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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朕又不是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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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 在宮中與太後一同用晚膳的時候,她突然問起了白日裏發生的事:“聽說,陛下派人給你送來了不少東西。”

相雪露心中一緊:“是的。陛下所賜過豐,雪露拿著總覺得心裏不太安穩。”

她回想起那些東西, 仍覺得太過誇張, 譬如, 後來她才得知蜀地一年僅產幾匹的雪鍛雲錦, 竟是備著拿來給她當衾被的被面的。

說這是陛下的意思,此鍛柔滑似水,觸膚溫軟,做成被面,夜裏也能睡得安穩些。

要知道,這等貢鍛, 也只有皇家能得到,前朝的那些先帝妃嬪,能分得一點點, 都是盛寵在身的體現, 得來了也多是用於做朝服上的重要部位, 不逢大禮大節。輕易不會穿出去,平日裏都是在宮殿內供著在。

“這也沒什麽。你收著便是。”想不到,太後竟然並不覺著吃驚,反而反過來對她說:“應是看你在圍場上受了驚嚇, 賜些東西加以撫慰。”

“陛下是仁德之君, 向來懂得安撫人心, 你不必有什麽心理壓力。”

太後都這般說了,相雪露就更不好說什麽了,她將想說的話一口氣憋回去, 默默地吃著飯。

為了避免露出異常,她專挑著一些清淡的菜吃,可不知怎的,這般小心,還是在吃了一半的時候開始犯惡心。

她連忙捂住了嘴,將身子側過去,忍不住低頭半嘔。

太後亦停下了筷子,看向了她:“怎先前的不舒服還沒有平覆,到現在都這般嚴重,你還說不用看太醫。”

相雪露緩解了一些以後,慢慢地轉身過來,她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額角的汗意,半喘著小口氣輕聲道:“已經比前幾日好多了,可能是這幾天吃的太雜,又故態覆萌了,往後註意些,應當不會了。”

她想起慕容曜為她準備的藥膳女官,有他的人在,應當以後不會再這樣吧?

***

相雪露回去以後,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便是,即便是有藥膳女官在,為她調理身子,約莫也不會立竿見影,良藥溫補而效緩,她們最早明日才來,再怎麽也要養個幾天,在這期間,她該如何應付過太後那邊,叫她不要再看出她的異常。

平日裏她待在自己的寢殿裏,倒是很好度過,用膳卻是一個逃不過的坎。若是突然說要一個人留在自己殿裏用膳,可能反而會更加激起太後的疑竇,惹她多問。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懷孕帶來的麻煩事,是真的多——這還是慕容曜幫她解決了大半問題之後。

想著這個問題,晚上不由得有些難眠,半夜裏起來喝水走到窗子旁邊時,卻發現那裏窗戶縫裏好似塞著什麽東西。

她將之拿了出來,看見是一張薄薄的信箋。

相雪露展開信箋,只看了幾下,臉上便帶上了驚訝之色。

只因它是慕容曜寫的。他似未蔔先知一般,在信中提到,孕早期多有孕吐,若是相雪露平日裏用膳,容易被太後察覺異常,便可提出白日裏去教導燕王,以此便能在別處用膳了。

相雪露攥緊了信紙,她不得不承認,慕容曜就是傳說中算無遺策的那類人,總是能在她的煩惱表現出來之前,便先幫她想到這一切,然後解決掉。

他仿佛擁有一雙能洞悉人心思的眼睛,輕而易舉地就知道旁人所想,利用他人的弱點,操控人心,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看不出來他對她有什麽企圖,卻能一窺他平日裏拿捏朝臣的動作。

相雪露將信箋輕輕放下,窗外夜色幽暗,月色皎皎,清光遍灑。她卻是沒有不應的道理,因為他將她的心思了解得太清楚了。

***

“皇嫂,您看我的書法,近來可有進步。”慕容澈很是有些興奮,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相雪露了,今日甫一重遇,恨不得拉著她說上幾個時辰。

他為此專程給她展示這些天裏勤學苦練的結果,只希望能得到一句誇獎。

“很好。”相雪露微笑道,“燕王殿下的字越來越有風骨了。可是從了什麽名師。”

“這倒沒有。”慕容澈興致勃勃地說,“是皇兄近來偶有指點我一二。”

“雖不能甚解,但領會了一點點,便已受益無窮了。”

相雪露聽他提起慕容曜,臉色輕微地變了一下,她忽道:“是不是再有一個時辰,陛下就要下朝了。”

