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段飛沒好氣道，“所以你要用你的一顆心去感動他嗎？你覺得他那麽好的條件會看上你這個窮小子？”

霍靖南咬著唇，默不作聲。

“小九，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但你要知道，哪怕是同性婚姻，也要講究門當戶對，你不要以為兩個男人就不會像男女之間存在經濟問題。”

“你錯了，正是因為都是男人，所以才更會註重經濟外在條件，你既不會給他生孩子，也不會像女人那樣伺候他，你覺得哪個男人會屈尊自己？”

“有錢人的婚姻都是利益，他是事業有成的鉆石王老五，他要你，可以替自己做什麽呢？你能幫他做些什麽？能給他帶來什麽利益？”

“上床嗎？你覺得有錢人會缺你這樣一個窮小子嗎？比你好看的，比你還嫩的，他們玩的床伴都比你高級，而你床上功夫可能還不如人家找的鴨子呢。”

段飛的話猶如滔滔江水把霍靖南淹沒，他只覺得坐在沙發上快要窒息了，呼吸困難，喉嚨被掐住根本自救不了。

電話什麽時候掛斷的他不知道，等他反應過來自己頭埋在洗手池中，真的快要窒息了。

水龍頭未關上，水流像是傾盆大雨一樣順著洗手池滴落在地板上。

“嘩啦”一聲，霍靖南猛地從洗手池擡頭，頭發上的水珠甩在了鏡子上，形成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

錢不是問題，他會努力賺錢的，只要裴仕哲答應他的追求，只要他可以正眼看自己，只要他脫離一夜情的關系……

他會努力的，會努力學習、工作，做一個配得上裴仕哲的人。

段飛說他一無是處，兜比臉幹凈，窮小子意圖攀上富豪翻身，那也得看自己有什麽資本可以讓富豪賞眼。

霍靖南第一次覺得這麽難過。

段飛打擊他的話回繞在耳邊，句句屬實，字字誅心。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啊，他也沒有想過要高攀裴仕哲，他不會要他的錢，也不惦記他的錢，自始至終惦記的不過是他那個人罷了。

怎麽就是一文不值呢？

霍靖南雙目通紅，他擡手擦掉鏡子上的水珠，看著裏面的自己如此狼狽，一無所有，一無是處，怎麽配得上裴仕哲呢？

是啊，他配不上，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配不上。

＊＊

馬上國慶要到了，今年譚文幾個人都有假期，他給霍靖南打電話要約好一起去山上玩，霍靖南拒絕了。

“文哥，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怎麽呢？你一個人待在家怪無聊的，跟我們一起去玩幾天，好不容易大家都休息了，也沒帶你去哪裏玩過。”

霍靖南抽著煙雲吞霧繞，聞聲笑道：“我想回家一趟來著，家裏不放心。”

“……這樣啊，那好吧，你幾號回去？”

霍靖南又編不出來理由了。

“今晚才訂票，到時候給你說哈。”

譚文也不再強求他，畢竟回家他也不能把人強制帶走。

掛了電話後，霍靖南把最後一口煙抽煙，然後洗手出了洗手間。

事務所裏最近也比較清閑，三三兩兩湊到一起商量去哪裏玩，吃點什麽好。

李悠見他出來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你不是也想問我國慶節怎麽過吧？”霍靖南滿是無奈道。

李悠一笑：“才不是呢，你國慶不回家吧？”

霍靖南：“不回。”

“哎，那跟我一起去做兼職吧？”李悠神秘兮兮從吧臺拿出一張宣傳單遞給他，小聲說，“咖啡店招臨時工，一天320哎！”

霍靖南雙眼頓時冒金星，拿起來看了看。

李悠說：“我已經打電話問好了，就是服務員，工資日結，如果有小費算自己的！”

這種兼職工作對正在自我懷疑的霍靖南來說簡直就是天下掉下餡餅的事情，怎麽可能不答應！

“可靠嗎？可靠我就去！”

李悠給了他一個白眼：“當然可靠了，我約好明天下午去面試，咱倆一起：”

“那行，到時候一起去。”霍靖南說，“成功了請你吃飯。”

李悠立馬說：“那我要吃泰餐！”

“好，沒問題！”

“靖南，這是咱倆的秘密啊，不能告訴別人，而且我們有勞務合同在事務所的，這裏可是最講法律的地方，你懂的。”

霍靖南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把那張宣傳紙塞給她，若無其事轉身走了。

這段時間裏他和李悠關系越來越好，有時候霍靖南會給她帶早餐，有時候李悠也會給他帶早餐，前段時間還有人調侃他倆是不是在談戀愛呢。

李悠性格開朗，霍靖南挺喜歡和她相處，這樣的人相處起來不累，不用動腦子。況且在事務所，只有他倆是外地人，莫明就有種老鄉相互扶持的感覺。

剛坐下，電話響了，是裴仕哲叫他去辦公室一趟。

“國慶節你什麽安排？”裴仕哲問他。

“沒什麽安排。”霍靖南觀察著他的臉色，沒發現不對便放心了，“可能會回家。”

