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沒想過會有人大膽探營，而且又是夜深，夥房這邊基本沒什麽守衛。雲天很容易就混了進去，他隨手抹了些碳灰抹在臉上扮作雜役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竈臺上有好幾盆肉和菜，散發著陣陣香氣，他剛湊過去看，旁邊就傳來一把聲音：“餵，你小心點！這都是給那些大爺們吃的，要是掉了點灰進去，看不把你打死！”

“我……我餓了，想找點吃的。”雲天結結巴巴地囁喏道，在天靈宗上服役了幾年，他已經把一個小廝的模樣完全學透。

先前說話的那個廚子向角落邊努了努嘴：“吶，在那。今天運氣好，聽上頭的人說裏面開出了靈石，他們心情好加了點肉沫。你是新來的吧？難得碰上這樣的好日子，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有機會。”

被抓進來之前，他原是家酒樓裏的大廚。因為手藝好動作又麻利所以被派來夥房專門負責煮飯。做夥夫怎麽也比當那些礦工好，至少免去要下井的危險。但這個位置也不是那麽牢固，要是惹怒了那些守衛隨時能被替換。所以這夥夫一向很謹慎不敢隨便亂來。看到雲天以為是新來的，難得好心提醒一下。但也絕對沒膽子讓他去碰那些守衛們吃的東西。

雲天大概摸了下情況便找了個借口退出去，莫凡也在營地邊緣晃蕩趁機觀察那些守衛們的修為。

“怎麽樣了？”

“如我所料，竈臺上的是給那些守衛們吃的，把藥全都下在那裏就行。那個夥夫看起來不像是有靈力，為了不打草驚蛇，到時候我想法把他引出去。”

“你覺得這裏大概有多少守衛？”

“看竈臺上的菜，估計至少也有一二十人。你那邊觀察得怎樣？”

“這些守衛看起來靈力一般，應該都是靈士境。如果說那些礦工一起發難按理應該還能拼一把，怎麽都乖乖地留在這裏呢？”莫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聽村裏的人說這些被抓去當礦工的壯丁大多都是二三十歲的成年男子，就算沒有任何靈力單憑自身條件都是挺能打的，怎麽毫無反抗呢？

雲天聽完心頭一頓，目光之中多了一絲沈思。

“你等會混進營地裏仔細觀察一下那些礦工，看看他們有什麽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莫凡撓了下頭，礦工們不就那樣，有什麽好看的？

“他們的臉色、動作，凡是有奇怪的地方都看仔細了，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好，我知道了。”

“我留在夥房裏繼續打探消息，明天雞鳴後我們找機會再匯合。”

來之前，莫凡他們就特意找村民換上了一身破舊的衣服，學著雲天那樣莫凡也在臉上塗抹了不少灰土，看起來跟那些礦工沒什麽區別的。他剛走到礦井洞口，就被一個守衛攔住：“餵，你，你，說你呢！快過來！”

莫凡循著叫聲走過去，興許還沒進入狀況所以動作看起來比旁邊的人矯健許多。那守衛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眼，看得他不免心慌，心裏直打鼓：不是剛來就被發現這麽衰吧？

好在這守衛最後也沒懷疑什麽：“新來的吧？今天開出了靈石，需要增加人手，你也跟著下去。”

“哎，好，好。”莫凡的提著的心瞬間回落到地上，同時也暗嘆自己的好運氣，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下井了。

莫凡是臨時被抓去湊數的，所以跟在隊伍最後，烏壓壓十幾個人推著三兩礦車走進了那個黑梭梭的洞口。洞裏斜著往下是一條長長的甬道，一眼看不到底，只能聽到風貫穿甬道時發出的「嗚嗚嗚」聲，乍聽之下仿佛是鬼在哭泣。

一些膽小的礦工不自覺聚攏在一起瑟瑟發抖。雖說是壯丁，但莫凡看他們腳步虛浮臉色蒼白，一個個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一個人是這樣的狀態還算正常，但一群人都這樣就很奇怪。尤其是他們才剛下井，都還沒開始正式工作，怎麽看起來就累成這樣？

走了約莫兩刻鐘，終於到底，下面的礦井熱火朝天，聚集了至少五十人在那奮力挖礦。

莫凡一走進那礦脈，就感覺靈氣湧動，以他現在的修為對於靈氣的探尋還是頗為敏感的。只一瞬，他就感覺這條礦不簡單，難道是極品靈石礦？要真這樣，那可是大發了！平常人的使用貨幣是金銀，但是對於修煉者來說，硬通貨其實是靈石。雖說他們從朱家拿到了黃金，雖然行走江湖方許多，但看在那些修靈的宗門大族裏還是不值一提。據說玉龍山上看守藥池的是個靈王境老頭，大家都尊稱他做玉龍先生。以後幫雲天求藥說不定還要借助靈石。

