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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85 我當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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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程並不像來時這麽急, 到達皇宮的時候,相雪露正在馬車上睡覺。

當慕容曜將她喚醒的時候,她揉了揉有些迷蒙的雙眼:“到了?”

“是的。”慕容曜說,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似乎在觀察她有沒有出現什麽不同尋常的反應。

他將她帶到了紫宸殿, 而沒有將她送到寧壽宮, 畢竟, 在眼下相雪露的認知裏,她與慕容曜正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兩人下了馬車,相雪露初初來到陌生的環境,還有些緊張,她拽著慕容曜的衣袖,貼在他的胳膊附近, 只露出半張臉。

紫宸殿的宮人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此時皆是垂目俯首,目不斜視, 恭敬地向兩人行禮, 讓出路來讓他們進去。

“無需緊張。”他捏了捏她的手, 溫笑道:“從今往後,他們視你如視朕,你可任意差遣吩咐,無人敢不從。”

相雪露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仍是不肯放開慕容曜, 仿佛這個世界上能給她安全感的只有他一般。

收拾些相雪露要用的東西, 並不困難,只是,關於安排她住在哪裏……

慕容曜思索到一半, 卻被她抓住了胳膊,搖動著:“夫君,你的寢殿在哪裏呀?”

他微挑眉頭:“怎麽了?”

“我可以去嗎?夫君今晚可以陪著我嗎?”她眼巴巴地望著他,眼中盡是期待,香軟的身子貼在他的身上,傳來溫熱的氣息。

慕容曜幾乎是一瞬間就僵硬了下來,或許這個情景是他從前無數次想象過的,但是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成真。

他沈默了好半晌,比他決策任何一個棘手的奏折還要久,最終說道:“自然可以。”

他這般說了以後,相雪露的眼睛立馬笑成了彎彎的月牙,隨即對他撒嬌道:“那夫君可以抱我嗎,方才在馬車上坐累了。”

她沒有叫他陛下,而是叫他夫君,慕容曜根本無法拒絕這種請求。

他微微一笑:“好。”然後彎身將她抱了起來。

他的步伐勻速,很穩,相雪露躺在他的臂彎之間,揪著他胸前的衣料,摸著上面的龍紋。

走到一半,慕容曜忽然停了下來,他低下頭去,看著懷裏那個有些不太安分的小人兒,發出隱忍的聲音:“先別動。”

“為什麽呀。”她的眼裏帶著天真與不解,“只是喜歡夫君,才想多與夫君親近些。”

……

慕容曜很少遇見這種情況,他甚至覺得,失憶後的相雪露,比失憶前的她還更難應對一些。

他伸手溫柔地撫上她的頭發:“不是不行,是現在不太方便。”說罷,他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快速走回了寢殿。

他先讓宮人帶著相雪露去沐浴,然後自己去了另一處寢房,待他回來的時候,他發現相雪露已經躺在了他的床上,縮在被子裏面,露出了一只皓白似雪的胳膊和一半的肩膀。

“夫君,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她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仿佛蒙上了方才沐浴時沾上的水汽。

慕容曜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隨即穩了穩,道:“這不是來了麽?”

誰知,他剛剛在床邊坐下,她便突然直起了身子,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了下來。

他似乎未想到她會突然行此舉動,也未想到她會有那般的氣力,一時不察,竟真被她帶了下去。猝不及防地,跌入一片軟香溫玉之中。

慕容曜很快反應過來,用雙臂將自己撐了起來,他此刻身上穿著寢衣,但並不像白日的衣服那般厚實。他微微低眸,卻正好對上了她水波盈盈的眼。

“不要走,好麽?”她眼中晶瑩,似泣似涕,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的心弦忍不住顫動了一下。“今夜就陪著我,夫君。”

慕容曜一時不能動彈了,即使他曾見過她無數次嫵媚的情態,也遠比不上此時她帶給他的沖擊。他曾對她予取予奪,肆意索取,但此時卻不可同日而語,他青澀得如同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一般。

如今的情狀與以往壓根不能相提並論。

於是他就只是僵硬著不動,看著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擡起她的皓頸,在他的唇上印上了一個輕輕的吻。

