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玉瑤正在猶豫著要怎麽叫人的時候, 對面老爺子的肚子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傳來。

馮娟頓時一臉我不認識的樣子轉過了臉, 尷尬的很。

“老爺子, 這饅頭就賣給您吧, 我還有個雞蛋, 您還要麽？”

唐老爺子自然連連點頭。

後頭的小林立刻從兜裏摸了一毛錢給譚玉瑤。一個饅頭加一個雞蛋, 一毛錢綽綽有餘了。

譚玉瑤收好錢, 換了個熟雞蛋出來，連同饅頭都給了那個面相很好的阿姨。

這裏誰當家，一目了然的。

銀貨兩訖, 本該各走各的路。只是譚玉瑤剛走沒多遠，馮娟就聽到老頭兒說這姑娘跟兒子是一個村子的。立刻就坐不住了，起身追了上去。

“丫頭, 等等。”

“還有啥事麽？”

“沒什麽別的事兒, 就是想問問你，認不認識毅陽？唐毅陽。”

馮娟走的很慢, 譚玉瑤也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

“當然認識。”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 這個人在打聽唐毅陽。

上回好像就是這老爺子把自己送回去沒多久, 唐毅陽就被送到村子上了。這老爺子應該就是唐毅陽嘴裏的老頭兒了, 再看這阿姨一身的氣質, 應該就是唐毅陽經常掛在嘴邊的媽媽了。

“您就是唐毅陽的媽媽吧？他經常說起你的。”

馮娟雙眼一亮, 經常說起自己，那這丫頭跟兒子接觸還不少。

“是嗎？他都說我什麽呀？”

譚玉瑤傻夫夫的，想也沒想就把唐毅陽平時跟她說媽媽怎麽樣都講了一遍。聽得馮娟一路都是喜滋滋的, 把後頭的兩人都忘了個幹凈。

等到了村口, 和譚玉瑤分開後，馮娟臉上都還是掛著笑的。

“娟兒，你可真厲害，我都沒聽到你喊累了。”

唐老爺子本就是隨口一說，卻叫馮娟懟了回來。

“是啊，跟著那姑娘一路我盡顧著笑了，哪裏還想的起累。你看看你，一把年紀了還沒個小姑娘頂用。你要是能像她那樣會說話，說不定早就到了村子裏了。兒子在哪兒，前頭帶路去。”

唐老爺子：“……”

走了十來分鐘，馮娟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兒子。馮家正吃著飯，那桌上的東西少的可憐。

一盆苞米粥，一碟仿佛水炒的白菜，一碟腌菜。

她那寶貝兒子正大口吃著，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毅陽！”

馮家全家都楞住了。

唐毅陽飯碗都不要了，三兩步跑到了門口，笑的像個傻子。

“媽，你怎麽來了？”

待看到後頭的老頭兒，他又沈了臉。進村子有一半的路是進不了車的。

“唐伯伯，你不會就這樣讓我媽走來的吧？”

唐老爺子有些赫然，剛要解釋突然想起他才老子，頓時一眼瞪了回去。

鬼才要給你當伯伯。

“別理你爸，是媽非要來村子的。一點兒都不累，真的。兒子，你有房間嗎？方便說話嗎？媽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咱找個地兒。”

“要不去我房間吧，毅陽哥的房間應該有點亂。”

馮娟順著聲音看過去，說話的是個瘦瘦的女孩子。面相倒是長的老實，可那雙眼裏的諂媚，還有算計，她一眼就看透了。

她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還是剛剛路上遇見的那胖姑娘討人喜歡，大大方方的。

唐毅陽看都沒看馮小蘭，拉著媽媽就出了馮家的門。

唐老爺子在院子裏掃了一圈，著重在馮貴身上多看了兩眼，又盯著馮小蘭看了很久。

馮小蘭被看得從一開始的欣喜想表現，到忐忑，再到害怕。差點都給嚇哭了。

唐老爺子搖搖頭，也出了馮家。

他還是草率了，這個馮家以前風評沒問題，也許只是因為他們太窮了，沒別的心思去想其他。

那個女孩兒，他也是見過的，一副老實相，見著人就怯生生的，當時還真是看走了眼。不過臭小子對她好像沒啥好臉色，還算不糊塗。

唐老爺子背著手，追著找媳婦去了，遠遠的看見母子倆在前面走著，小林子在後頭跟著。正要上前就被小林子攔下了。

“馮姐說了，不讓你去前頭打擾她們。”

“嘿我說你個小林子，你是她的兵還是我的？”

林劍齜牙笑了。

“你不是也得聽她的。”

“我……”

我了半天，唐老爺子也沒我出啥來。只能氣呼呼的背著手轉身走了。

“我去村子裏逛逛，哼。”