今日早晨她才得知,慕容曜不知怎的,這幾日忽然有了功夫,每天處理完部分政事的空隙裏,可以對慕容澈指點一番。

為了方便,幹脆就給慕容澈在萃英殿的偏殿勻了一處地兒,讓他白日裏就可以在這裏學習。

相雪露要指點他的丹青和詩文,自然沒有去他的宮殿,而是也來到了這裏。

那待會用膳,豈不是可能碰見慕容曜……

相雪露自己陷入了沈思的時候,慕容澈在一旁說個不停,突然感嘆起:“皇兄自前些日子開始,心情就好像很不錯,待我溫和了好多,還突然有閑心偶而來教導我一下了。”

“就像是陷入了愛慕中的男人一樣。”他歪頭想了片刻,才找出了一個形容。

相雪露剛巧回過神,便聽到了他這句,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這是哪裏學來的話。妄議陛下可不是好事。如今是他寵著你,若是叫旁人聽了過去,還不知怎麽想。”

慕容澈小聲道:“這又有什麽,此乃人之常情,皇兄這般年紀,有此種想法,再正常不過。”

“你說的信誓旦旦,仿佛你經歷過一般。”相雪露搖了搖頭,失笑道。說完以後又想起慕容澈現在的年紀,覺得更加好笑了。

“皇嫂怎知我沒有。”他瞪大了些眼睛,辯解道,“自然是有所體會,才這般說的。”

相雪露卻並不信這一套,否認道:“怎麽可能,你看陛下的樣子,哪日不是為國事操勞,為嘉朝憂心,清心寡欲得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還會藏著什麽喜歡的姑娘。”

她越想越覺得不可能,再次自顧自地搖了頭。

最多最多,慕容曜將來為了國朝的延續,又被朝臣催得不耐煩了,才不得不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但若說他藏藏掩掩地喜歡誰,那還真是天方夜譚,比先帝突然死而覆生還不可置信。

她不再與慕容澈探討此事,而是專心看起畫本來。

***

臨近中午的時候,相雪露正垂首念著一句詩詞給慕容澈聽,有宮人走過來,福身道:“二位殿下,午膳已經備好了,還請您前去用膳。”

於是她放下書本,和慕容澈一並去了。

走到目的地,才見著,用膳的桌案前,已坐著一個人影,他微微側首,半張臉龐就已經露出了整個嘉朝江河日月的風情。男子長相能到這種程度的,屬實有些禍害人了。

相雪露心中微微一緊,上前去和慕容澈一起行了禮。

她方在他對面落座,慕容澈也要跟著坐過來的時候,慕容曜卻忽然發聲:“你還是到原來的地方用膳去。”

慕容澈有些委屈,他前些日雖然在萃英殿習課,但一直都是一個人用膳,今日聽到皇兄傳喚,還以為他是想讓他一起來。

結果卻是他自作多情,想錯了。不過臨走之時,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何皇嫂就可以在這裏,我不行。”

“因為她是你皇嫂。”慕容曜淡淡道,“我們吃的都是大人才能吃的東西,你還小。”

慕容澈只得不情不願地走了。

相雪露蜷起手指,細聲問:“有什麽是大人才能吃的東西麽?”

慕容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不走,難道要留他在這裏擾皇嫂用膳?”

相雪露瞬間清醒過來,待會若是她又犯惡心,讓慕容澈看到就不好了。

“再者,今日的膳食裏,有不少是專給孕婦食用的,一可以調理脾胃,二可以蘊養精血。”他絮絮道。

“陛下,太過於關心臣婦了。”相雪露剛拿起筷子,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說出來:“若您是因為臣婦肚子裏的孩子,大可不必。”

“臣婦還沒有想清楚這孩子是去是留,您若是上了心,臣婦日後怕會覺得對您有愧。”

她最擔心的就是,慕容曜在日積月累的這種“關心”她,彌補她的過程中,真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感情。她相信他對她的承諾,不會去阻止她打掉孩子。

但若是他那時候感情已深,恐怕她這般做,會傷了他的心。

相雪露自覺自己不是什麽大善人,但慕容曜一直都對她不錯,她也不想平白害他難過。

話音落下後,慕容曜只是淺笑著看著他,眉目間都是流轉的華光:“皇嫂為何要如此想。”

“朕又不是為了孩子,才關心皇嫂。”

“朕只是想彌補自己的虧欠,單純關心皇嫂罷了。孩子是留是去,與這沒有任何關系。”

“只是,皇嫂現在一日懷著孩子,朕便一日要記著皇嫂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有身子,本就更嬌貴,要小心對待。”他輕輕說道。

他拿起一旁的茶盞,裏面流出的卻是白水,慢慢給她倒了一杯:“在皇嫂做出決定之前,朕總是要想著,如何讓你孕期過得更舒適些。”

“為此付出的,與皇嫂您相比,連代價都不算了。”他輕描淡寫,反覆自己並沒有什麽值得驚訝的舉動。仿佛他送她的都只是一些身外之物,不足掛齒。關切也只是水到渠成,順其自然罷了。

“吃罷。”他的眉目微微展開,“要不然又該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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