決,他沒時間沒精力上門問月凜,你還要多少個金色小光團。

這樣的自動自覺關心他人的現象,在藥村和花村相當常見。稍有風吹草動,立刻有無數村民詢問出了什麽事。

然而,群山城不是村子,阿九也不會那麽的好心。

殊不知,這位本應向阿九求助的月之子,他已經沒有尋求援助的力氣。

月凜嚴重懷疑自己下一瞬就會咽氣,他走不了那麽遠,他沒辦法在約定的那棵大樹刻下有用的線索。

這一刻,月凜在一處光線昏暗的小山洞內。

距離他不遠,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屍體,其中包括此前跟在月凜左右的那一男一女。他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臨死前的所見所聞,他們的雙眼睜得很大,他們想要傳出消息,可偏偏,他們的腦袋已經不在他們的脖子上。

他們死了,家族派來刺殺月凜的殺手也全都死了。

殺手們的任務以失敗告終,他們沒能逃脫月之子守護者的斬殺。

眼前的危機解除了,月凜的內心卻沒有丁點兒喜悅。

他靜靜地看著前方那道模糊不清的白色身影,他笑容慘淡。即使埋伏他的人全死了,他仍是敗了,他敗得相當慘烈。

好一會兒,月凜才艱難地尋回自己的聲音:“沒想到,連你也背叛了我。”

月凜最無法接受的背叛,是月之子守護者的背叛。

此刻,白色身影仍籠罩在白色的柔光內,他平靜地看向月凜:“我對你們月族沒有忠誠,只有仇恨。昔日,你月族先祖封住我的意識,以此奴役我。無數年來,我為你們家族的月之子效力,這樣的效力絕不是我心甘情願。”

他不願意成為月之子的守護者,他渴望自由,他盼著覆仇。

眼下,除非月凜親手解開令牌的束縛,給他應有的一切,他才會考慮救治奄奄一息的月凜。月凜如果選擇不解開束縛,他身受限制,雖不能殺死月凜,但他可以無視月凜。

他若是不救月凜,重傷的月凜註定要死。

不論何種手段,不論何種方式,他只要一個結果。那就是月凜解開令牌,還他自由。

為了這份本屬於他的自由,他在月凜深陷險境時,他強行壓制保護對方的念頭。他遲了半分出手,以至於月凜沒能及時逃脫埋伏,他刻意制造破綻,導致月凜腹背受敵。

那一刻,月凜看著他,眼底是從未有過的震驚。

一直以來深信不疑的人,一直以來交托後背的人,居然在關鍵時刻,將他的後背露給了他的敵人。

月凜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當他成為月之子時,父親把這塊銀白色的令牌放在他的手中。父親告訴他,令牌裏有他的守護者,有永遠不會背叛他的守護者。

可笑的是,這些全是謊言,他珍視的一切都是假的。

恨不得死他馬上就死的族人,從來就沒有忠誠的守護者,以及不告訴他真相的父親。

曾經,月凜望著籠罩在朦朧月光裏的守護者,他心心念念的盼著看清對方的相貌,卻偏偏僅能見到模糊的身影。

月之子守護者聽從他的命令,卻不會和他交談,仿佛一具沒有魂魄的空殼。

月凜想盡了所有辦法,終於有一天,守護者清醒了,他的守護者不再呆滯,他可以和他說話了。

那個時候,月凜大喜過望,而現在,月凜的痛楚難以言喻。

一時間,月凜有些恍惚,他這麽多年到底做了什麽。他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但毫無疑問的,他是一個失敗者,一個不合格的月之子。

月凜此前遭遇族人暗算時,他不惜耗費壽元也要死命支撐。渴望活下去的念頭支撐著他艱難的往前走。

如今,殺手的追殺,守護者的背叛,他忽然感到累了。

月凜不解開令牌束縛的話,哪怕他死了,清醒的守護者依舊是月族的守護者,他掙脫不了令牌的控制。家族會選出下一位月之子,守護者仍是月之子守護者。

失去守護者的忠誠之心,月之子說不定在什麽時候又會死掉。

這樣算計來算計去,月凜覺得相當無趣。

他一字一頓:“如你所願。”