他順著馮家門前不遠的河溝一路往下，沒走多遠居然發現了那個剛剛在村口分開的胖丫頭。

譚玉瑤正洗著衣服呢，突然聽到對面有人叫她。擡頭一看，見是唐老爺子，往他身後看了看，沒有其他人。

“老爺子，馮姨咋沒跟你一起呢？你們見到唐毅陽了嗎？”

“見到了，他們娘倆兒說悄悄話不讓我聽，把我攆了。”

譚玉瑤沒忍住差點笑了出來，對上老爺子那哀怨的眼神又憋了回去。

“丫頭，先時一路回來我聽你說的，跟那臭小子挺熟的是吧？”

“啊？不是很熟，他跟我哥哥談的來，偶爾來我家就認識了。”

這話，唐老爺子是不信的，只是個偶爾就能讓那臭小子給她說家裏的事？

這中間絕對有貓膩。

看來得把老大抓來問問了。

“丫頭你幾歲啦？”

“下下個月就16歲了。”

“真巧，我家那臭小子也是下下個月滿16。”

譚玉瑤一楞。

“你家？”

唐毅陽？

唐老爺子也意識到自己說的不恰當，連忙叉開了話題。

“丫頭你幾號生辰？說不定跟那臭小子還是一天呢。”

“應該不會那麽巧吧，我二月二生的。”

對面的唐老頭兒眨巴眨巴眼，好半晌沒說話。譚玉瑤擰幹了手上的衣服，聽到家裏傳來了玉玲的聲音，連忙三兩下的收拾好桶跟衣服。

“老爺子，我有事先走啦。你自己先玩兒著。”

唐老爺子：“……”

他還有話想問呢。

這丫頭跟小兒子還真不是一般的有緣，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沒人陪他聊天了，唐老爺子又在村裏轉了轉，回了馮家。見媳婦兒還是沒回來，連忙又找了出去。

馮娟也知道時間差不多，要走了。見到了兒子她這心裏也踏實了許多。雖然他不肯跟自己回家，有點有小傷心，但他確實懂事了很多，馮娟很是欣慰，也沒有再堅持。

不過走之前，她拿了小荷包出來。

“上回你說欠了人錢的，還是早點還了好。媽不知道你欠了多少，給你拿了50塊。還了錢，剩下的買點好吃的補補。你看看你都吃的是啥，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唐毅陽不肯收，譚玉瑤都知道賺錢養家，自己還要靠媽媽接濟，怎麽都說不過去，自己可是個男人。

馮娟這回也很堅持，把那荷包塞到了兒子裏面的衣兜裏。

“你不要就存著當老婆本兒吧。給你媳婦兒！”

一句玩笑話，馮娟卻意外的發現兒子紅了耳朵。這一看就是有情況啊。

“兒子，你偷偷跟媽說說，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唐毅陽支支吾吾的沒說出來，他從來都是個有一說一的人，叫他跟媽媽撒謊，他還真撒不出來。要實話說吧，又開不了口。

“不會是馮家那個丫頭吧？”

馮娟臉一下就變了。

“不是！怎麽可能。”

“那是……是不是一個胖胖的丫頭？”

馮娟福至心靈，想到了路上的那個小丫頭，能讓兒子說那麽多自己的事，想來關系不是一般的熟吧？

唐毅陽這下不只耳朵紅了，連臉都紅了。

馮娟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你們現在還太小了……”

唐毅陽無奈的笑了笑。

“媽……她還不知道呢。她就當我是朋友，或者說，連朋友都不是。以後再說吧，你別老操心我了。大哥二哥一把年紀了，該給我找個嫂子了吧？”

“就是，你大哥我不知道說他多少回了，三十幾歲的人了，還是不樂意找對象。現在都躲著我，連家都不回了。”

馮娟成功被帶偏了過去。正好唐老爺子找了過來，母子倆便一起回了馮家。

唐老爺子一直催著走，馮娟再舍不得也只能跟著他走了。

回去的路上比來時沈默了許多。

好一會兒，唐老爺子才發現媳婦兒是在哭。

“哎呀，哭啥嘛。你想看兒子這不是帶你來了嘛。”

馮娟一把躲開自家老頭兒的手，自己擦了擦淚。

“什麽時候才能把兒子帶回去啊？你沒看見他吃的是什麽？你看看那房子。你真是狠的下心吶。”

“吃點苦怎麽了嘛。想當年我打仗的時候不比這苦多了？現在吃苦，以後才能享福嘛。你想想以前，他有這個耐心陪你說這麽久的話？他現在是改了點兒，但還不夠。現在把他接回去，老實個幾天就又成了禍頭子。你不怕的話，我現在就去接他去。”

唐老爺子作勢要轉回去，馮娟又趕忙把他拉了回來。

“讓我抱怨兩句都不行啊？”

她只是心疼兒子。

“別哭了，我跟你說你稀罕事兒。”

“啥事兒？”

“就來時跟你說話的那個胖丫頭，跟咱兒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說稀罕不？”

馮娟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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