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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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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連來到金陵書院的第一天就喜歡上了這裏,這裏處處可聽見朗朗書聲,即便在飯堂用膳也能聽到學子們討論書籍,比起在程家族學,這裏好上百倍不止。甚至連吃食都那麽好吃,她本來對這膳食都不怎麽抱希望的,畢竟人家都說做學問要能吃苦才行,卻沒想到這裏的麻辣燙也太好吃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住宿,不能晚上回去,她也只能這般了。

傍晚剛剛結束晚課,雲連正欲去新學舍,卻見學監喊她出去,她不明所以。

“先生,可是有何事找我?”

這學監也是程家人,身份上還是程晏族兄,他是程家三房的長孫,今年四十餘歲,性子正直,當年經程晏舉薦做過一任縣令,但因為性子太直,和上下處的不是太好,索性辭官在族學教授,但族學被費氏弄的亂七八糟,他也辭館了。

他的人品程晏一向很敬重,因此特地請了他做學監。

學監收到程晏的信之後非常自責,他居然一時不察,放了個姑娘進書院,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會如何毀謗金陵書院呢,這種後果是他不敢想的。

好不容易金陵書院辦起來,學監很是高興,因為這裏就是讀書人的天地,沒有任何雜質,山長是他族弟程晏,他也很為程晏驕傲,雖然位尊,但從不奢侈無度,一直都是一襲青衫,甚至還穿他年輕時中秀才的斕衫,在學問上卻博聞強記,善於辯論,為官卻是為國為民,置生死於度外。

都是他一時不察,因為當初雲連他曾經教過,也根本沒發現其是女子,只覺得她斯文秀氣些,現在為了守護金陵書院,就斷不能容忍這種情況。

但程晏來信上說的也是這個道理,此事斷斷不可鬧大,否則沒有的事情被大肆渲染,於書院不利。

這讓學監慶幸,還好今日這雲連來是頭一日,但這在學監眼中就已經是傷風敗俗了。

因此見雲連還大言不慚的問他,他冷聲道:“你的事情我不拆穿你,你交的膏火銀我已經命賬房取來,即刻就下山去吧。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

雲連雖然平素話少,人也細眉細目的,但沒想到此時卻異常頑固道:“學監明鑒,小子我於金陵書院附學考都是得的甲等。您當初錄我時,也說假以時日我會是大才,緣何現在又要排擠於我?”

學監沒想到她竟然還振振有詞,不由冷笑:“你要揚名,程家也不是沒有女學,你又何必來金陵書院呢?”

雲連沒想到自己隱瞞多時的身份居然被拆穿,她自負才智不輸給任何男子,僅僅因為不是男子就不能就讀於金陵書院,這實在是不公平。

“敢問學監,金陵書院可曾說過不招女學生?”雲連反將一軍。

學監語塞,他是個耿直的人,程晏辦學之初就是唯才是舉,並未說不招女學生,但默認書院招的都是科舉入仕之人,最差也有掃盲班,但掃盲班不是正規班,僅限於掃盲三個月就出去,不是正規學子。

雲連見這位學監語塞,遂道:“那我為何要走呢?”她自認自己讀書可不比男人差。

花木蘭大夫出征,祝英臺女扮男裝也不輸給任何男子,為何她們女子就一定要如此呢?她想證明自己不輸給男子。

她父親即便寵愛她,只因為她是女子,家中生意不讓她沾手半分,母親不忍心,才縱容她出外讀書,不為別的,就是想爭一口氣。

她不比任何男子差。

坦白說學監對其才學當然愛極,但是才學歸才學,你這樣只為了不輸給男人就混到男人堆裏,這般傷風敗俗,可曾考慮過金陵書院的立場呢。

學監也不廢話:“反正你今日就是要走。”

雲連見他如此蠻橫,也不由動怒:“學監,您如此不講道理,如此迂腐,僅僅因為我是女兒身,就要否決我,恕我不能。”

她故意揚聲,是因為她看清楚了,這位學監憨直,不敢把事情鬧大,一旦鬧大金陵書院就會被人質疑,此舉也是威脅學監。

此時,卻見倦哥兒走進來道:“你若真想才學能聞得上意,為何不選女官入宮?我們金陵書院的學子無不以科舉為目標,你既然是女子身份,如何能考?既然不能,你之種種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來人,把此人堵嘴了丟出去。”

“我是女子,你焉敢如此?”雲連氣急敗壞。

倦哥兒譏誚道:“方才還大言不慚要同男子一較高下?如今遇到事情了,就以自己女子身份要挾,這是何道理?”