想到這，莫凡眼睛瞬間閃亮。趁著其他人不註意，他運氣徒手掰了一小塊石頭放進衣襟裏。

底下的開礦工作十分枯燥辛苦，而且通風又不好，不到一會兒就看到有幾個礦工因力氣不支倒下了。但沒給他們休息的幾乎，看守的人只要看到有人倒了，立馬就提著鞭子過來照著他們身子就一頓猛抽。那些礦工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任由身體給打得皮開肉綻只能發出「哼唧」的呻吟聲，似乎隨時都會斷氣。其餘的人仿佛什麽都看不見只是麻木地繼續手頭的工作，沒有人上前去幫忙。

莫凡忍不住剛要提步過去，就被人一把拉住。阻止莫凡的人是個年輕少年，也是臨時增派過來幫忙，他原本是日班，已經工作了快十個時辰，剛準備躺下想要睡一會兒就給守衛抓起來下井。

“別冒頭逞英雄，有你好受的。”他在莫凡耳邊低語，“新的來的吧，別白費力氣，你救不了他們的。”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莫凡不服氣地說道。

“你信不信還沒沖上去就給打趴？”

“打趴？那守衛看著也沒多少靈力，你生得這般高大，一拳下去怎麽也能把把他壓制一二吧。”莫凡看了眼這少年，心裏不由嗤笑：這人長得比常人高出一頭一身健碩肌肉竟然這麽膽小？

少年自然沒忽略他眼裏的鄙視，輕嘆了口氣：“我第一天來就想著出頭，結果給打得只剩下一口氣，還餵了不少藥茶，每天晚上都痛不欲生。”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痛苦經歷，少年臉上白得嚇人，眼眸裏盛滿了恐懼。

“藥茶？”莫凡疑惑道。

“是啊，每個進來的人喝的第一口水肯定是藥茶，難道你沒喝？”

“哦，那個茶啊……”莫凡是從後山那邊混進來，自然沒喝過什麽藥茶，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不過為了避免招人懷疑只能跟著搪塞過去。“那藥茶有什麽特別？”

“茶裏有毒，只要喝過一口你以後也別想離開這裏。一旦出了這礦場的邊界，你就會全身發疼，那種疼能直接把人給痛死。”

“這麽厲害？不喝不就行了嗎？”

少年眼神灰暗繼續說道：“一開始誰也不知道那茶裏有毒，就以為是專門配來給我們提神解渴的。結果晚上每個人都痛得打滾，只有再喝一口茶才能暫緩。每天晚上我們都必須得喝一口才能睡得著，有人試過堅決不喝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就生生痛死了。”

“我們每天靠著茶止痛，但是這藥茶喝多了身體也特別虛弱，你看我現在人高馬大的，說不定我一拳還打不過一個小女孩。”

莫凡心裏一突，幸好他進來以後沒碰過什麽茶水。但這藥茶還是想法帶一點回去給喜樂研究研究。不然按照這礦工的說法，就算他們放倒了那些守衛，礦工們也沒法逃出去。怪不得這裏的守衛都沒什麽修為，他們根本就擔心那些礦工會逃走。

就在這時，有個監工模樣的人指示這個礦工挑著一旦茶水進來，那監工大叫道：“都過來，喝茶了。”

礦工們辛苦勞作了那麽長時間，早就又累又渴。可是所有人看著那些茶仿佛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毒蟲猛獸，誰也不願走上來喝一口。監工不耐煩，拿著鞭子逐個抽打催促：“快！磨磨蹭蹭的，等會兒別人喝完了你沒有，晚上有你們好受！”

有人突然「哎呀」一聲然後開始不停地撓身子，臉上痛苦不堪。眾人像是想到些什麽，臉色一白爭先搶後就朝那茶水沖了過去。

跟莫凡說話的那人也跟著擠了進去。等他從人群中鉆出來時，手裏拿著兩杯茶。“拿著，給你的。”

“呃，謝謝。”莫凡接過茶，一時楞住了。不過是一面之緣，這人怎麽還想到自己？

“你是個好人，但是這裏好人沒用的，保護好自己才是最重要。”少年拍了拍莫凡肩膀，眼裏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我以前也想過大不了跟他們拼了，但是我答應了妹妹一定要活著回去。”

“你的妹妹？”莫凡目光一閃，“她是不是叫小滿？”

“你認識我妹妹？”少年面容一驚，“難道你也是從沈村來的？可是我在村子裏沒見過你啊。”沈村就是喜樂他們路過的那條村子。因為大部分人家都姓沈，所以直接就把那裏叫做沈村。

“嗯，我們答應了小滿，是過來救你的。”莫凡拉過少年到一旁角落，低聲說道。

“你們？除了你還有其他人？你們要救我，怎麽救啊？”少年一時激動問了連串問題，莫凡安撫他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晚點再仔細跟你解釋。”話說間，莫凡從懷裏摸出一塊手帕，把茶水倒在手帕裏然後重新再放入懷裏。

“你不喝茶就不怕……你沒喝過那藥茶！”少年看到莫凡把茶倒了一開始是驚訝，後來一想就明白了。看樣子這人真的是來救他們的，所以他根本沒喝過那藥茶也不怕中毒。

少年聽到自己的心突突直跳，說不定這次真的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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