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霍靖南坐在沙發上，裴仕哲坐在他對面，此刻正在給他泡茶。

霍靖南視線從落地窗外收回。

來到魔都兩個多月，他的視線一直在圍繞著裴仕哲行走，都沒來得及看看人間魔都有多繁華。

而他和裴仕哲之間，像現在這樣和平相處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

裴仕哲太忙，忙到有時候會來不及吃飯用咖啡代替，裴仕哲太冷漠，冷漠到這個冬季他沒有得到過一絲溫暖。

裴仕哲，裴仕哲，裴仕哲。

霍靖南盯著他手上動作，心裏默念著他的名字，心想單相思太苦了，以後再也不要喜歡上別人了。

“學校那邊都安排好了嗎？”裴仕哲輕聲問他。

霍靖南回神：“安排好了，回去就可以辦理入學手續。”

裴仕哲又問：“什麽時候走？”

霍靖南：“今天下午。”

裴仕哲的手一頓，在霍靖南看不到的地方，眼底閃過一絲落寂。

“今天下午，我可能……”

“不要你送我。”霍靖南語氣有些倔強，“萬一我心一狠，綁架了你就不好辦了。”

裴仕哲楞了幾秒笑了起來：“哎呦，我的小豹子都會開玩笑了，看來，你確實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霍靖南曉得他在說什麽：“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要來接我。”

裴仕哲把沏好的茶放在他面前，翹腿靠在沙發上，“你知道，這個事情我不能向你保證。”

霍靖南喝了一口茶，心滿意足，這是他家裏最好的茶葉，因為裴仕哲愛喝咖啡，他覺得喝多了對胃不好，所以在辦公室放了茶，還花了一千多給他買了一套茶具。

“我知道。”霍靖南看向他，一笑，“對你來說，我這裏你永遠都給不了回應以及確定。”

裴仕哲目光灼灼看著他，心中萬般不舍，卻又不得不放他走。

如果霍靖南是換一份工作，他可以輕松替他解決，甚至可以讓他留在自己身邊，霍靖南好養活。

但現在關系著未來前途，他再自私也不能當絆腳石，不給回應，不給確定，就是對霍靖南最好的態度。

他擡起兩根手指，向霍靖南勾了勾手

“小九，過來。”

霍靖南看了他一會，倆人視線撞在一起，他覺得此刻如果不是定力不夠，他肯定會委屈到掉眼淚。

因為舍不得。

裴仕哲沒有回應會他的愛，但不妨礙他喜歡他。可能就像蘇覓糖說的，在裴仕哲心裏他也是特殊存在的，所以他願意為了那萬分之一的機會去改變自己。

霍靖南起身過去坐在他身邊，裴仕哲伸出手，他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裴仕哲手指細長白凈，與他粗糙黢黑的手相比，自己就像地獄裏鬼胎，而裴仕哲則是天上神仙。

手背輕輕被摩挲著，掌心溫度通過皮膚傳到四肢，霍靖南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小九啊，你會恨我嗎？”裴仕哲突然問他。

恨嗎？

霍靖南想，他又愛又恨。

霍靖南低下頭，輕聲說：“不恨。”

裴仕哲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後頸，然後伸進的他後背，掌心撫摸著肩胛骨那處的紅玫瑰。

“回去後，有一切需求都可以找我，除了單繁閱，希望我這裏，也是你第一個想要傾訴的對象。”

霍靖南張了張嘴，他想問一下裴仕哲，如果自己放假了，可以來看他嗎？

想了想又覺得還是算了吧，裴仕哲不會回答他這種問題，而且，也不一定會有機會見到他。

“可以……不要刪我的微信嗎？”霍靖南垂頭落頸，心情比下梅雨天氣還沈悶，“我不會打擾你太多時間的。”

裴仕哲用指尖在那朵玫瑰上打圈，聞言俯身前來，靠近他，霍靖南依舊低著頭，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失神。

“有時間，我會去看你。”

裴仕哲說，有時間我會去看你。

霍靖南猛地擡頭看向他，滿臉驚訝。那雙堆滿雪花的眸子裏仿佛盛著所有的愛意。

一時間他杵在那裏像塊木頭一樣，這一刻他的心跳動的依舊厲害，也痛得更難受，這種感覺久久不能平覆下來。

裴仕哲剛剛說，有時間會來看自己，也就是說，他不會忘記自己，是這個意思嗎？

“真……真的嗎？你別騙我……”

裴仕哲苦笑一聲：“真的，不騙你。”

霍靖南眼尾濕潤，被裴仕哲握住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反握住他的手，望著他終於笑了。

“好。”

