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民警看了看旁邊的歐陽女士，又看了看一臉汗水的黎明爾，“你的母親是否有精神病呢？”

“警官，你在說什麽？我媽正常得很呢！”黎明爾有點生氣地吼了一句。

“抱歉，我們只是懷疑……”

“我反正是來接她回去的，請問我還要辦什麽手續才能接她走？”民警也懶得跟他說下去，怕旁邊這個精神病不肯走。他跟黎明爾簡單交代了一下交保證金就可以把人贖走，等把歐陽女士領出派出所後，外面的夜更深了。

黎明爾扶著歐陽女士的手，問她夜晚吃了沒，要不要在外面吃完再回家去。

“媽，您今晚吃了什麽？”

然而，歐陽女士仍然沒有說話，她也在瞬間掙開黎明爾的手，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她的背影蹣跚還顯得臃腫，黎明爾張著嘴看著她往前走的身影，心裏的疑惑跟不安越來越強烈。

“媽！”他連忙追上去，緊緊地拉著歐陽女士的手，歐陽女士回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個眼神讓他懷疑剛剛民警說的話是真的。黎明爾愕然地拿手扶著額頭，身體每一寸地方都變得莫名地冷，像冰水湧上身體一樣。

歐陽女士不認得他了嗎？

媽媽……媽媽她是怎麽了？

吉隆坡，拳擊場內。

幾十上百的白色燈泡把這座場館照得無比明亮，甄愛換上防護頭套跟手套後就上了場，她剛剛做完熱身運動，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變熱變沸騰了起來。

鄧亨這次沒來，醫生讓他好好休養，不準他再隨意走動，直到槍傷完全康覆為止。但他很看好甄愛，給甄愛打了電話過去，“這是你重新覆出以後打的第一場比賽，作為老板跟朋友，我確實該親自過去看你這一場比賽的。但醫生發現我上次偷偷溜出去找你吃飯的事情，所以現在兩個人四雙眼睛盯著我不讓我出去呢……不過我找人去現場幫忙拍視頻了，我也會看著你比賽的，我相信你一定會贏。”

甄愛輕輕地笑了笑，“我肯定得贏啊，我要是輸了，你可就虧了很多錢吧。”

“確實。”鄧亨沒打算瞞她。

“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的。”

切了電話，甄愛把電話交給別人保管，她不知道鄧亨的人在哪裏，她只聽到一陣陣潮水一般的歡呼聲跟吶喊聲。直到她腳步沈穩地上了臺子，臺子下的觀眾叫得更大聲，他們看到臺子上的女選手竟然是一個不曾見過的大美女。

裁判分別介紹了甄愛跟另外一個選手的簡單資料，當甄愛聽見別人裁判念的是她新的名字，介紹她時用“新人美女拳擊手”的身份時，她才恍惚明白過來，她真的已經丟掉了“甄愛”的一切，她為了重新站上這裏，不得不放棄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人生的機遇何其神奇，又何其可笑。

裁判吹響口哨，甄愛跟對手開始廝殺起來，對方顯然以為甄愛是新人，而且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新人，甄愛明顯看到她很輕敵，她倒如她所願，上半場一直在防守，不打算進攻，然而對方不斷猛烈地進攻，統統都被甄愛輕巧地瓦解掉。

下半場一開始，甄愛就首先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對手被甄愛的進攻逼得連連後退，沒有任何的還手能力，甄愛發出一拳直接把她打飛到線外，順利得到分數。臺子下的歡呼聲震懾得快要掀翻屋頂。她的血液已經燒得越來越旺，身體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甄愛幾乎是揪著對手來打，她擡起腿狠狠地把人給踢到臺下，然後裁判吹響口哨，宣布比賽結束。

甄愛摘下頭套跟手套，喘著氣贏得了這一場的勝利。

接下來一連幾天的比賽，她都超常發揮打得很好，觀眾的歡呼聲像是興奮劑，讓她越挫越勇，無往不勝。最後一場時鄧亨偷偷溜出來看她，直到比賽結束才敢現身。

甄愛在人群中看到鄧亨，他坐在輪椅上笑盈盈地看著她，兩人隔著遙遙的人海互相看著彼此，吵鬧歡騰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身遭的景物也漸次不見了，甄愛沖他揮揮手，示意她又幫他賺了很多錢。

鄧亨讓人把他推向她的身邊。

“今天這一場，打得特別好。”鄧亨來到她的面前，仰著頭開口說道，“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啊。”

“謝謝鄧先生。”甄愛很少收獲到別人的稱讚，有時候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別人的讚賞才算得體。

鄧亨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一雙眼睛閃著迷離璀璨的光澤。

“恭喜你贏得一場漂亮的仗，我們去吃飯吧！”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甄愛發現鄧亨連她的私人時間也不放過，但她似乎也不像從前那般，只會埋頭躲在自己的小世界裏面去，發生過那麽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後，她要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或者是突然空閑下來的時候，總會不其然地想到一些不該想的人或者回憶。她最討厭這樣的自己。

明明帶著疑問跟恨意，只要一回憶起一丁點美好的東西，她的一顆心就會莫名地柔軟下來。

她有時候更羨慕在拳擊場上驍勇善戰的那個甄愛，而不是心軟懦弱的那個甄愛。

鄧亨看來賺了許多錢，心情好得快要飛起來一樣。他的保鏢護著他安全離開拳擊場，跟甄愛坐同一輛車子去吉隆坡最好也很私密的餐廳吃飯。

他還特意開了一瓶82年的拉菲，說是犒勞這一周連續打了多場比賽的甄愛。

甄愛吃不慣精致可口的食物，更喝不慣幾萬塊一瓶的紅酒，對她這樣平凡庸俗的人來說，能吃得飽已經是最好的事情，哪還奢望其他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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