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招娣掙紮了一天一夜, 生下來的是個男孩兒。譚育民給他取了名子叫譚青巖。

這小家夥從一出生就格外的粘他姐姐。睡一覺起來看不到譚玉瑤那就得哭個昏天黑地的。

譚玉瑤也疼他, 等他大點兒了走哪兒都帶著他。有回上山摘果子, 居然碰上了黑桃。小家夥也不見怕, 反而膽子大的很一直往它身上爬。

小家夥滿一歲的時候, 改革開放的春風終於吹到了村子裏。

譚玉瑤便打起了小涼山的主意。

現在村裏人都知道她有個開船的對象, 家裏頭富的很, 她就是拿出幾萬去承包山林，也不會有人懷疑她錢的來路。

正好哥哥馬上就要回來了，又能多個幫手。

譚玉瑤把想承包小涼山的事情一說, 家裏兩個大人都不太同意。

現在村裏的年輕人都在往外頭走，女兒卻要承包村子裏的山頭種什麽果樹。

那果樹種下去好幾年沒收成不說，就是收了, 現在果子多便宜啊, 能賺個什麽錢？萬一害了蟲什麽的，一死一大片, 那可就不是賠個一塊兩塊了。

兩人都知道女兒手裏頭是有錢的, 可再多的錢也不能幹這一看就會賠本的生意。

地裏種糧食他們是好手, 這果樹誰也沒種過。夫妻兩人都覺得這事兒不靠譜。

譚玉瑤沒辦法, 只好把小滿叔拉過來當說客。

他看的比較遠, 知道國家現在正一天天恢覆元氣, 人們的生活只會越過越好。

侄女現在種下果樹，過個兩年，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 市場對水果的需求肯定會飛速增長。

至於果樹的種植和護理這些讓他們擔心的事, 譚滿拍拍胸脯說了只要他們承包下山林，他就把他那學農業的大學同學拉來。

譚育民沒讀過什麽書，卻敬畏讀書人。對當老師的發小說的話，他自然是聽進去了。

夫妻倆自此便不再反對譚玉瑤要承包小涼山的事情。

隔天一早譚玉瑤就喜滋滋的跑去了村長家。

“啥？你想承包小涼山？！”

譚子平聽了譚玉瑤的話，一口煙嗆在了喉嚨裏，咳了老半天才緩過來。

“真的真的，老村長，您就跟我說實誠價吧。”

譚玉瑤規規矩矩的坐著，一臉的認真。

譚子平見她不似說笑，看了看門口招呼去了樓上。

“丫頭，你承包小涼山打算做什麽？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曉得。現在不是改革開放了嘛，他們都出去奮鬥掙錢了。我也不想閑著，把小涼山承包下來，在上頭種些果樹，過兩年開始掛果了就能賣錢。就算賣不出去，還可以釀酒，怎麽都不會虧的。”

“你有沒有跟家裏人商量過？你爸你媽同意了？”

譚玉瑤連連點頭。

“他們都同意的！”

“丫頭你可別蒙我。”

譚子平還是有點不相信。這可是大事，譚育民就這麽放心的讓個丫頭去做？

“瞧您說的，我哪有那膽子。再說拿錢的時候不還得我爸拿麽。你看，他戶口簿都給我了，怎麽可能沒告訴他嘛。”

譚玉瑤把自家的戶口簿放到桌上，給老村長看。譚子平帶上眼鏡仔細瞧了瞧確認了是她家的戶口簿，這才正經起來。

“承包小涼山可不便宜啊，你要想清楚。還有，村裏人一年到頭都是在大小涼山上拾柴挖菜的，你如果想承包小涼山，那還得全村簽了同意書才行。”

“這我知道。老村長，您就說，我要是承包下小涼山得花多少錢吧？”

“小涼山，這具體的價錢還真沒有。得和村裏的幹部商量。不過絕對不可能少於6萬。”

聽到6萬，譚玉瑤心頭一松。自己存的工分都快40萬了。承包下小涼山是綽綽有餘了。

不知是哪根筋不對，譚玉瑤突然開口道：“老村長，要不你跟村幹部商量的時候順便也商量商量大涼山的承包價格？”