隨後,她又勾住他的脖子,湊到他的耳旁,貼著他笑,笑聲輕靈而又動聽。

“夫君,喜歡嗎?”她如春鶯般宛轉的聲音回蕩在周邊的空氣裏,她眸中春波蕩過,笑吟吟地望著他。

慕容曜沒有說話,他用行動告訴了她答案。

****

第二日晨起時,慕容曜垂眸望著依偎著自己的心上人,第一次開始思考起來,此時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

昨夜的一切,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讓人沈迷,恨不得深陷其中,永不醒來。她摘下了從前與他相會時,會帶上的巾帕,用她那雙迷人而又清澈的雙眸註視著他,蘊滿了情意。

此時的他,凝視著她,看著她的睫毛扇動了幾下,隨即緩緩地睜開,在看清眼前之人是她後,她的眸中露出了驚喜與安心的神色。

“夫君今日不上朝麽?”她問道。

“今日休沐。”他微笑著看著她,“再者,也舍不得讓你一個人醒來。”

“那夫君日後去上朝前,能將我叫醒麽?”她甜蜜地望著她,“總是想多看夫君一眼。夫君若是以後去辦事或者出遠門也能一並將我帶上就好了。”

“夫君這般好,總是一刻也舍不得離開你。”

慕容曜本以為經過一日的調整,自己已經能冷靜地面對如此的情景,自如地應對。

但是他現在才發現,他太高估了他那顆不受控制的心臟。

“朕也想與你時刻在一起,只要你願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夾雜著另一重含義。

“有什麽不願意的呢,夫妻本來就應該永不分離的呀。”她理所當然地道,“夫君,你說是吧。”

“是的。”他答道,但是他同時也沒有忘記,他們現在還並不是夫妻,沒有經歷過大婚之禮。雖然他可以令宮中所有人都保守這個秘密,但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宮中,她還要去見她的妹妹和祖父,這個拙劣的謊言屆時很容易被戳穿。

由於她現在記憶的不穩定性,他不能確定那個時候她會發生什麽變化。

他沈思著,是不是到時候先頒發聖旨,昭告天下,直接將她立為皇後,婚儀的事情微微地往後拖一些。

另外,太醫院那邊,他也預計著尋幾個人來問問情況,以制定後面的對策。

“夫君,既然你今日休沐,能陪我在宮中游玩嗎?”相雪露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不太記得從前的事了,但聽說皇宮裏的景色都極美。”

慕容曜從思緒中抽出神色,握住了她的手:“當然能。”

兩人來到了玉明湖邊散步,相互攜手,慕容曜語氣溫沈地替她介紹著湖岸的風景,湖風自遠處拂過,吹動著他的衣袍,顯得越發像天宮之上的玉人一般,相雪露徜徉在他動聽的音色之中,又陡然看見這樣的情景,眼中對他的迷戀又多了幾分。

正在此時,他們迎面遇見了一個人。

太後似乎很驚異,尤其見他們兩個氣氛和諧,相持相扶的樣子。

前幾日她情緒波動太大,很是臥床休息了一番,今日身子稍微好些,便準備來湖邊散散心,卻沒想到碰見了這樣的情景。

她望著相雪露對慕容曜巧笑嫣然,眼皮控制不住地瘋狂抽搐。

相雪露也註意到了這個衣著華貴的婦人,她看了看她,又轉頭問慕容曜道:“這位夫人是誰呀,看著好像有些面熟。”

慕容曜道:“她是太後,也是你的姨母。”

太後此時已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更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在短暫的一瞬間,她與慕容曜的視線在空中相觸,一瞬間,她好似明白了什麽,慌忙地低下了頭。

相雪露聽聞這是自己的親人,一時覺得很新鮮,畢竟,她現在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只對個別人,比如她的母親,在她幼時說過的一些話有模糊的印象,但相關人物具體的樣貌以及形象,也是記不太清了。

現下她的世界裏,只有慕容曜一個人,於是對這新出來的其他人,就充滿了濃重的好奇。

她走上前去,打量著太後,試探性地問道:“太後娘娘,您是我的姨母嗎?”