他其實在族學時就發現了,每次如廁他總是不去,到了科考前就生病,平日分明不悚場,且夏天天氣那般熱,她卻從不脫去衣衫,更讓他覺得奇異的是他的腳非常小,且耳朵上有細細的環痕。

只不過當初他建議父親另外新辦書院,就沒有節外生枝,因為他知曉這族學是費氏的收錢窩,費氏葷素不忌,只要有錢什麽人都收,自己在族學也是忍耐些日子,守得雲開見月明,倒是沒有揭穿。

卻沒想到,她這膽子這麽大,居然正經的書院都來了。

若為了顯名聲,女學又不是不可以讀,江南有名的畫家馬夫人畫的畫,宮中不少後妃喜歡,馬家後來家道中落,全靠馬夫人賣畫維持生計,等閑男子豈敢輕視?

雲連還從未這麽生氣過,在她眼中,一直認為程倦不同於常人,他是尚書公子,但絲毫沒有官宦子弟的習氣,反而十分好學,無論是詩書還是騎射都高於眾人,且說話謙虛,性子也是明辨是非。

她還想有一日二人能成為知己,也為一樁美談。

卻沒想到這程倦居然也是個歧視女子之人。

“貴書院並未不讓女子進門讀書,只唯才是舉,看中我的才學才招我近來,論才學,我不比任何人差,為何不讓我進來讀書?”雲連又加重了語氣。

倦哥兒懶得跟她辯論,直接對後面的人道:“給我塞住嘴,叉出去。”

**

一大早,雲夫人就讓下人打掃庭院,並讓長媳安排宴席,雲家豪富,所用之物必然不同於常人,雲夫人這位長媳也很有來頭,是長子中了進士之後娶的,乃是曾任工部尚書,被稱為李大司空的女兒。

這位李氏沒有跟隨夫婿上任,反而待在江寧老家,一心侍奉婆母,同雲夫人相處的很好。

她當然明白婆母的心思,雲家子弟眾多,但婆母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尤其是時下江寧女子一般及笄就待嫁了。

小姑子今年十二三歲,說起來正是找婆家的年紀。

“太太,王夫人是個怎樣的人呢?”李氏還真不太了解。

她嫁過來江寧之後,對江寧本地的世家了若指掌,但是外來的知府卻不甚清楚,只知道這位倒是好官,不像程晏那麽苛刻。

明明江寧是他的家鄉,他還能拿江寧開刀,以至於雲家當初都退田兩千畝土地。

這摸對了脈,才知道如何相處啊。

只聽雲夫人道:“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我就知道王夫人同程大宗伯之妻顧氏是堂姐妹,但二人卻從不走動,聽聞當初程晏當政時,凡反對變法者全部貶謫。咱們這位王府臺就是當年被貶謫貴州煙瘴之地,現在宋元輔上臺,才重新啟用。”

“原來如此。”李氏心道,這看來這位王夫人不是程晏那種酷吏,如此便好。

說完她又笑道:“媳婦兒雖然不知道她人如何,但知道她有意聘蓮姐兒為兒媳,這是媳婦兒打聽出來的。”

雲夫人滿意頷首:“你看如何呢?”

“小妹才高八鬥,若不嫁於書香門第,實恐浪費了她一身才學。兒媳聽聞王夫人長子年紀雖才十二,但已經中了童子試了,方知學問不錯。”

雲夫人為江寧豪紳的夫人,其家也是有名的商戶人家,錢早就多的淹腳,她們所希望的不過是改換門庭。

女兒若能嫁給府尊之子,當然是好事。

婆媳二人等六娘過來,打不遠處,只見走來一膚白賽雪的麗人,她打扮的雅致好看,唇邊帶著三分笑意,一見就讓人先生了幾分好感。

雲夫人忙上前行禮:“草民雲姜氏拜見府尊夫人。”

六娘微微一笑:“雲夫人快些起來,不必如此多禮。”

倆人打了照面,彼此印象都不錯,六娘在雲夫人看來,雖然年輕,但是說話滴水不漏,也很是讓人如沐春風。

甚至六娘露出口風,還要把以前罰沒雲家的兩千畝地還回來,這讓雲夫人大喜,但是她也知道這意味著在江寧地頭上,雲家要支持新知府的德政。

雲夫人當然同意,現在程晏下野,雖然還沒被當政者報覆,但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聽說您家小姐賢良淑德,在江寧很有名氣,既然她不在家中,我無緣得見,那這對鐲子就當是送給她的見面禮吧。”

雲夫人代替女兒收下,她和兒媳婦極力挽留六娘在雲家用膳,甚至還聽了一下午的戲,更安排了晚宴,六娘盛情難卻,當然願意留下來。

不料中途,卻見一仆人急著在雲夫人耳邊道:“夫人,小姐回來了。”

“哦,這般讓小姐換身衣服再來見我們,正好府尊的夫人在此處呢。”雲夫人還想女兒生的美麗,頗有才氣,女紅針線更是不差,治家之道也很擅長,若是能見一面,女兒給未來婆母的印象就更好了。

只見這仆人期期艾艾道:“夫人,小姐聽聞是被金陵書院的人叉了出來,摔了個鼻青臉腫,恐怕,恐怕不能見外人啊!”

“什麽?”雲夫人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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