小涼山這個估價讓她有些心動了。

譚子平眉頭一挑，心裏頭驚奇的很。

瞧這丫頭的樣子，自己剛剛說的那價格根本就沒嚇到她。看來譚老大家可比自己想象的要富很多啊。

譚子平倒沒有別的心思，就是在心裏感嘆自己看走了眼。

“行吧，你確定要承包小涼山，那我就找人開會了討論了。回去等消息吧，等談好了，我給你打電話。

老村長家現在也是有電話的人家了。

譚玉瑤回到家轉來轉去一直等到了下午，才聽到電話響了。

“丫頭，村裏的幹部都商量過了。小涼山承包20年的價格是8萬，30年10萬。你跟家裏商量商量，要是還想承包，那就讓村裏擬合同了。”

“那大涼山呢？”

譚玉瑤這念頭一起，真是擋都擋不住。

電話那頭沈默了下。

“大涼山，20年的價格是10萬，30年12萬。但是，村裏的人家幾乎都是從這兩座山上撿柴燒。你包小涼山，他們有錢分興許還挺樂意，但大涼山也一起包的話，那反對的人就會很多了。”

這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不能上山撿柴挖菜，這是幾十年。

“謝謝老村長，我知道了。商量承包這事什麽時候開會？我也過去聽聽，我心裏頭有個想法，他們聽了應該會同意的。”

譚子平聽她這樣是沒打算放棄，只好應了。讓她晚上6點到村委會辦公室開會。

這幾年村裏條件好了些，已經牽了電線進來。傍晚家家戶戶正吃著飯，村裏的廣播就響了。

通知每家派上一個代表到村委會開會。

譚玉瑤家當然就她去了。

還不到6點她就出了門，村委會的時候裏頭就三兩個人。看到譚玉瑤都友好的打了招呼。

老村長正在整理著名單，看到她就招手讓她過去。今天這會，其實她也算半個主角，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聽著。

很快每家的代表都來了。

譚玉瑤看了看，百分之八十都是男人。來的女人幾乎都是平時村裏不太好說話的那幾個。

心裏登時就打起了鼓，老村長說了，這同意書至少得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同意簽字才行。

自己準備的那個底牌，真的能管用嗎？

“安靜，安靜！今天叫你們來呢，估計你們也聽說了，就是為了小涼山承包的事。這事兒呢，基本上是談妥了，現在還需要你們每家簽上一份同意書。”

老村長不急不慢的念了一通。

下頭一個急性子的村民吼了一大嗓子。

“老村長，你先說說咱們能得到什麽實惠啊。上來就我們簽啥同意書，這可不行。”

地下嗡嗡嗡的討論著，都想聽自己能得到什麽實惠。

村支書牛先書拿起喇叭咳了兩聲。

“都安靜！聽我說！小涼山的承包款到賬後，扣除一些必要的款項。剩下的會按照戶頭平分下去。我剛算了下，咱們村78戶人家，每一戶都能分到600多塊錢。”

“600多？！”

“那還說啥啊，快簽吶！”

底下的聲音瞬間大了起來。

有那腦袋瓜轉的快的，就抓住了重點。

“支書啊，那小涼山承包出去後，咱村裏人就不能上去了是吧？那是多少年啊？5年還是10年？”

“20年……”

老村長話音剛落，底下嘈雜的聲音消失了。大家都在深思。為了這600多塊錢，20年不能去小涼山上，值不值得。

倒是那十來個女人最先同意。

幾年之後誰知道是什麽樣子，還是錢拿到手裏才最實在。

剩下的那些個男人們，想了想也都同意了。沒有小涼山不是還有大涼山麽。也就是柴火緊俏些，大不了走遠一點去撿。

600多塊錢，要在地裏刨兩年才能賺到呢。

村支書拿著那張同意書和筆，挨個讓他們簽了名。等都簽完了。譚子平叫住了那些想離開的人。

“等等再走，咱們再商量下，大涼山承包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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