太後的目光在她的腰間一掠而過,那裏正盤踞著慕容曜的一只胳膊。

太後努力露出微笑:“是的,孩子。”

相雪露聞言也露出愉快地笑容,她伸出雙手,握住了太後的一只手:“抱歉,我失去記憶了,還能有親人,真好。”

她看著眼前的婦人,便覺得她很面善,或許是和她記憶中模糊不清的母親長得很像吧。

相雪露註意到了太後的手有些涼,握緊了一些:“您很冷嗎,還是不舒服?”

太後搖了搖頭:“哀家無事。”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眶中漫上了一層紅意。

相雪露雖然此時心性單純,但是觀察人很是敏銳,她註意到了太後的情緒,驚道:“哎呀,您怎麽哭了。”

太後微微地別過頭:“沒什麽,只是為你感到高興而已。”

相雪露這才放下心來,對她笑道:“那您回去以後,也要好好保重身體,我改日再來看您。”

太後回宮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她這麽多年的決定是不是徹頭徹尾地錯了。

先前,當相雪露在她面前絕望地哀泣時,她也只是心被刺痛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後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

但是方才,她是頭一回,真真切切地動搖了。

她曾以為,自己入宮便是為了家族,在深宮多年,更是時刻都將家族利益放在最前面,尤其衛國公府沒有男嗣,立足本來就比其他世家要困難些。

她想著,只有將家族利益最大化,才能盡可能地保護所有她看重的人。

現在回首往事,才發現,好像在這個過程中,她恰恰就傷害了她愛的人。

如果從一開始,她就不要過多的幹涉,那麽他們是不是可以走向另一個故事。

只可惜,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此刻,身邊只有平靜的湖水偶爾泛起漣漪。

太後離去後,慕容曜看著相雪露臉上的神色,輕輕說道:“你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很好。”

“對呀。”她對他笑道,“我覺得我或許可以抓住失去的從前記憶了。”

慕容曜的眼眸不著痕跡地暗了暗。

這時,她拉著他的胳膊,問道:“我還有其他親人麽,我想去見見他們。”

他的步伐不自覺地放慢了些,側首看了她一眼:“你還有祖父和妹妹,不過你祖父現下在下面的郡縣,待公務忙完才能回來。”

“原來是這樣。”相雪露喃喃道,“那我可以先去見我的妹妹嗎?”

“當然可以。”他看著她,“不過在此之前,你確定不先見見我們的孩子嗎?”

***

當相雪露半蹲在綿綿的小床前時,眼中還有散不去的驚異。

她小心地伸出手指,在她嬌嫩的臉蛋上用最輕的力道戳了戳,感受到指尖傳來的軟彈的感覺,越發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自己已經成婚,卻沒想到竟然還有了孩子。不過,除了一開始有些難以接受以外,此時,竟然是越看越可愛。

她小心翼翼地待在綿綿的身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很難相信,這是她與她深愛的夫君的孩子,竟都這麽大了,不過她看著她,心裏滿是歡喜。

相雪露在慕容曜的幫助下,將綿綿抱在了懷裏,感覺就像是軟綿的雲團一樣。她勾起了唇角,側首對他道:“我們的孩子,生得可真好看。”

慕容曜也不自覺地軟了眸光:“是的,像你。”

她覺得只要是他們的孩子,無論是像他還是像自己,都好,只是看著可愛的綿綿,她突然想生一個像慕容曜一般的男孩子。

於是她輕輕扯了扯慕容曜的袖子,有些害羞地對他說:“夫君,我們什麽時候可以給綿綿添個弟弟,像你一般的。”

慕容曜微微低下了頭,用手撫過她的臉頰,下頜:“此事不急。”

“為什麽?”她睜著大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之前你生產時遇到了難處,朕不再敢放心。”他回憶起往事,仍是有消散不去的驚悸,“有綿綿就很好了,她既像你又像朕。”

“可是——”她悄然貼近了他的胸膛,“夫君是皇帝,需要繼承人。我聽說以前無子的皇後都是不長久的,夫君不會因為我生不了就找旁人去生吧。”

“亂想什麽。”慕容曜微蹙起了眉,“朕又不是尋常的帝王。”

“不必擔心。”他安撫著她,溫柔地在她耳邊絮語,“朕瞧著,綿綿就很好,待她大些,立她為儲,也是不錯的。”

“朕的女兒,又不會比旁人差了去。你也會好好教導她的,不是嗎?”