月凜穩了穩情緒,他費勁地提起一口氣,他的手按在令牌的表面,他的血一滴接著一滴滲入令牌內,把令牌染得通紅。

緊接著,他鮮血化刃,他用盡全力劈向令牌,令牌眨眼斷成兩截,“咣當”幾聲跌落地面。

月凜強行破壞令牌,當即遭到反噬,他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頓時更加萎靡。

守護者與令牌的聯系就此切斷,令牌內空空蕩蕩的,守護者的氣息已經不在那兒了。

月凜沒看斷成兩截的令牌,他吃力地側過身,他倚著山洞的石壁閉上了雙眼。

他累了,很累很累。

他的壽元消耗嚴重,衣服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袖子顯而易見的長了一大截。他的壽元越少,年齡越小,個子越是瘦弱。

相比虛弱到了極點的月凜,月凜身後有一道氣息在急速攀升。

這是月凜從小到大熟悉而安心的力量,此刻,被長久壓抑的力量解除了束縛頓時越來越強,透著銳利鋒芒,竟已是那麽的陌生。

月凜暗道,這個人終是顯現出了本來面目。

這些年,他一直好奇,那道白色身影會有怎樣的眉眼,是不是也會露出笑容。

只要月凜轉過身,只要他睜開眼,他就能看見。然而,他不想動,他不想回頭去看,他只想這樣作為結束。

他放走了守護者,守護者要報覆月族,他是月族的罪人。

當然,這些都不再重要了。他的壽元所剩無幾,他沒有幾天可活。那些三番兩次算計他,盼著他早點死的族人,他無心再考慮。

白色身影沒開口與月凜說話,他把裝有丹藥的白色瓷瓶放在一旁。而後,他轉身離開了山洞。

山林裏,小啊和大飄再次進山,他們開心的四處采摘美味可口的果子。

就在這時,小啊驟感一股恐怖的氣息逼近。小啊果斷地伸出爪子,他抓住大飄急速後退,躲得遠遠的。

很快,一抹白色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對方身上雖有血腥氣味,好在對他們沒有殺意。

小啊瞅了瞅白色身影,他沖大飄揮了揮爪子:“啊啊,啊啊啊。”

我們回去吧,這裏不安全了。

小啊和大飄轉身離去之際,那道白色身影猛地停下腳步,他扭頭望向遠處,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驚愕。

山洞內,半透明的魂魄飄出了男童的身體,這是一個容貌俊美的青年。

月凜低頭瞅瞅自己透明的雙腳,他又掃了一眼倚著石壁氣息全無的男童,笑得苦澀。

直至這一刻,他才又恢覆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男童體內尚有些許生機,白色瓷瓶離他也不遠,但月凜不想再拖著殘破不堪的軀殼,時刻擔心自己被煉化,他壓根找不到再苦苦堅持的意義。

他的魂魄幹幹凈凈的,沒有傀儡花紋再惹得他心煩不已。

月凜思索片刻,他飄出了山洞,努力適應著腳不沾地的新鬼生活。此時雖是白天,幸好是陰天,月凜不會感到難以忍受。

他這輩子並非十惡不赦之人,想必十殿閻王也不會對他太嚴苛。他打算去找那位在群山城辦事的鬼差,他早點前往地府,早點洗盡此生的罪惡,他就能早點排隊投胎。

聽說,地府的鬼太多了,投胎轉世要等很久,他不確定自己要等多少年。

下輩子,他不要再當什麽少主,只求投一戶尋常百姓家,安穩開心的過一生。

小啊驚覺白色身影的氣息陡變,他毫不猶豫的加快了速度,他帶著大飄跑得更快了。

他不懂是誰惹了這個人,使得對方比之前更可怕了。

小啊飛一般的奔回群山城,他一躍跳進客棧房間的窗戶,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一旦出手打架,就破壞了阿九不許惹事的要求,會被阿九沒收小錢袋,還會被阿九減少出門玩耍的時間,後果非常嚴重。

蒲小丁見小啊他們急匆匆的竄進窗戶,他笑道:“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以往,他們總是玩到臨近傍晚了才回來。

小啊抓起兩塊米糕,一塊自己的,一塊給大飄。他一邊吃一邊告訴阿九和蒲小丁,今天城裏城外的情況。

進入群山城的外來者持續增多,不知他們究竟為了什麽而來。此外,山中更兇險,他們剛才偶遇了一個有血腥氣味且實力極其強大的家夥。

阿九聽得小啊他們的經歷,他擡眼望向窗外的群山。

丟失的屍體,不斷增加的外來者,氣息危險的人,群山城恐怕要出大變故了。他再觀察幾天,稍有不對,就把秦廣王拽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蒲小丁:阿九,快看,那邊有只鬼

某伴侶:點頭,還是趕著要投胎的那種

某年輕女子:猜十二生肖最後一個的,你們太壞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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