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麗沒同她細說, 直接帶她去了大壩。那是平時村裏活動集合的地方。大多時候都在那兒曬糧食。

譚玉瑤對這個地方有記憶。

就是在這大壩邊, 原身爬樹摔了下來。

這會兒大壩上已經烏泱泱站了好多人了, 大隊長譚德富已經結束了他的例行‘演講’。開始安排工作了。

譚玉瑤擡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大腦袋。有幾個個子高的特別顯眼, 其中就有她哥哥。譚青山仿佛察覺到什麽, 轉頭看了過來。嚇和她飛快的蹲了下去。

“爸, 我好像看到小妹了。”

譚育民擡眼望了望, 啥也沒看見。

“肯定眼花了，你妹妹在家呢。”

譚玉瑤躲了好一會兒才被張小麗抓了起來。壩上的男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大隊長開始給女人們分配工作。

人一散開，譚玉瑤顯眼的身材就露了出來。周圍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

“這不是譚老大家的金疙瘩嘛。怎麽, 這是被吃窮了，也要出來上工了？”

最先開口的是劉美麗，她丈夫是大隊長的弟弟譚德財。平時在村裏一向很是得意。心到是不怎麽壞, 就是說話有些難聽。

張小麗張嘴就想懟回去。譚玉瑤拉了拉她, 擡頭擠了個笑出來。

“以前不懂事，讓各位嬸嬸們見笑了。上回頭一摔就摔明白了, 爸爸跟哥哥都在上工, 沒道理我在家吃現成的。這才求了張嬸嬸帶我來的。”

聽了譚玉瑤的話, 周圍人驚的牙都要掉了。

這丫頭以前可是村裏排得上號的撒潑人物, 今天居然溫聲細語的說了一通文縐縐的話。還擠了個笑, 等等, 那是笑嗎？

“說是懂事了，誰知道呢。懂事了能把那麽多年吃的細糧吐出來嗎？真是想想就心疼，那是糟蹋了多少糧食喲！真是個敗家的東西！難怪吃那麽胖。”

說話的女人有些微胖, 這人譚玉瑤倒是認識。村裏有名的最愛占便宜的人, 馮三妹。

“馮嬸嬸，你家的耗子肯定都是狗在抓吧？”

“我家哪來的狗？”

馮三妹沒轉過彎來，周圍聽明白的人都笑了起來。

“說你狗拿耗子呢！哈哈哈哈……”

“人家又沒吃你的糧，要你多嘴。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是什麽。”

張小麗說了一句就拉著譚玉瑤擠到了前面登記。在譚玉瑤的強烈要求下，她如願以償的被分到了玉米地裏掰玉米。

還正好是上回她送飯過的那片玉米地，也是有緣了。張小麗和她是一起的，分的也是一塊地。

上回只顧著送飯，這片玉米地對譚玉瑤來說就是攔路虎。現在嘛，她已經看到鮮紅的工分在朝她招手了。

張小麗看著她興奮的樣子，好笑的搖了搖頭。待會就笑不出來咯。

兩人說好了一人一邊就開始工作了。

譚玉瑤準備的很充分。長袖加手套，脖子還用擦汗的帕子圍了起來。那些玉米葉根本就刮不到她。一個個玉米被掰了下來扔了地上。掰的多了，手開始發軟，她也沒叫苦，忍著掰完了一壟。

本想找個地方坐下來歇一歇，可一看那頭張嬸已經掰了兩壟了。自己怎麽也不能落下太多吧。現在掰了一壟就差不多有一筐玉米了，這就是兩工分了。要是把這塊地掰完……

譚玉瑤重新燃起了鬥志。

最後差不多掰了快三個小時兩人才在玉米地裏碰了頭。張小麗自然是掰的最多的。她掰的玉米占了大半個地。譚玉瑤後頭手實在軟的不行了，速度就越來越慢。不過也有小半塊地，頭一回來上工沒有偷懶就已經是很難得了。

張小麗眼裏滿含欣慰。

“瑤丫頭，你在這歇會兒。我先背一簍回去，給你帶點水來你再背。”

譚玉瑤後背一僵。

“還要背回去？”

張小麗笑著戳了下她。

“當然，不然誰知道你今天掰了多少斤。大隊上的人又不會到地裏來挨個兒數。我看你這掰的有五，六簍吧，大概也有400斤左右。3個工分是跑不掉了，還算能幹。”

譚玉瑤舔舔嘴，喉嚨幹澀的說不出來話。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恐怕拿不到自己想像中那麽多工分了。

這滿地的玉米全撿起來，至少五六背簍。她能背回去？

“七尾……是不是要我背回去了，才能算工分？”

“自然，別人幫你背，大隊上會記你工分，可我這裏只有你自己背的才算數。”

譚玉瑤一顆心頓時就沈了下去。

她去撿了一背簍提了提，背簍只晃了兩下，連底都沒擡起來。沈的要命。她一個人沒辦法背到背上。

張小麗一回來就看到她在跟背簍較勁，笑著過去幫她把背簍提起來放到了一塊比較高的地方。

“先喝點水。沒人忙幫的時候，你要先把背簍放高一點，才背的起來。對了，來的時候我給你的那兩條破衣服呢？”

譚玉瑤一邊喝水一邊指著不遠的地上。張小麗轉頭就去撿了回來。等譚玉瑤一喝完水就把破衣服墊在了她肩膀上。還沒等她明的是幹什麽用的，後面張嬸兒就催著她快背上。她已經幫著把背簍提了過來。

“就背到剛剛集合的壩上去，看到一堆苞米還有大稱，背過去就沒錯。稱了斤數自己也要記住，別讓人糊弄了。你先走著，我快些再撿一簍去追你。”

張小麗說完就松了手，譚玉瑤即使是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差點被帶的往後栽去。實在是太沈了……

她走了還沒十步，肩膀就開始疼了。這還是墊了兩條破衣服的情況下。要不是張嬸兒提前準備了，今天肯定要受大罪了。

這條通往村子的小路，平時走快些十分鐘也就到了。可譚玉瑤背著一簍玉米跟蝸牛似的，走兩步就要靠著田坎歇一歇。張小麗都來回兩次了，她才走到村邊。

張小麗想幫她背一截路，但譚玉瑤不讓。誰讓她有個無情的系統呢。要是給別人背了，她的工分就沒了。都走到村邊了，再忍忍吧。

譚玉瑤咬咬牙，把臉一擦，慢慢朝村子挪去。那帕子早就濕透了，上面有汗也有淚，都是她剛才沒忍住在路上流的。肩膀真的太痛了，背簍上兩根細細的肩帶把她肩上的肉都勒出了兩條溝。痛的她都沒有勇氣再回去背一次。

等她好不容易把一背簍玉米背到了大壩，正好就碰上了挑玉米回來的譚青山。

“小妹！！真是你！”

譚青山看她那樣真是又氣又心疼，忙上前要給她接下來。譚玉瑤咬牙轉了過身去，直奔稱玉米的地方。聽到七尾說任務完成才順著背簍癱軟了下去。

她的塊頭太大，加上平時在村裏人緣又不好。也沒人上去扶她。還是譚青山連拖帶拽的才把她弄起來了。

拖到一個凳子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譚玉瑤就低著頭聽著，也不反駁，一副我錯了的樣子。譚青山一下就沒了脾氣，又去問她痛不痛。

“痛！”

譚玉瑤擡起頭，眼裏泛著晶瑩的淚花。

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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