相雪露幾乎是片刻之間就被慕容曜說服了,孩子少一些也好,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時間與他黏在一處了。

他方才的話亦讓她感動不已,越發對他親近起來。

“嗯嗯,會的。”她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裏。

***

過了幾天以後,慕容曜尋了一個機會,在相雪瀅去宮內的跑馬場訓練的時候,讓人引著相雪露過去相見。

跑馬場地處宮中,四周都是他的人,如果相雪瀅那裏有什麽異常,或者要說一些引起相雪露懷疑的話,就可以及時打斷。

不過,兩人只是簡單的寒暄了一下,相雪瀅此次進宮是來習騎射的,便打算將詳盡的話留在以後,給阿姐看看自己練習取得的效果。

她一個漂亮地踩踏躍馬,一下子就坐上了馬背,然後朝相雪露揮揮手,馬蹄奔騰,便開始在場地上疾馳了起來。

相雪瀅顯然是跑過很多遍了,很是熟練,順利跑完幾圈以後,她勒緊韁繩,在相雪露的面前停了下來。

見她這般英姿颯爽,相雪露有些移不開眼,她隱隱記起自己小時候也是習過馬的,便很是有些意動。

雪瀅看出了姐姐眼裏閃動的光,主動朝她道:“阿姐,你要來試試嗎?”

相雪露確實想,但是她好久沒有上過馬了,猶豫道:“我恐怕是不太熟練。”

“沒事的,你與我同乘,我帶你一起。”相雪瀅拍拍胸脯,做出保證,能帶著自己的長姐跑馬,想想都是很令人興奮和自豪的事情。

“周圍有這麽多衛兵,也不需要擔心安全。”她說道。

最後這句話讓相雪露徹底地動心了,她展顏一笑道:“那便多麻煩你了。”

隨即把手遞給了雪瀅,被她半拉著上了馬。

或許是因為相雪露在自己身後的原因,雪瀅這次跑馬慢了很多,直到相雪露催促她快些,說自己沒問題,她才加快了速度。

相雪露感覺呼嘯的涼風在自己臉頰邊吹過,很是舒適,她舒服地瞇上了眼睛,感受著此方天地的開闊。

直到前方突然傳來雪瀅驚慌的聲音:“不好!”她才陡然睜開眸子。

朝前望去,發現她們偏離了跑道,以一個十分快的速度朝場邊的一顆樹沖過去。

相雪露震驚地捂住了嘴,害怕地再次閉上了眼睛。只不過疼痛並沒有傳來,隨著一聲響亮的馬啼聲,一股力量帶著她猛地向前沖去,整個人都撞在了雪瀅的身上。

雪瑩驚魂未定,她手裏仍握著韁繩,卻感覺手心和後背都出了許多汗。

方才,在最後的緊急關頭,她用力夾著馬腹,勒起了韁繩,終於成功地懸崖勒馬。

此刻,安全下來以後,她回頭望向了自己的姐姐,想看看她如何了,卻發現相雪露緊閉著雙眼,靠在她的身上。

她驚慌地喚道:“阿姐!”還試圖去掐她的人中,所幸,並沒有讓她慌張很久,相雪露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嚇死我了,阿姐,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你現在感覺還好吧。”她緊張地看著她。

相雪露好似有些迷蒙於目前的狀況,微弱地問:“我現在是在哪裏?”

“我們現在在宮內的跑馬場內,你確定你真的沒有哪裏不舒服嗎?你還記得我嗎?”她見她連自己所處的地方都忘了,更加擔心了。

待相雪露朝四周看了看以後,她此時的目光也逐漸變得清明:“無事。”她回覆雪瀅,“只是方才情急之下,有些暈眩,現在已然徹底好了。”

她對著妹妹微微一笑:“我當然記得,我的妹妹,雪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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