話罷他主動吻住了裴仕哲，倆人交換著彼此呼吸，相互無聲安慰著對方，他大膽摟住了裴仕哲的脖子，以最熱烈的態度回應裴仕哲的侵入。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裴仕哲從沙發上醒來時，辦公室已經沒有人在了，他擡手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了。

霍靖南下午一點的飛機。

他躺在沙發上繼續閉上眼睛休息，今天他就想這樣躺一天，讓自己放空一下，不要有人來打擾，什麽都不要想，什麽也不想做。

霍靖南走之前已經把倆人制造的垃圾都收拾了，辦公室裏的暧昧氣息無影無蹤，腥味早已驅散而去，隨之代替的是他喜歡的凈化香的味道。

好像在一個小時前，倆人的溫存都不覆存在，那些讓人瘋狂癡迷到失控的一切，只是白日做夢。

夢醒了，便一切歸於平靜中。

然而裴仕哲想安靜，偏偏有人不給他面子。

辦公室門被敲響，這已經是第幾次他不知道了，在一個小時前，就有人敲過辦公室門，他拒絕了很多次。

“進。”

辦公室門被推開，來人是李聖英，見裴仕哲躺在沙發上，他楞了楞。

“裴總，午餐你想吃什麽？”

霍靖南走了，李聖英自然就要來當裴仕哲的助理。

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或許是因為霍靖南走了，裴仕哲取消了今天的上午的會議以及行程安排，倆人在辦公室聊了一上午。

直到一個小時前，霍靖南才背著包出來，而他的眼尾是通紅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不知道的以為他和裴仕哲在辦公室打架了。

“不用，今天工作往後推一推，我下午有事。”

“好。”李聖英猶豫了一下，又問，“裴總，新助理可能……”

“不用。”裴仕哲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喝了一口早已涼掉的茶，“不用再招助理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李聖英：“……”

他小心翼翼觀察著裴仕哲，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來，可惜沒有，裴仕哲依舊心如止水，氣定神閑。

可他怎麽看，怎麽都覺得老板和霍靖南之間有點耐人尋味的意思。

“哦，那行。今天下午也沒什麽事，李先生那個案子移交給了檢察院，直接有公安部進行調查，重新審判。”

裴仕哲只是淡淡“嗯”了一聲，然後起身穿上外套，忽然覺得衣服兜裏有東西，他沒有在兜裏裝東西的習慣。

伸手進去掏出來一看，是一個紅色首飾盒。

“還有事嗎？”裴仕哲突然問伸長脖子偷看的李聖英。

“……沒事沒事了，那我先出去工作了。”李聖英只看到一個紅色東西，具體什麽也沒看清楚就被發現了。

李聖英走後，裴仕哲坐回沙發，這盒子是某個黃金首飾的logo，打開一看，是一個金鐲子。

裴仕哲皺了皺眉，似乎在想自己什麽時候買過這東西？拿起來看了看，鐲子上還掛著一個金葫蘆，下意識捏了捏，實心的。

裴仕哲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把鐲子套在了自己手腕上，果然，不大不小，尺寸剛剛合適，一看就是自己的碼。

是霍靖南。

裴仕哲幾乎瞬間就想到了他。

他把盒子拿起來翻了翻，盒子最底層壓著一張紙，不像是購買小票，裴仕哲迫不及待拿出來拆開，上面只有短短的幾句話。

“裴仕哲，我現在只能送得起你這個金鐲子，知道你肯定會嫌棄俗氣，但我想買給你，這次不找你報銷，提前送你生日禮物。”

“生日快樂，裴仕哲，我愛你。”

裴仕哲經歷了太多，其實他已經看透了太多東西，情緒不會隨意被人影響到，甚至說他城府已經太深，一般人根本撼動不了他。

但是此刻，他手腕上戴著一個黃金鐲子，這是霍靖南認為最好的東西，在他認知裏，黃金是無價的，所以買來送他當生日禮物。

俗氣又浪漫，熱烈又真誠。

這可能是裴仕哲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收到黃金首飾，而贈物人，卻是被他拒之千裏之外的小豹子。

“傻瓜！”

裴仕哲苦笑一聲，向後靠在沙發上，手腕上的鐲子沒取下來過，過了一會後，他擡手擋住了眼睛。

要是他們再相遇早一點多好啊？

他還能再年輕一點，小豹子還有選擇的機會，他也可以不計一切後果，回應小豹子的愛。

相遇太晚，一切來得都太突然。

霍靖南的前途，裴仕哲的家庭壓力，但凡誰丟棄一個，他們都無法並肩而行。

所以，他不能回應霍靖南的愛，更不能成為他前途路上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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