裴仕哲了然：“票訂好了嗎？”

“……”

霍靖南這兩天被問最多的問題就是票訂好了嗎？國慶什麽安排？

“……今晚訂。”

裴仕哲擡頭看向他：“回家準備待幾天？幾號回來？”

霍靖南一楞：“我……我可能到六號才回來。”

“六號啊……”裴仕哲翻了翻桌上的日歷，好像在看時間安排，“行吧，回來打電話給我，帶你出去轉轉。”

霍靖南這下徹底呆住了，裴仕哲問他什麽時候回來，是想和自己一起過國慶，是這個意思嗎？

“……我會盡快回來的。”

裴仕哲笑了起來：“不用，回家好好陪陪父母，有什麽困難給我講，我是你老板，你可以無條件信任我，向我尋求幫助。”

霍靖南便問他：“我可以隨時找你嗎？”

“當然。”

裴仕哲表示這不是問題，只要你願意讓我幫你。

“那好，你不許反悔。”霍靖南掏出手機點開錄音，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你再說一遍。”

“…………”

裴仕哲有時候真想撬開霍靖南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更想去問問單繁閱，像霍靖南這種兵，當初到底是怎麽選拔進去的？！

“你說了不反悔的！”

霍靖南見他臉色一變僵在那裏，以為他不願意，立馬露出一個不爽的表情。

裴仕哲扶著額頭，頗為頭痛，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不解風情的人？

但話說出去了，你不說指不定又要給你臭幾天臉，裴仕哲拿起手機放下，再拿起再放下……

最後在霍靖南雙手把手機捧在他嘴唇邊時，他才不得不開口重新說話留下證據。

“你有這個覺悟是好的，任何產生利益的事情都要留下證據，但是。”裴仕哲敲了敲桌子，“對於我，你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裴仕哲心說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居然讓你非要用這種方法來證明我說話算數。

裴仕哲表示不解……

霍靖南保存好錄音：“留下證據，以防你不認賬。”

裴仕哲真想給他兩巴掌。

霍靖南收回手機，瞄了他一眼，見裴仕哲生氣了，又慢吞吞說，“主要是，在你心裏，我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麽位置，有了這個，我就可以隨時找你了。”

裴仕哲突然怔住了。

霍靖南留下這個只是為了可以隨時找他，怕自己不會承認除外，還怕如果輕易來打擾自己。

所以……

霍靖南從來都不主動聯系自己，也不主動靠近自己，原因是他怕自己心中沒有他這個人的位置，不敢靠近？

這麽想裴仕哲便懂了。

其實從開始到現在，霍靖南除了表達過對自己的喜歡以外，其他任何時候都沒表現出依賴自己，或者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好處之類的。

工作時他也只有在辦公室兩個人的時候會對他露出一些愛慕的表情和言語。而在家相處時，霍靖南多半都是一個人忙出忙進找事做，默默付出不打擾他。

就連倆人做的時候，霍靖南失控時都不敢抱自己，只能抓緊床單，咬著被子低聲啜泣。

這個傻豹子啊，不是一根鋼筋，而是一根皮筋外表裹了一層鋼筋鐵骨。

“小九。”裴仕哲望著他，目光中滿是憐愛，示意他把手機遞過來，然後打開錄音又加了一句。

“我這句話，永遠有效。”

霍靖南永遠都可以隨時找裴仕哲，任何時候，只要你想，我便陪著。

霍靖南望著他，或許在這一刻他懂了些什麽，卻又不敢懂太多，因為裴仕哲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他的愛慕。

他很知足的，只要裴仕哲讓他在他身邊守著就可以。

次日下午，霍靖南趁著午休時間和李悠約好偷偷去面試。

這是一家高端咖啡廳，因為國慶節客源上漲，所以每年都會在高峰期招兼職做幾天，這樣在生意不好的情況下，咖啡店也不用擔心人員工資問題。

工作時間12小時，管午餐一頓，工資日結320元，客人賞的小費屬於額外收入，咖啡店不管，也不用上繳。

霍靖南還擔心李悠會不會堅持不下來12個小時工作量，但沒想到她比自己想的要頑強許多，以前就幹過類似的兼職，所以沒什麽問題。

倆人和經理談好以後便簽了一個臨時合同，合約為六天，如果幹的好，經理說還可以給獎勵。

“真好啊，咖啡廳的工作應該很有趣。”

霍靖南心裏也開心，說實話這一天320的工資七天就是2240，他實習期的工資一個月才四千五，有時候還要被李聖英克扣掉幾百塊錢。

“走，請你吃午飯！”

李悠笑得更開心了：“好嘞，我要吃麻辣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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